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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外面有人回话,于阳忙走了出去,问道:“请问,您……”
来人的打扮不俗,那妇人跟她身边站着的女子,于阳都是认识的,女子是太太身边的木香。而那个妇人就是于阳回来的时候抄近路遇见的。
这些日子常往太太身边跑,太太院子里的人也都混了个脸熟,木香对她还算客气,于阳冲着木香浅浅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于阳因此判定那个妇人跟木香一样,也是太太身边的仆妇。
这时候只见素纨飞快地跑了过去,对着那为首的妇人深深的拜了下去。
“麻奶奶,您来了。”
姓麻的妇人冲素纨点点头:“你在这里啊!我说怎么有些日子没见了。”
素纨笑道:“是。您今日怎么来这了?”
“太太让我过来传话。”
素纨没忙打起了帘子,请了她们进去。素纨神气活现的讴了于阳一眼,也不等于阳,自己摔手进去,厚重的青色猩猩毡帘子在于阳眼前落下,带出一阵暖风。
于阳笑了笑,自己掀了帘子进屋。
姓麻的妇人对皮姨娘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她抬起头,下巴微微的样子,眼睛虽然不同皮姨娘对视,却流露着不屑。
“皮姨奶奶,太太命我来传个话,太太身边的人手不够,想问姨奶奶借个人使使。”
皮姨娘笑着道:“这些丫头本来就是太太的,太太想要哪个,麻家的你只管领去好了,麻家的你何必特地跑来说一声。”
旁人听了这话到没什么,独素纨面上欢雀不已,溢于言表的喜悦笼罩在她的面上,因为激动,她的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她本身就是从太太那过来的,这里除了她,还有人能令太太想起的。一定是她了!她要好好的奉承太太,让太太知道她的好,留自己在身边。
麻家的面上没有任何动静,只是扬声道:“能儿进来。”
帘子起落间,走进来个小丫头:“麻奶奶,您叫我有什么事?”
麻家的指着小丫头道:“这是能儿,太太说这些日子就叫她来伺候太太。”
能儿立马跪在了皮姨娘的跟前:“奴婢能儿见过姨奶奶,姨奶奶福寿康宁。”
能儿的礼仪很好,说话也算得体,想来进来之前是有人交代过。
皮姨娘只是叫能儿起来,却根本没打量她,她笑着对着麻家的道:“我这里的人够使了。太太那既然缺人,让她去就好了。”
麻家的微微一愣,笑着道:“这哪里能行。您这里本来就缺人,太太还说要挑几个好的送过来,请姨奶奶挑。”
“我是哪个名牌上的人,原是老太太太太体谅我,给我几个丫头。这已经够使了。太太要哪个丫头?只管带去就是了。”皮姨娘说着,抬起头环视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丫头。她的目光落在了素纨的身上,素纨的表情她全部看在了眼里,笑着道,“素纨如何?她原就是太太身边的人,伺候起太太也顺当。”
素纨一听皮姨娘提起她,不自主地挺起胸脯,下巴略微扬起,一副高傲地姿态。面上虽是高傲,可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欢喜。论伺候太太,还有谁比得上她,再说,她那一手针线活,这里的丫鬟就都比不上她。
麻家的笑了笑:“素纨是不错。不过这次去,并不是伺候太太。西北边的佛堂收拾出来了,太太说姨奶奶是最懂佛法,想请姨奶奶过去看看,只是这天太冷,姨奶奶生的单薄,便说叫个时常在姨奶奶身边伺候的丫头过去瞧瞧。”
皮姨娘笑了笑:“如此。那谁去?清莲?”
麻家的却是没应,抬起手指着于阳:“她。”
麻家的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注视着于阳,素纨更是惊讶,如果双眼中的怒火能够燃烧,于阳此时已经陷入一阵火海之中。她没想到,就这些日子,于阳就让蒋氏记忆深刻,还特地地指了她,叫她过去。不止是她们觉得惊讶,就连于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好的怎么会选上自己。她虽然在皮姨娘身边伺候,却并不懂什么,怎么可能对佛堂的布置有什么好意见。
皮姨娘略带惊讶的道:“她?她怕是不行。”
麻家的看了眼于阳,笑了笑:“这些日子她不是时常过去么?太太说瞧着眼熟,便叫过去。”
皮姨娘笑了笑,点点头,对于阳道:“既然太太这么看重你,你就跟着去吧。”
于阳只得应下,收拾了两件衣裳便跟着麻家的去了。而木香却说太太还有话要同皮姨娘说,便留了下来。
一路上于阳都觉得奇怪。太太身边怎么可能缺丫头使,听说这府里没有差事的家生女儿还有很多,要真的缺,一挑一大把,怎么可能单单跑到皮姨娘这里把自己要过去,她会做什么,仔细想一想,她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做。再说,就刚刚送过来的能儿,瞧上去也很机灵,难道她就不能伺候太太,把自己要过去,再送个过来,这不是很麻烦么?又说是要去布置佛堂,那位麻家的说的话怎么前后矛盾?
