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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孟寒雨照旧到"末世纪";只是次数渐渐减少,时间也缩短了许多。她并不是怕再发生什么事,只是她不想再有任何意外任何与童少陵有关的意外。
她拒绝去研究自己这种奇异的心理,整个心绪依然是空空茫茫,任由时间像钟摆般,荡到这边是白天,另一边则是夜晚。
就这样荡着、荡着,她的高中生涯中的第一次大考就到了。
每节考试结束后,孟寒雨总冷眼旁观她的同学们懊恼地咒骂或是做徒劳无功的挣扎,希望能在最后关头幸运地撞上考题。
对于他们的举止,她觉得厌烦;如此孜孜营求一、两分,难道他们就满足了?
她又冷冷地盯视了那些如工蚁般努力寻找考题的同学们几眼,便转过头望向窗外。
她的座位被安排在窗户边,临窗远眺而去,正好可以将这所迷你省斑的校园一览无遗。每当孟寒雨不喜听课时,她就手托着腮,呆看校园。而最近,她的目光焦距总是调向对面的教室,猜测着
就像此刻,她的双眼又习惯性地逡巡对面的教室,在心中猜想着她绝不会说出口的念头。
当她进行着这场绝对私密的游戏时,草皮上的动静攫获了她的视线。
她往下一瞄,翠绿的草地上立着两个身影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这在平时是没什么,孟寒雨也绝不会有兴趣去研究;可是今天,那个男孩的身影实在太熟悉了,甚至熟悉得刺眼。孟寒雨探出头,仔细地打量那两个人,而后,她带着无可解释的沮丧缩回身子。
果然是童少陵,而他身边的女孩,想必是那天晚上在"末世纪"她看到的那个。
孟寒雨失神地看着他们状甚亲密地交谈着,不太了解心中那片缓缓扩散的紧缩所为何来?
"少陵学长和王漪学姐是校内公认的金童玉女!"
孟寒雨闻言转过头,顾成美不知几时已来到她身旁,正微笑地看着她。
"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孟寒雨收拾心情,面无表情地又将目光移到窗外,却发现童少陵已与那女孩结束交谈。
"其实有种说法是,王漪学姐对少陵学长用情较深"
"你到底对我说这些干什么?"孟寒雨微愠地转过头看向她。
彼成美还是笑,丝毫不在意孟寒雨的不友善。
"因为"她顿了顿,眼中颇具深意地注视着。孟寒雨。"我觉得他们并不适合你是否相信一眼定情?即使原本毫无干系的人也会因命运的安排而相逢,并自灵魂的最深处共谱出相谐的乐章!这些,你信吗?"
孟寒雨的脸上由空白转成极端的讥讽嘲弄,冷冷地说:
"如此又怎样?一眼定情?发生共鸣就能保证两人此情永不渝?或痴爱狂情直到永远?你别傻了!就因为人心的善变,所以才有美丽的谎言。这些比神话更虚幻的隽语,只不过是人们用来安慰、开脱自己的借口罢了。"
彼成美摇摇头,用那双咖啡色的眼瞳澄净地看着她,说:"我相信这不是你的真心!你必定也曾经相信过这些隽语,更相信那瞬间发展出的情感可以持续到永恒的"
"接着你是否要说,只因为我曾遭遇什么变故或打击,所以,对于爱情我才会选择怀疑甚至是否定的态度?"孟寒雨更讥嘲地说:"你真是滥情得可以!"
