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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经过大致的询问,章小草才了解到了他们三个的身世。
说起来三人也是可怜人,带头的原名叫秦狗子,章小草嫌这名儿难听,当场给改了名,叫秦忠,他五岁失怙,同族叔叔以抚养他的名义,霸占了他家的一切,最后把他赶走了,那年才七岁,只好四处流浪,后来遇到了同样无家可归,以乞讨为生的佟矮子和梁瘦子。
佟矮子这个名字也是他随口取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章小草就给他取名叫佟孝。
梁瘦子也是很小就四处漂泊,记忆早已经模糊了,最大的期望是每天能吃饱饭,所以取梁(粮)为姓氏,因为个子较高,又很瘦,所以就叫瘦子,章小草帮他改名,叫梁义!
这下,忠孝义算是齐了!
章小草带着三个贼回家的举动,吓坏了章奶奶,还是章小草费了好一番唇舌,解释了好几遍,才让章奶奶勉强接受了。
章小草知道奶奶的担忧,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三人曾是惯偷,留下他们可能会坏事,但她还是愿意试试,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他们真能改过,那自己也能多几个好帮手,家里那么多地也是要人操持的,她要是事事揽在自己身上,还不给累死?
不过,她还是觉得先同他们好好沟通一下,给他们一些提醒,她不希望他们做一些犯忌讳的事。
支开奶奶去做晚饭,章小草把这几人叫到堂屋,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们把自己卖给我,那么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出折辱你们的事来,你们也不必当自己是奴才,之所以留下你们,也是希望你们能真的改过自新,你们还年轻,有手有脚,干了这么多年偷鸡摸狗的勾当,想来你们也倦了!
现在有这个机会,你们就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就把自己当做是我请的长工,只不过,这时长是由我说了算!只要你们好好干,年终也会给你们发工钱,别处的长工是多少,我一分不少给你们,平时我家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要是将来你们有成家立业的打算,我也乐见其成!”
章小草仔细观察他们的反应,见他们都不敢置信的样子,给了他们时间去消化!
三人细细体会过后,俱是一喜,他们原本就是想有个安身的地方,不用战战兢兢地活着,生怕哪天被人逮住了,就被拉去砍手砍脚,现在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过日子,将来说不得还能讨上媳妇,还有自己的孩子,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这可是他们做梦都想要的啊!
只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章小草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但是,你们给我记好了,收起以前那些不好的习惯,我不希望以后村子里谁家丢只鸡,都会把偷鸡贼安到你们身上!你们之前是做什么的,自己心里有数,我不会瞧不起你们,可村子里对你们有成见的大有人在,你们得自己争口气,你们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这东西于我用处不大,可却能影响你们的子子孙孙,一旦你们做了犯忌讳的事,我不会给你们任何机会,直接发卖!”
章小草的话,令三人心中一凛,几乎在同一时间,暗暗告诉自己要重新做人,不可再犯从前的错误!至于逃跑的事,他们根本就没想过,签了卖身契,算是奴才了,就算逃走了,没有户籍和路引,一旦被抓住,又说明不了自己的身份,就会按逃奴处置,逃奴的结局是非常凄惨的,几乎都是流放到最苦寒的边境或矿山做苦力,一辈子不会有翻身的余地,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所以,这也是当初章小草在章家受尽苦难,却没有一走了之的最根本原因!
三人本来就不想四处偷鸡摸狗,可迫于生活不得不做,现在能有安稳下来的机会,他们起不不抓住?于是都再三向章小草保证,一定好好做人,努力做事!
章小草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脸上夜带了笑意,声音温和不少:
“当然,咱们现在是一体的,若是有人欺负你们,故意给你们难堪,我自会维护你们,总之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还之!都记清楚了没有?”
三人心中一暖,相互对视一眼,对账小草郑重的保证道:“小姐,我们都谨记在心,一定不会给小姐丢脸!”
小姐?
章小草嘴角一抽,对于这个名词十分不感冒,摆摆手说道:“这些话,不是光嘴上说好听,而是要真正的记在心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还有,以后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不要叫小姐,我也不是什么小姐!”
三人有些为难,真要直呼其名,他们不敢啊!
“要不咱们叫你小草姑娘?”
