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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赤脚佛陀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年大好春光，三月的江南美丽不可方画，只见新花如绘，潇湘竹影，寸草寸地无不洋溢着如诗的风韵。小桥，青山，田畔，水乡满是踏青的游人和文人骚客。更有几多纸鸢迎风飘荡在碧波如洗的长空中。仿佛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春的喜悦之中。
孤山之上，一间用茅草搭建的小屋，一名少年正坐在草屋前怔怔的凝望着山下，山下不远处正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而少年此时的眼中则尽是解不掉的哀愁。微风拂过少年额前的长发，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暖意，却冷的让人心颤。过了好久，鸿易才收回目光，重重的吸了一口空气，起身走进了茅草屋。
一年前，鸿易告别宋晚书等人，不顾众人的苦劝孤身回到了杭州。他也曾想要一走了之，再也不见她，在也不回这个满是伤心的地方。毕竟那段逝去的感情已经让铅华打磨的遍体鳞伤。可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这里，这里曾经有他的梦，有他的最爱，有他这一世的爱恨情仇。快刀斩乱麻固然利索，可是那留下的丝丝痛楚和滴血的心仍会在每个呼吸间隐隐作痛，搅得他不得安生。
鸿易守候着这座儿时的山，想罢只有这不变的苍山还会有一抹那曾经淡掉的温暖，其实鸿易卜居在此还是为了心中一个凋零的奢望，他渴望有朝一日欣月会像小时候一般上山来找他，不过一年来鸿易等到的只是空荡荡的风吟鸟啾，再无其它。
如今一年已过，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宋晚书等人也约好在苏州等他相会。鸿易仔细的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好像要一时间就把这里的一切都深深的印在脑海里。青青翠竹，郁郁黄花，满山满地遍是悲伤。
“欣月，我走了，你要珍重”鸿易喃喃的说着，看着山下朦胧的宅院，心痛如割。
少年背负长刀孤零零的消失在旧梦之中，山林间一下变得更加孤寂，好像很久之前就荒无人烟一般，只有冷清的茅草屋在丛山荒野之中诉说着那一段解不开化不掉的浓浓爱恋。
“鸿易已经走了”拓跋冰看着消瘦的欣月，心里很是难受。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亲相爱的两个人会落得这般结局。难道一切感情都是过眼云烟，只等消散却不的长久？
“鸿易哥哥，”欣月低低的叫着，一张俏脸已经满是泪水。
欣月不顾一旁的拓跋冰，离开秦府，拼命的向山上跑去。
拓跋冰看着欣月单薄的身影也不觉眼角有泪滑落，一声长叹之后只得匆匆的离开了。
“鸿易哥哥，鸿易哥哥”欣月望着儿时的苍山失声大叫。
“鸿易哥哥，欣月来了，欣月来了”欣月踉跄的走到茅草屋前，见里面已是人去楼空，那里还有鸿易的踪影。
欣月瘫倒在草屋前放声痛哭，这许久的思念和遥遥无期的誓言已经将她折磨的忘乎所以。此时也只有泪水才能让她稍稍舒服一些。
黄昏将至，红丹丹的余晖如同昨日一般静静的打在一草一木之间，只是当初的少年已经不在，唯独留下一个柔弱不甘的身影在天地间坠泣，重复着那一段久远的回忆。
苏州，自古以来就是天下最为繁华的城郭之一，经济发达，山水风景引人入胜。端的是一方宝地，更有苏州刺绣闻名于世，让无数爱美华丽的妇人倾倒。当下正是新年伊始，三月回春，数以万计的商贾贵胄，文人骚客都相互慕名而来。开春的苏州自是翠柳莹莹，百花争艳，好一个美不胜收。众多的书墨之士都不约而同的纷纷留下墨宝，商人小贩也趁着这游客如织之际发上一笔小财。一时间城内城外，人头攒动，叫卖吆喝之声更是不绝于耳。好一副热闹景象。
只见在距苏州城十余里的地界有一处茶摊，茶摊虽不大却十分洁净。或许是离苏州城较远的缘故，这个小茶摊的客人不是很多，茶客三三两两的坐着，倒显得有些冷清。但见在茶摊的角落之处正有六名器宇轩昂的少年，少年五男一女，俱都是一身白衣，看起来很是精神。相必定时江湖大派之中的弟子才会有如此神韵。此时，几人脸上都显的有些焦急，纷纷打望着过往的行人，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元秋，你说鸿易真能到苏州与我们汇合吗？如今一年已过，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一名黑脸少年正一脸焦急的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一边不时的向身旁一名神情俊朗略显年长的少年说道。
