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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七年的腊月。楚风行国债筹集到了价值五百万两白银的军费,后方的粮食枪械被服罐头弹药,通过长江京杭大运河黄河水系,通过东海黄海渤海海路,源源不断的运向前方。
驻扎开封附近地域的金刚毒蛇断刃三军兵分三路,一出风陵渡叩潼关,一北上山西,一沿汉水北上汉中;四川第二军山地部队于风雪中越秦岭,这些巴山蜀水间成长钓鱼城坚守的儿郎们,带着四川人民的复仇怒火,出剑门进关中。此四路大军十六万兵马,日夜不停,一时间关中各地一日三惊,蒙元的统治摇摇欲坠。
关中山陕战火两天,江南的临安却是难得的静谧,冬季的杭州湾依然船影翩翩。
临安新城东南,西湖北岸栖霞山脚,距离岳王庙不远的地方,新落成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红墙翠瓦亭台池沼布置得别具匠心,颇有一番江南园林那种具体而微的美感。
诸君请看。这便是窗含西岭千秋雪,九曲回廊中,赵孟頫兴致勃勃的引着客人们参观,只见他推开一扇朱漆雕花的窗子,栖霞山顶上那层晶莹剔透的白雪就历历在目了。
栖与西同音,正是一语双关恰到好处,陆秀夫长笑着捋了捋颔下乌黑的胡须,连连点头道:甚好。既已有了窗含西岭千秋雪,赵兄何不把门泊东吴万里船向在下等指示分明
赵孟頫闻言一怔,忽地大笑起来:果然瞒不过你陆夫子,诸位走这边,请看
往前疾趋几步,赵孟頫伸手在圆扇宫门上轻轻一推,霍然洞开,鹅卵石铺就的花径通向小小的水池,池边青石打成的石舫玲珑可爱,正是门泊东吴万里船。
赵孟頫和陆秀夫,一位江南才子领袖,一位儒门宗匠大师,同时出了会心的笑声。
故宋帝师礼部侍郎邓光荐的心情,则远没有两位老友那么好:
故宋末帝赵昺在琉球完成了小学学业,正好大汉帝国收复了江南,汉军高歌猛进开始了北伐,大汉从琉球迁都临安。临安,是赵昺故宋杨太后等人的故乡,于是这些漂泊海上历尽艰辛的人们也想搬回来居住。
不过,故宋的皇宫是回不去了。那儿已经成为了博物馆,开放供所有公民参观,杨太后便托小叔赵孟頫寻一块地买下来,起造宅院居住。
这不,宅院已经落成,赵孟頫便带着一干人等参观,将来这里就将是赵昺和杨太后的居处,毫无疑问,一直陪伴在赵昺身边的邓光荐和陆秀夫也将住在这里。
赵孟頫这位胸中有大丘壑的才子亲自设计监造,宅院的面积虽然不大,却十分精致华美,据说起造宅院的工匠就是替楚风建造新汉皇宫的同一拨,赵筠很满意他们的施工质量,所以又介绍给了堂兄弟赵孟頫。
这,都没什么,不好的是这宅子的布置,不仅仅是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还有什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什么云横秦岭今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全都是天南海北这如画江山的著名景致
山川如此,情何以堪邓光荐不明白赵孟頫为什么要这样设计,难道他还存着个恢复大宋山河的志气
邓光荐心头毕剥一跳。浑身的血液一热,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赵孟頫和赵筠的亲缘关系更近,便是大汉帝国的继承人第二皇后王敏儿所生的小太子,也是叫赵孟頫一声舅舅他似乎没有必要帮着大宋复国哪怕大宋的亲王,也不一定赶得上大汉的国舅呢,可别忘了秀王赵与檡的遭遇
所以邓光荐出言试探道:孟頫贤弟设计的这座宅院,正是匠心独运,将天下山川景致包络其中,固然是好;不过如今大汉立国,咱们故宋的遗老遗少正是身居嫌疑之地,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贤弟将这故国山川纳于此间,怕是有心人要说你志图恢复呢
