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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昂独自一人站在城堡的天台上,明月与星辰高悬在天空,无风无云,也完全没有邪月的一丝踪影,一般这种天象都是大吉的征兆,他环顾四周眺望远方漫长的山脉,只看到一片漆黑。
“别看啦,那里没有东西。”少女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弥昂回身看去,伊岚翘着腿坐在灰黑的砖岩垛墙上,白色的裙裾仿佛月光般铺开,淡金色的长发垂下,黑夜中光彩照人。
“怎么了,女士?大晚上把我叫出来。”弥昂晃了晃头,他有点不记得自己怎么上来的了。
“我可没叫你出来,只是试试找回的力量而已。”伊岚摆了摆手指,稍稍有点得意,“现在这里可不是现实,这里是梦境,不过我的力量还不多,模拟的还很差,周围其实都是虚幻的。”
弥昂点了点头,他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想到这里是梦境,不过考虑到对方是住在自己脑海中的神明,这种事情也算不得什么。
“我扇自己一巴掌能把自己叫醒吗?”弥昂问了个有点蠢的问题。
伊岚被她逗笑了:“不太可能,不信你试试看。”
弥昂拍了拍自己的脸,发现他只是看起来实在而已,实际上触碰间依然只是一团幻影,看来在现在的梦境中他也只是虚幻的。
“我现在的力量还很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还挺费劲的,不过看来至少我是个梦神。”伊岚从石垛上轻轻跃下,踩在半空中,因为这里只是梦境而已。
“旅程才刚刚开始而已,我也会帮你的。”
“嘿嘿,我拭目以待。”
“不过还要一件事我想问问,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终焉之时即将到来,现在找回些记忆,你想起些什么了吗?”
“不太多,我连确切的时间和事件都不知道,只知道不会超出一代人的时间,这一次黑暗众神期待着毁灭世界,这不再是一场随意的游戏。”一丝忧虑在她不朽的双瞳中涌动。
“你们也无法阻止他们了吗?”
“你看我也是神,但现在的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残片而已,或许过去诸神曾将混沌拒之门外,但这一次又有谁能说得清呢?”她仿佛自嘲,此时梦境中的月亮更明亮了一些。
弥昂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一直准备着的。”
伊岚微笑,片刻后面色微变,说道:“有个家伙来了,回去睡觉吧,晚安。”
她挥了挥手,梦境的世界也随之消散,弥昂也从梦中醒来,他依然是躺在客房简单的枕木上,出于习惯他还穿着战甲,稍微动了动身子,弥昂看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最后躺回枕木上,回到睡眠中。
此时的另一处梦境。
雅克米塔夫人站在一片雾气缭绕的湖泊中间,波浪从她的脚底拂过,四面八方都笼罩在明亮的光中,即使翻过手掌也看不到一丝阴影。
在脚下的湖面中,她意识到她的影子正在看着自己,但她可没有那么高挑,也没有那样细柔的金色长发,显得纤细的面容,在映照着无限光明的湖水中,那张面孔清晰明净。
“我的女士。”雅塔米亚低语着跪下双膝。
湖面上轻微的搅动着,然后从中破裂开来,轻盈而透亮的身影自湖光中升起,穿着祖母绿的长长裙裾,她身边的光仿佛瀑布的水流一样涌动着,无法长久凝视凝视她的面孔,带着仿佛会被灼伤般的瑰丽。
女先知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女神的轻语阻止了她,尽管轻柔的像是拂过柳絮的微风,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一直在看着,无需多言。”
女先知点了点头,无限虔诚地低下头等待着那位女士的指引。
“你和都灵觉得那个孩子怎么样?”女士并没有下令或是启示,仿佛只是闲谈般轻声说道。
“詹杜亚觉得他会是一个杰出的骑士,我也认为他确有天赋,但女士……”她斟酌着用词,“你担心他会走上错误的道路吗?”
“你是想说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虔诚吗?”
雅克米塔低着头,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她的神已经有了自己决定。
那位女士仿佛带着一丝笑容:“他不会是异端,因为他确实是沿着我曾经照亮的方向前行,我只是担心他会走的太远,最后无法回头而已,正确的道路从来不只有一条。”
“需要我做什么,我的女士?”
