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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之战过后的五个月,武林大体归于平静,初九得以随心而游,他乘船入海,独自登上荒岛过起隐居的生活。白天出海打渔,晚上醉饮于滩头。有海鸟作伴,有星星作伴,有月亮作伴,他的内心如这湛蓝的海水一般纯净。他在岛上每日重复做三件事,一件事为练剑,一件事为打渔,一件事酿酒。
这荒岛有山洞,有清泉,有野果,有野猴。初九于山洞居住,于清泉旁搭酿酒坊,每月月底,初九都会撑着自己的木船到泉州去买粮食,他靠卖些鱼虾挣得一些钱,用于买粮食。他回陆地之时,那些陆地百姓,视他为怪人、异人。
他的样子颓废:胡须垂胸,如一仙翁,皮肤为古铜色,形如罗汉。面蒙有黑丝巾,好似盗贼,还佩有一把宝剑,那宝剑并没剑鞘,好似悍匪。上身衣服露出左半胸,形似野人。
他的语言很简单,重复的说着两句话,一句是他卖鱼虾时,他说道:“十斤鱼虾五两银。”他卖的鱼虾是名贵的鱼虾,这十斤名贵的鱼虾若要由他人来卖,非卖个三十两银不可,他却只卖五两银,那顾客自是欢喜,他的样子虽怪,可生意却未因为他颓废的外表而冷淡,主要是因为他的鱼虾便宜。
他卖出鱼虾所得的钱大都用来买米,他买米时,叫道:“老板来五十斤米。”
就这两句话,每月月底,在泉州的米市和鱼市必能听见。
这两句话就是他隐居荒岛三个月来最常用的话。这时的他已忘了每隔两个月要去那之前的隐居之处与李蛋相见,他的生活只有登陆和回岛。
此刻他撑船回岛,酿造美酒。
酒有黄酒、白酒、红酒之分,葡萄美酒在古人那时还不甚流行,而黄酒与米酒却成了古代中国社会生活必不可少的部分。
黄酒亦称米酒、老酒,用谷物酿造,酒色黄亮,具有馥郁芬芳的香气,丰富和谐的酒体。黄酒有热饮、冷饮、混饮之法。在春冬季时节,黄酒用温热之法饮之,那酒发出芳香之气,令人心广神怡。热饮之法犹重新新鲜口味,刚一出锅,取瓢或碗一捞,大口痛饮,可驱寒祛湿、活血化瘀。夏秋时节则宜冷饮,以清泉凉之或以冰块冰之,饮之如清泉如冰水,镇定人心。消暑解渴。黄酒与药酒无大异,饮之令人十分令人愉悦,身心健康。
白酒则有酱香型,有浓香型,有清香型,米香型,用酒曲发酵,又要蒸馏,有烈性,适合痛饮畅怀。
白酒与黄酒与优劣之分,仅有各人喜好不同,初九就爱饮这黄酒,黄酒的代表有竹叶青、绍酒为他所最爱。而他自己所酿之黄酒,他只是当作喝茶喝粥,并非自己最爱。
喝酒总要有朋友的,就算隐居也还是会有朋友。
他的知己并非王少任,他的知己是一位陌生的年轻渔女,那女的虽是渔女打扮,但她身上散发出的气质,更像个侠女,她撑着小木船出没于日落后有月亮的晚上。她好饮初九酿的黄酒。
她与他相识了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与她的交流每次不超过三句话,他与她每次见面的时候总是设有五步的距离。她的木船只是停靠在距沙滩的三尺,她站于船上仍那竹叶青或绍酒与沙滩上,初九则在酒瓶快落地之前接住,与此同时,他抛出自己酿的黄酒,用那圆圆的坛子装着,两人换酒对饮,只是默默对饮,先饮她带来的竹叶青或绍酒,再饮他酿的黄酒。两人饮完之后,各叫一声“好酒”、“再会”。
这是君子之交,君子之交淡如水。人生难得一知己。
她懂得他需要喝酒,他懂她需要距离,距离产生美。
现在是八月初八,此时是明月初上。可是,今夜不见那渔女,今夜是初九刚酿了一百斤黄酒的日子,初九破例在一个月内酿了两次酒的日子,他是为了在七天后中秋节的夜里能早早入睡。
现在的他需要与人对饮,他要的是让人看到他醉了。
可她今晚却不出现,可她却不能让今晚成为两人的痛饮之夜。
她不出现,他却出现了。
他是个该死了的人,可他却还没死。
他叫王少任,他叫王家三少爷,他渡海而来。
他一个人划船而来,可他却不是来饮酒。
他来这是要请初九出岛,他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这种人很烦人。
初九对他的到来先是惊讶,再是热情,最后沉默。
王少任将那船固定好,王少任走上细软的沙滩。王少任在沙滩上大叫:“九公子在那?王某特来拜访!还望与相见!”