这样显得尊重些,他们也能接受!
章小草觉得这个称呼不错,比小姐好听,就点头应了。
吃了晚饭,令章小草头疼的问题又来了,家里本来就不宽敞,除了堂屋,就两间房,一间是她和奶奶住,一间是慕华住,院子里倒是有个杂物间,但是让两只羊给住了,这多了三个人,连住处也没有。
慕华不在家,倒是可以腾出来,但是她不愿意,慕华因为小时候的遭遇,极度缺乏安全感,又十分敏感,她这么做了,他一定以为自己不重要,会变得更加敏感和自卑!
而且,这个时代虽然对女子的管束不是很严格,但女子若是和陌生男子同住一个屋檐下,那是绝对不行的!
这一刻,章小草要盖新房的念头无比强烈!这茅草房虽然能遮风挡雨,可不保温啊,冬天冷飕飕的,夏天也热的厉害,她早想过这事,可因为把心思都放在棉花上,所以忽略了,现在又想起来,就想着等下半年活计都做完了,一定要盖一座青砖瓦房,像里正家那样类似四合院的房子。
最后,还是章奶奶想了个好办法,村子里有孤寡老人去世后留下的空房子,现在都归村里所有,自家去租一间给他们住下也是可以的。
祖孙俩连夜去了趟族长家,族长听后,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将距离章奶奶家不远处一间土坯房的钥匙给了他们。
章小草留下了半两银子,说好租期为一年。
族长因为今日险些算计了章小草一把,不好意思收她银钱,连忙推拒不要。
章小草调侃道:“族长爷爷这是假公济私呢,让人知道了,可会晚节不保呀,您老还是收下吧,虽说咱村里挺和睦的,但也不乏一些挑事儿的,让人知道了,闹腾起来也麻烦!”
虽然今天族长是有些不厚道,可他也有难处,身为族长兼村长,职责所在,她也没有怪他。
族长听她这么说,便不再拒绝,收下了银子。
章小草让他们拿了两捆干草,三床棉被去土坯房铺炕,炕都很宽,睡三个大人也够了,家里被子不够,只能让他们睡一起,那被子还从她和奶奶的床上挪了一床,慕华的被他带去书院了。
不远处的土坯屋里,三人打开厚实的大门,一股灰尘味儿扑面而来,令他们不约而同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三人就着油灯微弱的光亮四处看了一遍,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霉味儿,只见墙角结满了蜘蛛网,一张破旧的桌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地上很潮湿,就差粘鞋底儿了。
“狗子哥,这屋子能住人吗?”
佟孝皱皱眉问道。
秦忠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瞪眼道:“咋不能住人?当年老子大冬天的冒着大雪离开村子,险些冻死,当时哪怕能有间稍稍能避风雪的地儿,老子现在也不会年纪轻轻地就得了老寒腿!有地儿住,你就老老实实的给老子住着!”
佟孝捂着脑袋嘀咕道:“不就是问了一句,至于这么凶吗?”
秦忠听了,叹息道:“咱们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不用每日提心吊胆,干那些害人的事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已经是大造化了,这次能逃脱牢狱,多亏了小草姑娘,现在能给我们一间屋子,不用风餐露宿已经很好了,咱得知足,得记着她的好!虽说咱没有大本事,又干不来重活儿,以前还做过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儿,但是,从今天起,但凡以后小草姑娘有事儿,咱们兄弟就一定要竭力去做,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事!”
一直没有说话的梁义突然说道:“狗子哥说的对,咱也不是不知好歹的,那忘恩负义的事,咱们不屑去做!之前我还恨章宝银那狗杂碎不做人事,现在看来,倒得谢谢他,不然,咱们现在还在继续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佟孝原本只是发发牢骚,现在见两个兄弟都表态了,自己也不愿落下,也连忙说道:“那咱们就好好在这章家村呆着,兄弟我还指望着小草姑娘给咱讨媳妇呢!”
三人一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取上媳妇,心头大热,对未来美好的日子更加期盼了!