“我也无从得知，只能等等才见分晓吧”年长少年也是有些茫然，他也料不定鸿易是不是能如约而至，也不晓得这一年的光景是不是能让他忘记那段感情。
“唉，当初要是我们不让他一个人走好了，如果我们陪着他一起也不用像现在这般担心”此时，六人之中的少女也紧皱秀美，看着过往的行人俱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免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真是事后诸葛亮”少女一旁一名很显阴柔的男子闻听少女之言神情有些责怪的说道。
少女听的此言倒是没有反驳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低下了红彤彤的小脸。黑脸少年见他如此说话不由得很是嗔怪，看了一眼委屈的少女立即扬起黑脸大声的反驳道“又不是雪儿一个人让鸿易离开的，你又怪她何必，为何当初你不明说，眼下却装作什么女诸葛”
“你，你这黑鬼”少年闻听那女诸葛三字不禁语滞，气得面红耳赤，手中的拳头更是咯吱作响，恨不得就一拳打碎黑脸少年的狗牙。
赵元秋见二人又要争斗不禁有些恼火，如今人还没有等到，哪还有闲心听他二人无理取闹，当下就大声喝道“好了，你们别吵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孩童一般任性，”
宋晚书和柳薄绡闻听赵元秋厉言也都纷纷止住了争吵，只见宋晚书得意的向墨黛雪做了一个鬼脸，只有柳薄绡气得暗暗憋闷。倒是茶摊里的一些客人听到赵元秋的吼声俱都向朝几人看来，显得有些惧怕，更有几个胆小之人立马结账离开了茶摊，好像一会就会有什么血战似的。
眼下已是日过晌午，道路上的行人已是越见稀少，美景固然迷人可是这火热的日头却打住了不少游客的脚步，纷纷歇下乘凉，此时茶摊的客人倒是多出了不少，看着众人的打扮不仅有文人骚客，商家小贩，还有一些带着刀剑的江湖人士，一时间茶摊顿时吵闹了不少。一老一少两个店家更是忙的有些慌乱。
“你们听说没，一月之后仙羽剑门就要比武招亲了，他们门主这次可是遍邀天下群豪呢”只见一名彪形大汉边喝着茶水边大次次的对着身前的几名侠士说道。
“还用你说，老子早就知道了，这可是江湖三大门派之一的仙羽剑门啊，”一个显得有些瘦小的汉子回到。
“是啊，听说剑门门主的宝贝女儿可是美人坯子啊，要是我能取的芳心那可就前途无量了”一名面容丑陋很是猥琐的男子说道。
“哈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要有那本事早就成为武林盟主了”几人闻听男子此言不禁笑得前仰后合，谁不知道他相貌不佳，武艺平平，还想娶林圣书的掌上明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去去去，没准老子就走什么大运，到时候馋死你们”男子见众人如此嘲笑自己不禁有些气结，只是他们所言并非胡诌也不好发作。只得一口接一口的猛灌茶水，几人见他无言以对更是一阵好笑。一时间，整个茶摊就是谈论这次比武招亲之事，更有几名儒雅之士大感遗憾，只恨的自己不会一招半式，否则也要前去碰碰运气。
赵元秋等人闻听几人言语也是有些惊讶，仙羽剑门可是在江湖上和清门有着同此威望的武林大派，如今林圣书更是邀请天下豪杰比武招亲，想罢那真是一件武林盛事。只是一年来众人无不担心鸿易的安慰俱都没有放下心神玩耍，以致今日方才得知此信。
“元秋，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一定会有很多豪杰前去的，我们也好开开眼界”宋晚书听的几人之言不禁好玩之心大动，竟不顾刚才赵元秋的呵斥，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还没等赵元秋说话，一旁的墨黛雪就恨恨的打量着宋晚书的黑脸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看看这黑脸之后到底藏着怎样的花花心眼。
宋晚书见墨黛雪醋意大发不禁有些好笑，只是看她表情越加严厉不免有些担心，遂道“雪儿，你误会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只是想去热闹热闹，没别的心思”
“哼，”墨黛雪闻听宋晚书解释自是明白了许多，她自幼就和宋晚书一起长大，很是了解他的心性，宋晚书只是嘴馋好说罢了，没有一点情色之心。只是看着众人啼笑皆非的看着自己不禁很是害羞，只怪自己刚才言语神情有些不当。遂转过众人的眼神，只得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打量着不远处到苏州的必经之路。
几人见状也不好再打趣，虽说墨黛雪生性不拘男女之别，可是毕竟是女孩子，羞涩之心还如同一般少女之重。
“等鸿易来了，我们在商量吧”赵元秋得知仙羽剑门比武招亲之事，虽然表面上装的无关痛痒可是心里早已泛起了惊涛骇浪。要是能成为林圣书的女婿那他的家世定然会成为武林之袖。到时候.........