彼成美的双眼依然澄净,丝毫不因她的失礼态度而动摇自己的坚持。
"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我相信真正的你绝对不是现在的你,只是你曾受过伤害"
孟寒雨瞪视她的眼中毫无热度,只是用无尽的漠然,冷绝地压迫她。
彼成美不曾在其他人的身上见过这种眼神冰冷、空白,甚且带着沉滞的压力,就像是高地上淡薄稀疏的大气压力,紧紧压迫人的胸肺一般。
她更没想到这种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眼神,竟会出现在一个与她年龄相仿、应该正享受着豆蔻青春的女孩身上。教室中还是一片郞郞你讨论考题的声音,孟寒雨盯视顾成美的眼未曾转移;许久,她才转开眼,敛尽脸上的表情。顾成美张嘴又想说些什么,上课的钟声却适时地撞进每个人的耳膜里。
"回去吧!老师快来了。"孟寒雨收起桌上的杂物,只余一只笔,淡淡地说。
彼成美还是张口欲言,但"喀、喀"的脚步声阻止了她,她才深深看了孟寒雨一眼,慢慢踱回她的座位上。
监考老师发下考卷后,教室中立即鸦雀无声,只余笔尖滑过纸面的沙沙声。
这堂考试,孟寒雨只花了三分之一的测验时间就交卷了;她抓着书包,在同学的讶然注视下离开教室,自己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校园里的人不多,大部分的人都还在艰苦抗战中。
即使已是十月下旬,阳光依然骄炎、狂野地遍洒在僵硬的庆祝标语上,以及校园中无可遮蔽的物体上。
孟寒雨顶着烈阳,走到青藤小路上,站定后,不自觉又望向她左手方的那排灰色教室。
那一列二楼的教室仍然寂静,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影。
孟寒雨的目光停留在二楼中间楼梯口的右边第一间教室上。那是"他"的教室,她知道;因为她刚刚用眼睛余光偷偷地跟踪了他的去向。
看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简直无聊又变态,不禁自心底升起一股无来由的惆怅。
她知道他讨厌她,几次见面总是对她冷嘲暗讽,表情、肢体无一不表现出他对她的厌恶。而自己原本对他也不甚在意,但曾几何时,这种不在意的心情竟发酵成了她从未感验过的无名心绪!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想再有任何情事来打搅她好不容易寻得的平静心灵!
可是为什么她一直想到他?一直想到那可怖的一夜与他温柔的牵缠?
一阵轻风扬起,日光亮晃晃地闪了闪,孟寒雨过肩的发丝也随着那风飞扬;她伸手按住随风翩飞的发,面色阴沉了下来。
她真是傻,差点就忘了教训,只因为他那短暂的温柔!他的温柔也不过只是应景的同情罢了,她何必如此在乎?!
转过身,她迅速走出校门口。
午后的小镇很静寂,阳光依然炎烈。在这股热气下,所有事物都显得意兴阑珊,连狗儿也都趴在地上打盹。
所有一切也都停了步调,就像电影中定格的画面,让人猜不透后续发展。
孟寒雨在路口怔忡片刻,才提起脚步,无特定目标地乱走乱荡。
变过了几条小巷小道,她走到了"末世纪"。由外往里看,什么都看不见。那里面的昏黄,即使是在青天烈阳下,它仍孤僻地坚守着,与外头的光亮划分绝对的界线。
孟寒雨走向门口,伸手推门,那门却一也不动。她又推了推,才注意到玻璃门后、暗蓝色的丝帘前,挂着张牌子,上面写着"公休"二字。
她吁了一口气,整整书包带子,转过身又再往前走。
这下子,她真的不知要到哪里去了?!
街道上,穿着与她相同颜色制服的身影愈来愈多,孟寒雨走走停停,总要碰见几个。
这么走着、走着,她的心又无端烦乱了起来,于是她绕回镇上最热闹的那条街,打算回自己的窝。
才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眼光立即被另一道目光,像磁铁般吸引了去
就在她的面前,走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那女孩如带着左右护卫般的傍着两个男孩,此刻她正转头与她右侧的男孩说话,而吸引住孟寒雨眸光的是女孩左侧的那双孤傲的眼
一向看她都是冷漠的眼。
童少陵面容微有变化,仿佛挣扎着想要挣开那强烈的吸引力;一旁的杜圣中,原本正和王漪笑闹着,忽然察觉到童少陵的情绪变动后,奇怪地往前注目,才看到了孟寒雨;他脸上因此露出更灿烂的笑,大跨步地,两、三步就走到孟寒雨身前。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真是惊喜!"
孟寒雨看着后来赶到杜圣中身旁的童少陵和王漪,不自觉地蹙眉;那个女孩就是今午她看见立在草地上的那个女生,也的确是那日在"末世纪"看到的人。近看了之后更发现,她真是肤胜白雪,眉眼娇秀,虽然身才高挑,但依傍在童少陵身侧,却是如小鸟依人般的娇柔,一点也不突兀。
"这街就准你们逛,我逛不得?"孟寒雨垂下眼,低低地说。
杜圣中丝毫不在意她的回答,仍然笑说:
"考试考得怎样啊?一定不错吧?!"