赵孟頫一笑,邓光荐完全会错了意,这里固然是将大江南北的故宋山河纳于其中,不过并非志图恢复,而是相反。
非也非也,他摇着头,牵住侄儿赵昺的手,拉他到石舫中坐下,问道:此石舫与木船有什么区别,你可知道
刚刚从新汉皇宫中回来,赵昺到这新落成的宅院参观一下未来的居处,只见楼台水榭都十分精致,不输于皇宫大内,心下自是欢喜。此时正是少年人心性,闻言想也不想便答道:木船会动,这石舫却停在岸边不能动。
对。说得对。
赵孟頫手指不远处的栖霞山,山腰一座飞檐斗拱的建筑有翼然入云之势,此时隆冬,饶是杭州湾地气温暖出外也冻得够呛,却见那建筑前面一道石阶,上上下下的百姓往来如织,人人手提香花宝烛纸钱檀香,竟是人头攒动门庭若市。
赵昺吾侄,可知那又是什么
赵昺虽早年离开临安,但这座全中国人都应该知道的建筑,他还是非常清楚的,闻言肃然起敬,正色道:此是先帝高宗时候的武昌开国公加赠鄂王精忠岳武穆之坟,天下尽人皆知,叔叔何有此问
这便是了赵孟頫遥指岳王庙道:咱们故宋朝南渡以来,诛杀忠臣良将,风波亭上屈死岳飞父子,倒是那秦桧贾似道韩侂胄一干奸党倒荣宠备至,如何不失了这如画江山所以愚叔才将此宅院建在栖霞山下西子湖畔,与岳王庙相对,乃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的意思。
原来如此邓光荐听到这里,心头不禁有些失落。
赵孟頫又踩踩脚下的石舫:这石舫不会动,所以不能遨游大江大海。只能一辈子停泊在在池塘中;只有顺应水势,乘势而动的木船,才能顺流逆流翱游四海
聪慧的赵昺闻言若有所思,赵孟頫知道自己担心的其实并不是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当年海上行朝漂泊不定,他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幼童,吃够了颠沛流离的苦头,所谓大宋皇帝的宝座,在外人看起来金碧辉煌,可于他有何益处只怕他躲都来不及呢
倒是故宋帝师礼部侍郎邓光荐赵孟頫饶有深意的看了看这位白须飘飘面容清瘦的老人,后者的目光和他对视了一刹那。便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赵孟頫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位老朋友,什么时候才能从过去的幻梦中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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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故宋皇宫,已改成了博物馆,巍峨高峻的正门上,楚风亲笔题写的故宫博物院五个笆斗大的金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临安除西湖八景之外,又多了一处景致,逛故宫,看宋官家住的地方,成了外地人到临安必去的景点。
文人书生想唏嘘凭吊这个深仁厚泽三百年,一朝轰然倒塌的王朝;热血青年们想看看韩侂胄毙命的夹巷,高宗与秦桧密谋杀害岳飞的偏殿;姑娘媳妇们最关心后妃的住处,叽叽喳喳闹个不休,纷纷想象自己要是作为某位皇帝的宠妃居于其中,该是什么样子,总之,八卦党的威力从来强悍
不过和绝大多数人猎奇喜庆的心态截然相反,也有人面带沮丧好像死了爹娘。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一位面容清瘦的男子,太过瘦削的身子套在宽大的棉袍子里面,空荡荡的晃来晃去,难免让人疑心他的棉袍是偷来的。
