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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仓颉心中明白,在这样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野兽面前,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他扫视了一下他们,突然一个汉子的脸深深的映入了他的脑海里。
那人有着黝黑的皮肤,脸上血迹未干,但是却有一双寒冷犀利的眼睛。那眼神像是一把冰刃,刺进了仓颉的胸口里。
在无数的夜里,仓颉总是梦到这样一双眼睛,那眼睛里冰凉的寒意更胜过当初插进他身体里的石刀。每每梦到这样一双眼睛,仓颉就像是跌入到冰冷刺骨的湖底。
他一直不明白,曾是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曾经一块儿喝酒,一块儿狩猎,一起面对敌人,一起分享荣耀的战士,哪里会有那么大的仇恨,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兵戈相向。
转瞬间,那一群披着人类外衣的野兽已经向仓颉包围过来。
此时的白薄也来到了仓颉的身边。
他看一看四周的情况,小声的在仓颉耳旁说:“现在他们人多,我们明显处于劣势。找着机会我们还是赶紧跑吧!”
跑,现在跑得了吗。仓颉心里也不打算跑。他要留在这里,解开一个心中的谜团。
“你是什么人,是彼桑一族的同伙吗?”为首的那个胖子问道。
仓颉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不是。”
“那你跑出来多管什么闲事,活得不耐烦了!”胖子恶狠狠的说着。
“大哥,我们找遍全族都没有找到那东西,会不会就在他们身上?”有一个小喽喽悄悄对那个疤脸的胖子说。
胖子似乎茅塞顿开,立刻又向仓颉吼道:“快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我们没拿你们东西。”白薄听罢回击说。
“哼,还敢狡辩,我看你们是不吃一点儿苦头不会说实话的。”说罢,亮出弯刀冲上前去。
薄白也亮出双锤,准备迎战。
而仓颉也从怀中拿出路上已经磨好准备防身用的石刀。他定定的站在那些人面前,眼里望着的却不是那站在最前面的疤脸胖子,而是十几个人当中皮肤黝黑的一个壮士。
他们想要他的命,而他只想从那个人口中得到答案。
当仓颉亮出他的武器,那疤脸的胖子从嘴角露出一丝嘲笑。石头与金刀相比哪个更锋利,况且他们的金刀还是神赐之物。石头对金刀,结果会怎样,想都不用想就猜得到。于是,疤脸胖子迈的步伐更大了。
疤脸胖子抡起金刀向仓颉的头上划去。仓颉灵巧的躲开来,并用石刀横面迎去,于是疤脸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
疤脸胖子似乎很恼怒,又抡起金刀挥过去。其他的那些壮汉也挥刀冲向仓颉。
于是,一把、两把,好几把金刀都抡向仓颉。在仓颉的面前满是一道道金刀挥舞而成的金线。稍有差池,仓颉便身首异处,成为刀下亡魂。
可是仓颉面无惧色。曾经的他面对过比这还惨烈、还艰巨的战斗。
他只是用石刀一次又一次的挡开、抡开、挥舞。此刻他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那一个皮肤黝黑、眼神犀利的那一位。
几十个回合下来,疤脸胖子没有讨到便宜。这让起初以为很容易就结束战斗的他有一些惊讶。一般人没有这样的体力和耐力,而且在神赐之物金刀面前,没有谁能抵挡得过十个回合。他,究竟是什么人。
而在另一边的白薄却有一些体力不支了。脸上犯红,喘的气也越来越粗。
那个疤脸胖子看出这点端倪,和旁边人使了一个眼神。他们把重心转向白薄这边。
这时,天空中传来几声咆哮声。是那只仓颉刚刚收服的异兽。
那异兽开始还在河边的山坡等待,左等右等不见主人归来,这才着了急,飞到半空中来寻找。
见有人对主人不利,异兽立刻在空中发出几声怒吼,俯冲下来救主。
异兽一个飞扑,两只爪子重重的扑在那疤脸胖子的身上。它用力一抓,胖子的胸口已满是鲜血。胖子尖叫了一声。
旁边人吃了一惊,有几个见情况不妙,开始跑。剩下的都拼死抵抗。齐刷刷的挥起金色弯刀,刺向异兽。异兽身有鳞片,厚厚的鳞片能够挡得住任何的锐器的进攻。而且,他们所用的力道,对这异兽来说,就像挠痒一般。
异兽挥舞着爪子,把那些抵抗者一并收拾。转过身来,又追捕其他人去。
此时的仓颉无心恋战,他的目标只有那个皮肤黝黑、眼神犀利的人。他要向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索要答案。
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到了一处僻静的山谷里,终于前面那个人不再跑了,反而转过身来。
他心中早已猜到仓颉为什么要来追他。跑,只是想要找个寂静的地方而已。而他脸上还是那样平淡,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犀利。
“没想到你还活着!”那个人先开口说话。
“哼,我也没想到。这个结果是不是让你很意外,我没有暴尸在那山崖外,阿黑!”仓颉最后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眼睛死死地盯住他,眼神似乎比那人的眼神还要犀利许多。让人感觉到眼神里射出的光茫,像是万箭齐发,想要把阿黑射穿一般。
“我现在不叫阿黑,我现在是刀奴。”阿黑平静的说。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仓颉还是忍不住要问。
阿黑挥舞起了金刀,刺向仓颉:“我说过,有人不想让你活着回去当部落首领。”
仓颉用石刀一挡:“是谁,要你来杀我?”