此时已经入梦酣睡的章小草不知道,因为她一时的心软,收服了三个年轻人,在今后的日子里,帮了她许多,在她积极拓展她的农业王国的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第二天一大早,章小草就去镇上置办东西去了,家里只有章奶奶张罗着。
秦忠三人就过来时,就看到二三十个劳力在吃饭,秦忠一眼就看到了昨天凶狠的对待他们三人的章大柱,想起昨天被揍的疼痛,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有些不自在。
章大柱正在喝粥,见他们过来了却傻站着,大嗓门就喊道:“还站着干啥?赶紧过来吃,小草丫头可是嘱咐我们要你们仨去开荒呢,你们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
秦忠他们也是昨晚听说今天有事要他们干,所以就早早的来了,现在见到这么多人都去干活,原来是去开荒。
等所有人都吃了饭一起去荒地,秦忠三人看到这划出的一大片还未开垦的荒地时,脸上那个精彩啊,不过还是在章大柱的呼喝下,老老实实的拿着铁锹,铁镐挖起来。
三人虽然从小吃了很多苦,但是这农活儿他们还真没干过,这挖地、掘草根都是要力气的,没过一会儿,一个个只觉得手软脚软,尤其是手心,被木耙磨得生疼,火辣辣的疼,很快就起了好几个大水泡。
三人暗暗叫苦,却不敢叫出声,更不敢赌气扔下手中的家伙一走了之,大家都干一样的活儿,你累别人也累,别人能忍下来,他们也能,都是大老爷们儿,暗地叫叫苦就算了,真喊出来,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章大柱和章老实见此,对视一眼,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他们俩虽然在干活,却时不时的盯着他们,他们俩知道这三个家伙从没做过这些,今日没让他们做轻省些的活儿,也是听了小草丫头的话,想对他们考验一番,若是他们能受得了这艰苦,那么就是真的想改过自新了,要是叫苦连天,满腹牢骚,这几人在章家村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所以,看了三人的表现,他们也是满意的,本来还昨晚还担心小草丫头太草率,哪里能管住这三个人,现在看来,丫头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不说秦忠三人是如何的苦逼,章小草一大早来到镇上,一来是给秦忠几人置些日用品,二来是想看看今年的新棉种有没有到。
自去年动了种棉花的心思,她就早早的看了几家买各种庄稼种子的店铺,可因为这一片几乎没人种棉花,所有的店铺竟是没有卖棉种的。
所以,她去年年底就和一家铺子的老板说好了要棉种,那老板承诺进货会帮她带些,让她年后来取,要是现在到了,她也好看看种子的质量好不好。
来到一家名叫李记种子铺的店门口,铺子的门已经开了,她进去就看到了正在清点货物的李老板。
章小草说明了来意,可李老板却面带难色,最后无奈的说道:“姑娘,我实话实说吧,我这里的种子都是从县城一家批发种子的商铺买来的,上次我去信说要棉种,可他们那里也没有,若是需要,就必须再从别处运来,原本这棉种不贵,可若是加上这运费,那价格就是成倍成倍的涨,我本来是想问你要不要的,可不知道你住在哪儿,那里又在催问,所以我就给推了!”
毕竟他开的只是家小小的种子铺,要是买回来人家又嫌贵不要,这损失就得他来赔,虽然有不守信誉的嫌疑,可他也没办法啊!
章小草一听,的确很生气,现在地也买了,荒地都要开垦完了,现在才告诉她种子没有,没有种子,她拿什么来种!
想到这里,章小草口气很不好:“你开着铺子做生意,怎么能如此不守信用?我早前就说了,无论如何,一定要买到,价钱可以商量,你现在弄这么一出,什么都耽搁了!”
李老板听到她如此埋怨,心里也委屈,知道这事是自己做的不地道,毕竟当初说好的,是他瞻前顾后,失了信誉,于是说道:“这事是我不对,也是我的疏忽,当时没有问清你家在哪里,不然给你吱个声,也不会这样!”
章小草见他诚恳认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当时双方都没想到这茬,以至于错过了,这也不能全怪李老板,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李老板,方才是我失礼了,我也是心里急了些,出言不逊,望您见谅!”
章小草诚恳道歉,毕竟接下来买种子的事好要靠他帮着办。
李老板见事情明明是他的错,这小客人反而给自己道歉,一时间也很感慨,连忙说道:“姑娘不必如此,这事本是我做的不妥,姑娘不怪罪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章小草笑道:“李老板不见怪就好!只是这棉种我还是要的,只要价格不是贵的太离谱,我都能接受!不知李老板可否再跟县城那边通个气儿,送些棉种过来?”
