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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看向周言的时候,带着几丝歉意,收敛起脸上张扬的笑意,语气微微认真,“周言,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闻言,微微愣住,周言放下手,神情有些诧异,“怎么突然跟我道歉,你又没有对不起我,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很多时候,我反倒觉得是我做的不够好。”
林顾不允许别人说周言的不好,包括她自己,下意识反驳着,“才没有,周言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林顾的语气让周言微微愣住,随后,林顾上前坐在大树下的秋千上。
这是姥爷给自己和周述做的,只不过,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坐过了。
林顾低垂着眼睫,遮盖着眼底的情绪,语气有些自嘲,“我只是觉得,林顾做周言的朋友有些失职。”
我只是觉得,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在我缺席的这几年里,在你还没有认识徐嘉淮的那段时间里,那个时候的周言如果难过了,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林顾不敢想,也想不到周言一个人会怎么样。
会不会像自己一般,安静的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独自哭泣,第二天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个时候的你,会不会也想要回到临椿,回到还有彼此安慰的小镇。
周言不知道林顾为什么会这么说,或者说,林顾为什么会这么想?
双唇抿紧,缓步上前慢慢蹲下,“林顾才没有失职呢,他一直都是周言最好最重要的朋友。”
林顾的眼睫微微颤抖着,看着蹲在这个面前的周言,突然扬起自己最好看的酒窝,一字一句温声的开口,“周言也是。”
“你是林顾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周言,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你的重要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老爸。
自从妈妈去世以后,老爸忙于自己的事业,很少会在家,也很少有时间管自己。
在很多个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是你的照片支撑着我走过一个又一个没有人陪伴的夜晚。
林顾很幸运自己可以成为周言最好最重要的朋友,或许曾经的他并不满足于这个身份,但现在的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和身份再站到周言的身边了。
她的身边有了更好的人陪着,而林顾,已经很满足于朋友这个身份。
“虽然有些遗憾我不能留在北安陪着你,但是很庆幸,你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我也相信徐嘉淮会照顾好你。”
林顾的声音带着几分庆幸,他也是真的为周言感到开心。
缓缓起身,抬手扶起周言,林顾伸出自己的小拇指约定着, “周言,这一次,你可不能再食言了。”
语气也不同于刚才的放松,微微认真,“照顾好自己,下一次见面,别让我再发现你瘦了。”
周言伸出小拇指勾住,眉眼微动,唇角牵起,悠然清浅,“一定,你也一样。”
林顾也笑了,话语微微放松,“这一次,就不抱了。”
不拥抱,就代表着我们下一次还会再见面。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在下一次重逢时,能够更好说出那句,好久不见。
周言,期待下一次见面吧。
离开临椿的那天,下雨了。
雨势没有很大,细腻的毛毛细雨落在周言的头发上,眼眸看着远处的一角,周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里是墓园。
指尖微微攥紧,周述伸手拍了拍周言的肩膀,语气微微低垂,“周言,真的要走了,不然一会路上堵车,我们会赶不上航班的。”
周言微微收回视线,注意到站在周述身后的徐嘉淮,淡淡扬起唇角,“我们走吧。”
周言不知道下一次再回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下次回来,小镇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变化,或者熟悉的地方又被改建成什么样子了。
