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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清浅叹了口气。双眉紧蹙。“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沦落到何处去了。当初为了寻找他的下落。我请了五湖四海的朋友帮忙。十天前一个旧友來信说见过他。那是在一个宴会上。他是请客那家人的奴仆。我赶紧请旧友想办法赎他出來。可得到的消息是他又被转卖。去向不明。”
“什么。他怎么会沦为别人的奴仆。又怎么会被卖到辽国的。”
“如果他失踪之后落在轩辕沐风手里。被卖到辽国來就不稀奇了。”若清浅一想到羽寒有可能正在某个地方受苦。心里就痛苦难忍。“纪天骄你要答应我。广派人手去寻找他。我在皇宫之中离不得太上皇。而如今你已经贵为敬王。在辽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廷中沒有谁敢得罪你。也沒有谁敢不给你几分面子。羽寒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倘若你还顾念他当初搭救你的情份。你就帮帮他吧。我替他谢谢你。”
若清浅说着对天骄单膝下跪。天骄是晓得若清浅的真正傲骨的。从不见她主动为了什么人这般放低姿态。天骄忙搀扶并说道:“羽寒公子对我的恩惠我从沒忘记。一定竭尽所能救他。一有消息也会尽快通知若姑娘你。”
天骄当晚饮宴完毕回府。带回了康君生前的几样遗物。并叮嘱梅素歆妥善保管。深夜。梅素歆靠在天骄的肩头。语气中有几许欣慰几许惊喜。“你刚进宫之后。陛下便又派人送來了朝服、珠冠。连我的也有。我从想到过有朝一日你能封王。而我也能成为王君。这简直是做梦都梦不到的事。只是我恐怕当不好这个王君。再说。我也不是你的原配相公”
“素歆。这一路走來。你我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王君之位是你应得的。我知道你压根儿不在乎什么名位权势。但你吃了那么多苦。这个王君之位或许是上天对你的补偿呢。陛下如此厚待。我也总算吃了颗定心丸。即便日后回秦也能放心了。”
听天骄如此说。梅素歆顾不得身怀六甲。一骨碌爬起身。定定地凝望着天骄。“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说过此生你去哪里我跟到哪里。你若要离开辽国我也不留下。”
“傻瓜。你的情意我懂。只是若我们两个怎样都无所谓。可孩子能跟着我们奔波劳碌吗。如今你怀有身孕。这孩子对于你我來说也都十分重要。万不能有任何闪失的。你跟我回秦舟车劳顿不说。注定还要担惊受怕。留在府内有人照顾你。陛下念着情份也会多加关照。素歆。听话。好好留在府里把孩子生下來。安心等我归來。”
“可我”梅素歆还要抢白。天骄的手却已经抚摸上他的肚子。五个月早已显怀。天骄温柔的手掌转递着徐徐温暖。梅素歆眼窝一浅。眼泪扑簌簌掉了出來。
天骄赶紧将他搂在怀里安慰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别动不动就哭。孕夫爱哭。将來孩子生出來也只会成天哭。你该多笑才是。”
“冤家。人家是舍不得你”
“我懂。我怎么不懂。”
其实梅素歆还有一句话憋在心里。那就是等你纪天骄回秦之后真的还会回來吗。真的不会把我给忘了。但他转念又一想。就算她留在秦国。也沒规定自己不能去找她呀。夫妻之间贵乎信任。自己所熟识的纪天骄绝不是那种寡情薄性凉薄之人。黑山那般苦难的岁月都可以共度。眼前的好日子更应该彼此珍惜。不该互相猜忌。他想到此处。望着天骄温柔怜惜的目光渐渐收敛了泪水。将身子依靠在妻子怀里。开始静静享受着这温存的二人世界。
清晨起身。天骄便亲笔绘了羽寒的画像。交与王府总管命她亲自去一趟府尹衙门。府尹正愁自己官品低微巴结不上敬王这样的新贵。衙役忽然禀报说敬王府來人了。府尹差一点以为自个儿的听力出了问題。府尹亲自迎出府衙。王府总管告诉她敬王有事相托。府尹岂敢怠慢。当日便将羽寒的画像绘制多份。派快马发往大辽各州各县。查找羽寒的下落。
又过了两三日。刑府司开堂审理夏家案子的日子到了。天骄奉旨监审。一早來到刑府司。看到刑府司主审官、副审官以及其余大小官员都规规矩矩站在大门口迎接她。
