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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南货店里,他目不暇接地东看看,西望望,总觉得没有一样能入眼的,他正觉得失望,刚转身要走,店东弯腰哈背地走了过来,非常恭谨地道:“这位爷,可有满意的”淡淡散散的摇摇头,敖楚戈抿着嘴笑了笑,店东指指这个,比比那个,皆不如意,他并不泄气地问道:“这位爷,请你告诉我你要干什么用的?也许我能替你拿个主意,本店不敢说样样尽有,但有几样还真是希罕之物!”眼睛不禁一亮,敖楚戈笑道:“店东,在下想送朋友一桩有纪念性的东西!”
店东啊了一声道:“是做寿?还是”敖楚戈笑道:“娶亲!”
店东眼睛一眨,陪笑道:“这位爷,好办呀,我这里有一椿敢说独一无二的东西,方圆千里之内决无人能买到,如果是送礼,那是最恰当不过,可是价码方面稍微贵了点!”敖楚戈希冀地道:“什么东西?只要有价码就好办!”店东低声道:“红凤凰,真正的凉玉!”
这话相当动听,敖楚戈含笑道:“可否请拿出来看看。”店东一点头,立刻请敖楚戈进入店后的客房内,奉上茗茶之后,店东捧着一个精巧细致的朱红木盒恭谨地放在敖楚戈桌前,道:“你请过目!”
缓缓启开朱红漆盒,在碧绿绸缎里衬里,一通红如火的玉风凰平稳地平放在盒子里,这个红凤凰手工细致,精工雕镂,眼睛鼻子细缕分明,柔和的扇羽逼真得有若画中之物,仅这份雕刻功力已可罕绝天下敖楚戈耸然动容地道:“价码如何”店东恭声道:“这东西本身无价,小店只卖识家,这位爷此物非寻常,多了无人要,少了又太便宜,这样好了,你看这个数怎么样?”说着伸出了一个指头,那是明显的百两之谱。
点点头,敖楚戈道:“不贵,不贵——”他毫不犹疑地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店东,店东恭身哈腰地直将敖楚戈送出大门外踏着轻松的步子,敖楚戈轻轻松松地转进了那间海家老宅,他看见那熟悉的假山荷塘,苗圃花园,种种昔日的情景,一一浮现眼前,如今宅第依旧,而颓墙残垣,当年海家大宅的盛况已不复存在,仅零零落落的几株老松尚在风中摇曳,他感谓地发出一声浩叹,道:“海其昌要有其父当年雄风,也不会落魄如此。”
他直直地进了大庭,看见老管家阿福伺楼着身子,正将一盒盒礼品,一箱箱新装,笨拙地抬进屋里,阿福已因年岁的增长而更加苍老,他抹了抹额际的汗珠,一眼看见敖楚戈跨进来,上前道:“这位爷,你是找”伸手握住阿福的手敖楚戈笑道:“阿福,你不认识我了?”阿福怔怔地道:“你是,你是”萧洒地一笑,敖楚戈道:“我是敖楚戈,其昌的好朋友。”
阿福想了半天,才大叫道:“呀,你是敖公子,天天和小昌玩枪舞棍的小敖”眼中湿润润的,敖楚戈道:“不错,阿福,你还没有忘记我!”
阿福开心地叫道:“公子,你看看谁来了!”
随着话声,海其昌自屋子里奔了出来,他长得相当威武,浓浓的眉,斜舒斜卷在一起,站在那里良久,激动地跑过去,抱住了敖楚戈,道:“小敖,你可想死我了。”
敖楚戈偷偷拭去眼中的湿润,道:“其昌,先恭喜你。”
海其昌拉着敖楚戈的手,道:“阿福,摆酒。”
阿福可殷勤极了,刚才那股子苍老力迈全消失了,他迅速地摆上了几道小看,酒看一全,立刻互相干了一杯。
海其昌喜悦地道:“告诉我,这几年,你跑到哪里去了?”淡淡地一笑,敖楚戈道:“-言难尽,江湖虽大,并无固定容身之处,还是你,安于本份,格守家训,虽不能将祖业发扬光大,可也平平稳稳,哪像我,终日刀头甜血,今日生,不知何日死!”
