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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诈之后,难道还要你来我往么?”子妤苦笑着摇摇头,无奈之色溢于言表。
看着子妤这样,她越是表现的无所谓,越是扬起笑意,就越让自己有股心疼的感觉,让人放心不下。唐虞想起先前她为了金盏儿有可能被青歌儿陷害的事儿而忿恨不已,欲将青歌儿用药之事查清楚再揭露她的企图。可为何偏偏关系自身,就有了罢休之意呢?
不等唐虞将心中疑惑道出,子妤已然换了一副表情,眼神中流露出了那股特有的坚毅和明朗:“莫说现在花家班却一个绝顶的青衣来压场子,就是大师姐嗓子无恙,我也不会用同样龌龊下流的手段去和她争。要赢,就在戏台上堂堂正正将她踩在脚下,那样,她的骄傲才会被彻底击溃......”
原来如此,竟是存了如此心思,让唐虞颇有些无奈。
知道她从小就喜欢自己拿主意,旁人的劝告或许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话中的担忧根本无法掩饰,唐虞看着她,轻声道:“子妤,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暂不管她是否还有后招,单单你如此想法,就已经失去了戏台之上戏曲之艺的本源初衷。不如一切交给我处理,你只好好唱戏就行了。”
直视着唐虞眼底的忧虑,这样的表情是极少见的,因为在子妤眼中,他总是淡然漠视着一切,偶尔情绪波动,也不过转瞬即逝。
心底微微泛起一股暖意,子妤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叹出一口气。
现在她没有拒绝,并不代表她听从了自己的劝告,唐虞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提醒自己暗地里要好生看住子妤,免得让她还未踏入戏伶的生涯,就先失了本心。
一时的沉默,对比起此时窗外湖心莲台之上,更显船舫摇曳,夜风徐徐。
陈家班的戏伶已经退下,看样子压轴的小桃梨即将要上场,两人对视一眼,均按下了对青歌儿一事的顾虑盘算,齐齐将眼神投向了同一个地方,神色慎重,略显紧张。
莲台绿波,倒影无双。随着那声声如玉龙吐珠般的清亮歌喉响起,整个月色辉煌,华灯繁烁的御花园突然一静,没了觥筹交错迎来送往的喧嚣,只剩下戏台中央那个犹若海棠带露,娇娇而立的纤细身影。
凤梢倾鬓,含颦锁眉,那小桃梨分明端端在莲台之上一动未动,却翩翩有种似杨柳随风,飞燕惊鸿的错觉。呖呖莺声,花外啭啼,只是曲曲清唱罢了,却带起月色之中一抹玉霞微沉,笼罩在了整个御花园和观星殿周围。系数的纷扰烦躁都已隐退而去,剩下的,也不过是灵台上一盏明媚如霞的心灯,在大千世界之中,求得了一点清凉境界。
是的,这小桃梨偏生不唱男女温情,不唱家国兴旺,而是在这贵妃寿辰的戏台上带来了一曲梵音佛唱《三世因果》!
“三世因果说不尽,苍天不亏善心人......”
当小桃梨唱罢一曲,这夜色也真正地安静了下来,明明只是一瞬,给人感觉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虽不至于真的三世一梦,但那句句歌词应犹在耳,回味良多,欲罢不能!
“好一个小桃梨啊!”
却是唐虞神色间逐渐回复了清明之色,苦笑着摆摆额头:“难怪她得了皇后的喜爱,却没想竟是这等原因。”
皇后向佛之心由来已久,只是因得此乃后宫隐秘,所以众人皆知却闭口不谈。亏得这小桃梨竟懂得如此讨她欢心,当真心思玲珑。
“唱佛歌,她竟然......”子妤也表情无奈,哑然一笑:“果然是另辟蹊径,此等静若处子,梵音天籁,我花子妤真真是自愧不如的。”
侧眼看着子妤一副认输的样子,唐虞本想鼓励她两句,可看她的样子是真的欣赏对方,而非气馁,也就没有开口。
其实担心也无用,事实摆在眼前,让人不由得不服输。且不说现在大家还回味在小桃梨的梵音唱响之中,恐怕此等情景,连皇亲贵胄们也不敢高声打扰,孰输孰赢,已是清楚明了至极。偏偏这小桃梨还有佘家班是对手,不然,连他自己也要乖乖掏出赏钱来送往隔壁的那艘船舫了。
“想来,我们是彻底落败了吧。”
子妤脸上划过一丝疲惫,没有遮掩地看着身边的唐虞:“若是如愿以偿赢了还好,眼下这景况,恐怕诸葛公子的赌约也无法不面对了。不知,唐师父可否会实践?”