叶旭,这位故宋朝的青年御史,当初年纪轻轻就以直言敢谏面斥贾似道而闻名天下,如果故宋能坚持到现在,或许他会是第二个陈宜中,当然,也有可能是贾似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说得准呢
不过他没有前面两位那么好的运气,叶旭以屡惊人之语刚刚成名,故宋朝就日薄西山,走到了尽头,也不知是忠心耿耿,还是为了躲避元军的铁骑弯刀。叶旭一直随驾行朝不离不弃。
崖山大败,随驾到了大汉帝国,年纪轻轻的叶旭也想有一番作为,所以他离开杨太后赵昺母子,和其他故宋旧吏一块报考了大汉官员,并被录用为科员。
我堂堂故宋朝的御史,直言犯君而闻名天下,大汉竟不识人重人叶旭满腹牢骚,根本无视行朝旧吏除了早与楚风打过交道的文天祥陈宜中之外,连张世杰苏刘义这样的世之名将,都是在汉军中从连排长做起
的确,新王朝取代旧王朝,原有的文官体系一般会得到保留,鲁肃曾对孙权说,投降曹操之后,你就只能做一个归命侯,我们这些东吴旧臣反而能做一州一府的长官就在当世,骄傲自大到了极点的蒙古大汗忽必烈,都以汉法治汉地,任用留梦炎赵复叶李范文虎等辈。
可叶旭不懂得,大汉帝国并不是简单继承故宋的政治体制,它有着自己专属的东西,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内容,所有的旧官吏,必须经历一个重新学习的过程,才能融入大汉政府七部二司这部精确的行政机器。
能从科员做起,就已是优待了
大部分人接受了现实,少年得志的叶旭却仍在缅怀辉煌的过去,哪怕他个人的所谓辉煌,正伴随着大宋王朝的轰然倒塌。
有这样消极的心态,工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叶旭因为怠工对前来办事的百姓蛮横无理等过错,连科员的职务也失去了,可就像他的一贯表现那样,他又把这笔账算到了大汉帝国头上,算到了汉皇宫中的楚风头上。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时常在破败不堪的家中,不顾妻子的劝阻和惊惧的眼神,恶狠狠的朝着临安新城汉皇宫的方向破口大骂。
与之相反,大宋皇宫改成的博物馆,则是他每个月必来的地方,凭吊一番唏嘘感概,再回家写下几篇感怀伤逝的诗词,叶旭还暗自得意:这些亡国诗词,说不定将来可以和李后主前后辉映呢自己不就能名传后世了吗
哪怕家中的米缸越来越空,哪怕身上的衣服越来越破,叶旭仍然乐此不疲
咦,那不是叶旭叶先生吗宋文昭骆醒忠于孟华三对夫妻联袂到博物馆中参观,眼尖的宋文昭第一眼就看见了叶旭,这位前辈身为故宋御史面斥贾似道犯言直谏的时候,他们还是泉州小山丛竹书院的学生,毫无疑问,都把他当作偶像崇拜呢
能在临安遇到这位昔日的风云人物,也是幸运啊尽管现在身份地位掉了个头,宋文昭等人早已成为大汉帝国的四品官员,或掌握朝廷某部所属某局的大权,或作为使者派驻外国,杀生与夺犹胜该国君王,但儒门出身的人最认前辈后辈,对叶旭这位故宋朝就成名的少年得志的进士,宋文昭仍然恭恭敬敬的执后辈礼节:末学后进宋文昭,见过前辈叶师兄。
泉州小山丛竹书院是朱文公朱熹创办的,叶旭则是朱熹隔着四五代的弟子,所以宋文昭要称他一声师兄。
骆醒忠于孟华都躬身行礼,三位夫人也道了声万福,哪知叶旭怪眼一翻,没好气的道:各位早已飞黄腾达,说什么末学后进倒是叶某走背时运的,该给诸位做徒子徒孙才对。
宋文昭和骆醒忠对视一眼,无奈的苦笑,本来骆于两位,加上王峻庞泰,对率先背叛旧儒学,投入皇上新儒学怀抱的宋文昭颇有排斥,可现在这么些年过去,连文天祥陈宜中这些儒门大师都讲新儒学了,自己也都做到了四五品的大员,还像小孩子一样,争那些个闲气做什么几位的关系,早就恢复了正常,师兄师弟叫得欢呢
可他们不争,有人要争,比如现在这位叶旭叶先生吧,当年也是一风流才子闻名遐尔的青年御史,小山丛竹学生们的偶像,到如今却越来越落拓不堪,满肚子牢骚气,见面就没个好。
