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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宇,你,你就是要跟娘作对是不是?你是想气死娘啊!你,你为了一个贱奴才,竟然这么跟娘说话,我,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我!”陈姨娘哆嗦着尖叫,如同摘了心肝一般,一下扶倒在桌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几个婆子丫鬟见闹得不像,都吓白了脸,连忙上前去劝,但此刻陈姨娘被气得七窍生烟,哪里听得下去?嚎哭声一阵高似一阵,掺杂着迷糊不清的咒骂,闹了个死去活来。
原本疏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此刻整片得歪在一边,耷拉在耳旁,头上的珠钗早掉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满脸的泪水配着斑驳的残妆,让陈姨娘此刻的脸,看上去有些许狰狞,却又带着更多的可怜凄惨。
青宇的脸色铁青,身形有微微的颤抖,双手握拳,牙关紧咬,心中的怒气根本无法平息。
可是……眼见一下把娘气成这样,他又忍不住有些心软起来。毕竟这些年来,爹因忙于公务,一直没时间管他,家中除了老太太,也只有娘日日在身边照顾他,如今为着一个丫鬟,若再把娘气出病来……他眼神一收,有些犹豫。
可谁知就在这个当儿,离儿却悄悄走到他身边,泪眼朦胧地拉着他,轻摇他的衣摆:“二少爷,您,您别这样。奴婢,奴婢只是个贱命的丫鬟,根本就不值得二少爷这样对我的。呜呜,能伺候主子,已经,已经是,呜呜,奴婢三生有幸了,呜呜……”
她是说一句,哭两声,眼泪滚落脸颊,娇弱如柳,柔媚似风,楚楚可怜把青宇一颗心都快哭碎了,连带着的,也把刚刚才生出来的一点点犹豫,哭了个干干净净。
“奴婢,奴婢不能去伺候二少爷,这,这也不能怪旁人,这是命,呜呜,奴婢……”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青宇听得这话,心中一揪,脱口而出道:“什么命?!该死的,这根本就不是命!就算是命,我也要改了它,更别说,这不过是我娘一句话而已……”
他阴着声音,听上去简直好似吹过瑟瑟寒风,表情更若残冬冷雪:“娘,我只问您最后一句,您究竟给不给?”
“你,你……”陈姨娘听了,如刀刺心,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天哪……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啊,我,我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你怎么,怎么就一点都不肯听话啊!你这是要逼死娘啊,是要逼死娘啊!”
陈姨娘一声惨嚎,哭得肝肠寸断,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气都接不上来了。
青宇直挺挺地站着,就这么冷眼旁观,也不去安抚,只等着陈姨娘一句话。一旁的婆子看得胆战心惊,只得轻声劝道:“二少爷,您可不能再这么着,姨太太如今年纪大了,可经不住这么气啊!您有什么话,跟姨太太好好说,这要是又气出什么病来,这……”
“闭嘴!”青宇冷喝一声,“我和我娘说话,你乱插什么嘴?你是什么东西?!给爷我滚远点,今儿个我南宫青宇就把话放在这儿,我要带她走!离儿在娘这里,好端端地都被打伤了,我们这么多人瞧着尚且如此,今儿我若不带她走,往后岂不是要直接送了她的命?!”
青宇说着,突然一把抓住离儿的手,根本不等众人反应,只朝那站在一边发呆,显然还未回过神来的五个丫鬟叫:“哼!离儿我是要定了,我们走!”
那五个丫鬟明显吓了一惊,一时靠在一处瑟瑟发抖。但她们如今的主子毕竟是二少爷,虽然惧怕于陈姨娘的态度,但青宇一声令下,她们还是条件反射一般,立刻动身,跟在青宇后头。一群人一窝蜂地就往门口挤去。
梦心喝着茶,半天没吭声。
眼看着青宇出了房门,一径往院外直走,就听得陈姨娘一声撕心裂肺地怒吼:“你,你,南宫青宇!你给我站住!你今儿要是将这个贱人带出门一步,往后就再也别来见娘!娘,娘没你这个混账儿子!”