于阳的步伐越来越慢,渐渐地落后了好一大截,麻家的不耐烦地回了头:“还不快走,磨蹭什么?”
于阳忙跑上前,赔笑着道:“大娘,太太叫我过去做什么?我什么也不会,粗手粗脚的,如果是打扫院子,我还会,若是伺候……我……”于阳褪下仅剩地一只镯子,顺势塞进了麻家的手里,“大娘,您就发发善心,指点我吧。”
麻家的反手将镯子退了回去,似笑非笑地道:“做什么,你过去就知道了。收起你的花花肠子。太太可不比皮姨娘,叫你们随便就糊弄过去了。”
于阳楞了,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糊弄?她什么时候糊弄了皮姨娘?或者是说糊弄了太太,难道麻家的说的是……难道是那次‘无赖’乐姨娘的事?可是都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是那件事,为何单单只要自己一个过去?
麻家的推了于阳一把:“快走!”
这一推,让于阳心里的感觉越发的不妙了。到底是什么事?而留下的木香又有什么话要同皮姨娘说的?
到了蒋氏的正院,却没进正房,而是在一间小耳房坐着。 那里已经坐着一个女子了。
于阳有些惊讶地看着坐在里屋的木香,现在的她已经换了一身白绫袄子,大红遍地金比甲,翠蓝缎子裙。她不是留在皮姨娘那,还有话说,为何她还在她前面回来?她跟麻家的走的路并没有绕路,为何木香会提前回来?
木香看着于阳微微一笑,笑着道:“你来了。这就跟我过去吧。”
木香叫了于阳跟自己过去,还带了几个丫头,那些丫头手里都捧着东西。木香披了件大红色十样锦披风,扶了个丫头走着。大雪地里,大红色的披风映在雪地里好不醒目。
木香身边打伞的丫头瞧于阳盯着木香身上的披风,傲慢地道:“这是太太才赏下的。不是你这种人能得的。”
于阳被看出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笑。木香不悦地瞧了丫头一眼,笑着道:“这是太太的,这些日子我总往外头跑,太太怕我冷着,特地赏了这件。”
于阳点点头:“木香姑娘,这是……”
木香笑道:“叫你来也不是为了旁的什么事。听说你常在皮姨娘跟前伺候,西北角的佛堂收拾好了,要派人过去安放佛经,法香。想了想,这满府里,除了皮姨娘跟前的丫头,也没人会做,就叫了你来。”
于阳没听仔细,只是在想,原先不是说西北角的佛堂修好,蒋氏带着乐姨娘住过去么?乐姨娘的丫头这几个月到是跟她们相安无事,有时候遇见,还会显摆几句,满口都是自家的姨奶奶等开春就要搬新地方了,怎么换成了皮姨娘过去?
于阳点点头,再也不去瞧旁的,暗暗地记下去西北角的路线,走了很是有一段距离,大概来到了府里最西北的地方。木香一到那里就被人围得团团转,这里的人都找她回话,少了什么东西,都问她要,她开了口,那些人才去领。于阳看着这么能干的木香很是羡慕着,那些人少了木香好像什么事都做不了一样。
忙了好一阵子,木香才算稍稍清闲下来,她侧了头笑着对于阳道,指着一个小丫头手里的东西:“这些都是佛经,要你亲自安放。按着皮姨娘的习惯放好了。”
于阳点点头,这个大院落是刚粉刷过的,院子里一应东西都是新的,新的厚挂帘,新的座椅,新的褥垫。可比皮姨娘原先住的地方要好很多。
其实那些佛经是早已整理好的,她只要放到指定的位置就好。这里的格局跟原来的屋子都差不多,只是大了许多,就比如说这个小佛堂的摆设,跟皮姨娘的小佛堂摆设一模一样。
于阳很容易便把佛经归置好,又擦了桌椅,皮姨娘很爱干净,每天花在打扫的时间就有很多。
木香见于阳在那里擦座椅,叫了个丫头过来,接了于阳的话:“这种事叫她们做去好了。”
“我……”于阳想说的事,蒋氏把自己要过来是做事的,这些事都交给别人,她过来又是要做什么?佛经还要摆出什么花样来么?
木香晓得于阳的心思,笑着道:“我晓得不安排你一点事,你是站不住。我想想看看有什么事叫你去做的好。”木香到是支起下巴想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丫头捧着个匣子走了过来:“木香姐姐,这是送来的香料,说是皮姨奶奶最常用的。只是不晓得皮姨奶奶平日是喜欢粉状的还是……过来请示姐姐。”
木香推了于阳:“你看看,这个你比我行。”
于阳道:“到没什么讲究,什么都好。”
木香点点头:“那就留下。”又对于阳道,“我平日跟着太太去皮姨娘那,瞧着皮姨奶奶那用的都是香片,咱们就做成香片好了。”
于阳想了想,却是真的。她对木香的佩服不由地上了一个台阶,她只是偶尔来皮姨娘那,却记得那样的清楚,难怪她能成为大丫头。这份细心就不是常人所能比得。
木香取了香料粉,教于阳怎么制香,一面说一面道:“我们太太不喜欢外头的香,所有的都是我们亲自做的。做好了,你闻闻,比外头的要好百倍。”
于阳跟着木香学着做香,听着木香说得那些,于阳不禁感到云里雾里,做个香料还有那么多的讲究。
一面做着木香,忽然板下脸:“叫菊花儿过来!”
