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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似夜,静如阑,指尖绕雪发。
恍若花残叶凋飞,探手入泉中,映红瞳。
凝视自己的倒影,幽静有些失神。泉水冷彻,寒意一寸寸侵蚀她的手,她却毫无知觉。
涟漪忽起,自她指尖处一圈圈扩散开。才占据了她右手的寒意,随着涟漪的出现慌张退去。
幽静这才收回手,盯着指尖正欢悦涌动的一撮魔元气。
今天是第十日了。
火元气散尽,失去束缚的魔封之力便迫不及待地涌将出来,她今日醒来时就发现了身体的不对劲。不知是谁好心将她搬到此处,见有泉水,光线又好,她便想看看自己成了什么鬼样子。
幸好不是很糟糕的新模样。
她又伸手捧起一捧泉水,慢慢喝着。清冽的泉水流入腹中,令她的精神稍稍好了一些。一捧水尚未喝完,她骤然咳嗽起来。血透过手掌滴进泉中,成了绯色,很快就淡得看不见了。
“只剩下五天了……”擦着嘴角的血,幽静自言自语。
“你也知道只剩五天好活了啊。”
突兀的女声自身后传来。幽静愕然回首,见不远处正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觉得这声音太耳熟了,只是转头的一瞬,拳头便紧握起来。
“泠绫!”几乎是怒吼,下一刻幽静竟已消失在原地,再一秒,灌满魔元气的手掌正向来者眉心轰去。
眼见她的手掌即将触到泠绫的前额,近在咫尺的小身影忽抬起手。一圈紫莹莹的屏障阻住幽静的掌风,逼得幽静甚是难受,不得不收掌倒退几步,
“别逞能了,你伤不到我。”见她稳住身体,不甘心地向自己看来,血红的瞳仁中含着愤怒,泠绫掩面咯咯笑着,“我呢,也就比你的红衣姐姐稍稍弱一些。”
鹅黄的衣袂无风自动,自她体内泄出的元气形成气流,于她周身环绕。
“你已经把七水剑送去了时雨山吗?”思忖如今的自己无法做她对手,幽静终于冷静下来,质问道。
泠绫慢悠悠点着头:“是啊,不过我已经后悔了。当初我就不该将他送去时雨山,而是该拿他来胁迫你……”
“那男人,是你很重要的人吧?”她自袖中取出一只香囊,“年纪小小却有这么一段情愫,有趣有趣。”见幽静惊异,她故意皱起眉来,“那么俊的男子,若是被香毒侵体,不晓得会不会撑到你的死期?”不等幽静发问,她自顾自道,“哦,这似乎是无妨的。你并不知道他在何地,你也只会数着自己的余生时日等死。啊,是了。我大约明白你当时为什么拼命地想要夺回七水剑,要是我有这么俊的夫君,自然不会让其他女子碰他。”
香囊在她手中安静地躺着,幽静看得真切,本是青蓝的香囊,此时有一大半被暗红色染就。
看着那暗红,幽静忽然笑出声来。
“我可不是由你骗的人。他是不会受伤的,即使受了伤也不会流血。”笑够了,她冷冷地盯着泠绫的双目,“而且这香囊,华昭城中任何一处杂货店都能买到。随便杀一只小动物,淋上血去,大概就能变成这副模样。”顿了顿,“虽然我不晓得你是从哪儿得知这事,不过,想拿我夫君的生死来要挟我,你这个计谋未免也太下策了。何况……”
她抚着自己的白发,“我都是半条腿伸进冥界的人了,你又能要挟到什么东西?等等,你刚才说我年纪小小,你自己不也是小孩子吗?小孩子何必难为小孩子呢?”
她语毕,只见泠绫面色一凛:“我真是小看你了。”她随手将香囊抛到幽静脚边,“不过这香囊,的的确确是自你夫君身上取来的。他也不在别处,此时大约正在你头顶上,率着时雨山的魔族与君浮璃对峙。”
幽静淡然道:“随你怎么说吧,我无所谓,你请便。”
泠绫哼了一声,转身将走时,又听幽静问道:“喂,你知道血烬的解药放在哪了么?”
“哈?中了血烬,你还想要解药?!”泠绫顿觉她的话可笑无比,“解药自然是有,不过光看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材,跟没有解药又有什么区别呢。”
幽静“咦”了一声:“你……记得解药的药方?”
她却嘲讽般道:“记那种鸡肋药方?我的脑子可没坏。看你可怜兮兮,生命将尽,我便发发善心劝你一句,千万别妄图能找到药方。”
幽静蹙了蹙眉:“因为药方早就烧毁了吗?”
泠绫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她很快应了一声,随后被脚下法阵带了出去。
她一走,幽静立即捡起香囊,麻利地将之拆开。待见棉絮中压着一片干枯的桃花花瓣,她又匆匆扎好香囊,紧紧握在手里。
这花瓣是那位白发“大哥哥”,也就是她父亲七年前留给她的玩物。她记得父亲说,他在花瓣上加了一层特殊的法术,花瓣如果一直留在她身边,便永远也不会枯萎。
买了香囊后,她便怀着心意,将这花瓣小心放了进去。香囊自然是随处可买,唯独这花瓣不会是假的。
苍寒真的来找她了。
但她坚信香囊上的血不会是他的,他那么厉害,又以剑魂的姿态战斗,是绝对不会受伤的。
她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摸出幻兽灵符握在手里,犹豫片刻,用手指点着灵符中央暗淡的光团,输进去一缕魔元气。霎时红华乍起。
火貂卧在她掌心,眯着眼诧异地望向她,极不确定地唤她:“泫?”
幽静忙点着头。
“你怎么又变回魔族了?”看清她的面容,钟离飞大吃一惊,“莫非是魔封之力已经——”
他突然住了话,鼻头凑到幽静脸上嗅了一通,话语凝重:“这味道是血烬,怪不得你会变回魔族,你的元气已经被血烬吞噬干净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等他再说别的,幽静把他放在地上,将香囊丢在他面前,恳切道,“你闻闻香囊上的血……”
钟离飞莫名其妙:“闻血做什么?本座如今是貂又不是狗……”
“你以前跟苍寒待过那么久,他、他的血是什么味道,你一定知道!”
钟离飞:“……”本想反嘴一句“本座为什么非得要知道青鸢的血是什么味道”,但见幽静急得欲要哭出来,他只好将话咽回去,闻了闻血,抬头看向幽静,“是他的血,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