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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从镜儿宫中脱险,木芫清与楚炎便再没说过话。倒是箕水,和楚炎愈发地好了,真个到了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地步,吃饭喝水打尖休息都要并着肩挨在一起。楚炎话不多,无论做什么都是闷着头不吭声,大多数时候都是箕水在自说自笑。
木芫清看到这场面,恍惚中便又回到了玉苍山上的那段日子,那时的她和楚炎也如今日箕水和楚炎这般要好,也是一个说笑个不停,另一个则是但笑不语,只是楚炎身旁的人换了,她的心境也跟着不一样了,没了从前的甜蜜,只剩下满心的苦涩。
多亏了南宫御汜,总是静悄悄地陪在她身边,默默地同她一齐感受她的悲她的苦她的累她的伤,必要时还能借她一具坚实的肩膀供她依靠,这才让她有足够的力量继续以微笑的姿态面对接下来的行程。
之后一连几日都再没找到新的水源,用御水术探寻水源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南宫御汜和萝卜相互交替着为众人寻水,最终都是徒劳无功。所幸那日镜儿宫下的水源很充沛,他们携带的几个水囊都已灌满了,一时之间并不用为饮水问题发愁。
众人在沙漠中徒步又行了几日,眼见着风沙渐渐小了,沙漠由浅黄逐渐变为深黄,再由深黄渐转灰黑,已是接近戈壁边缘了,估摸着再走上一日,便可御空而行不用再受那风餐夜宿之苦了。
因此这一日中午休息时,寒洛拿出了所有的水囊,叫众人饱饮一顿,攒足了精神一鼓作气走出这片不毛之地。
大家吃饱喝足了,在背光地或蹲或站或坐或躺地休息,连着在沙漠中赶了十几天的路,一个个早都累得不成*人样。眼瞅着就要走出去了,心里自然欢喜无限。疲惫的脸上都挂了些喜色,绿柳翁他们更是喜得眉开眼笑,已经嚷嚷着走出沙漠后一定得要上坛子的美酒,好好解解闹了好几天的酒虫子的馋。
木芫清听他们吵得热闹,也被逗得有了些精神,含笑坐在旁边只是听着,南宫御汜就陪她静静地坐着。也不搭话。
正歇息间,萝卜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他狠抽了两下鼻子,皱着眉头对南宫御汜问道:“南宫,我闻着这空气里头的味道不太对劲啊。这里地风沙已经很小了,怎么还能闻到这么冲鼻的尘土气啊?莫不是有什么变化?”
南宫御汜听他这么一说,面色也沉重起来,学着萝卜的样子深吸了两口气,许是沙土气太大。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又侧耳听了听动静,点点头应道:“你说的没错。确实有点不对劲,你听,好像隐隐还有些喧哗声。”
木芫清知道他们血族的嗅觉听觉比着旁人要敏感的多,或许也是跟他们嗜血的饮食习性有关,长年累月进化出来地先天优势吧,他们常常能闻到听到其他人感觉不到的气味声音。因此听他们说的正经,不免也担忧起来,略一沉吟。建议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看大家也歇息地差不多了,还是支会寒洛一声,赶紧启程走吧,免得夜长梦多,再滋生出什么魑魅魍魉来。”
南宫御汜和萝卜赞同地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去告诉寒洛。
忽然平地旋起一阵大风,顿时飞沙走石。天地变色,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夹在风中的沙粒刮得人脸生疼,一时间大伙尽都本能的侧头捂目去避风沙,心里都好生奇怪,这股黑风沙起得端得是毫无征兆,说来就来。
木芫清被风沙吹迷了眼睛,正侧目流泪之时,忽觉胸前一疼,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所幸并不是很疼,想来可能是被风沙卷起地树枝草根之类的东西抛了过来,当下也没太注意,满心只盼着风沙赶紧过去,同行的人都没有出事才好。
那风来得快,走的也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头顶上的太阳又洋洋得意地露了脸出来,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木芫清只顾眨巴着眼睛努力让泪水冲了沙子出去,一时也没能睁开眼。忽听得寒洛长啸一声,高呼道:“什么人来此?有种地留下万儿来。”木芫清情知有变,忙费力睁眼去瞧。
只见面前原本空空荡荡的沙地上,此时已浩浩荡荡站满了来历不明的人,皆是黄衣黄衫蒙着脸面,手执利器目露凶光,虎视眈眈地瞧着木芫清一行人等。
此时箕水也开了口,柳眉倒竖,娇斥道:“尔等在此地兀然出现,又都蒙着脸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就是灭了树妖族又觊觎树妖族圣物地蛇鼠小辈?呸,你们以为人多势众我们便就怕了你们么?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有何可惧!”
