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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视持有灵魂石的正主,反而将剑刃挥向看似无干系的人,哈里森也有自己的考量,并不是无的放矢,自找麻烦。就算将剑锋指向蛇发者,这些骑士也会舍命相护,还是免不了一战。而且,人类是一种很容易陷入集体狂热的种族,平时虽然各有思想,存在形式松散,然而一旦有了一致的目标,就会如同捏紧的拳头,迸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就算是大师也得暂避其锋,哈里森可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
所以,不能让他们统一意志,将他们的视线从蛇发者的身上挪开,让他们恐惧自己的生死,为了自己而战,就像让手掌张开,再一根根折断每个指头。
哈里森是十分残酷,善于思考,又精擅战斗的堕落者,否则也无法杀死三万多人做为痛苦之王的祭品,晋升大师,因为事迹败露而被围攻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他早就总结出自己的一套应对经验。若是要杀光一个集团,那么若非有将头目一击必杀的信心,就不要直接将矛头指向发号施令者。要充满细心和耐心,从最弱的地方开始蚕食,让他们始终保持在“多努力一点就能取得胜利了”的心态,从整体上控制他们的攻势。
堕落剑士明明踏前一步,可是身影却闯进了后方来人的怀中,在他没有反应过来前,已经将左右两边的人都杀死。他或进或退,始终保持着有一个骑士用作盾牌,不让自己的背部暴露在对方的刀枪下。只要对方有所顾忌,那么无论人数看起来有多少,自己需要应付的始终只有正面的三四把剑。
如果爆发技能,哈里森有把握在眨眼间让这支部队崩溃,可是他并不着急,不能一下子就杀绝,要趁这个机会适应刚得来的力量。
他的视线余光始终落在外围观战的蛇发者身上。
“把灵魂石交出来吧,那东西对你没用,你就不怜惜这些为了你舍生忘死的战士吗?只要你交出来,我就停手。”哈里森的声音有条不紊地在人群中响起,这种闲庭信步,游刃有余的姿态,让所有人打心底生出无力的绝望。
不少人开始将目光移向姿容丑陋的男孩,那是蛇发者?他们忍不住要把目光挪开,可最后仍旧是充满祈求地停留在那张被烧毁的面容上。
恐惧和绝望并不是他们停手的理由,若是那个孩子不发话,他们就必须厮杀到最后一个人也死去。因为这就是军队,这就是战争,没有人会因为敌人已失却战意和武器而放下屠刀,只有最高者的意志能够左右旗帜的颜色——红,亦或是白。
“真是一派胡言。”男孩沙哑的声音让所有人心神冰凉,他早就看出了堕落剑士的口不对心。那个男人看似平静冷酷的眼眸深处燃烧着戏谑和怒火,恨不得要将这里所有人杀得干净。就之前对抗的结果来说,他召唤出痛苦之王,获得了力量,明明是无可厚非的成功者,可是过程偶尔的狼狈却被他视为这一战的污点,必须用所有人的血来洗刷。
“大家坚持住!我们这边的大师马上就会过来了。”修利文平静的语气让诸骑士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是呀,蛇发者既然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大师级的人物做护卫?
黑暗的沉重眨眼间砸散了许多人的希望,堕落剑士的身形飘忽,又是十数个头颅飞起。
“可恶啊!”一名骑士双眼布满血丝,闪过致命的一剑,又拼死抓住剑士的手,不让他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武器“不要管我!杀了他!”
堕落剑士目光一凝,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他已经看到了压力提升的苗头,但是无所谓,增进的步幅仍旧按自己心中所想。
在这名骑士嘶声大呼,周围诸人却迟疑不前的当头,嵌在骑士身体中剑身弹射出无数道巴掌大的弯月气劲,将他的身躯撕成无数份,夹带血水和肉块扑向周围的人群。残忍的景象让强者的形象火铁烙般烙印在骑士们的心底,一时间造成窒息的死寂,包围圈不约而同向外松弛。
猛然间,一股耀眼的金光在远方天空膨胀,如同跃出地平线的骄阳,绽放出辉煌的光芒。很多人下意识转向那边,随即被不断升华的光亮刺盲了双眼。惨叫声不绝于耳,然后迅即折断,堕落剑士心无它念,眨眼间就夺走了无数目盲者的性命。
包围网霎时稀松到可谓崩溃,众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黑色的死神,但也不敢逃散,于是聚集在修利文跟前重新摆出消极防御的阵型。
“发生了什么事?”能回答这个疑问的,只有身居战场的碧达夏雪四人。
失去了骑士团的牵制后,孤身奋战的天界生命的处境再次岌岌可危,很快就被痛苦之王捉住了其中一只,但是猎物随即在它的掌心中自爆,那团凄艳的万丈光芒便是它生命最后的余晖。潮涌的力量灼烧着痛苦之王的手心,并将它的五指撑开,最后一只天界生命飞扑而下,要去接那颗坠落的石头。
痛苦之王的手掌再一次遮蔽它的天空,如同天塌了一般落下,那些被烧焦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绿色的解离之光一瞬间穿透了天界生命的身体和巨大的手掌。痛苦之王痛嗷一声,动作顿了顿,天界生命和两块灵魂石顿时垂直坠落,它只是受了伤,犹未死去,但是一只翅膀齐根断裂,似乎再也无法保持飞翔的之态。
天界生命抓住坠落的灵魂石的瞬间,碧达夏雪以猛烈的速度擦身而过,利剑削断了它的双手,又猛地折过身来,完全无视惯性和那骤升的压力,左手扣住了翼人的后颈,如同丢垃圾般,反手朝身后高空掷去。
在抓住灵魂石的一刹,一股莫名的情绪从碧达夏雪的心中溅起,如同电弧般在每条神经中跳动。她说不出这究竟是苦尽甘来的喜悦,还是抵达终点的满足,亦或是揭开心中迷惑的开朗。一瞬间,她耳中只剩下心脏急剧跳动的声响:就是它!