有丫头进来:“菊花儿办差去了,姐姐有什么吩咐。”
“这香怎么都没准备全?你再到库房去领。”木香一面说着,一面念出香料方子,“第一个是百合香:沉水香五两,丁子香、鸡骨香、兜娄婆香、甲香各二两,薰陆香、白檀香、熟捷香、炭末各二两,零陵香、藿香、青桂香、白渐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一两,雀头香、苏合香、安息香、麝香、燕香各半两。第二个方子是梅香:沉香七两二钱,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檀香、麝香各二两,藿香六钱,零陵香四钱,甲香二钱,龙脑香少许。”木香说完后,吩咐道,“你两个香料方子你可记仔细了。一个都不许错了。”
香料的名字实在是太多了,丫头重复了几遍都记不全,随着木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丫头更是说不清楚了,连原先能说好的名儿,也一错再错,丫头急得掉了眼泪。
木香不由哼道:“自己笨,还好意思哭。”
丫头含着眼泪,再次重头开始,可是哪里一下记得住,还是出了错儿。
“半两。”于阳提示着丫头,其实,丫头不用记得那么清楚,到了仓库,只要跟那里的管事的说一声,配什么样的香料,一番账本子,便晓得要些什么香料。每样各需多少也会标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丫头忙感激地冲于阳笑笑,接口背了几句,可是还是不利索。
木香不耐烦地摆手,“你背什么,阳妮子都记住了,你还记不住,要你做什么?”
那丫头忙跪了下来,求着于阳:“姐姐,请你跟我一起去。还请姐姐救救我。我爹的身子不好,家里还指望着我能补贴一二,姐姐,求求你……”
木香皱眉才要说话,于阳忙接了过去:“木香姑娘,我跟她一起去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木香道:“你却是好心。只是你帮得了她这回,帮得了她下回么?若都是你这样,我还要管教人不成?”
木香虽然最后同意让于阳跟着那丫头一起去,不过口里的话却是刺人不已:“你果然聪明,可惜却是个奴才。”短短的一句话,让于阳心里一惊。
原来是她锋芒太盛,抢了木香的风光。木香不是在发作这个丫头,而是要发作自己。她早该想到,木香怎么会不知道香料方子库房有,根本就不需要死背,她不过是在向自己炫耀,她是太太的人,而她是皮姨娘的丫头,比她不知道要矮多少。
是奴才,不能比主子高明。不止是主子,就是比自己份位高的丫鬟聪明也是不可以的。就算你能挡下鞭子,该被抽的时候,就要被抽。就算你巧舌如簧能化解危机,该不说的时候,你要学会不说。
于阳明白了,她明日里所谓的低调,自保其实不过是她自己所想,她所有的一切其实早已暴露出来。即使是想帮人,就算是帮自己,可是她还是在英国公府里。只要在这里她就不能显出好来。
木香看着于阳不说话,面上的颜色变了又变,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这个丫头还是很知道深浅的,只是可惜……
木香浅浅一笑,让丫头把自己的大红披风取来,让于阳披了,命那个丫头好生伺候于阳去库房取东西。
大红色十样锦披风很暖和,也很显眼,见到这身衣裳,一路上不时地有人停下来向于阳问好,即使不认识,那些人也会说许多的好话,向于阳问起太太是否安康。于阳不知道向多少人解释起,自己不是太太身边的大丫头,而是皮姨娘跟前的。即使她这么说,大家依旧对她和颜悦色,小心翼翼地赔笑着。
于阳低头瞧了眼自己身上的这件大红色十样锦披风。这已经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披风,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领于阳来的丫头叫水香,比于阳还要大,已经十七八岁了,却还是蒋氏身边一个三等的丫头,说她是大丫头她干的是小丫头的事,说是小丫头可她的年纪却不小了。
水香唯唯诺诺地对于阳道:“姐姐,你去同卢婶子说好么?”
于阳不解地看着水香,一路上还是好好的,怎么到了跟前她到胆小了?“你可是担心说不全?没事的,账本上都是有记载的,她们都晓得。”
水香道:“不是,木香姐姐要我去取些药。”
“取药?”木香吩咐的?可是刚刚在那得时候,木香明明没吩咐啊。
水香忙道:“是真的。其实也不是木香姐姐说的,是她身边做事的菊花儿。菊花儿冻着了,有些鼻塞,怕叫人知道,把她送回家去。所以才叫我,偷偷地……”
水香的话虽然没说全,于阳却是明白的。府里的女孩子都怕身病,管事的姑娘把她送回家去。说是回家将息,可是一旦回家几日,自己的差事便不保,尤其是太太身边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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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外面奔波,只有一章,但字数加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