李老板想了想说道:“与其我去信去说,还不如姑娘亲自去趟县城,县城离咱们这里也不远,可以乘船顺着洛宁河而下,一个多时辰就到了,若是姑娘舍得,租辆马车去也使得!一则,就算我去信,他们再去别处运来种子,这一来一去,时间耽搁了,也费银子,二则,县城大,商铺也多,卖棉种的肯定有,你亲自去看看,有就自己买回来,也省的中间再出岔子!”
章小草一听,觉得这他说的很有道理,临江县这么大一片,不可能没人种棉花,棉种肯定会有,自己去县城看看,顺便也能去看看慕华,好几天没见,倒是怪想他的!
章小草出了李家种子铺,就去了布店,买了些经磨耐穿的葛布,让奶奶给他们做两身换洗的衣裳,这布比棉布便宜的多,虽然没有棉布舒服,他们大男人,皮糙肉厚,穿了也没什么,又买了两床六斤重的棉被,光这就花去了二两多银子,让她再次感叹棉花的昂贵,也更加坚定了种棉花的决心。
买了东西出来,经过望江楼的时候,章小草下意识的朝里面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了乐掌柜。
乐掌柜也看到了她,见她一个人拿了这么多东西,连忙叫正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小二帮她拿。
章小草本想说不用,可这些东西虽然不重,但体积在那里,她还真有些拿不了,于是谢过乐掌柜和那小二后,就让他把东西接过去了。
乐掌柜又热情的请她进去坐一会儿,章小草推辞不过,只好进去了。
此时尚未到中午,可前来吃饭的人却不少,大堂里摆放的二十多张桌子满了大半。
“乐掌柜,这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
章小草跟在乐掌柜身后,边上楼边赞叹。
乐掌柜呵呵一笑:“说到这个,我还得多谢你!卖给我的那糯米糍着实不错,不仅来吃饭的人会点它做主食,临走还要再带一小蒸笼回去,光这个就给望江楼带了不少人气!还有年前你做出来的那三道菜,从正月初五开门迎客到现在,这三道菜就成了望江楼客人必点的!”
章小草听了很高兴,虽然方子卖了,这菜也不是她原创的,但是这几道菜能受到欢迎,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二人进了一间包厢,很快就有小二端了茶水。
章小草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茶香四溢,宁静人心!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印象最深的就是这里的茶!在现代,她很喜欢品茶,大学时,还选修了茶艺,泡的一手好茶连同样嗜茶的爷爷都赞不绝口,现在回想起来,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来到这里,别说好茶,连茶叶都没瞧见一片儿,还是之前卖糯米糍方子给望江楼,才再次品到了,虽然会时常想喝,但是这里的茶叶一点也不便宜,就连最普通的茶叶末子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也是很稀罕的。
好茶她喝不起,次茶她不想喝,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算上这回,她只喝过三回,两回是在这里,另一次是那次去里正家,莫氏给泡了一杯。
章小草沉静茶中,不知道对面的乐掌柜已经把她一系列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
乐掌柜看着对面浑身散发着宁静之气的女娃,心里竟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丫头明明只有十岁,言行举止却不似一般孩子那般孩子气,就像是,嗯,小孩子的身躯,住着一个大人的灵魂!
想到这里,乐掌柜蓦地惊出一阵冷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道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章小草回过神时,就看到乐掌柜自己拍自己,她以为乐掌柜是昨晚没休息好,正想犯困呢,于是体谅的说道:“乐掌柜若是犯困,就去休息吧,小草也该回家了!”
乐掌柜心知她误会了,也不好明说,见她起身,连忙阻止道:“这都快正午了,你现在回去午饭都赶不上,还是吃了饭再走吧,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章小草一听他有事,只好留下来。
乐掌柜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说道:“这是你弟弟托人捎来的,昨日到了我手中,本来是想今早就派人送去你家,只是一时间忙碌,给忘了,却是巧的很,你来了!”