毕竟是名义上的师兄,且不说别的,就是儒门清誉也不容许宋文昭对他不恭,所以堂堂新任南洋总督府兵局长,可以调动大汉帝国海军驻扎南洋的分舰队,可以调动息辣总督府直属步兵团,剿杀南洋印度洋海盗,令海水变为赤色海盗闻风丧胆的宋文昭,碰了一鼻子灰也得装作什么都没生,讪笑道:叶先生就会说笑,咱们所学晚于先生,出仕晚于先生,真真正正的末学后进。方才先生,是打趣在下了。
南洋总督府的局长驻高丽的全权代表大汉帝国财税部的副局长,在这几位成功者面前,叶旭根本无法控制心头的怒火,或者妒火,此时他已被火焰烧得头脑热,仿佛当年面斥贾似道,犯言直谏君王一样,一连串诛心之论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哼,要论孔孟之道,你们连门都没进,也不配称我的末学后进;若论钻营投机蝇营狗苟的勾当,在下连诸位的脚趾头都赶不上,更不敢受着前辈两个字你们做大汉皇帝的走狗,我自当我的伯夷叔齐
走吧,我们没必要和他多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宋文昭的妻子怜云扯了扯丈夫的衣襟,当年被蒲寿庚抢去培养成内计室也就是准备将来奉献给某位权势人物的女秘书,若不是大汉皇帝楚风攻破泉州城将蒲寿庚明正典刑,自己哪得和夫君破镜重圆
且不说别的,按照以往的惯例,蒲府所有的财帛子女,皇上都可以作为战利品分给有功将士,或者自己享用,但他却毫不犹豫的把蒲寿庚抢夺的子女金银还给了泉州百姓
如此大恩,怜云自然视楚风为重生父母,夫妻俩竭力工作报效朝廷,叶旭对自己的夫君夹枪带棒,她能忍,叶旭辱及大汉皇帝,她绝不能容忍
一直没有说话的于孟华,也苦笑着对宋文昭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文昭兄,咱们还是走吧
若在数年前,于孟华无论如何也是要和叶旭争执那么几句的,可现在他已成熟了许多,现在他眼中,叶旭越来越像一只演马戏的猴子,甚至都提不起兴趣来看看他下一步的表演了。
叶旭见众人被他骂得怕了,不由得更为得意:走吧,走吧,众人皆醉我独醒,众女嫉余之峨眉兮,谣诼谓余以善y,呵呵
牵着丈夫走过几步的怜云,闻言回头道:据我所知,叶旭叶先生也曾在大汉帝国政府任职科员,方才先生所谓伯夷叔齐,又吟诵屈原名句,只不知伯夷叔齐可曾拿过周天子的工资,屈大夫可曾在秦国做过小吏
叶旭闻言张口结舌不能回答,只得戟指怜云道: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您食指中指朝前指着我,女子,是说我么怜云嫣然一笑:那么你无名指小指曲着指向自己,便是以自己为小人
叶旭气得呆了,戟指而骂,却不是正好两根曲着的手指指着自己略呆了呆,再看怜云,早已走得远了。
做官做不过人家,连最擅长的骂人,以面斥君王闻名的本事,都被妇人所耻笑,叶旭真是羞愧无地,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先生果然忠于大宋君王,不愧为忠臣烈士啊
一个犹如金属摩擦,生硬刺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叶旭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西域胡商打扮光着个脑袋的人笑盈盈的站在身后,耳朵上还垂着硕大的金环,把耳垂拉得几乎吊到了肩膀上。
忠臣烈士不敢当,只是不敢昧着良心趋炎附势罢了。叶旭难得谦虚两句,其实自己心头明白,只有文天祥陈宜中知道他的底细当年行朝令文天祥开府兴国恢复江西,文天祥不知道叶李的底细,上奏要调这位赤胆忠心的御史和自己一块上前线拼命,叶旭却是拼了命的往后退,哭求陈宜中免掉自己这个要命的差使。