长长叹了口气,海其昌道:“祖业已被我败落得差不多了,我只求心安理得,日子好坏,对我并不十分重要!”
酒香飘逸,两个人都有点醉薰薰,敖楚戈掏出那个朵漆木盒,递到海其昌的手里,道:“这是点小意思,其昌,我真诚地祝福你们!”
轻轻启开那盒子,海其昌眼睛睁得很大,他是个阔家的少爷,虽然现在落魄了,但那份眼力秉承其祖传的沿手,很敏锐地感觉出那不是平凡之物,道:“小敖,这太贵重了。”
拍拍海其昌肩头,敖楚戈道:“我觉得尚不及咱们友谊的万分之一!”
阿福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少爷,徐爷求见!”
语音未落,一个白净面孔的少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他彷佛赶了一趟不算短的路,喘呼呼的直吐气海其昌诧异地道:“三江,怎么回事,你不是和圆圆一块来?”徐三江喘声道:“姐夫,不好了,圆圆失踪了。”
海其昌一楞道:“失踪?”
徐三江悲凉地道:“都是我不好,昨天和姐姐两人上街办点货物,准备陪嫁的东西,没想到货买好后,忽然冲来几个人,将圆圆姐硬拖硬拉的带走了,我虽然拼了命,可是,你知道,我一点武功都不会,没几下给撂倒地下!”
他想起当时那种窝囊情形,不禁悲从中来,颗颗眼泪沿腮边流了下来,海其昌焦急地叹了口气,道:“不要难过,可知道是些什么人干的?”徐三江摇摇头道:“不知道!”他忽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条胸炼,这条炼子吊着一个木刻的虎头,递给海其昌,道:“这是我抢救圆圆姐的时候,从那些人身上扯下来的!”
伸手接过去,敖楚戈细细地看了一遍,道:“其昌,虎风帮的信符,他怎么会惹上你们?”海其昌苦笑道:“小敖,这个我也不明白。你是知道的,我除了和你交往莫逆外,江湖朋友素无往来!”
沉思了半刻,敖楚戈喝了半盅酒后,道:“不要急,这个交给我,虎风帮在这-带地方颇有势力,他们不会无事生非,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过节!”
徐三江愁容满面地道:“你说得好轻松,我姐姐被他们掠去,我们都快急死了,这件事交给谁我都不放心,除非我能看见姐姐!”
他是个书香弟子,哪晓得江湖上的事情,当时也不管眼前坐着的是什么人?满腹的牢骚脱口而出,海其昌急忙按了按他的手,告诉他,道:“三江,这位就是我常告诉你的敖大哥”徐三江一呆,瞪大了眼睛,道:“我的天,你就是‘一笑见煞’敖大爷!”
显然,敖楚戈在他心目中已塑成了心目中的偶像,当他知道眼前就是海其昌口中常言渝的敖大哥时,他楞住了,怎么也不相信闻名江湖的“一笑见煞”竟会是位文质彬彬的年轻英雄,在他的想像中,他至少长得威武而勇猛,否则,何以能在江湖上闯出惩大局面敖楚戈惭愧地道:“哪里,其昌也许将我说得太传奇了,我不过是多学了两天的武功,和你们一样的是个人”徐三江恳切地道:“敖大哥,无论如何,请你救出圆圆姐!”点点头,敖楚戈平缓地道:“会的,我用我的生命向你保证,一定尽力!”