“你们看，那是不是鸿易”柳薄绡见炎日之下有一白衣少年正向苏州城的方向而来，只是相距有些远，看不真切少年的摸样，只依稀见得少年一袭白衣，身后好像背负着什么长刀利器。此时，少年缓缓而来，虽然看似脚步慢着，但是较之其他一些行人却快似很多。不过看着少年的轮廓大样倒是很像鸿易。
宋晚书等人听得柳薄绡惊呼不禁纷纷打量远处的身影。“是，是鸿易，那一定是鸿易”宋晚书倒是十分肯定的说道。
“好像是，不过这步伐怎么不太像迷踪步？”赵元秋有些不解的说道，心里很是纳闷，这清门的轻功武学几人都曾习得可却都不似鸿易那般精妙。不禁有些疑惑是不是墨长舟又传授鸿易什么新的武学功法。
此人正是一年前和他们分散的鸿易，这也是迷踪步不假，只是这轻功之法鸿易要比他们领悟的多出很多，所以才会有如此大不相同之感，倒不是墨长舟偏爱之心。
待那人又距茶摊近了许多，他们方才看清正是鸿易，不禁都喜出望外离开长凳相迎而去。
“鸿易，鸿易”众人还相距数十丈之远，宋晚书就扯起嗓门大声呼喊。
鸿易本是漫不经心的赶路，闻听有人呼喊自己，方才抬起头来，见不远处恰是宋晚书几人，此时众人正朝自己赶来。这才得知自己已经到了苏州，鸿易转过身，见杭州已经没落在身后。心中竟有些失落之感。
不多时，几人就来到了鸿易近前，看着鸿易消瘦的脸膛不禁都有些心酸，一年了，鸿易还是没能摆脱那个女子，方才的喜悦之情不免也减掉了大半。
墨黛雪见鸿易还这般伤感，也很是伤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只好问道“鸿易，你还好吗？”
鸿易见墨黛雪小心翼翼的询问自己又看到众人关切的眼神不禁很是感动，只得强打起精神说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众人听得鸿易此言又见他如此憔悴那里真正放下心来，都晓得那是鸿易敷衍之言。
“阿弥陀佛，小施主真是多情之人，贫僧这里有礼了”正待几人离开之际，忽闻一声佛号，方才回头看到就在几人约一丈之处正有一名老和尚。这老和尚也看似也就是一般和尚无二，只是一双大脚却没穿芒鞋，赤条条的露在外面很是奇怪。此时老和尚正笑呵呵的看着众人，显得很是慈祥。
众人打量着老和尚也甚是惊奇，怎么会凭空出来一个和尚呢。刚才怎么没见鸿易身后还有人啊。
众人见老和尚行礼在先也都纷纷躬身施礼“见过大师”
“呵呵，少年们不用多礼，不怪老衲打扰了你们清净才好”老和尚和蔼的说道。
“那里，我们也只是闲聊而已，大师多怪了”众人都挂念着鸿易，哪还有心思搭理着老和尚，倒是赵元秋显得很是礼貌。
老和尚好像没有在意其他人一般只是朝鸿易进了几步，捻了捻手中的念珠看着鸿易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忘小施主不要沉沦苦海，”说罢又是低喝一声佛号。
鸿易闻听赤脚和尚谒语，当然晓得他所谓何事，只是这情字拿起容易，想要放下却不是一般的轻松。
“多谢大师，晚辈会尽力而为”鸿易不愿夺了和尚的一番好意只好这般说辞。
“唉，想罢施主定是深陷之深，否则凭施主的修为也不会感觉不到这一年之久贫僧都相伴左右了”说罢，老和尚定定的看着鸿易。
“什么，一年”鸿易竟然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和尚竟然会和自己相处了一年之久，就连赵元秋众人也是被老和尚的一番说辞弄得吃惊不已。
鸿易虽然年轻，可是武功修为却是和清门的长老一般强悍，没想到这老和尚竟然会跟在他左右一年而没有发觉，可想而知这赤脚僧人的修为之强。
“大师，敢问您跟随晚辈有何见教”鸿易也是丈二的和尚，自己在杭州一年，这老和尚竟然会平白无故的跟着自己，也甚是好奇。
“就为它”说罢赤脚和尚就用苍老的右手指了指鸿易身后长刀。
“它”众人也都随着老和尚的目光看向了鸿易背后的长刀，几人都知道，那囚龙刀是鸿易一年前在杭州埋葬娘亲的地方所得之物。威力甚是了得，只是不知道有何来历。
