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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低头苦笑,果然是个不懂事的少年,倘若我真的应邀随他出去了,只怕他这条年轻的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我说:“阿弥你误会了,我才没有想出去玩,我刚才只是伸展伸展筋骨而已。”
宇文邕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那好,陌姐姐要是哪天想出去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偷偷带你出去,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他的脸上是稚气的得意,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声“好!”,却下意识地把这条路给排除了。我向来不做无用功,即便我侥幸逃出宫去,百分之九十会被宇文毓、侯龙恩捉回来。谁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贸然逃出去又能做什么?还白白连累了这个青涩少年。
我打发他回去,宇文邕却没动,“陌姐姐,你怎么好像不大高兴?出什么事了吗?”
“阿弥,你昨天跟我说的,除了沉香那些香料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可能会使雷丸的毒性增大呢?譬如常见的食物之类?”我心里头已经动摇,“我实在是找不到这些香料。”
宇文邕似乎没有理解我的意思,答非所问道:“我那儿倒是有一些,陌姐姐需要的话,我拿给你。”
我无语地苦笑,“我不是要这些香料,我只是必须在侯贵嫔那儿找到这些香料。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宫里乌七八糟,你每天在外边游玩是对的。”
我冲他摆摆手,懒得再解释。
宇文邕依旧似懂非懂,“非要在侯贵嫔那儿找到?那找人送些去,她那儿不就有了吗?”
我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正要把他打发走,忽然间脑子灵感一现,宇文邕的话像是一下子打醒了我,为什么我非要在侯贵嫔的房间里头找呢?每日进进出出她那儿的人如果身上带有那些香料,不是同样会加大雷丸的毒性吗?
我茅塞顿开,使劲地捶了捶宇文邕的胸膛,“阿弥你真棒!谢谢你!”扭转身,撒开腿就往回跑。只余下还不知怎么回事的宇文邕立在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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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宫里格外地冷。清早起来,就瞧见外头清霜满地。暮秋已过,寒冬将至。宇文毓破天荒地没有早朝,因为宫门才刚刚打开,大将军侯龙恩便携了妻子,尾随大冢宰宇文护到正阳殿向宇文毓要凶手来了。
和那日一样,所有的嫔妃都立在殿前,只有侯贵嫔虚弱无力地靠在凤座上,她红着一双眼,把在场的所有妃嫔以及她们身后的贴身婢女都扫了一遍,恨不能看清她们的心。
眼见人都到齐了,宇文毓才冲我微笑道:“陌陌,三日下来,你可有什么收获?”
“回天王的话,阮陌已经查到致使娘娘滑胎的真实原因。”我在众人面前呈上了第一份证物,“这是侯贵嫔服用的安胎药所剩的药渣,以及太医开具的配方。天王之前已经命人查过,配方的确没有任何问题。娘娘服用的安胎药也是按方抓药。但是,仅有一处忽略了。若不是细细查看,根本看不出分别来。这药方上写着雷丸用量是三分,可是药渣里头却有一钱,足足多了三倍。”
御医吓了一跳,走上前来一瞧,却不得不相信。
“雷丸久服伤身,娘娘每次所饮的安胎药都服用了过量的雷丸。安胎药其实已经变成了堕胎药。”
御医脸色惨白,却又怕牵连到自己,不得不辩解道:“雷丸虽然伤身,但每副药中即便是加入了一钱的雷丸,也不足以造成滑胎。阮美人这个说法只怕不能服众。”
“我还没说完呢。光有雷丸自然不足以造成滑胎,但若是同时配上沉香,雷丸的毒性只怕要放大数倍甚至几十倍,那么,敢问御医,接连十日的服药会不会造成娘娘滑胎呢?”
“这个……自然会的。不过微臣已经叮嘱过娘娘,安胎期间,一切香料最好杜绝使用,娘娘又怎么会用沉香呢?”御医松了一口气,连连把责任卸个干净。
侯贵嫔背后的宫婢也说道:“惠风苑上上下下都没敢用任何香料。自御医说后,所有的熏香都放起来了。”
侯贵嫔也道:“沉香味道十分特别,我不可能闻不到。”
“惠风苑里没有,但别人身上却有的。”我不慌不忙地走向宇文毓,笑道,“阮陌初时也拘泥于侯娘娘的惠风苑里,可无论怎么找都没有进展。直到前天晚上,我才突然间反应过来。地方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娘娘宫里虽没有香料,每日来往惠风苑的人却未必没有。而这十几日,进出惠风苑最最频繁的,除了御医,就是天王了。相比于御医,每日夜里都陪伴着娘娘的天王,若是使用了沉香,只怕对娘娘的毒害要深得多了。”
“天王?”侯贵嫔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想要说话却又不敢说出任何话来。
“娘娘别紧张,或许这件事,天王也不知情呢。”我斜了宇文毓一眼,他倒是挺稳坐泰山的。
“我把天王这几日穿过的衣裳用过的物件全部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昨天到正阳殿来瞧见天王用玺印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漏了一样东西没检查,就是这个。”我朝达诚递了个颜色,达诚捧着第二份证据走上前来,托盘里头是一字排开的黄稠所制的玺袋,“天子所重,莫重于国宝。天子之玺,即使天王在睡觉的时候,也会放在枕边。对吧?”
“这玉玺难道有什么问题不成?”侯龙恩只觉得听天书一般,越听越迷糊了。
“玉玺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些需要经常更换的玺袋而已。阮陌斗胆,把这些玺袋全都剪开了,无一例外的,所有的玺袋里头都包裹了沉香。”
宇文毓的脸色有些凝重,走到我身边把这些玺袋都查探了一遍,犹豫片刻从腰间解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玺袋,当着所有人的面,剪开了玺袋,颗粒、粉末涌了出来,带着一股幽幽的香气,“果然是沉香!可,为何玺袋全然没有沉香的香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