章小草一听是慕华的信,连忙接过拆开,信不长,字写得也丑,所幸还能勉强认出来,不过这也令她十分高兴了,慕华之前跟着林肇源学了几天,识了些字,没想到现在就能写信了,尽管写得很简单!
信上交代了他入学的一些事,说自己很好,让她和奶奶不要担心等等。
章小草很高兴,这家伙还没忘记她们,知道捎信回来报平安。
乐掌柜看她笑的开心,笑着道:“你若是想给你弟弟回封信,我可以让人给你带去!”
章小草小心的将重新装到信封里,笑着道:“谢谢乐掌柜,不用麻烦了,我过几天就要去县城,到时候去看看他!”
乐掌柜一听她要去县城,以为她是专程去看望弟弟的,点点头笑道:“慕华这小家伙有你这样的姐姐,是他的福气啊!看你,还专程去探望!”
“这都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我和他有姐弟缘,谈不上福气不福气的!这次去县城一来是看看他,二来我还有些事要办!”
也许最初是因为可怜和同情,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很愿意有慕华这样的弟弟,不仅仅再是怜悯了。
“缘分?哈哈,可不就是缘分么?”
乐掌柜爽朗一笑,很是赞同。
“对了,你说你有事要办,到底是何事能否和我说说,这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去不稳当,正好我也要回县城一趟,到时咱们搭个伴儿,你看可行?”
章小草一听,乐意之极,县城她一次也没去过,有个熟人也安心些。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买了些地,打算种棉花,可镇上没有棉种,我打算去县城看看,能不能买些回来!家里现在还有点事儿,估计要等个十来天才能动身!”
“种棉花?你可知这东西很难侍弄,弄不好,就是赔本啊!”乐掌柜吃了一惊,他虽然没种过,可也知道这玩意儿难伺候的很,不然这棉花价格也不会一直居高不下,穷困人家连棉花都用不起!
章小草解释道:“正因为难侍弄,所以我才想着试一试,弄好了,我大赚一把,弄不好,也没啥,想成事,哪能不担风险!”
乐掌柜听她说的如此洒脱,心里也佩服的紧,要是大人有这想法志气,他不意外,可这个身板小,年纪小的女娃都敢做出这种事,他不得不感叹,自己是真老了!
“这棉花种子是不好买,若不是信得过的,很容易被人骗,买到品质不好的,正好我认识一个做这方面生意的老板,到时我牵牵线,看看能不能买到上好的棉种!”
章小草闻言,简直是惊喜啊,连连点头同意,再三向乐掌柜道谢。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章小草放下东西,拿出慕华的信交给了奶奶。
章奶奶一听是孙子的来信,很激动,连忙打开看,却猛地想起自己根本不识字,猛地一拍脑门,拿着信就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章小草呆呆的看着已经跑出院子的奶奶,失笑的摇了摇头,看来奶奶对慕华的想念也不比她少啊!
她就提着奶奶刚烧好的开水去了地里,远远的就看到一片繁忙的景象。
看到章小草带了茶水过来,众人连忙上来喝水。虽然还是冬天,可这一天干下来,那汗水也是直往下淌,这么多人,每天都要喝三桶水才行!
这水也得热着喝,不然大冬天出了汗,再用冷水这么一凉,铁打的身子也容易得病!
秦忠几个慢吞吞的走上来,从地上拿起自己的竹筒,用葫芦瓢舀了水,一连喝了好几竹筒。
章小草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虽然神色疲惫,却没有任何怨愤,暗暗点头,只要后面几天他们能坚持下去,他们就算是过了她的初级考验。
喝完水,他们又马上干活去了,章小草就站在一旁看着,险些没笑出声。
虽然没听他们叫苦,可这一个个的架势还真不是干活的料!
只见秦忠拿着铁镐使力的挖,只可惜老是掌握不好准头,东一下西一下,挖了好几下,也没能把那块硬实些的挖下来,甚至还险些挖到自己的脚,佟孝和梁义也好不到哪里。
这白费了力气不说,效率也低,吃不消的还是自个儿。
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章小草忍着笑,板着脸走过去,一把拿过他欲要举起的铁镐,也不看他诧异的目光,一铁镐下去,深深地嵌在土里,利用杠杆原理,木耙往外使力,等松动了,再朝着松动连接处下去,仅仅三铁镐,一大块连着草根的土就挖下来了。
“看清楚了没?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动脑子好好想,闷头闷脑的只做不想,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就算你以前没干过这事儿,可你也在这儿干了一上午,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干的比那些别人少了很多吗?你为何就不去看看别人是怎么干的?像你这样,力气费了,却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这就是事倍功半!而你要做的,是事半功倍!说这么多,不是叫你怎么正确的垦地,任何事,都有它的规律,你要是找到这个规律,它就再也奈何不了你!”