没有错,预言指引我来此处,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在旅程的尽头,贵为三公主的女人终于收割了她此行最重要的收获。所有的力量、死亡、鲜血和折磨,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以及保护这一刻的永存!
如同被手中石头中传来的冥冥热量所点燃,法力无视死气的干扰,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碧达夏雪的体内激荡。
一个陌生的灵魂在她耳边轻轻述说:呼喊我的名字,我将赐予你力量。
“迪亚波罗(diablo)!”一个暂短的名字脱口而出。炼狱之力从其中一块灵魂石冲入女人的身体,与纯净的法力融汇在一起,散发出一种既非炼狱之力,也非法力,犹如游荡在生死的界限上,徘徊、迷惘、阴郁沉重的气息。
然后,这股庞沛无比的力量从每个毛孔出喷发出来。
天界生命毫无情绪的充满机械般冰冷的眸子里倒映出女人的姿态——闪耀着绿色魔纹,完全将脸部隐藏在阴影中的兜帽,高耸的肩甲和女式的胸甲镌刻着头戴荆棘王冠的骷髅头纹章,充满了皇者的贵气,腰部以下却是一袭法袍的下摆,让人分不出她究竟是战士还是法师的法力武装。女人的身体包裹在这件威武宽大的装束里,显得身形不协调地瘦弱,就像一个普通孩子硬是套上一件成年野蛮人的服饰。
然后,在被痛苦之王的手掌碰到的一刹,它爆炸了。
碧达夏雪蓄力般诡异地在半空一滞,续而折过九十度角朝修利文飞去,其后澎湃的金光和力量潮涌铺天盖地地追来,迅即将她吞没,可是翱翔的身影却如同游鱼顺着海流,毫无阻滞地卷走端坐马上的修利文,将毕翠思掀倒在地,头也不回地朝平原外围冲去。
“拦住她!”痛苦之王怒吼,径长百余公尺的巨大冻气喷涌从身上直冲九霄,四下扩散,要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如同餐盘的罩子,将整个平原笼罩起来。
不用它吩咐,见猎心喜的哈里森已经纵身紧追而去。
“我们也去!”
基丽将倒地喘息的马屁从地上拉起来,可是痛苦之王的方向跑来三人高声叫嚷:“等等!等等我们!”她定睛一看,认出其中有一个是蛇发者的女仆骑士。
“你们?”基丽的话刚问出半截,立刻被年轻的法师学徒打断了。蒂姆惶急地推着地上的马屁,想要找一个还能跑起来的。
“你们这些蠢马,快给我起来!”他努力地拔着缰绳。
“快走吧,基丽大人!”更熟悉马匹的屈琪和艾莉已经翻身上马了。
“那,那是什么啊!”惨烈的惊叫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和动作,他们静下来,抬头望向那名战士手指的方向。
苍穹。
一年四季,如同铅块一般密结的乌云猛然被一个庞然的石质物戳穿了,在那种难以想象的体积和质感下,任何看似坚韧的物事都变得有如棉线般脆弱。看似威力无穷的巨大电蛇在石质的表面肆虐,无数碎石崩落下来,但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更广阔的球面正以一种沉重缓慢的速度撕开云层,昭示着一种世界末日般的坠落。
足足有一个炼狱城大小的球体在坠落!
“我的天”不可置信的呢喃声失去了拔高的气力,显得无比虚弱。
“快走!上马,赶快离开这里!”基丽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高呼,她推醒了茫然呆愣地注视天空的毕翠思,翻身上马。毕翠思和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咋呼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稀稀落落的队伍再顾不上其它,以尽可能的速度在领头者的带领下朝平原外驰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王国各处,所有在黎明时分,依稀能够看到失去了夜的拥抱,变得有些惨白的月亮的地方,一种无可压抑的惊恐如同瘟疫般扩散到每个人的心中。所有醒着的人都呆立地眺望天际,若有沉睡者也被动物的惊叫吵醒,当他们的目光顺着其他人的视线投向天际的时候,也迅速僵化。
这个世界的四颗月亮之一,凝聚了无数人美好的思盼,被誉为“阿尔卑斯花环”的巨轮之月,以令人绝望的姿态,坠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