"烂透了!"孟寒雨抬起眼,有些赌气地说。
立在一旁的童少陵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微偏着脸,神情显得有些无聊而听到孟寒雨的回答,表情未曾改变,还是一副无聊状。
"圣中,你光顾着自己说话,也不帮我们介绍一下。"王漪偎着童少陵,甜声说。
"是帮'你'介绍!少陵他早就认识寒雨了,对不对啊?少陵?"
"真的吗?"王漪望向童少陵,用疑惑的眼神问他。
"嗯!"童少陵仍是偏着脸,简短地应了一声。
孟寒雨紧抓住书包带子,感觉那股无名的紧缩又在她的胸臆间扩散。
童少陵那抹冷淡与轻忽,深深刺伤了她。她突然兴起了幽怨的感伤,为他那轻冷的神态;为什么他从不对她
她猛然止住脑中就要脱轨的思潮,紧咬住牙根他怎么对她,根本不无关紧要!反正她一点也不稀罕!
"寒雨,寒雨,你怎么了?"杜圣中瞧出孟寒雨忽明忽灭的古怪神色,轻声地喊她。
孟寒雨醒了魂,瞪大那双幽深的眼珠子,慢忽忽地睨视他,一会儿才开口说:
"别叫得那么亲热,我和你没有那种交情!"
童少陵慢慢摆正他那微偏的脸庞他终于肯正面看她,只是那眼神仍如冰寒寒的千年冻石,散发出的温度比零度更冰冷。
他的眼神,令孟寒雨无法控制地更感胸口的闷痛。
"你怎么那么说呢?"王漪皱着秀眉,用着像是斥责自己妹妹的口气说话。
孟寒雨倔强地仰着头;她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寒雨,你何必说得那么绝情呢?"杜圣中也在微笑中带着严肃的口吻说:"没有人不需要朋友的,你为何老是要拒人千里之外呢?这么一来"
"圣中"童少陵扬起嘴角,一嘴的讽刺说:"你说这些她听不懂的;她只甘心活在她自筑的狭小的象牙塔中,对于塔外的俗事杂务,她一概不理的。所以你说的,她根本不懂!"
"少陵"王漪惊异地看着他,杜圣中也皱着眉盯视他,但童少陵却只是噙着挑衅的笑望向孟寒雨。
孟寒雨铁青着一张脸,所有的怒气只能出在斜挂在她肩上的那条书包背带上;她用力扯着书包背带,反击地说:
"就算我是住在象牙塔里,就算我拒绝了全世界,那又怎样?我妨碍了谁吗?你有什么资格来批判我?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凭什么妄下论断说我是么?你们的青春明丽光亮、无忧无虑,理所当然地就以为这个世界也是明丽光亮、无忧无虑。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福能过这种生活,你们知道吗?这个世界是黑暗多于光明,痛苦永远比快乐还要多!"
王漪和杜圣中为孟寒雨这番近乎控诉的指责惊得讶然不语,倒是童少陵,他仍是辛辣得噙着一缕笑,不客气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误解你了?原来你一直都过着很不幸的日子!哼!抱歉!我恰好最厌恶的那种一心认为自己是天下最不幸、而借此想博取他人同情的人。没想到你竟也是孬种之辈!"
孟寒雨白着的脸颤了一下,幽黑的眼睛更加黯然空洞,四周的炎热空气似乎到了她身旁,又全急速降温化成冰点。
杜圣中不忍她的无依神情,以及她刚刚无意中透露出的孤苦,因此,他的心情特别沉重。
她只小他一年次,怎么会说出那么晦暗的话?她不是正该享受豆蔻年华该有的幸福与快乐吗?为什么反似已历尽红尘沧桑的老成?