说完这席话,章小草扭头就看到佟孝和梁义也在认真的听着,见他们似有所悟,也没管他们,拍了拍手中的沾着的尘土,拿着水桶回家了。
四天过后,三十亩荒地全部开完,又花了几天时间深耕了两次,深耕能改善土壤结构,增加土壤的底墒。棉花不能受干,深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这个问题。农谚所说的“深耕一寸土,多耐十天旱”就是这个道理。
看着这三十亩地都开好了,章小草也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沤肥,加上三十亩旱地,这六十亩地需要的肥料太多了,从现在开始就要准备。
章小草给三十个乡亲发工钱的时候,问他们愿不愿意帮她沤肥,工钱照样二十文一天。
那些人一听还有事做,哪里还有不愿意的!
现在还没开春,地里也没活儿,能多做一天就多赚一天的钱。
不过,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沤肥,要怎么沤,以往他们地里要用肥料,都是直接从粪坑、猪栏里弄得,还真不知道这肥料原来也可以自己做。
章小草跟他们解释了一遍沤肥是怎么回事,并且把沤肥的方法告诉了他们,以后他们地里缺肥,也可以自己沤肥。
其实肥料的沤制很简单,将用来沤肥的材料放在挖好的坑里,加水充分浸没,有些干料要多加水胀泡,并且水要有部分余量,然后盖住,使其发酵。
一般一个月就能沤好,冬天要慢些,现在开始沤肥,等到下棉种,正好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肥料也沤好了,正好能用。
而且沤肥不能只沤一种,庄稼也需要补充金属元素,例如庄稼明明缺钾,你给施了补钙的肥料,轻则庄稼减产,重则因为不能及时补充钾元素,庄稼出现大面积死亡的情况。
章大柱他们都不知道原来用肥还有这么多关窍,难怪以前庄稼长得不好,他们以为是太瘦了,也用了很多肥,可最后要么死,要么产量下降,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不过,他们都很好奇,连祖祖辈辈都不知道的事,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架不住好奇,直接问了出来。
章小草早就想好了对策,只说前几天去镇上碰到乐掌柜,他知道她为地里没肥料发愁,就把这沤肥的方法告诉了她,还说了肥料的用法,而这些都是他以前出门时,看到有个地方的农民这么做的。
大家听了这个解释,顿时恍然大悟,没有任何人质疑,打心眼里感激乐掌柜,说要不是他,以后再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们又按照老法子来,又得少打好多粮食。
还在望江楼查看账本的乐掌柜突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暗道是不是衣裳穿少了!
家里和地里的事,章小草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原本想让奶奶和她一起去县城,都看慕华去,可家里也不能没人守着,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章奶奶前几天就知道孙女要去县城,早就做好了一大包吃食让孙女带去给孙子吃,又将抽空做的一件新衣服也让她带去。
章小草看着桌子上一个大大的包裹旁,可怜的躺着一个小包裹,大的是慕华的,小的是她的!
她看着这两个比例严重失调的包裹,小眼神儿哀怨的看着奶奶道:“奶奶有了孙子,就不疼孙女了!”
章奶奶一巴掌落下来,轻轻地拍在她背上笑骂道:“你是姐姐,慕华是弟弟,咋能吃弟弟的醋?羞不羞啊你?你日日在奶奶跟前,奶奶不担心你,可慕华都好些天没看到了,奶奶就不能多挂念他呀!你说奶奶,怎么不说说自己,是谁天天念叨着,掰着指头算慕华啥时候回来的?”
章小草被奶奶揭穿心思,也没有不好意思,嘿嘿发笑。
明天就能看到慕华呢,心里念叨着慕华,可另一道气宇轩昂的身影不期然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嗬,好好地怎么想起这家伙了了?