她喘着气,声音都哑了:“你竟然当人目众的抢人,你竟然,你竟,你……”她突然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吸了几口气,但气血上冲,那氧气却根本没法子直达大脑,她生生挣扎了一阵,却还是白眼一翻,“咚”一声晕了过去。
“天哪!姨太太,姨太太您没事儿吧?二少爷,二少爷……”屋子里头立时乱成一团,那领路的婆子见自家主子又被气晕了,吓得乱叫,一心还想着把青宇再给叫回来,但哪里还叫得住?不过一瞬的工夫,青宇早带着六个丫鬟去得远了。
这一下闹了个天翻地覆,一众丫鬟婆子早慌了神,除了大哭大叫根本没了主意。
正闹着,就见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从外头急匆匆跑了来,一见这场面就呆住了,幸好瞧见梦心,连忙福身问道:“大少奶奶,老太太听得说这边吵闹起来了,让奴婢来问问,是出了什么事儿。姨太太这……没事吧?”
那头一帮的丫鬟婆子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一致拿眼睛去看梦心。梦心恩了一声,道:“没事的,你去回了老太太,让她老人家放心,有我在这里呢。就说青宇和他娘闹别扭,吵了几句,把姨太太给气着了,没什么大事。等过些天好好劝劝也就罢了,唉,青宇也是……”
梦心叹了口气:“都怪我,今日怎么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跟姨太太要丫鬟呢,却害得……你们别发愣了,快去弄些冷水来给姨太太敷一敷,再派个人去请太医来给瞧瞧,这气急攻心,对身子伤害可大着呢。”
她急急忙忙吩咐完,那边众人才回过神来,连忙照着她说的去办。老太太身边的小丫鬟应了一声,便也赶着先回去复命。倒是晚晴,这会儿突然从外头跑了进来,一时有些发呆:“咦?二少爷人呢?我这金疮药……”
“送到兰院去吧,你现在就去,带着人过去帮忙。冬雪,过来帮我把姨太太扶着床上去……”梦心说着,便亲自上前动手扶人。几个丫鬟婆子瞧见,赶忙上前来抢——她可是大少奶奶,她们哪里敢让梦心做这等粗活?
但梦心却坚定地摇了头,和冬雪两个硬撑着将昏迷的陈姨娘扶着走到床边,那头早有人端了冷水来。
这一下,梦心在旁,又是替她换衣服,又是帮忙擦拭,直到忙了个满头大汗,见已经没什么问题,她才起身道:“好了,都别慌,你们主子只是一时岔了气,你们在这里,等太医过来瞧过,听听太医是如何说的,一切都照着去做,可知道了?”
丫鬟婆子们站了满满一屋,全都躬身道:“是。”
从方才陈姨娘昏倒到现在,不过是几个丫鬟帮忙打了冷水,又帮忙递了几回丝巾,旁的所有事情,竟都是大少奶奶做的。再想想今儿个姨太太对大少奶奶的态度,满屋子的奴才竟都不由有些惭愧。
“大少奶奶……”那领路的婆子欲言又止,看看还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陈姨娘,犹豫不决,想说什么,却偏又说不出口。
梦心微是一笑,将手中的丝巾放回盆里,提了裙摆边往外头走,边笑道:“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既然当着家管着事,就难免不会得罪人。我想,也许姨太太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才会觉得我心思不纯。我呢,也是没想到,离儿对姨太太来说竟这么重要,早知……”
说到这里,她已经到了门前,深深叹了口气。那领路的婆子终是忍不住了,小声在梦心耳旁嘀咕道:“大少奶奶,这离儿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姨太太她对您……唉,大少奶奶,咱们都知道您是好人,只可惜,您这番心意,只怕……”
“行了,”不等她说完,梦心立时开口将她打断,“有些话,可是说不得的。我呢,向来只做我觉得应该做的事儿,并非旁人不愿接受我的好意,我就会不做。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还得去老太太那里一趟,只怕她老人家不放心呢。”
冬雪还在里头帮忙,听了这话,连忙将方才弄乱的地方整理好,跟着出来,主仆二人这才去的远了。
直至出了院门,梦心还能听到屋子里头一阵一阵的议论声,想必等到陈姨娘醒来,又会有一场好戏要看了。只是这一回,不知她是怒不可遏地当场爆发,还是强忍怒气等着下一次反击的机会。若是陈姨娘城府够深,该当是第二种才对。
