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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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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府亲王府,恋恋不舍的周王朱橚看着亲手培育的草药园,园内各式珍贵草药不计其数,很是伤感。

    朱橚自小专注有耐心,博学多才为人内敛,低调的性格和锋芒毕露的四哥完全相反,反倒是世间对二王的传言正好颠倒,都说周王张扬,燕王沉稳。

    先帝朱元璋很欣赏皇五子朱橚的专心致志,但不喜他一味埋头学问不理外事,曾经想封他为吴王,后来有感于江南乃财赋重地,改封为了周王,就藩开封。

    成年后的朱橚偶然间喜欢上了医术,有一次擅自跑到老家凤阳采集草药,因而获罪被朝廷下令迁往云南,一路上朱橚见到民间疾苦,越发坚定了医药可以救死扶伤,延年益寿的想法。

    深知皇五子性子的朱元璋不过是为了警示,很快下旨留朱橚住在京城两年,又命他返回开封。

    经过两年来的沉淀和苦学,令朱橚迫切想著成惠及大众的医书,组织了开封附近一大批名士学者,名医郎中,专门在王府建立了一座植物园,亲自主持草药生长情况的观察实验,开展方剂学和救荒植物的研究。

    徐灏曾经惊喜的赞过周王为大明的生物医学专家,因朱橚正在著书的关键时期,没有贸贸然前去打扰。

    洪武三十一年七月,朝廷出人意料的宣布周王府长史王翰发现朱橚有异谋,数谏不纳后,诈做发狂而离职,跑回京城告发。

    正在京城的朱橚次子朱有爋也向朝廷举报其父王图谋不轨,朱允炆遂命李景隆打着经过开封前往北方巡边的名义,出其不意突袭周王府抓捕朱橚,朱橚和妻儿子女俱被贬为庶民,全家发往云南。

    此刻李景隆笑嘻嘻的道:“五叔咱该启程了。这草药园我答应你一定会保存的完好无缺。”

    “怕是无法活着回来了。”朱橚收回不舍目光,皱眉道:“我一直醉心于著书立作,两耳不闻窗外事。有人说近年传闻我脾气暴躁欺压良善,可我整日住在这里。哪里理会得了王府之事?先帝和四哥屡次来信提醒,我没空处置,不想原来这一切都是逆子做的好事。”

    李景隆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咱什么都别说了,您如今身陷囹圄性命难保,小心祸从口出。”

    朱橚忽然露出悔恨神色,指着站在远处的中年人。大怒道:“刘源,是你把药方子给了朱有爋是不是?”

    刘源急忙摇头摆手道:“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怎么回事?”李景隆问道。

    朱橚突然间就像苍老了二十岁一样,垂头丧气的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李景隆疑惑的看了眼脸色苍白如纸的刘源,给心腹家人使了个眼色,转身随着朱橚离开。

    北平府,两天后收到消息的徐灏沉思不语,此刻道衍和尚陪着徐达去了山海关。欣喜若狂的朱棣为了保护岳父安全,派了次子朱高煦全程陪同。

    朱高炽夫妇和张美人母女一起住在城外皇庄,张辅带兵保护,燕王府继续对外宣称朱高炽兄弟滞留京城,继续和朝廷打口水仗。互相指责。

    徐灏寻思着朱允炆为何刚刚下葬了先帝,就马上派李景隆去抓捕周王呢?有传言说周王和燕王乃一母同胞,朝廷是为了防止兄弟联手,如果是真的话,那就意味着朱棣并非是马皇后亲生,而据其它小道消息,连太子秦王晋王都非马皇后所生,也就是说马皇后根本没有生育过。

    对此徐灏没有追查也不加理会,朱元璋杀了那么多人,不遭人痛恨才怪,什么样的诋毁之言不会出现?再说是真是假重要嘛?朱允炆一样非嫡子出身,枪杆子里才出政权。

    昔日在大本堂读书时,朱允炆最亲厚的堂兄弟莫过于秦王世子朱尚炳,晋王世子朱济熺以及周王次子朱有爋,当时朱高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很亲密。

    周王世子朱有炖和他爹朱橚一样,自小不喜军政,最是嗜好听曲唱戏,这方面很有天分。徐灏至今记忆深刻,记得朱有炖曾编过‘关云长义勇辞金’和‘黑旋风仗义疏财’两出戏献给朱元璋,而此时四大名著还未问世呢。

    徐灏偷偷抬眼观察坐在书案后的朱棣表情,眉头紧锁也在沉思中,一时间徐灏有些不寒而栗,从前三位皇子到李景隆父亲,凝雪的父亲沐英,会不会这一连串的英年早逝都和毒有关呢?

    不然怎么解释朱允炆还未等坐稳皇位,头一个就迫不及待的对周王朱橚下手呢?此前毫无预兆,而本身朱橚恰巧精通医术善于培植各式野生植物,这其中有没有某种阴谋关联?

    徐灏知道此事绝对不能调查,希望只是自己在妄自揣测,总之朱允炆和朱棣都是既得利益者。

    “姑父。”徐灏轻声开口,立时惊醒了朱棣缓缓转过头来,徐灏继续说道:“朝廷的策略看来是打算现行剪除周围亲王,然后迫使势单力孤的您主动投降,依孩儿看来,得提前做些准备了。”

    朱棣感兴趣的问道:“那你说该如何准备?”