章小草猛的摇头,一把拍在额头上,发出一声脆响,把章奶奶吓得一跳。
临江县码头,一片繁忙景象,只见渡口处,来来往往的船只络绎不绝,有载客的,有装运货物的,还有泛舟游江的,南来北往,好不热闹。
一艘普通的客船缓缓向码头靠拢,等客船完全靠岸,停稳系上绳索后,那些乘船的客人纷纷下船,在最后面,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儒雅男子扶着一个身形瘦削,面色苍白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二人正是章小草和乐掌柜。
章小草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具身子竟然晕船,在双河镇上船,船刚行驶没多久,她就晕的厉害,随后,就开始恶心,胃里翻滚的厉害,大吐特吐一阵儿,将早上吃的全都吐了,到最后没东西可吐,就全是酸水。
乐掌柜看着脸色苍白的跟纸片儿似的小姑娘,担忧的说道:“我先带你去医馆看看,你这样连路都走不稳,能上哪儿去?”
章小草软的都已经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无力的摇了摇头。
这身子的底子还是太差了,就晕船吐了一场,这连路都走不了,现在下了船还好了些,只要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不会那么晕了。
乐掌柜没办法,只好扶着她小心的往码头外走去,出了码头,就可以租马车做过去了。
章小草晕晕的好想躺在床上狠狠地睡上一觉才好,迷糊间,只听到乐掌柜在跟人说话,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可眼皮像有千斤重,睁都睁不开,然后就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说着什么。
林肇源看着那个已经有些不省人事的小丫头一眼,眉头皱的厉害,看她眼睛都睁不开,苍白的小脸儿,连嘴唇都不见了血色,整个人怏怏的,小模样儿可怜极了!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生病了?”
乐掌柜摇摇头解释道:“她这是晕船,从上船到下船都这模样,看来这以后还是不能坐船了,这丫头这回真遭罪了!”
林肇源没说什么,这里马车进不来,要走出去才成,见小丫头已经走不了了,对乐掌柜道:“你搭把手,我背她出去!”
乐掌柜一愣,刚要说他背,可人家已经蹲下来了,他只好把人扶着趴在她背上。
林肇源只觉得背上的身子轻的跟羽毛似的,身上的骨头都硌的他背疼,想着她从前过得那种日子,他心里就莫名的有些难受!
察觉到脖子里有呼出的阵阵热气,他扭头就看见小丫头的下吧枕在他的肩头上,眼睛已经完全合上,呼吸浅浅,睡得正香。
微微颤动的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又像是一把小小的刷子,轻轻地刷过他的心头,有些痒痒的。
感受到自己心头的异样,林肇源连忙收回心神,稳了稳背上的小人儿,抬脚朝着码头外走去。
乐掌柜跟在后面,两眼盯着前面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上,喃喃道:
“我就说嘛,林公子来码头,怎么可能是接我这个老头子呢,原来是另有其人啊!”看来林公子对这小姑娘是不一样的,之前托他买下糯米糍的方子,还说对方要多少银子,让他不要压价,直接给她,超过的银子他会再补给他,年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那天他正巧替公子给林公子家送年礼,也是这林公子请他去的。
现在竟然专程过来接人,可见对小丫头是有些心思了!
林肇源可没功夫去管乐掌柜怎么想,他租到一辆宽敞的马车,将背上的人放下来,随后又抱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睡。
至于乐掌柜,早已经被他忘到脑后去了。
马车动了起来,虽然不快,可这木质的轮子,跑起来颠簸的厉害,章小草睡得不稳,被这一颠簸,胃里又开始剧烈的翻滚起来。
突然,喉头一热,一口污秽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在车厢里。
林肇源不防她又晕马车,还再次吐了,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就这么被吐了一腿!
看着腿上黏黏糊糊的水状物,再看着某人无知无觉的模样,他忍住额角暴跳,打她屁股的冲动,认命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干净的帕子,给某人擦拭唇角的秽物。
章小草这么一吐,人反而幽幽清醒了过来,只觉得嘴边有异样,还没等她弄明白这是在哪儿,抬头就看到某人黑如锅底的脸
等看到某人衣服上的“罪证”她彻底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心里顿时一阵哀嚎:
嗷,丢人丢大发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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