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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筹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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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演的话让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是啊,内库现在老鼠都不进去了,更别说有银子了。

    崇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自己混到这个地步,崇祯也知道这大明是要败在自己手里了。

    “不如咱们带头捐献,百官筹集银子如何?”方岳贡看不下去崇祯那一副死人脸,他也有点不忍。

    几千年来,当皇帝混到崇祯这个地步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我愿捐献三千两!”陈演道。

    “我也愿意捐献三千两!”魏德藻附议。

    崇祯睁开暮气沉沉,如同死人一般的眼神看向三人:“算了吧,我死心了!”

    几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在说什么好了。

    崇祯确实死心了,李自成攻克北京或许已成定势了。

    乾清宫内的气氛有点诡异,崇祯闭着眼睛不说话,三位阁老也不说话,三人想要离去,只是崇祯没有开口让他们三个离去,三人不敢离开。

    “当初李自成尚攻山西,我便有提议让吴三桂进关,被人阻止,若是当日成功让吴三桂退守山海关的提议通过,也不会弄得如此局面。陈演!!”崇祯突然暴起,从床上跳了下来,厉声道。

    陈演一听崇祯的锋头直指自己,啪嗒跪在地上。

    “罪臣该死,罪臣该死,望陛下能将罪臣碎尸万段!”

    崇祯气吁吁的站起来,眼神发绿,咬牙切齿。

    “当日才朕与你在这乾清宫下棋,暗示让你提议迁都,以你内阁大学士之言完全可以左右朝廷文臣之言,可你……气死朕了!今日一切之后果,陈演,你要负主要责任!”

    原来在这之前,崇祯请陈演入乾清宫下棋。

    陈演自然到来,黑白交锋之间,崇祯就开始暗示陈演,让他在明日的朝会之上支持自己提议迁都。

    虽然暗示的极其隐晦,但以陈演的聪慧还是听出来的崇祯的意思,当时陈演心中就天人交战,最终陈演只当做不知,依旧和崇祯在棋盘上交锋。

    第二日朝会,百官文武上朝,崇祯提议迁都南京,说北京已经不可守了,不如退身江南,励精图治,他日国富民强再收复北土。

    坐在龙椅之上,崇祯看着底下人头耸动,站在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支持。

    崇祯把目光看向陈演,陈演明白崇祯的伎俩,心想日后若是追究起放弃北京的责任,崇祯一定会把过失甩给自己。皇帝不承担责任,内阁首辅也不想承担责任,若是自己承担这个责任,名声事小,只怕日后追究起来祸及家人。

    崇祯目光灼灼,盯着陈演,他希望陈演站出来说话。

    陈演被盯得发毛,而且百官顺着崇祯的目光都看向陈演。

    陈演冷汗淋漓,不得不出列,禀奏道:“臣提议死守北京!迎战李贼!”

    崇祯听了,怒火直往上冒,大步下了龙庭,来到陈演面前,追着他厉声嘶吼:“守?怎么守?你去守?”

    “当以全国之兵,驻守京师,与李贼决一死战。”陈演硬着头皮回答道,他真怕崇祯一怒之下杀了自己,但自己若是支持迁都,这不但要背负千古罪名还有家族的命运,都会断送在自己手中。

    谁附和迁都,谁就是皇帝的背锅侠,这个黑锅一背,祸及子子孙孙。

    崇祯的声音有点可怕,他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了:“兵,哪来的兵?”

    陈演的汗将身上的官服都湿透了,还是硬着顶道:“尚还有京营!”

    这就是说鬼话了,京营是个什么玩意,能有多厉害,哪个不知道?

    崇祯气的浑身颤抖。

    这时候终究还是有人站了出来,这个人就是李明睿,早和崇祯商议过迁都。

    但是崇祯那个时候还是优柔寡断,两人商议迁都,崇祯怕文臣反对,问道:“汝意与朕合,但外边诸臣不从,奈何?”

    李明睿知道崇祯现在纠结,于是劝他当断则断:“天命微密,当内断圣心,勿致噬脐之忧。”

    但是崇祯还是犹豫了。迁都就拖到了李自成攻克攻克山西全境,眼看李自成就要进入京师了。

    李明睿的及时站出,让崇祯看到了曙光,李明睿应经据典,提出南迁的好处,唐宋南迁,皆以延续的先列。

    李明睿的一番话,让崇祯十分的满意,重新回到龙椅上,崇祯此时的脸上已经有几分笑容了,看着底下诸文武,崇祯说道:“南迁是暂时的,保住我大明江山,再作打算。如果你们误了我大明的前途,你们就是千古罪人。”

    眼看南迁的提议就要决定下来,但是历史总是那么的巧合,往往一个小小的关键就能改变历史。

    在这个历史的关键时刻,关乎中华大地几百年气运的时刻,一个更是关乎大明王朝气运的时刻,老天终究没有给大明,给华夏这个机会。

    左都御史李邦华这个可以称得上是千古罪人的人,在就要决议的时刻站了出来!