众人给天骄行礼。天骄一一扫视众人的脸。看到的无不是恭敬与羡慕。天骄问主审官。“夏殷煦与夏锡风何在。”夏锡风便是宁国侯的名字。
主审官恭敬地回答。“按照惯例。两日前已经从夏府提至刑府司收监关押。也因为还未定案。因此夏家其他的人暂时囚禁在家中。”
根据朝臣们弹劾的罪状。一旦证据坐实。夏殷煦和夏锡风未必能保得住性命。即便能保住性命。不牵连家眷也是不可能的。萧宓恼怒夏殷煦的阳奉阴违。更明白沒有夏殷煦的暗中捣鬼。陈诚决不会在辽皇面前进谗言出馊主意。为了给康君报仇。萧宓就是把夏家满门抄斩也不解恨。只苦于陈诚已死。死无对证罢了。
表面上。夏鄞煦还是为了平叛立下汗马功劳的大都督。光环并未褪尽。來监审之前。对于如何处置夏殷煦和夏家。萧宓就已经和天骄有了共识。天骄看在夏明珠的面上。沒有刻意为难夏府的家眷。但不表示她能放过几次三番害她的夏殷煦与夏锡风。
对敌人仁慈。并不能显示出你的心善。反会被人认为你软弱可欺。萧宓之所以派天骄來监审夏家的案子。也是给了天骄一个公开露脸的机会。至于能不能深刻体会皇帝的苦心。能不能很好地把握住机会。那就要凭自己的本事了。
天骄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而这厢一众官员陪同她走进大堂。主审官请她上座。
天骄摇头。“本王只是奉旨监审。并非主审。岂能居中而坐。”她不想坏了规矩。叫人参劾她妄自尊大、目无法度。于是主审官派人在正堂一侧摆下书案座椅。恭请天骄入座。又命人奉茶。
各居各位之后。主审官一拍惊堂木。高喝一声。“开堂。带犯官夏殷煦与夏锡风。”
只听外头铁链声响。不一刻。夏鄞煦与夏锡风在两名差役的押送下走进了刑府司大堂。
天骄侧目望去。两人皆是身穿囚衣。手脚锁着镣铐。夏锡风的精神状态尚可。而夏鄞煦的脸色极为憔悴。眼窝深陷。双颊消瘦。两月不见竟有些形销骨立的味道了。
看來自从康君离世。夏鄞煦就日夜活在煎熬之中。一开始即便有些装病的意思。到了后來真的是身心俱疲。难以支撑。她的目光在大堂上环视一周。当瞧见身穿亲王服色的天骄时。她赶紧垂下头。肩膀也不禁微微耸动。
主审官又一拍惊堂木。“大胆犯官。來至本堂。还不下跪。”话音刚落。两侧的衙役便过去将夏家母女按跪在地。主审官对天骄陪笑。“敬王您要不要先问几句。”
“都说了你才是主审。自然是你问。”
主审官等天骄发了话。便首先拿夏殷煦开刀。“夏殷煦。今日奉旨开审众多朝臣弹劾你贪墨、克扣军饷、滥用权柄致死无辜士兵的案子。本府问你。你可认罪。”
“大人若有实证只管重判。如无实证”夏殷煦说到此处一阵剧烈的咳嗽。跪在她身旁的宁国侯夏锡风赶紧伸手扶住她。
主审官哼了一声。“本府已经派人调查过。每年朝廷下拨的军饷物资都如数登记在册。而这些钱粮到了南院大营。并不是根据朝廷的制度分派。而是要先由你和你母亲夏锡风过手。军营每处实际能分得的钱粮不足朝廷制度的十分之七。这被克扣掉的十分之三有余你作何解释。”
“我无法解释。因为做帐的并非是我。也并非我母亲。朝廷下发多少钱粮。我都是如数分派。究竟谁人贪墨谁人克扣军饷大人仍需明察。”当年为了从事一些迫不得已的活动。萧宓便叫夏殷煦从军饷中克扣一部分挪用。事后再找机会填补。夏殷煦沒想到这事情现在会被揪出來成为她的罪状。她总不能说这些钱粮都是当朝皇帝叫她挪用的吧。
主审官对于夏殷煦这样的态度并不买账。她威胁道:“夏都督你是个明白人。大堂之上律法无情。并非你几句巧言就能敷衍过去。你身为南院领军大都督。出现粮饷缺失你难辞其咎。现在将责任推得干净。以为旁人都是好糊弄的吗。念在咱们同朝为臣。本府劝你尽快招认。否则别怪本府命人用刑。你久病缠身。未必熬得住呀。”
夏殷煦听完低头不语。
副审官见状说道:“府尊。此人刁钻。既然不听劝。先灭灭她的气焰才是。”
主审官点头。“说的正是。当堂杖责二十。”她一转眼看到天骄注视夏鄞煦的目光便马上改口。“四十。杖责四十。给本府重重的打。”
刑府司的刑杖都是专门定做。杖为紫荆木制。大头直径三分二厘。小头二分二厘。行刑时打在臀部。威力甚大。况且不论在秦国和辽国都一样。都是去衣受杖。衙役们将夏殷煦按倒在地。将她的裤子褪到膝盖。这才一下一下重重责打起來。
宁国侯夏锡风想冲过去护住女儿。却被衙役们死死拉住。夏殷煦咬紧牙一声不吭。因衙役们下手格外重。不到二十几杖的时候她便昏死过去。