果然,这日直到天黑,陈姨娘那里都未曾再传出动静,虽然听说她老人家狠狠责罚了几个奴才,但到底没有再往老太太那里闹,事情也算是平息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青宇和陈姨娘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僵。自离儿被带走之后,偏青宇又换了住所,母子两越发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了。素雅这段时间也没有再来找梦心,听说是被青宇下了死令,不肯她再来烦大少奶奶。
至于离儿,自然越发得了青宇的宠,连带那个小小,也是一朝得宠,地位大变。如今这二人已经成了青宇的左膀右臂,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瞧见这两个俏丫鬟的身影。不少世家子弟来找青宇时瞧见,都忍不住要说一句艳福不浅,让他越发飘上了天。
因着这个事儿,府中人议论纷纷,各种谣言漫天而至。有说二少爷荒唐的,有说姨太太小气的,也有说大少奶奶胸襟宽阔,不与小人计较的。毕竟她明明是帮姨太太的儿子办事,结果姨太太根本不领情,还对她没好脸色,压根儿不想配合,如今闹成这样,根本是活该。
总之,日子是一天天过去,南宫府里的谣言也渐渐随着时间消散,毕竟这么大的家,新鲜事几乎每天都有。也没过上几天,青宇身子也好透了,他每日出门上朝议事,白天在家中根本不出现,更新的新鲜事儿便把原先的给压了下去。
陈姨娘自那日之后,又是大病了一场,闹得老爷都知道了,特意派人回来问了情况,又嘱咐她定要好好休养,这才作罢。不过这一场大病,倒是将她的性子病得整个儿变了,原本和梦心总是过不去,喜欢阴阳怪气地讽刺羽扬,可如今却是处处透着亲和来。
梦心也不管那许多,知道陈姨娘暂时不会有动作,她便依旧每日忙着处理家事,顺便等着外头的消息——这都快要入冬了,七妹竟然还未到京城,再这么下去,可不是个法子。难不成天天都要供着贾仁寻欢作乐不成?到时候万一出了差错,想要弥补都不成了。
难道,她的猜测竟然有误?
金风送爽,雁过留声,京城的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冷了。
这日一早,梦心刚从老太太处请安回来,外头便来了几个婆子,将庄上的单子和物件给送了来。梦心命冬雪赏了些碎银子,打发她们回去之后,便拿起清单开始核对起数目。那边冬雪上了暖炉,又细细将屋内的门窗关好。
有了暖烘烘的温度,梦心虽然注目凝神,可不知为什么,却忍不住打起瞌睡来,真正怪事!在她忙于正事儿的时候,从来不曾有过分神的时候,可今儿这瞌睡,却是止都止不住,就算她拼命想睁大眼睛,但眼前的字却还是一片模糊。
冬雪在旁瞧着,简直就是胆战心惊,就见往常精神抖擞的自家主子,脑袋一点,一点,一点,最后“嘭”一下,险些一头栽进砚台里去!
她吓了一跳,忙一把拉住,忍不住低声劝道:“主子,您若是累了,便上床再歇会儿吧,这会子也太早了,等睡饱了再看不迟,今年送上来的东西比往年还要多点,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的。况且,晚晴连早膳都还没弄来呢,您……”
她还想再劝,可梦心一听早膳二字,却突然醒了过来:“对了,早膳你们准备了什么?我突然不想吃清粥了,你去帮我弄些瘦肉粥来,皮蛋瘦肉粥。”
“啊?”冬雪呆住了,好好的,怎么扯到这上头来了?但她也不敢乱问,愣了片刻之后,便赶着跑出去到小厨房看情况,幸好那边粥才熬了一半,听了冬雪的传话,里头的婆子连忙又开始炖肉,找皮蛋,一下闹得热气腾腾,把晚秋的寒气都给憋没了。
一帮人忙了个小半天,结果,待得冬雪和晚晴端着粥和小菜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主子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的画面。
两人同时呆住,主子,主子不会是病了吧?平日里主子就算真个累得时候,瞧见正事也会变得精神抖擞,怎么竟会坐在这里就睡着了呢!冬雪端着热粥,轻手轻脚地走到梦心身旁,将粥放到案上,用手轻轻推她,压低了声音叫道:“主子,主子……”
“唔……”睡眼朦胧,手中的单子此刻早掉落在地上,薄薄的纸片被外头的冷风吹起,边角处一飞一飞的,看上去格外可笑,而梦心则也因这冷气,狠狠打了个激灵,“恩?我,我怎么睡着了?粥好了?”