可能广场附近会新建几个建筑,可能会扩建山上的寺庙,果园可能会新种上一堆果树,但这些都是周言不知道的,也不会有人再告诉自己小镇的变化。
车子缓缓行驶,离墓园越来越远了,也离家里越来越远了,将小镇甩在了后方。
周言失神地透过车窗看在被甩于身后的小镇,恍惚之间,周言好似看到姥姥和姥爷站在小镇的两座石墩前,距离很远。
但不知为何,周言可以清晰的看清楚他们脸上的神情,有疼惜也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放手。
姥爷一如既往的板着个脸,但双眸里的疼爱之色是藏不住的,姥姥还是和往日一样,笑着挥着手,就如寒假那时离开一般。
但这种感觉又和那时有些不同,周言说不清楚,呆呆地看着他们,失神的挥了挥手。
周言坐在周述和徐嘉淮中间,周述看着这一举动,不知要怎么开口,与徐嘉淮微微对视。
伴随着徐嘉淮摇头的举动,微微叹气,看着周言的侧眼微微失神,随后疲惫的靠在座椅上。
到北安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直到站在北安机场的地板上,周言才有一种回来的落实感。
从离开到回来,中间经历的一切大概只有自己能体验的到吧。
凌晨的北安还是有些冷,周言轻吸了下鼻子,双唇有些打颤,眼皮也带着几分困意。
周述抬手将她的外套拉上,“车马上就到了,再忍忍别睡着了,一会就可以回家了。”
周言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点了点头,整个人慵懒的靠在周述身上。
赶了一天的路,本有些困意的瞌睡,伴随着北安夜间的冷风也吹走了一大半。
周铭生接完电话,看着有些疲惫的周述和有些困意的周言,徐嘉淮站在周言的另一边,低垂的眸眼落在周言身上。
周铭生轻咳一声,随后拍了拍徐嘉淮的肩膀,“嘉淮,现在太晚了,你就先跟我们回去,晚上和周述挤挤,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这个点,外婆早就睡了,现在回去也怕会把外婆吵醒,再加上周言眨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眸眼看着自己。
徐嘉淮微微一怔,随后点头应下,“那就麻烦叔叔了。”
北安夜间的晚风与临椿的不同,临椿的晚风是不带任何温度的,白天与晚间的微风都是一样的,而北安早晚的微风温差较大。
周言靠在车窗上,享受着车速带来的凉风,本扬起的睡意也已经被刺骨的凉意吹散。
周铭生抿紧双唇,迟疑了几分,他担心周言这么吹风会感冒,但是看着她脸上享受的神情,却又不忍心打断。
徐嘉淮放纵周言吹一会风,随后伸手关上车窗,对上周言有些哀怨的小表情,轻咳一声。
“舒服也不能贪凉,一会吹感冒。”
嗓音在夜晚显得格外的低沉,周言愣住片刻,随后耳垂微微发烫,点头应下,“知道了。”
周铭生回过头,微微挑眉看向周述。
周述只是笑了笑,随后闭眼凝神,躲避周铭生询问的眼神。
周铭生也明白了什么,无奈的笑了笑,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
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周铭生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徐嘉淮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果以后了真的能和小言走到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最后的选择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周铭生并不是一个死板传统的家长,对于未来的事情,他尊重孩子们自己的决定。
不管是好是坏,他永远是周言和周述最可靠的父亲,也是他们最温暖的避风港。
周言早就没有困意了,看着窗外的霓虹灯伴随着车辆一闪而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是来回穿梭的人群。
平时这个点的临椿,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在外面散步了,小镇一向是睡得早,起得也早。
反观北安,这个时候很多街道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在周言恍惚间的失神中,车辆安稳的开进汐和别苑。
到家了。
家里的灯是亮着的,就像家里有人在等他们回家一般。
周言是被徐嘉淮喊醒的,她其实并没有睡着,回过神才发现,他们已经到家了。
家里和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呆呆地站在玄关处,周言感觉离开时的场景尽显在自己面前。
从接到爸爸的电话,再到匆忙的上楼收拾,大半夜出门坐车回去。