她嗓音娇美,吐气如兰,纵是厉声喝问,也有一股暗香幽然浮动,闻之令人心神一荡,说不出的舒畅受用。
来人依然没有答话,杵在原地也没有立即上前,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发令。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木芫清见这些人蒙着脸面一声不吭,也是一心断定他们就是灭了树妖族擒了她父母的仇人,当下也不准备多说废话,寒着脸抽出缠在腰间的软鞭,又探手入怀要取出赤血剑准备恶战一场,哪知发现怀中却空无一物,根本没有赤血剑。她在怀中又掏摸了半天,依然寻不到赤血剑的踪迹。
这下木芫清是真的急了,先不说这把赤血剑是妖族圣物丢失了是对仲尤先祖的大大不敬,自从她在仲尤墓中得了这把剑以来,几次三番靠着赤血剑得脱大险,一年多来一直都是贴身收藏妥帖的,心中早已将它视为自己地幸运符托命草。更何况大敌当前,本还指望着靠赤血剑的神奇力量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出,眼下它却凭空不见了,单靠着她手中这条长鞭和端木临时相授的端木十三鞭,能不能全身而退,木芫清心里很没有底气。
正心焦之际。木芫清猛然想到,方才大风骤起之时,她心口处一疼,俨然就是怀揣赤血剑之处,莫不是那时
她心下一惊,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南宫御汜身形甫动。挺身护在她前面,也不便回头,寒声对她说道:“芫清,莫怕,我在这里护着你。万不会叫你有所闪失的。”
木芫清眼望着南宫御汜挺拔的后背,此时看来竟如巍峨地泰山一般坚毅,岿然不动地护在她身前,心下一阵感动。
而她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离开了南宫御汜地背影,转而向楚炎望去。
定睛时。心下一片凄凉,悲苦无限。
此时楚炎,也如南宫御汜一般全力回护着一人。却,不是她。
被楚炎奋不顾身护在身后的,正是箕水。她如小鸟依人一般亲密地挨在楚炎身后,手中握着那两只铜筷子,面对着数量悬殊的战局,脸上全无惧色,依稀间还有些得意高兴。
“在他心里,果然还是紧张箕水的吧。”木芫清心底悲凉。倒反生出了无限勇气,面对着如狼似虎的敌人,不再担心对敌的胜负如何。如今地她,只想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便是将这身皮囊就此扔在了这无人大漠之中。也算是活得开心死得尽兴了。
低头瞥见南宫御汜赤手空拳,手中并无兵刃。不禁好生奇怪,心想:“他怎么这么托大,大敌当前,连件兵刃也不取?”旋即又想起南宫御汜和萝卜一样,所用的兵刃都是依靠御水术召唤而来的水凝结成的冰剑。而此时他们一连几天都寻不到水源,哪里还能再凝出什么冰剑来呢?
再看萝卜,果然也是赤手空拳,一脸紧张,凝神应战,木芫清心知她揣测的不错。
又听身旁寒洛低呼一声:“芫清,是渐迷离有内奸,当心!”
更是叫她心下一惊,暗暗运气一试,只觉手脚发软,使不上力气,正是华老先生精心秘制又交给她已被不时之需地独家妙药——渐迷离。
“是箕水!”木芫清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箕水朗朗然说那么一番话时香气扑鼻,隐然叫人陶醉又熟悉,只是甫遇大敌,一时竟没有留意到她的异常。可是箕水是什么时候从她这里偷走了渐迷离,又是为了什么要在这节骨眼上暗算他们呢?难道是为了楚炎,要除去她这个昔日的情敌?
正左右不得主意时,又响起一声痛呼。木芫清忙扭头去看,只见楚炎痛的面无人色,身后一尺多长的铜筷子没入他腰际,只剩下拇指长短地末端留在外面,血流如注,汩汩的鲜血将他身上的黑袍染得湿透,血液嘀嗒嘀嗒顺着衣摆落在地上,迅速便被黄沙吸干,只留下一团殷红。
而他身后,刚刚得手地箕水脸上扬起得意的微笑,纵身一跃,娇俏的身躯径直没入来袭的一众敌人当中。她甫已站稳,柳腰轻摆,粉颈轻扬,哈哈大笑道:“不错,确实有内奸。角木宿主,多谢你的渐迷离,若不是你将此等妙药施在斗木身上,我们又哪能想到如此取巧妙法,胜得如此轻易呢?这是不是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对了,忘了赞上一句,你的女红真是不错,那只猫,确实很像他。”
一年多以前,午休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挺身相护地朋友,背弃的爱人,卑鄙的奸细,孤独无助的我,还有在大漠中奋战
醒来觉得很有意思,便想着将它写出来。蹉跎了一年多才算成了这么一个故事,如今终于写出来时,发现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了,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