他不解自己对她这不舍的心,所为何来;他只能摇摇头,责怪地转向童少陵。
"少陵,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不留余地吗?或许孟寒雨她是"
"不必你替我辩解!"孟寒雨冷漠、倔强地打断杜圣中的话,同时也感到心坎里正止不住地在淌血。
"你别这样子嘛!"王漪稍稍趋前,柔声说:"就像圣中说的,每个人都需要朋友,不管是多坚强的人都一样"
"够了!"孟寒雨朝她大喊,仿若笼中的困兽,惊惧地瞪着他们,转眸间一不小心,视线撞上童少陵的眼瞳,猛然转开,旋身踏着杂乱的步伐踉跄离去。
"寒雨"杜圣中朝孟寒雨的背影呼喊着,追了几步又停下来。
童少陵阴郁地看着她的背影,整个心绪却禁不住纠结冲撞
最后他忍不住,快步跑过王漪和杜圣中,赶到孟寒雨落寞的身后,拉住她。
"少陵"杜圣中不意他有此举动,喊叫的声音里满是疑问。
"等等!"童少陵没有理会杜圣中的喊叫,紧紧扯住孟寒雨的手腕,勇敢地接住她回首时忿恨、盛怒的眼神。
"你对我还有什么'指教'吗?"她冷着声说,极力要掩饰住自己受到伤害的悲戚。
童少陵深吸一口气,刚才那讽嘲与刻薄全都消失殆尽,语声是无尽的柔。
"早点回去,别又独逛到深夜。"
孟寒雨怔怔地看进他的眼里,许久,才用力挣脱他的箝制。
"我很清楚你对我的看法,所以,省省你的假慈悲吧!"说完后,她转过身,大步向前走,走了几步,便用小跑步地跑进一条小巷。
童少陵怔怔地望着她跑远的身影,忍住想追随而去的欲望,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底,他才慢慢走回到满腹疑云的王漪与杜圣中的身边。
"少陵"王漪狐疑地看他。
"你对她说了什么?"杜圣中直接提出疑问。
"没什么,走吧!"他不想解释什么,迳自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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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念到的二年级前四名同学请出列。第一名,友班张家盈;第二名,朴班童少陵;第三名,宝班刘明谨;第四名,毅班杜圣中;以上的几位同学请迅速出列!"
孟寒雨立在班级队伍中,看着司令台上玉树临风的童少陵他的光芒盖过朝阳,耀眼得谁也比不上他。
那天碰见他们后,她跌跌撞撞地回到住处;童少陵的一席话让她伤透了心。
他对她的批判全是误解,偏偏她有口难辩,欲思争辩时,却又无个立足点。
不知为何,很想告诉他,他对她的看法全都错了。
她搞不懂为什么她会那么急着想澄清他对她的误解,仿佛真正的她正在此刻变得重要了;难道他已经在她心中占了一席之地?!她真的在乎他是如何想她的?!
那个夜晚是躁闷心烦的,她寤寐难安,隐约的意识里,总似被梦魇缠住,甚至压得她喘不过气,却又醒转不了。
然后她开始每个夜晚都作梦,而且还是相同的梦
梦境的开端总是她自己一个人处在一个小空间里,那儿一片晦暗;而后慢慢、慢慢地有了光亮,她却还是在那个空间里。
随着光亮,她可以看到她的四周立着很多人。她一心渴望靠近、加入他们,但走过去时,却发现她碰壁了。于是她着急地想寻找其它的出路,却又发现四方全是密闭的。正当她惶恐不安时,一道无影无形的冰滑物又隔开了她。
她用力地捶击,甚至大喊大叫,想引起人们的注意。果然他们全都靠拢过来,她向他们求救,但是他们只是伸着手朝她指指点点,脸上浮现的也全是轻视、嘲笑和幸灾乐祸。
她愈是着急,他们笑得愈大声。她慌乱地呼喊,恍惚间,似乎有人回应她,但回应的声音却也是急速慌忙。而后她发现,那是她自己的声音,是她的呼喊声撞在墙壁上反弹回来,错乱了她的幻觉。
其他的人显然知道她被自己的声音愚弄了,笑得愉快无比;每个人笑开的子诩像是最幽深的黑洞,纠缠拉扯着要活生生地将她吞下肚一般。
每次,孟寒雨都是一身冷汗地醒过来。梦中那抹被撕啃的痛楚是如此真实,她因此害怕睡着后又落入同样的恶梦里,因此就这样强睁着眼,硬撑到天际泛出鱼肚白。
因为这样,这些天来,她一直精神不济,做什么事都恍惚得很,就连站着也想睡觉,却又怕睡入了恶梦里。
"啪!啪!啪"一阵不太热烈的掌声惊醒了孟寒雨,她定神看看司令台,二年级的前四名已表扬完了,现在正在宣读一年级的前四名。
"寒雨!"
