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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北面百余里外,后世高邮湖烟波浩渺之所在,如今还是荒草凄凄狐兔出没的原野黄河从宿迁淮阴一线改道山东利津入渤海之前,宋末元初的两淮地区,也即是后世的江苏省,水域面积并没有后来那么大,洪泽湖深度面积不到后世的三分之一,射阳湖高邮湖还是一马平川的陆地。
所以在未来的高邮湖区现在的淮扬原野上,无数军马纵横驰骋,正是征南都元帅张珪驻节之地,三十万元军齐聚于此,各族武士们或骑马射箭一试身手,或信马由缰松松筋骨,或在池塘边给马儿饮水梳理鬃毛,人喊马嘶热闹非凡,直把个淮扬胜地,当作了塞北牧场。
中军帐里,张珪和阿里海牙正拊掌而笑。
如今汉军驻扎扬州一线,元军屯于百里之外的高邮,两地之间虽有京杭大运河相沟通,汉军海船却万万不能进运河,就算天文大潮时也决不可能。靠两条腿日行六十里,汉军到高邮足足得花上整两天,而两天时间,元军骑上马再往北跑个三百里地,真正不费吹灰之力。
相反,各万人队出外烧杀抢掠,精锐轻骑没有辎重,轮番作战休息良好,可日行两百余里,清晨从高邮出,中午到扬州城墙下面射几箭,还能赶回来吃完饭
汉军也有骑兵部队,但主要是配合步炮作战,以及击溃战中追击之用,四个军十六万雄师劲旅,各级建制配属的骑兵加起来不过一万余人,根本不可能对呼哨而来悠忽而去的元军构成威胁,近几天汉军骑兵也尝试着独立和元军作战,可既没有数量优势,又失去了步炮火力协同,他们不但没能抓住元军,还吃了几次小亏,全仗着手榴弹火枪犀利才突出重围。
哈哈哈哈,楚贼既以护民为.要,张某便偏以百姓为质,让儿郎们在淮扬放手施为,看到时候是他心急,还是张某心急张珪纵声长笑,志得意满之态溢于言表,现在的张珪张大帅,早已抛下了紫金山学派天下一家,救济百姓的思想,为了报仇雪恨,为了飞黄腾达,他不惜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魔鬼给了他残忍的心灵,和以百.姓生命为赌注的血腥手段。如今的局势,就算瞎子也能看出个道道,汉军打不着元军,元军却能任意敲打汉军,牢牢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张珪如何不得意忘形呢要知道,就算父亲张弘范和老师伯颜丞相,面对汉军时也从来没有如此从容不迫啊
张珪从失败者的经验教训中.得到了宝贵的财富,他明白了汉军,这个盔甲坚固武器犀利组织严密士气高昂的空前强悍的对手,也有它致命的弱点:全火器武装的部队,对后勤的依赖更加明显;步兵列阵三段击能狂风暴雨般倾泻弹丸,却无法追上策马奔驰的元军骑士
步骑炮密切协同固然强悍绝伦无可匹敌,但这也.意味着各兵种一旦分离就会暴露他们各自的弱点,步兵需要炮火和游骑兵封锁侧翼,以获取宝贵的时间组成严密的阵列,骑兵单独作战时火力及不上炮兵防守又及不上步兵,炮兵呢,离开步兵和骑兵的掩护,在铁骑弯刀下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过去一段时间的战事印证了张珪的设想,脱离步.炮协同的汉军骑兵并不能对元军构成威胁,而步炮兵的行军极限是六十里
阿里海牙笑得很开心:反贼第一军中,从辽东朱.焕手上收的淮扬子弟为数不少,儿郎们整整十天没封刀,想必他们已军心浮动了吧
张珪点点头,决.战的日子不远了,咱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替大汉皇帝接风洗尘呐要是他还不心急,咱们就把淮扬杀成一片白地
杀,杀,杀两个恶魔狂笑起来,从古到今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老百姓嘛,只是大元帝国的区区第四等奴才,哪管的许多
可怜无数生灵
阳光从帅帐顶部的开口投射到帐中,更显得帐中分外的黑暗,张珪和阿里海牙就像黑暗中静静守候的猎人,骚扰激怒试探着猎物,同时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暴怒的猎物一头撞进网中,就再也没有机会逃出生天
只不过,猎物会不会自投罗网再者,淮扬战场上,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有谁能未卜先知
南面百里之外的扬州城,虽然报经战乱早已破败不堪,处处废池乔木,可城池壮丽辉煌,犹能看出当年的烟花繁盛人烟辐辏。