“是啊主子,”冬雪应着,拿起一旁的粥端给她,又劝道:“主子,您喝了粥,再去床上趟一会儿吧,这么着在这里趴着睡,会着凉的。晚晴,你去拿香把床熏一熏,一会子和外头说一声,让主子再歇会儿吧。
晚晴点头,也跟着劝道:“是啊,主子,这些天您是不是累着了?实在撑不住就睡会儿好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若是有事,奴婢们再叫您好了。”
梦心却摇了头,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怪了,她明明并不想睡觉来着,怎么会这么累?眼看得冬雪捧在手上的粥碗,她顺手接过,闻了闻,突然皱眉:“呕!这,这是什么味道,呕!快,快拿开去,呕!好难闻,呕——”
“主子,你,你没事吧?”冬雪被梦心这么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忙将碗接了回来,凑在鼻子跟前闻了闻,以为是哪个婆子刚刚着急放错了什么作料,让粥味儿变了,但是……不对啊!
她不信邪,又将鼻子凑得更近,最后甚至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突然皱了眉:“主子,这个,就是皮蛋瘦肉粥的味道啊,您,您没事吧?”
一旁的晚晴也吓了一跳,连忙凑过来也帮着又闻又尝,最后两个丫鬟得出一致结论:“这就是粥的味道!”梦心呆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刚刚自己明明闻到什么味道来着?好像是……皮蛋的味儿:“对,皮蛋,我不要皮蛋。”
“可是主子,是您自己方才说要皮蛋瘦肉粥,厨房就将粥里头都放了肉末和皮蛋,若是要重新做,只怕又要等很久。主子,您都这半天了还未用早膳,要是饿坏了肚子,奴婢们可担当不起的啊!”
冬雪温柔在旁劝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也有些发愣。太奇怪了,平日里主子在饮食上一向很清淡不讲究的,刚刚是在办正事的时候睡着,此刻却又突然在这件事上这般要求,主子不会是生病了吧?
晚晴也吓了一跳,忙上前来,结果她那里还没开口呢,梦心突然再次捂着嘴,拼命干呕起来:“呕,什么味道?晚晴,你,你是不是涂了香粉?离,离我远一点,呕,我,怎么回事?我……呕!”
一股酸溜溜地气流从胸口直往嗓子里头只蹿,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冬雪一见,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行至梦心身后替她拍背顺气。结果她不拍还好,一拍,梦心更受不了了:“别动,呕,让,让开,我……”
她刷一下站起身,捂着嘴朝院子里头直奔:“我,我要吐了,你们,哇……”这一下,她总算是实实在在吐了出来,弯着腰,喘着气,简直吐了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以致最后眼睛都红了,难受得眼泪都滚了下来。
冬雪和晚晴急得直跳,又想着帮她顺气,但刚刚瞧着她的反应,又知道此刻根本不能碰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眼见得这边终于折腾了差不多,才连忙跑了过来扶住她。梦心红着眼睛,整个人都虚脱了:“我……”
她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冬雪和晚晴两个却急得眼泪也要跟着掉落:“主子,主子你没事吧?你,你怎么了啊?快,快来人啊,去请太医!”
院子里头众人这才发觉出这里的动静,连忙围过来看,就见大少奶奶被两个丫鬟扶着,一脸虚弱,看那模样都要晕过去了。银雀一见这光景,忙出去让人请太医,又派人去通知老太太,而另外的人则吓得将梦心团团围住。
她们方才离得远,平日里大少奶奶身边根本就是只有冬雪和晚晴两个伺候,最多也就是个银雀离得近一些,她们也都习惯了各忙各事,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七嘴八舌,无数个声音同时发问。
“主子怎么了?”
“是啊是啊,主子,主子怎么,怎么好好的吐了啊?是不是方才的粥味道不好,所以,哎哟,若是这样,咱们该再好好熬得精细些的。”
“不会吧,方才咱们都在里头帮忙呢,那粥不是有人尝过吗?味道很好啊,主子,您怎么样啊?不会是生病了吧?我听人说啊,若是人生病了,就会容易想吐,哎,你们快些过来帮忙扶着,别发愣啊。”
“这边这边,哎,快快,你们把这里给收拾了!”
嗡嗡嗡,嗡嗡嗡……
梦心被冬雪和晚晴搀着,只感觉自己的耳边好似有千百只蜜蜂不断地绕着她,飞来飞去,飞去飞来,吵得她头都快炸了!再加上那些丫鬟婆子身上散发出的香粉味,胭脂味,甚至是头油的味道,更是让她再也忍不住——
“呕!”她拼着老命,一声惊天动地地干呕。就在众人更加紧张,脸色都变了的时候,梦心突然拍拍胸脯,一声咳嗽。而后,苦着脸道:“冬雪,我……我……”
“主子,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冬雪真哭了,结果就听得梦心低低的声音,甚至还带了一丝歉意,“我,我……突然想吃海陵的臭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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