孟寒雨听到一声笑意盈然的呼喊声,扭头侧望,一眼就看到杜圣中正调皮地朝她微笑着。
她所站的位置正在队伍第一列,所以她可以很轻易地看见他,自然他也是。
杜圣中举起双手夸张地晃动着,仿佛在对她传达他的喜悦;孟寒雨只牵动一下嘴角,又移回目光,在此同时,却又遇上一对深邃的眼眸。
童少陵盛满复杂颜色的瞳孔,闪烁的光影在其中流窜,散发的目光却又像磁铁般的吸引了孟寒雨的注目;四目交接,欲舍又难分。
孟寒雨瞪大双眼,直觉空气中的氧气陡地全被抽离,整个人陷入真空的苦窒难受中。
一忽儿,她又能自在呼吸了。她惊讶地转头看童少陵走远了。
朝会结束后,进了教室。一连四堂课,孟寒雨整个人像是吸了迷葯般的空茫涣散。
直到第四节的下课钟响,她才稍稍有了意识。正想起身用餐时,顾成美笑着拦下她。
"什么事?"孟寒雨还是冷淡的口气。
"啊!"顾成美双眼一亮,一副非常高兴的神色。"你终于说话了!"孟寒雨挑挑眉。"我不是哑巴,当然会说话了。"
"不、不、不!我是说,你终于肯先对我说话了!"她欣喜的模样,像个天真的孩童。
孟寒雨奇异地望了她一眼,不打算继续追究为什么她先对她说话,她就如此欢快。
她迈步走向后门,顾成美追着跑过来,在门边又拦住她。
"究竟有什么事?"孟寒雨不耐地皱着眉。
"你认识杜圣中学长?那么你应该也认识童少陵喽?!"顾成美猜测的目光中,含着不明的意味。
孟寒雨脸色一沉,透着黑白分明的目光,狠厉地逼向她。"我认不认识他们很重要吗?而且,那与你毫不相干吧!"
"你反应如此激烈,那就代表你真的认识他们喽?!"
"你想试探什么?"她更青着脸问,整张脸看来几乎是狰狞。
彼成美没想到孟寒雨会有如此的反应;她只是因为看到今天朝会时杜圣中对她打招呼,她才暗自作了揣测。
整个校园中,谁不知道杜圣中的死党、兄弟兼换贴的是童少陵;几乎只要是杜圣中认识的,童少陵也一定会认识,因此,只要看得到童少陵,就一定能看到杜圣中,很少有例外的。
谤据这点,她才会推论孟寒雨也认识童少陵。这样的推论,值得孟寒雨如此激烈以对吗?
"你真的认识童少陵吧!"顾成美莫名固执地直追问这个问题。
"这样追探别人的隐私,你很高兴吗?"
"孟寒雨,你别误会"顾成美急急地打断她。"我并不是想刺探你什么,我只不过是想交你这个朋友,想我了解你一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孟寒雨敛住飘散不定的目光,将情绪沉入苍白的面具中。
"我不需要朋友!"摔下这句话,她掠过顾成美,走出教室。
走下楼梯,她一路快步行至礼堂后的那片荒地。
挑了一块有树荫的草皮,孟寒雨席地而坐,连费事的垫张纸或什么的都没有,就那么自若地坐在无人整理过的草地上,吃起午餐来。
"每个人都想和我做朋友,我还真抢手啊!"她冷冷地对自己笑说着。
她又笑了笑,三、两下便解决了她的中餐,而后靠坐在树干上,微眯着眼,窥望随着和风摇曳的枝叶。
看着、看着,那无序摇摆的叶影竟在混沌中荡出了韵律感,逐渐催眠孟寒雨的神志。
她的眼皮愈来愈沉重,愈来愈渴望睡着
就在她要宣告放弃,全面向瞌睡虫投降时,一股不安的气息在瞬间笼罩了她,她倏地睁大双眼,反倒吓了正俯身向她靠近的杜圣中一跳。
"你怎么醒了?"
孟寒雨瞪大眼,移动稍稍下滑的身子,端坐着,无语地凝望着杜圣中。
"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的!"杜圣中十分自动地在孟寒雨的身边坐下;孟寒雨不动声色地往旁挪了挪身子,又仰头观看那树间光影的嬉闹跳动。杜圣中看了她一眼,也抬起头,将视线穿透枝叶的缝隙而望向晴空。
"对不起!你别在意童少陵说的话!"半晌,他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
孟寒雨抖了一下肩,平静地说:
"你道什么歉?他做的,干你什么事?况且,他说的话又有什么好令我在意的?"