“大师，这刀是您之物吗”鸿易见老和尚原来是奔囚龙而来，遂以为它是赤脚和尚之物。
“呵呵，非也，贫僧并非此物之主，小施主已经是他的主人了”说罢，老和尚显得有些失落，不过却很快平复了。又继续道“小施主知道它的来历否”
鸿易摇了摇头道：“晚辈不知”
“小施主可否将此刀借给贫僧观赏一番”赤脚和尚并没有直接回答鸿易，只是满脸炽热的看着鸿易身后的长刀。
众人见老和尚如此失态，不禁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想要将此物据为己有。都纷纷不安的看着鸿易。
鸿易见众人这般表情也是有些好笑，这老和尚武功高出自己许多，要是他想抢的话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今天。遂毫不犹豫的解下囚龙递给和尚。
众人没想到鸿易竟然如此慷慨，江湖之人很是忌讳将自己的兵刃借给别人观看，要知道兵器可是他们的生命，防人之心不可无，想必也就只有鸿易才会这么不忌讳罢。
老和尚激动的接过鸿易的长刀，神情甚是感动，他也没想此子竟然会如此毫不犹豫的把刀借给自己，可见鸿易心地之纯朴。
老和尚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紫色的长刀，过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将囚龙还给鸿易，虽然满目依旧热忱却不见有一丝的贪婪之心。
赤脚和尚平复激动的心情后才缓缓的说道“老衲出家多年，心境却还不如少年郎明净，真是罪过”和尚沉沉的颂了一句佛号，继续道“此刀名为囚龙，是两千多年前铸刀大师术图夫妇所制，采制北海之底万年紫玉玄铁。经数十年方才制的如此神兵。术图夫妇铸造刀后俱都精疲力竭而死，贫僧闻得另一把他二人所铸得同炉之兵吟月现藏在幽冥鬼楼，只是吟月的材质不似囚龙那般珍贵，但也是古往今来的绝世神兵。而囚龙却从此销声匿迹”
鸿易等人闻听方才得知囚龙的来历，没想到此刀竟然有如此神秘，俱都惊奇不已。
“大师，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得到囚龙了呢”鸿易没想到自己无意得到的长刀竟会是这般珍贵的宝物，更是好奇老和尚是怎么得知它的。
“呵呵，贫僧一年前见紫微星紫气东来，光芒大涨，便知囚龙出世，又经过再三推算方才大体知晓它在杭州之地，只是贫僧到时，施主已经和它结下的主仆之缘，不干和尚什么事了”说罢，便大笑起来。
鸿易见老和尚面对绝世强兵竟然没有抢夺之念端的是钦佩不已。不由得对和尚的好感又多了许多。
“贫僧已经了解了心愿，也要离开了，到是小施主的心结还未解开，希望小施主好自为之，这串念珠就送给小施主罢，算是贫僧答谢小施主的慷慨之心，日后要是有时间，欢迎小施主到禅华宗做客”说罢，只见赤脚和尚身形一晃就渐远而去。
鸿易凝望着远去的赤脚和尚，抚摸着手中凉习习的念珠，不觉心头很是清爽，先前的抑郁之情也好了很多。没想到此念珠竟然会有如此神效，如果鸿易知道这念珠是用历代高僧的佛骨舍利而作就会知道此物有多珍贵至极了。
赵元秋等人见赤脚和尚离别时竟然说出了禅华宗三个字俱都是大感意外，没想到此人竟会是出自禅华宗，只是刚才未问及法号也不知道他是禅华宗的哪个高僧，不免有些可惜。
众人见赤脚和尚已经消失不见方才又寒暄嬉笑起来，鸿易的心情也是好了很多不似先前那般伤感。鸿易闻之几人想去仙羽剑门一番也就没有夺其好意，也顺势同意了，虽然他不想参加什么比武招亲，但是出去散散心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赵元秋神情有些奇怪不知道再想着什么。几人重逢自是言语不尽，转眼已是深夜，便只得各自洗漱休息去了，待明日再把酒言欢不再细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