躲开了子妤直白的眼神,唐虞伸手点了点鼻端,似在掩饰什么:“不就是做一个月乐师么,也不会少块肉。再说,能离开花家班一段时间也好,权当休息一下。”
子妤螓首微埋,话语轻颤道:“诸葛公子说,我也得一并过去,做一个月的婢女。”
身旁的唐虞缓缓从口中呼出一口气,听得子妤心下一紧,也没有抬眼:“你可知道此事?”
“嗯,诸葛公子提过。”唐虞呼吸骤然一紧,“对不起,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这下子妤却抬眼,凝眸如水地看着唐虞:“不用这样说。新戏你我皆有份儿,输了,合该一起受罚才是。”
看着月华在子妤侧脸上柔柔绽放,唐虞想起了两人在紫竹小林里的那一幕放肆,耳根有些微微发烫,别眼望向湖面:“没关系,既然我们都要去履行赌约,我会监督你继续练功的,不会拉下一丁点儿。”
点点头,子妤不再言语,眼神似怨似嗔,只轻抿着薄唇,似有千言万语无法吐露。
觉得这船屋中气氛有些不太明朗,鼻端总是萦绕不断一股熟悉的香气,清清淡淡,却残留不断,唐虞清了清嗓子:“好了,我也要出去给班主一个交代了。你换好衣裳再出来吧。”
说完,唐虞挪步转身,推门从船屋里离开。
看着紧闭的屋门,子妤在眼角染起一抹笑意,也不知是何故,总觉得唐虞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了。
说起来,这还是自那一日在竹林小亭一别后,两人隔了好几日又单独在一起。不曾想却如此自然而然,没有原先所预想的尴尬。
只是那种莫名的情绪似乎仍然存在着,虽然双方都在极力掩饰,丝丝缕缕,却剪不断,理还乱......
罢了,将来的会是怎样,现在又岂能知晓。
子妤深呼吸了一口这月下碧湖的清新空气,心境仿佛从未如此放松,对即将与唐虞前往右相府一行,隐隐,也有了几分期待。就是不知,唐虞是否也同她一样想法?
......
湖心莲台之上,小桃梨已经悄然退下,贵妃寿宴也随之结束了。
不出所料,佘家班的赏银足足得了三百八十两之多,单是皇后娘娘就赏了二百两,其余宾客虽然均是十两左右,但总数自然不少。靠的小桃梨,这次佘家班算是真正地坐稳了京城戏班的头把交椅,将花家班再次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如此结果,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小桃梨恍若谪仙下凡,天女梵音一般的献唱,却是让花夷和一众花家班的弟子心服口服。
并非是《木兰从军》这新戏不好,也并非是花家姐弟和止卿的唱功输人,实在是能以佛音另辟蹊径,配合莲台景别,佘家班这一招妙棋看似随意,实则经过了精心筹备,堪当惊艳!
所以当子妤从船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愧疚之色时,花夷也忍不住上前安慰了她几句,大概是“不怪你,只怪对手太强”之类的话语。
奇怪的是,花夷也没多问她甲胄突然脱落的事儿,看来唐虞先行出来应该是和他说了些什么,不然,身为班主岂有不过问的道理。
花夷又安慰了子妤几句,同时也再次训斥了吴大娘和青歌儿还有红衫儿做事不细致。喝了口茶,吩咐唐虞带领弟子先回常乐宫,身为班主还不能休息,得找到那姓冯的内侍先打听一下消息,再拉拔拉拔关系,便先行离开了。
但看看青歌儿和红衫儿站在一旁,一个脸色不善,一个泪痕犹在,子妤笃定花夷是狠狠找她们两人问过话的,心中怨气也消了一大半,走到子纾和止卿的面前,半垂眸子地道:“让你们担心了。”
子纾还捏着拳头,眼神凶狠地往红衫儿身上招呼,恐怕将这笔帐都悉数算在了她的头上,见得子妤并没有追究的意思,也不好发作,只嘟囔道:“你自己受了委屈,还反过来安慰我们,真是太好心了!”
亲弟弟,子妤哪里能不了解。知道他只是借此表示对自己的关心罢了,柔柔一笑:“虽然落魄些,又当中出丑,好歹可以找个借口。”
止卿不明白,小声问:“什么借口?”
“要是咱们这出戏唱完了,未必不能敌过那小桃梨呀!”
子妤这一言,倒把这船舫中有些沉闷压抑的气氛调动地轻快了些,惹得止卿没好气地甩甩头,伸手在她脑袋上一“嘣”了一下:“你倒是想得开!”
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动作,看的青歌儿眼底闪过一抹冷色,那红衫儿更是气得跺脚。倒是唐虞别开了眼,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指挥着吴大娘还有几个乐师和化妆的师父赶紧收拾东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