    徐灏沉吟道:“虽说还未收到诸位王爷对此事的反应,可以预见值此建文皇帝占据名分大义的时候,都会敢怒而不敢言,朝廷凭此胆气大增会继续削藩并对您步步紧逼。为了预防万一,就以孩儿成亲的名义,调朱能张玉二位将军率少量精锐进驻我家,请姑父和宁王辽王等诸王抓紧时间联系,面对将来的朝廷大军,必须得保证左右两翼安全和粮道税赋的畅通,不然腹背受敌,北平就会变成一座孤城。此外山海关必须要牢牢控制在手中。”

    朱棣频频点头道:“你继续说下去。”

    徐灏笑道:“孩儿不懂军事,说的驴唇不对马嘴您可别见笑。”

    朱棣笑道:“无妨,有什么说什么。”

    早有准备的徐灏不慌不忙的随手展开一卷地图,指着上面说到:“北平府姑父经营多年,军民百姓上下一心,绝不是朝廷随便派些官员就能短时间掌控的,不如明面上示敌以弱。由着朝廷派遣要员以势压人。

    派细作打探清楚朝廷官员的详细情报,针对其弱点各个击破,待等到合适的时候引君入瓮一网打尽。有王府三卫精锐上万足以一战,当马上制定出详细计划。挑选信得过的将领统率,一等姑父您发号施令,则迅速封锁全城,以最快时间收复整个北平府全境。

    通州距离北平六十里地乃北平门户,军事咽喉不说,南方漕运和天津卫走海路来的货物都要经过此地,一定要有姑父信得过的人把守。这方面侄儿就不多说了,我想姑父早有考虑,只是提醒下。

    蘇州乃东北重镇连接宁王封地,都说宁王善谋。麾下带甲八万战车六千,所属朵颜三卫骁勇善战,恐怕守将不会听从姑父号令。一旦开战当得先取蘇州阻隔北方骑兵,眼前应尽快想办法安插人手,到时里应外合相机行事。此外还有居庸关等天险。都得提前安排信得过的将领,想姑父镇守北方多年,亲信将领众多,侄儿就无需罗嗦了。”

    朱棣毫不意外的微笑点头,徐灏的见解并未有何出众之处。精通军事之人都明白,就算是寻常校尉也能说的头头是道,不过徐灏今年一十九岁,这一份大局观堪称难能可贵。

    徐灏沉浸在思绪里,说道:“宁王善谋不善断,初期定会犹豫不决,他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不会听从朝廷号令,可也会明白坐收渔利的好处。恐怕会分别和朝廷姑父暗通款曲,自己拥兵静观其变。姑父千万不能念着兄弟之情而放任他盘踞大宁,处于劣势或占尽上风之日,很可能就是宁王率大军杀来之时,不可不防。”

    朱棣神色微微动容,这一番分析可就难得了,顿时冷笑道:“朱权徒有其名而已,属官赞他‘贤王奇士’就飘飘然不可一世,他哪里懂得带兵打过仗?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先帝令他分我兵权,把本王看重的朵颜三卫尽数给了他,就自以为北方无人可与之匹敌,整日里游山玩水吃酒胡闹。哼!不管如何本王一定要得到精锐铁骑,不然无法和朝廷相抗衡。”

    徐灏心知自己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朱棣和姚广孝不知商议了多少次,早已胸有成竹。可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重要性,刀是一定要耍的。

    因此徐灏继续说道:“辽东有兵马十数万,侄儿观辽王懦弱没有担当,当日暴打吴高等人时,只知奉承皇储唯唯诺诺,怕是辽东要被他双手奉送出去,可惜!”

    朱棣惊异的看了眼徐灏,果然此子深藏不露,叹道:“辽东向来自成体系,为了抵御鞑靼人,招安辽人高丽人女真人和汉人等共同防御,委派各族头人为世袭千户百户,除了朝廷军令谁也指挥不动。这些年来朝廷陆续迁徙过去十数万军民,各族混杂地广人稀难以统一指挥,是以沿途营寨卫所大多互不统属,即使是本王也难以遥控,也不便安插将领过去任职。”

    徐灏早知此事,笑道:“如今朝鲜王国即将内乱,倒是可以请道衍大师走一趟,以大师之才,不难令朝鲜陷入四分五裂之中,则鼓动女真人趁机侵占朝鲜国土掠夺人口,鞑靼人必然闻风而动前去分一杯羹,则辽东苦于防御边患,难以抽调大军夹攻我北平了。”

    朱棣动容大喜,急忙问道:“此事当真?朝鲜国主李成桂不是在位吗?”

    徐灏低着头说道:“李成桂老迈,诸王子互相敌视,早年五子李芳远立国时功绩最大实力最强,但李成桂立了最贤的第八子李芳硕为世子,两位王子和其派系势成水火。又有第二子李芳果和四子李芳干对王位虎视眈眈,侄儿认为朝鲜内乱为期不远。”

    朱棣突然沉默下来,徐灏知道是因朝鲜局势和大明类似,使得为了争夺皇位的朱棣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管如何,想要击败侄儿的朱棣,一辈子都得活在得位不正的阴影里,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