张珪阿里海牙,老夫和你们不共戴天扬州原李庭芝帅府,文天祥拿着一叠战报,儒雅之气长者风范荡然无存,只气得身子瑟瑟抖,奋袖出臂,恨不得和张珪阿里海牙面对面打上一架似的。
忙于从江浙调集物资转运前线,又暂代扬州庶政,文天祥忙得不可开交,但得知元兵在高邮天长兴化南宋高邮军兴化县,非福建之兴化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死伤枕藉的战况,他登时气炸了肺。
他实在不明白,蒙元既然号称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图,四震天声,大恢土宇,舆图之广,历古所无,以中华正统王朝自居,这淮扬百姓好歹也是它的第四等子民啊纳粮纳捐在皮鞭下替元军收割牧草服徭役疏浚京杭大运河,种种端端并没有少它分毫,如何说杀就杀,把人命看得如刍狗一般好生叫人不忍
生性阴狠的李鹤轩也不由得心下惨然,北元这般作为,哪里算得华夏正统我呸,就是群强盗豺狼待拿住了张珪阿里海牙二贼,若不招待他三天三夜才见阎王,李某人也无颜面做这情报司长
陈吊眼抖着一大叠布料,展开来看,竟是血迹斑斑的请战血书
陛下,第一军的淮扬子弟都快气炸了,淮南籍的要替枉死的亲人报仇雪恨,淮北的要杀上北方家乡,解救铁蹄下的父兄妻儿,弟兄们嗷嗷叫着要打高邮,还望朝廷早作决断呐
张珪楚风暗骂了句,毕竟蒙元南侵大肆杀戮,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震慑抵抗力量,若开城投降做顺民,或者散居乡村无所谓降不降的,最多不过抢掠财物女子,还从没有过现在这种不分男女老幼不分是否抵抗,一律杀光的恐怖行径
张珪这般作为,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逼我们北上决战嘛楚风指着高邮,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淮扬百姓水深火热之中,怎可熟视无睹可北上决战,就能解万民于倒悬吗楚风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文天祥陈吊眼只当楚风犹豫未决,齐声催促道:请陛下兵,救淮扬百姓于涂炭我第一军健儿愿为前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文天祥德高望重倒也罢了,陈吊眼如此催促,就显得有些不敬,陈淑桢不由得秀眉微蹙,低声斥道:大举放肆陛下自有决断,岂容你妄自干预蒙元三十万骑兵来去如风,咱们就算打下高邮,他们不会跑界去打下界,他们还能退往更北方的宝应山阳,淮南百姓是解放了,淮北百姓却要遭殃
楚风点点头,深以为然:是啊,只能稳扎稳打,对于元军来说,他们根本不把汉地看作自己的土地,把百姓看作自己的子民,游牧民族甚至没有守护土地的概念,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
不能仓促北伐满头大汗的侯德富闯进大殿,他刚刚从南方筹集军械粮饷,用海船从闽广运来,入长江口到扬州,闻得前方战报,心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怒而兴师,兵家大忌。张珪这王八蛋故意激怒陛下,试图引汉军突进北伐,若臣所料不差,他必定会放弃高邮,沿运河北上,樊良界宝应山阳节节抵抗,不断骚扰我军,而我步兵追击敌骑兵,必然困乏劳顿,再以沿途骚扰,我军则苦不堪言,与敌精骑于数百里外争利,必蹶上将军
诱敌深入,占机动优势的骑兵轮番骚扰,最后再给以致命一击,这就是张珪设下的陷阱只要楚风怒而兴师,元军再故意加以,早已怒火冲天的第一军必定急行军追赶,可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人困马乏不说,在仇恨的驱使下急行军,跑起来一不可收拾,还很有可能脱离另外三个军,形成孤军冒进的局面,落入张珪早已设下的包围圈
啊,多亏侯部长提醒,否则咱们就中了张珪狗贼的奸计文天祥悚然而惊,冷汗出了一背心,看着侯德富的眼神也越来越和蔼可亲,只觉得这小子真是个乘龙快婿,老怀大慰啊老怀大慰。
楚风无奈的摸摸鼻子,心说只是你们撺掇而已,我本来也没准备怒而兴师啊这老丈人真是偏帮自己女婿啊
张珪,想吃掉我的第一军那么,我就给你个机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