杜圣中像是看穿她的无动于衷,轻轻笑了笑。
"你和他一样不坦率。"
"我"孟寒雨有点动气地瞪着他。杜圣中又笑笑,举起两根手指摇一摇,阻止了她的辩驳。
"很早以前,我就认识了少陵,那几乎是在我有完整记忆开始时,就有童少陵这个人的存在,当然,还有王漪"
听到"王漪"这两个字,孟寒雨的肩又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她着实不想听他的陈年旧事,尤其是听那些她没有参与的陌生情事。
可是她的私心里又渴盼想知道,知道"他"的过去
杜圣中不察她的矛盾,继续漫游在自己的记忆隧道里。
"少陵的家在这个镇上,封建些的说法可以称之为望族,几乎世代都是本镇的镇长。而少陵在他们家族中又是嫡长子,因此他的身份就有些类似王子或少主般的尊贵;也许是这样,少陵自小就比一般孩子老成、冷静,因为他背负的是整个大家族的期望。他很少有朋友,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别的孩子都受不了他的严肃和优秀,而他也不耐老要解释自己,所以对于
'没有朋友'这种情况也乐得轻松;偏偏我和王漪,却怪得喜欢接近他,而他居然也接纳了我们。"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一起度过了童稚岁月,一同迎接青涩的少年时期。在我们所有的记忆里,不论是欢笑,或是悲伤,都有三个身影的存在。升上高中时,少陵放弃了第一志愿,甘愿留在镇上的这所高中就读,我和王漪当然也义无反顾地留下来;我们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人愿因为距离而疏远了这段难得的情谊"
孟寒雨默默地听着;是了,这么长的时间所建构起的情感楼层,他们俩当然会顺理成章地发展成更亲爱的关系。
想到这里,她的心几乎紧缩成了一小点,紧得几要令她窒息了。
"明天,少陵要代表学校参加县办跆拳赛"杜圣中突兀地说:"我记得他开始练跆拳时曾告诉我,他要将跆拳练好,将来好保护他心爱的人。他的确达成了第一个誓愿,但是,他似乎迟迟未能实现第二个"
"他不是有有女朋友了?"她嫉妒得说不出王漪的名字。
杜圣中另有所指地微扬唇角。"我们都错投了心意。"
"你"孟寒雨惊异地看向他。她不明白杜圣中话中的含意,但是,隐约中却又像是懂得他所说的。
"没有人,从来没有一个"他喃喃道,而后郑重地对她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孟寒雨在惊讶中点点头。
"你能和我交往吗?"
孟寒雨乍听时毫无反应,只是睁着茫茫然的双眼看着杜圣中。于是他又重复一次他的问语:"你能,或者说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这次孟寒雨听清楚了,脸色涨红地将身子往后一缩。
"你不觉得太唐突了吗?我们"
"我知道现在的我和你,连朋友都谈不上!"杜圣中打断她的话,很谨慎地说:"但,并不是每对情侣都得由朋友开始的。我想,我们可以跨过这一步;事实上"顿了一下,他倾身靠向她,眼中有把奇特的火簇在窜飞着。"那个午后,我看到你时"
"不要说了!"孟寒雨慌乱地站起来。"我要走了,午休时间快到了"
"你为什么不敢听?"杜圣中跳起身,拉住她的手。"你怕听到我的真心话吗?你怕看到任何人的真心吗?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时,我知道只有你,只有你才能"他止住话语,慢慢放开她。
孟寒雨不安地向后退,直退向树艺之外。
杜圣中眼中的火焰随着她的后退渐渐熄尽,最后,他站在原处,只轻轻地说:
"那个午后,当我看到你时,我知道,只有你才能解脱我的思念!"
孟寒雨浑身一震解脱思念?
杜圣中神色安详地说:"能请你考虑我的请求吗?"
孟寒雨不摇头,也不点头,直视了的双瞳片刻,便转身离去。
"虽然我练跆拳一半是因为少陵,但我也跟他一样,希望将来能保护我的最爱!但是总之,我希望我能一辈子守护你,请你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杜圣中在她身后喊着,孟寒雨则丝毫没有停顿地往前走,直到拐进礼堂旁的小路,远离了杜圣中的视线后,她才拔足狂奔
他要求她来解脱他的思念,那谁来解脱她的思念?
谁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