    他出列看着崇祯说:“陛下可不用南迁,只需要太子南行旧都,即可保大明不灭。”

    崇祯再一次被点燃了怒火,这怒火比刚才烧的更加的可怕!

    太子南迁,自己留守京城,这是崇祯最不愿意执行的方案,因为这么一来,大臣和太子可以安全而体面的退守南京,而自己却留在这孤零零的北京城。

    愤怒的崇祯已经丧失了理智了:“李邦华,你一派胡言,你等南行,朕怎么办?你等拥太子在南京称帝,朕作太上皇,朕不干,不干!谁都别想走!天下就要毁在你等罪臣手中。”

    歇斯底里的怒吼在大殿中响起,这位帝王真正的怒了,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但在大明这个士大夫与皇权相争的朝代,越到后期,皇帝越怂,帝王一怒,伏尸百万的传闻只存在了史书里。

    “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崇祯的声音很冷,冷到让百官颤抖。

    真正的帝王威严在一次显露了出来。

    是要以逃跑者的姿态声名狼藉,还是以固守着的气节流芳百世?崇祯犹豫不决。

    让皇帝或者内阁大臣背起放弃京师,放弃祖宗之地逃跑的的罪名,并且载入史册。皇帝不会做,内阁大臣也不会做。

    南迁之事再一次被搁浅了。

    时至今日,李自成即将兵围北京,崇祯再一次愤怒的提起此事。

    而且将这一切都归纳在陈演身上,陈演知道,自己还是背了这个黑锅了。

    “臣愿归乡!以卸罪责!”陈演伏地!

    “还乡?你还乡躲避闯贼之乱,朕在这饱受兵灾?休想!”崇祯不同意陈演归乡!

    “你,不用再来内阁了!”崇祯一字一顿的道。

    崇祯的意味很明显了,陈演你可以卸职,但是不准归乡,老老实实的留在北京!

    陈演汗流浃背,他以为崇祯会杀了自己,但是只是将自己驱逐出内阁,陈演松了口气。

    方岳贡和魏德藻自然苦苦求情,但是此时的崇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绝不会答应两人的求情。

    陈演被陛下当场卸职的消息一传出乾清宫,内阁大院前的百官一片哗然。

    “陛下这是做什么?现在李贼之祸才是眼前的难关,此时还将一个内阁学士驱逐,到底分不分得清孰轻孰重?”有大臣义愤填膺。

    “昏君!昏君!我要去谏言!”有胡子花白,却还是一腔热血的老头嚷着要去乾清宫谏言!

    以死相谏!

    但响应的人太少了,都知道这个时候崇祯在气头上,这时候去谏言,除非是一头撞死在乾清宫前的石柱上,引起百官舆论,要不然崇祯不会改变主意的。

    “那到底该如何防范李贼的到来?三个内阁大学士进去这么久,就没有商议出对策?”有人不满的道。

    没人知道,到底皇帝和三位内阁大学士能拿出什么对策。

    因为几人都没有想出对策!

    既然三人拿不出对策,崇祯一纸命令,召集六部官员以及勋贵全都来到乾清宫商讨对策。

    乾清宫顿时人满为患,叽叽喳喳出谋划策,可是没有一个能用的对策。

    崇祯看着吵闹的人群,桌子上放着的方案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些对策里大多数是让自己坚守北京,等待着勤王大军的到来,可是京城军队怎么能守得住北京城。

    将吴襄叫到身边,崇祯看着吴襄:“吴襄你给我说实话,京营能防守李贼几天?我要听实话!”

    崇祯的目光让吴襄不敢撒谎:“以臣之见,最多防守两天。若是城内有人和李贼里应外合,一天多都难以防守!”

    崇祯面如死灰,让吴襄退下。

    百官还在争吵,崇祯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乾清宫后便是御花园,崇祯站在亭台里,看着正在花园里玩耍的自己的女儿,眼神里满是不甘心。

    为何大明在朕手里会如此?为何朕的大臣们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只会捞钱?

    崇祯不断的反问自己,却得不出什么结论。

    “朕是亡国之君啊!”崇祯喃喃念道。

    “无颜对列祖列宗,朕死后不配进入祖陵!”

    “陛下绝不是亡国之君,京城定不会被李贼攻陷!”王承恩安慰道。

    崇祯只是苦笑,没有搭话。

    “对了,那宣大总督秦义有没有消息?”崇祯突然问道。

    “没有,想必是战死了!”王承恩恭敬的答道。

    “嗯……可惜了!”崇祯叹息道,“也算是一员智勇双全的战将,终究还是不能力挽狂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