“我想亲自见见他,虽然现在有些麻烦,不过很快就到时候了,他会需要帮助的,你听我说……”女士轻声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先知,一团镜般的湖水在她的手掌间晃漾着。
而此刻遥远的加斯科涅城堡,还有今夜的最后一个梦境。
白嘴鸦的喧闹声从树枝间爆发出来,空气中充满了沙哑的叫声。
气馁的战马摇着头,喷着鼻息。
女人用一声口令使战马平静下来,并引导它深入森林。
树枝像爪子一样抓着他厚重的棉袍,冰冷的微风吹得树木的枝干瑟瑟发抖,。
第二匹战马的蹄子跺落在原地,女人在马鞍上转过身去看戴兜帽的同伴,那人猛一拉缰绳,把马控制住了。
“对不起。”那个戴着兜帽的人喘着气说。
转身继续前进,她仰天望着,透过头顶上浓密的树枝往天空的深处看。天很快黑了下来,可以看到第一批星星在天空加深的颜色中闪烁。看不见的生物在矮树丛中发出扭打的声音,一只狐狸吓了一跳,把它的尖脸转向女人,它僵住了一会儿,鼻子与胡须微微抽动,然后消失在浓密的荆棘丛中。狼在远处嚎叫,新的狩猎开始了。
当女人引导他们的马越来越深地进入森林时,那些奔跑的动物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这不是一个普通人常去的地方,当粗壮高大的橡木俯视这些闯入者进入它们古老的王国时,树木的身躯发出呻吟和嘎吱嘎吱的声音,女人坚定地注视着前方,一只缠着金色细锁手链的纤细手掌按在怀中短匕的柄上。
当朦胧的天空中最后一抹色彩被黑暗吞没时,她们俩走进了一片小空地,一棵腐烂膨胀的树干被连根拔起,露出的树根挂在泥土上,倒下的树形成了一个小空地,大量的新植物在树冠的缝隙中生长。
“这应该够远的了。”那个戴着兜帽的人说着,回头看了看他们的背影,确保没有人跟踪她们。
女人草草地点了点头,轻轻从侧骑的马背上跳下,她踩在潮湿的地上,踩碎了一棵小树,一个新生儿的哭泣声从裹在她棉衣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传出来。
她面无表情地拖着倒在地上的树干往前走去,枯木的树皮烂了,一串串的蘑菇粘在潮湿的两侧,像一团贝壳一样,昆虫在腐烂的落叶中沙沙作响,蠕虫在肥沃的土壤中蠕动。
当他戴着兜帽的同伴在马背上看着她时,女人解开了她肩上的吊索,把新生儿从她的怀里抱了起来,她表情肃穆而悲伤,她把襁褓中的婴儿放在倒下的树前的地上,亚麻布紧紧地裹着这个新生儿,带着些尖锐弧度的脸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女人的手在怀里动了一下,拔出了短匕。
新生的婴儿又一次发出嘹亮的啼哭,女人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女士,给我力量。”她沉着着嗓子说,声音因紧张而沙哑,她举起面前的剑柄,双手紧握,在冰冷的金属刀刃上吻了一下。
她把匕首往下举着,锋刃的尖抵在婴儿被亚麻布包裹的胸膛上,她纤细的手指紧紧压在匕首的柄上,皮肤苍白,骨节凸出。
婴儿朝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感到心都要碎了,她尽可能鼓起不多的勇气,把匕首举起来,准备用它在致命处发起一击,但匕首悬在那里,在冷风中微微颤动,一颗颗泪珠从女人的面颊上滚落下来,她咬紧牙关,消瘦的面庞边出现两道锋利的线。
随着一阵撕裂的气浪,女人把匕首猛地刺了下去。
她瘫倒在地,肩膀耷拉下来,匕首深深地插在土里,从襁褓的亚麻边缘擦过,而婴儿安然无恙。
“你必须杀了它。”她那戴着兜帽的同伴低声说道,“它一定会死的,你知道的。”
女人睁开眼睛,碧色的瞳中满是哀伤地看着地上新生儿的脸。
“不。”女人有力地说。
“但是……”她的同伴试图说话,但女人坚定地收回了匕首,消瘦的身影一个树般站在那里,那股气势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能理解她的痛苦。