“你不需要知道。”阿黑又挥动着金刀,向仓颉刺来。
仓颉灵巧的躲过去。
“部落里的人是不是也是你杀的?”仓颉又问,时不时的还用石刀挡住弯刀的招招致命的攻击。
“杀了你之后我根本就没有再回去。”说完,阿黑又是一刀。
“为什么不回去?”仓颉的石刀又是一挡“怕部落里的人追究吗?”
“哼,他们”阿黑的脸上是一丝不屑“那人不让我回去。”
那人,那人是谁?
一道记忆的光闪过仓颉的脑中。家乡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
阿黑是个孤儿,是叔叔石砷把他从别的部落捡来的。从小到大,他似乎都很孤独。除了习武、狩猎,从来没有看到他做过别的什么。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因为犯了错误而受到叔叔的惩罚。结果整整四天他都跪在神像庙前滴水未进。仓颉偷偷摘下几个野果送到他面前,结果还被他扔得老远老远。似乎没有得到叔叔的原谅,他宁愿永远在这里跪下去。在仓颉的印象中,阿黑只听从叔叔的命令,而对整个部落漠不关心。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乎部落其他人的生死呢。
此刻的仓颉心中充满着愤怒与憎恨,不光是憎恨曾经命丧阿黑之手,更恨他的冷漠与残酷。心中集结的恨意让他的动作更快、更敏捷,出手更狠。
那石刀一刀比一刀更猛烈,也更迅速。阿黑似乎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几个回合下来,他明显处于劣势。
金刀虽然稀有,怎比得上这带着怒火与杀气的石刀。一个左抬手,仓颉已经把石刀架在阿黑的金刀之上,阿黑的刀被石刀所制住。
“说,是不是石砷叫你干的?”仓颉愤怒的问道,此刻的他更像是野兽。
可是,阿黑什么也不说,带着一丝不屑的神情瞟过仓颉一眼,拼尽双手的力气才挡过他的一刀。那一刻,仓颉似乎听到阿黑从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哼’。
仓颉已经愤怒到极致了。用石刀向阿黑发出更猛烈的进攻。
刀尖划向阿黑的前胸,一道长长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胸口。
“说,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石砷?”仓颉又问了一句,这一声几乎是怒吼。可阿黑还是什么也不说。用他那明显处于劣势的金色弯刀做着最后的抵抗。
阿黑的表现让仓颉更是疯狂了,那全族人的性命,整个部落的灭亡似乎全要算在他的身上。
他拿起石刀刺了一刀又一刀,而阿黑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一刀比一刀更深,一刀比一刀更狠。转眼间,阿黑已经成为了一个血人。
终于,他倒下了。而仓颉的愤怒并没有消亡。
“说,说,你快说”仓颉的心被撕裂着,满脑子都是族人残死的景象。刀口还是继续刺往阿黑的身上,他只想从他的嘴里得到真相,得到一个答案。如果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他甚至可以原谅阿黑。因为在仓颉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傀儡,一个悲哀的杀手而已。
但是,他失望了。阿黑一次又一次的藐视了他,在他的眼里,仓颉的生命、全族人的性命都不如那人的命令重要。所以,仓颉只能把灭族的仇恨归咎于这个可怜虫头上。
可是阿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可怜虫,自从他被捡来之后,就认定了那个人。所有他的命令就是一切,他叫他去死就得去死,他叫他去做坏事,哪怕是再坏、再天理不容他都得去做,因为那是他的命令。虽然有时候他也为主人被他人所利用而担心,但是,一旦主人下了命令,哪怕是错的他也会去执行。
当面前的阿黑在自己的手下变得血肉模糊,此刻愤怒的仓颉才有所醒悟。他停下了自己的手,而他的手此刻正在发抖。
仓颉不是没有杀过人,而杀一个从小玩到大,一起打过仗、喝过酒、同过生,共过死的自己的族人他还是第一次。
阿黑张着嘴,艰难的呼吸着,脸上满是血痕。眼神中依旧是冷漠,却没有了杀气。他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而死在仓颉的手上反而觉得一丝欣慰。于是,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突然,他眼睛看着仓颉,嘴巴张得老大老大,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说道:“隗森。”
说完,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