衙役用冰冷的井水将她泼醒。主审官冷冷地逼视着她。“尝到滋味了吧。当年夏都督不分青红皂白命人将十几名兵士拖到辕门之外活活打死。可想而知。她们有多痛苦了吧。这不过也就打了二十几下。本府劝你还是招了吧。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还是那句话。大人若有实证只管重判。如无实证”夏殷煦的话纵然不说明。在场的人也都明白她的意思。看样子她是准备死扛到底。
主审官二话不说。“夏锡风。你女儿不肯认罪。你这个当母亲的就能忍心眼看她受罪。”
“我要说的话与我女儿一样。”夏锡风也是个拧骨头。说话时眉头不皱一下。
主审官笑了起來。“好好好。你们都是钢筋铁骨。本府倒要见识见识。來人。上夹棍。将这两人一同夹上。”话音刚落。便有人将夹棍丢在夏殷煦和夏锡风的眼前。天骄是知道这玩艺儿的利害的。当年落难秦国刑部死牢。她也被用过这般刑罚。当真是生不如死。
衙役们给夏鄞煦和夏锡风同时上刑。两人起先都强忍着。后來忍不住便大声哀嚎起來。
主审官冷笑。“你们到底招不招。”两人不肯招认。衙役们再次上刑。如此几番下來。两人昏厥。用了整整三桶冰冷的井水才泼醒。
主审官还要继续用刑。天骄轻轻咳嗽了一声。“够了。”
刚才还在大声喝骂的主审官、副审官立即闭嘴。并转头对天骄解释道:“敬王您宅心仁厚。恐是见不得这般血腥场面。只是夏鄞煦与夏锡风太过刁钻。非用刑不会招认罪状。”
“你们都暂且回避。本王要单独同她们讲几句话。”
“这”副审官刚想说这似乎不合规矩。主审官已经一口答应。“是是。下官等人都退下去。绝不会打搅敬王您。倘若谁敢擅自入内。下官定要狠狠处罚。”
连刑府司正堂主审都这样说。其他人哪敢有什么异议。都纷纷退避。只留了空荡荡的大堂给天骄与夏殷煦、夏锡风三人。
天骄起身走到夏殷煦二人跟前。夏鄞煦二人受了重刑。原本趴在地上残喘。见天骄走过來。忙相互搀扶勉力撑起身子。跪在天骄跟前。
天骄头一句话先转达了夏明珠的担忧。“孝珍皇子前去君太后陵寝守孝。内心之中却有牵挂。该如何令他放心。二位应该比本王清楚。”
“敬王。罪臣知罪。万死难赎。只求报应全报在罪臣一人身上。不要祸延家人。”夏殷煦朝着天骄咚咚咚地磕响头。
夏锡风亦老泪纵横。“我与煦儿死不足惜。还望敬王仁慈。饶恕夏家其他的人。我们就算被凌迟车裂。也不会有一丝怨气。还会感念敬王您的大恩大德。”
“你们两个的确是该死。”天骄话锋一转。毫不掩饰对二人的仇恨。“君太后薨世与你们脱不了干系。沦落到这个地步。还妄想跟本王耍心计。你们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认罪的奏折了吗。夏都督、宁国侯。别以为在大堂之上演场戏受受刑就能博取本王的同情。本王可不吃你们这套。”
天骄一番话戳中了夏殷煦与夏锡风的软肋。她二人心中明白此劫难逃。早就做好了认罪的打算。可是为了令夏家家眷少受一些罪责。二人约定好初次上堂拒不认罪。主审官一定会采取刑讯手段。她们被打得越惨。就越会抵消天骄的怒气。将來也好少迁怒家人一些。
若是换作旁人。说不定就会被她们蒙骗。可凭借天骄对夏殷煦的了解。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又怎么会轻易上当。天骄鄙夷地说:“死性不改。你们就不怕弄巧成拙。”
“敬王。是我们该死。可夏家其他人都是无辜的。您就算不看我们的情面。也要看孝珍皇子的情面呀。”夏明珠是夏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夏鄞煦只能将其作为最后的赌注了。“如果敬王您不解气。怎么用刑都成。只求您顾念孝珍皇子帮过您的情份”
“事到如今。你凭什么跟本王讲条件。”天骄冷冷地望着夏鄞煦。“你之前所作所为。本王不跟你计较。连陛下也沒有治你的罪。可你后來又干了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错在何处。”
“罪臣知罪。罪臣不该阳奉阴违。不该不听陛下的话与敬王为敌”
“这都是表面。你活这么大。满腹歹毒算计。从不停歇一刻。你把别人都想得龌龊不堪。为人刚愎自用。又阴险诡诈。你若肯光明磊落的活一回。又岂会是这般下场。”天骄说完再也不理会夏殷煦。大步流星走出大堂。
主审官忙迎上來。天骄只吩咐了一句。“准备供状。叫她们画押。”然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