“原谅我吧,女士,还有我所爱的人。”女人低声说着,将手腕上缠绕的链坠放在婴儿的身上。
当婴儿突然咆哮起来时,脸上一切纯洁的虚伪外壳都消失了,它张着嘴,露出一排带刺的牙齿,像一只凶猛的狼崽,对着它的母亲嘶嘶地吼叫着,四周的动物都畏惧地跑开。
女人转过身去,她既憎恶又悲伤,她走向战马,重新骑上,头也不回地骑马走了,戴兜帽的同伴跟在后面。
在树林的黑暗中,可憎的眼睛注视着离去的人影,当她们走了不久,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缕气息的时候,那双眼睛向那被遗弃的婴儿眨了眨。
森林里的野兽在这时从黑暗中爬出来,向婴儿走去,随即森林像妖魔一样涌动起来,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女人在一片黎明前的黑暗中惊醒过来,她粗喘着气,丝质的睡衣随着她的呼吸颤动着,她看着房间远处炉火中快要燃尽的火光,拨了拨窗边伸手就能够到的百叶窗叶,看了眼窗外深邃但已经开始微微敛去的黑暗,最终松了口气,失去睡意的她起身准备换上衣服走走。
加斯科涅的埃莉诺,即使已经接近四十岁,但她依然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并没有太多张扬的华丽,一头只带着点微微波浪的黑发与面容带着沉静和淡雅,在她嫁人前的也曾有过十数个年轻的骑士追求她以争取她的芳心,毕竟作为一个领主的独生女,她是这片土地的唯一继承人。
她穿戴好御寒的衣服,推开门缓步走出房间,楼梯口边的侍卫听到声音后似乎是愣了一瞬,赶过来询问这里的女主人是否需要准备早餐之类的,埃莉诺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么早她还没什么胃口。
走下城堡的楼梯离开,城堡四周并没有什么田地,在布里奥涅,贵族们一切以美为宗旨,因此农民们很少会把自己的棚户建在贵族们视野经常会看到的地方,城堡的四周只有几个用玻璃搭建的简单温室,用玻璃搭建温室是从高等精灵那里学来的技巧,虽然人类无法像精灵那样用魔法控制湿润与温度,但这样也足以让种出的葡萄更优良一些了,而且玻璃是美的建筑,布里奥涅恰好有巴托尼亚最温和的河滩与海岸的优质沙硕制造玻璃。
埃莉诺想起刚才做的梦,心中不安与痛苦滋生,她走进玻璃房中,看到土壤间只有一片干枯的藤蔓,现在是冬天了,新收的葡萄早几个月前已被收到地窖中酿酒,但她依然习惯性地来到这里。
摇了摇头离开,走出不远的时候她看见一个高大的骑士披着厚重熊皮披风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自己,唇上的两撇胡须间隐约可见微微的白霜,他似乎走了很远的路。
“冈塔尔,你来还真早,以前你说你不怎么早起不会是骗我的吧?”埃莉诺微微笑起来,看着骑士。
骑士似乎稍稍有些窘迫,最后硬着点语气说:“偶然而已,我今天想早点起来冬猎罢了。”
“你还是不怎么会说谎。”女人哈哈笑起来。
骑士的表情似乎反而放松了些:“看来你的心情还不错,我看你刚才的表情有些令人担忧。”
“没什么。”埃莉诺淡淡道,“只是个糟糕的梦而已。”
“那也要好好调整,做噩梦可是不好的兆头。哼,弥昂那小子倒是早早跑出去,留下母亲一个人守着领地,看来我以前教导他的还不够。”
“没事的,他只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已,我曾经也有过相似的时候,我相信我的儿子……”她的语气顿了顿,“一定会找到正确的道路的。”
“但愿如此。”冈塔尔哼了哼。
在远方山脉漆黑的森林间,野兽恶毒的眼睛在林木的缝隙间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