此事文天祥还不一定知道,就算知道,这位谦谦君子也不会给第二个人说,倒是陈宜中最为可虑,不过他身为南洋总督,驻在万里之外的息辣,哪儿会到这里来揭穿自己
所以在外人面前,叶旭乐得装一装忠臣烈士,当下话里头虽然谦虚,神色却俨然以伯夷叔齐自居了。
来人见他这个样子,也便笑笑,低声道:先生可有心去见一位故人
故人要么是文天祥陈宜中这样飞黄腾达的,要么是陆秀夫赵孟頫这样甘于平淡的真君子,和叶旭这样的伪君子可合不来
叶旭知道不会有什么故人瞧得起自己,他也知道没什么故人会神神秘秘的找个西域番商来和自己说话,所以听了这话,对来人也是淡淡的:相识遍天下知心有几人叶某性情孤介,却没有几个使唤西域番商的故人,罢了罢了。
来人神秘的一笑:叶大人连这皇宫死物都凭吊感伤一二,难道活人却不愿意去见
活人叶旭心尖子上泼剌剌的一跳,按下激动不已的心情,他问道:何处故人,难道是这皇宫中的么据我所知,一位驾崩一位不知所终,一位早已退位做了大汉公民,莫非阁下是陆秀夫邓光荐派来的呵呵,那两位正人君子,却不是你这般藏头露尾的勾当
那西域番商怪腔怪调的答道:是不是,叶先生随我走一趟不就知道了听说临安城里有拐带妇女儿童的,叶先生这身板,却值不得几文钱,不怕被我拐了吧
叶旭混到现在,也是烂命一条,哪儿怕什么生死闻言他大笑道:且罢,就随你去去又如何
这一去就远了,出城之后七拐八拐,在故宋皇陵不远处的破庙里,叶旭见到了故人:一位身穿破旧袈裟,光着脑袋,做吐蕃僧人打扮的少年。
哈哈哈哈,这就是故人叶某离开临安也有七八年了,七八年前你这小哥才三四岁吧,如何认得叶某叶李哈哈大笑着,不过声音越来越小,眼中的惊奇甚至是惊喜越来越浓。
到最后,他像见到了鬼似的,伸出手指头想指小喇嘛,却又不敢指,侧着脸问西域番商道:这这位小哥端的是何人你又是何人
叶旭,大宋天子在此,你还不跪拜么来人的声音依然如金属摩擦一般刺耳难听,在空寂的古庙中回荡,却带上了一层威严,仿佛具有某种可怕的魔力。
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刚刚还自诩孤高的叶旭,膝盖头就不由自主的一软,身子就扑倒在地,号啕大哭起来:果然,果然是您,八年过去了,臣还认得您的天颜
原来这小喇嘛不是别人,正是被长生天庇佑的伯颜丞相俘虏,和全太后谢太皇太后一块,随伯颜丞相大军北上,后来不知所终的宋恭帝赵显
印着叶旭探询的目光,那西域番商微微笑道:我,乃是大元国师八思巴徒弟,大元敕封江南释教都总统杨琏真珈
杨琏真迦是党项人,吐蕃番僧,大元国师八思巴的徒弟,至元十四年被忽必烈封为江南释教都总统,掌江南佛教事务。次年,在参知政事提举江南财税卢世荣支持下,盗掘钱塘绍兴故宋皇帝陵墓,窃取陵中珍宝,弃尸骨于草莽之间。
盗贼们打开宋理宗的棺盖时,一股白气冲出,只见理宗安卧如睡,珠光宝气,萦绕其身。棺底垫着织棉,包着金丝网罩。棺中的宝物被抢劫一空后,歹徒又把理宗的尸体倒挂,撬走口内含的夜明珠,沥取腹内的水银。理宗原想保护自己的尸体不朽,却不知落到如此的下场。
据史料记载,杨琏真珈得到马乌玉笔箱铜凉拨锈管交加白齿梳香骨案伏虎枕穿云琴金猫睛鱼影琼扇柄等诸多珍宝,而帝王尸骨却抛弃在草莽之间,凄惨到了极点。
听得杨琏真珈的名字,叶旭气得怒火满胸膛,正要叫喊,又怕这吐蕃僧人难自己身体瘦弱,可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有小皇帝投鼠忌器
叶旭很快给自己找到了不动手的理由,但他逞嘴皮子功夫还是要逞的:你这混蛋僧人,劫持我大宋历代皇帝尸骨,又捉了我大宋皇帝在此,意欲何为叶某虽手无缚鸡之力,也要和你一决生死
叶贤弟不必操之过急。
一个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在破烂的帷幕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