一切的一切都呈现在自己的面前,指尖微微攥紧泛白,即使已经平复好自己的情绪,但还是会被周围的一切事物所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姥姥的照片是周言带回来的,同行的还有姥爷的照片,注重的摆放好。
周言眨着微微湿润的眼眶,她终于把姥姥带回家了。
姥姥,这里就是我们在北安的家,小言终于把您和姥爷接回来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伴随着楼下传出的动静,楼梯灯突然亮起,伴随着下楼的脚步声,周言没想到家里还会有人。
刚才在外面也没有注意家里的灯是亮着的,随着转身的动作,周言认出了来者。
是那天晚上和爸爸在楼下谈话的阿姨,也是周言一度认错关系的那个阿姨。
头发被随意的盘在后面,阮月有些紧张,尤其是在面对周言和周述的时候,手也不自觉地搓动。
“你们回来啦。”
周铭生意识到什么,急忙向他们介绍着,“这位是阮月阿姨,赵阿姨这几天感冒有点严重,我就没让她回来。”
听出周铭生解释的话,阮月也注意到周言的神情有些冷淡,双唇波动,“你们别误会,是我无意间听你们爸爸说起家里的阿姨生病了。”
“我想着你们今天回来,我家也在这个小区,离得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过来帮你们收拾收拾。”
“你们放心,我找的小时工,收拾的时候我全程看着在。”
想到刚才自己是从二楼下来的,怕周言和周述误会,出声解释着,“我刚才去阳台帮你们收了衣服。”
周铭生也知道今天太麻烦阮月了,但是这几天家里都没有人住,到处都是灰尘,他也不确定今天什么时候能到家,这才厚着脸皮麻烦了阮月。
“今天谢谢你。”
本就是小事,自己也没有帮什么忙,“举手之劳而已。“
阮月上前看着周言,唇瓣微挑,”这就是小言和小述吧,长这么大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之前见面的时候,你们都还是小婴儿呢。”
阮月笑了笑,周言和周述也礼貌的喊了人。
徐嘉淮并不认识眼前的人,见周言和周述都喊人了,也跟着礼貌问好。
“房间我已经通风换气了,三件套也是新换的,你们一会洗洗就可以去休息了。”
随着阮月的话一出,周言眸眼微深,她最烦别人动自己房间的东西了,就连赵阿姨平时也很少进自己的房间,指尖微微攥紧衣角。
阮月是医生,但大学也有选修过心理学,心思细腻的她一眼就看出了周言此时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出口解释,“放心,你们的东西我都没有动过,阿姨帮忙换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着。”
阮月的神情有些尴尬,双眸微转,“我在厨房煮了粥,你们饿不饿?”
虽然知道阮阿姨没有恶意,但周言面对她的时候,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有些累了,连最基本的笑意都扬不起来了,“谢谢阮阿姨,我还是先回房间休息了。”
周述本就吃不下东西,他现在只想回到大床上睡觉,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礼貌开口,“谢谢阿姨,我们也不吃了,先回房间了。”
徐嘉淮本就不熟悉,周言和周述都回房间,他自然也是跟着周述上楼的。
阮月尴尬的搓了搓手,神情有些紧张,语气有些失落,“我找小时工帮忙换被套,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小言看着有点不太开心,是不是因为我啊。”
周铭生沉默的看着周言的背影,缓缓关上的房门显得有些冷漠,随后收回视线,语气温和,“你别想太多,小言从小和姥姥一起生活,我妈的去世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孩子一时半会承受不住也是正常的,这几天她的情绪都不是很好。”
闻言,阮月有些心疼周言,微微叹气,“还是需要时间来缓解。”
周铭生又何尝不心疼周言呢,周言的性格本就有些内向慢热,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对她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早点回到最开始的那个模样。
收起自己有些低落的情绪,周铭生笑了笑,“不是煮了粥吗?我正好饿了。”
这是阮月用鸡汤熬的,本想着给周言和周述当宵夜的,还以为这一锅粥要被浪费了。
听到周铭生这么说,阮月笑着说道,“一直热着呢,我去给你盛一碗。”
将两人的对话听入耳间,周言缓缓合上房门。
直到躺在熟悉温暖的大床上,她才缓过神,这几天过的好似一场梦。
不真实中带着几分现实,现实中带着几分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