初九早早看到他,只是不立即答应。初九坐于一棵榕树顶,初九在他连叫三声后,立即飞下榕树。然后,初九慢慢走向沙滩,初九把脚步又放慢了一些,初九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妆容,初九扎好衣服,束好头发,挺身直立。
王少任一直大喊,初九一直慢走,初九一直不回应他。
直到两人相见,两人见到对方的样子之时甚是敬佩彼此的生活态度。
王少任敬佩初九的潇洒生活。
初九敬佩王少任的敢于担当。
初九抚掌大笑道:“王兄真是一代俊杰,走路神采奕奕,必有喜事!”
王少任作偮道:“九兄人如鲲鹏,逍遥游遍天下。”
寒暄过后,一阵沉默相视,忽觉彼此都有所改变,忽觉彼此心有距离,可能是缺少沟通,沟通减少隔阂,他们是需要多多沟通,但有时候多沟通就多了一份否定对方的认识,多一份对彼此内心最真实的了解,结果往往是分道扬镳。
王少任:“九兄可知我此次来有何意图?”
初九:“不知,但王兄是如何找到我的?”
王少任:“李姑娘告诉我的。”
初九:“她?”
王少任:“对啊!你们不在一起?”
初九盯他一会,见他一会,见他脸色疑惑,便坦诚道:“我和李蛋早已形同陌路人。”
王少任可惜道:“九兄可能与李姑娘有所误会吧。”
初九:“别说她了,王兄来此有何意图,该不会也想来此隐居的吧!”
王少任:“我来此是想请九兄出岛的,来来匡正武林的。”
初九:“我此次再也不会重出江湖,去匡正什么武林正义的。”
王少任:“九兄请听我说!”
初九:“不!我不听!”
王少任:“你变了九兄!”
初九不再回答,他如风一般飘离王少任,初九回到山洞取走鱼肠剑,准备出游。寻找另一块世外桃源。初九趁着一块乌云遮月之时,返回沙滩。只见沙滩上人船两无,王少任走了,把初九的船也带走了。
初九叹道:“好毒啊!”
人有时不可不狠毒些,无毒不丈夫。
初九明白那王家的三少爷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而初九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这岛上有的是竹子,他刚来之时,不小心把撑着的一只竹篙,丢到那榕树旁,不曾想刚过了两个月,竹子疯长,竹笋也多了起来,不过两个月竟有一片竹林长成。于是,他走向竹林去。
无心扎柳柳成荫,他这无心扎竹竹成林。
初九看着这竹林,心中不由的想到两个字:“顺其自然”。
没有顺其自然就会失去浪漫,失去意外的惊喜。
初九突然回头,向沙滩奔去,他觉得该好好欣赏美景,他的心已沉醉在美丽的海景中,他把手中的剑放下了,那万毒门的武功秘笈也丢在沙滩上,他的心意已绝,他不需要这会勾起他的战斗欲望的东西。
那美景是:惨白的月色调配蓝色的大海,闪出美丽的波光,惨白的月色轻抚这细软的白沙,躺在沙滩上听海风诉说着大海的柔情,听海鸟们展翅嬉闹的乐曲,听着海浪退去又回扑的歌声,令人沉醉。
此景若是一人观赏,只叫人心中感到悲凉之美。
此景若是一男一女观赏,又会如何?
时间进入子时,初九在欣赏美景的同时,却也欣赏了自己的孤独,他轻轻的闭眼,不忍再看眼前的美景。
子时进入一刻,海上出现一叶片舟。
那一叶扁舟进入了五丈的视野。
这能让人看清舟上之人是谁。
她来了。
她今晚的打扮不再是渔女。
她今晚的打扮如仙女。
她身披白色长裙,那长裙由上好的丝绸面料制成既亮又薄又缜密,亮如纯银,薄如纸片,缜密的孔如发丝。那白裙上刺有由珍珠组成的杜鹃鸟。那杜鹃鸟在她胸部似要飞出,又有精美的飞鱼图案刺于白裙的下身。
这长裙配的是七尺美女,她的面色晶萤,亮白如这白珍珠,这美女五官精致,美腿修长,身形苗条。
她是谁?
她是仙女?
她的小船已快登岸,初九耳力甚好,在她离岸五百步,便听出海上有木船驶向自己。
初九并不急睁开眼,他只是怕看到不想看到的人。
她在子时五刻登岸,她带来美酒,她叫道:“有上好的竹叶青在此!”
初九猛地睁开眼,眼前二十步外那闪耀着光亮的人是谁?初九定神一看,方知是仙女驾到,他翻一个跟斗,她与他的距离便是半步之距。
初九站到她眼前说道:“你是仙女下凡,怎么这么美!”
初九在说完这句话后给了自己一巴掌,又道:“谢公子夸奖,小女子不敢当这称号。”
初九慌了神道:“酒,酒,我要喝酒。”
那仙女道:“好,还像以前一样,拿你就来换。”
初九:“好,等我一会。”
初九说着,便飞奔山洞,将那自酿的黄酒拿来十坛。
现在他俩开始痛饮,并无话语。
人生之乐事莫过于得一佳人当知己,并于美景中抒发情感。
初九在饮完一瓶竹叶青后,心中顿时开朗许多,发现人生之乐莫过如此,忽感自己甚是幸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