激动地握着敖楚戈的手,徐三江道:“谢谢,谢谢。”
昏黄的光晕中,徐圆圆无辜地关在那间令她厌恶的屋子里,她早已拭干了眼泪,先前的畏惧已逐渐消去,她没想到自已临出阁会遇上这档子事,难道命运真已安排了,她的一生吗?。
砰的一声,那扇门被推开了,两个狰狞的汉子半句不吭地将她硬拖出去,她知道并不须多开口,在人屋檐下只有低头的份,她已将生死置于度外,听任他们的摆布。
大厅里燃着两支汹汹的火烛,在关老爷子神像前,插着三柱信香,一个淡蓝衣袍的汉子斜靠在大师椅上,一双眼凌厉望着徐圆圆,四周站满了无数的黑衣汉子,每人胸前绣了个虎头,徐圆圆吓得全身发软,手脚麻痹。
只听一个汉子道:“献香!”
那个蓝衣汉子立刻恭身的拈香上供,一柄明晃晃的单刀交给了那蓝衣汉子,他缓缓走到徐圆圆面前,道:“徐姑娘,在下关五杰,恭为虎风帮三代掌门,今日是本帮祭祖明票的大日子,必须选一位黄花大闺女,作为舐血祭刀的盛典,不幸的,我们选中了你,我知道你将做为人妇,你丈夫海其昌只能怪自己命薄,没福份讨到你,我会派人到贵府上,给予令尊令堂相当的补尝!”徐圆圆颤声道:“你要杀我!”关五杰嘿嘿地道:“这是神圣庄严的事情,规矩上叫祭刀,你很荣幸的被选中了,徐姑娘,虎风帮上下都会感激你!”徐圆圆颤声道:“你最好放了我,如果你们伤害我,我丈夫的朋友‘一笑见煞’敖楚戈不会放过你,关爷,你自己惦量惦量,虎风帮能否和敖楚戈为敌,否则,最后是将我送回去!”关五杰一怔道:“凭海其昌那副皱相会有‘一笑见煞’那样的朋友?”他早已久闻“一笑见煞”敖楚戈的大名,那真是脚跺四海颤的顶尖人物,他怎么也不相信徐圆圆的话,他以为徐圆圆在偶然的场合里听见敖楚戈的名字,故意拿话来吓唬他,话音一落,惹得四周的人全都哈哈大笑。
徐圆圆是位机智而冷静的少女,否则她不会那么安静地任他们摆布,她知道自己的几句话,多少在这些人心里产生了赫阻的作用,她冷静了等事态地变化。
她等他们的笑声一落,道:“关爷,也许你不知道,敖爷和其昌从小长大”关五杰嘿地一声道:“徐姑娘,不管‘一笑见煞’敖楚戈和你们有多深的渊源,有多深的交情,我们虎风帮,已历经三代帮主的振兴,早已财多势大,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他——敖楚戈要来便罢来了,嘿嘿,只要摆平他,虎风帮在江湖上的声望将会大大提高,那时候我们还要谢谢你呢”刹时脸色苍白,徐圆圆颤声道:“你是不肯罢手了。”
关五杰点头道:“我能罢手么?姑娘;如果我们只因为惧于‘一笑见煞’之名,而将你放回去,嘿嘿,虎风帮何以向江湖上交待”徐圆圆恨声道:“那你动手吧。”
关五杰一挥手道:“击鼓——”
咚咚咚
一连串鼓声响起,祭刀舐血的仪式开始了,关五杰缓缓将那柄单刀提在手中,一片肃默地在祖师爷前行了三礼,他高声道:“虎风天下威,五帮行天下”那柄单刀在空中一阵闪晃,徐圆圆早已吓得闭上了眼睛,她自知必死,虽然满腹的冤屈,也只叹自己命保陡然,有人喝道:“启禀帮主,请慢下手”关五杰一怔道:“大典之中,何能停止行仪,曹明有什么事等行过仪式之后,再行处理。”
曹明正色地道:“海其昌请见帮主!”
徐圆圆睁开眼睛,道:“其昌”
关五杰冷声道:“一个海其昌有什么了不起,杀——”那杀字尚未说完,大厅里已多出两个陌生人,这两个人来时迅速,大厅中恁多高手,居然没看清他俩是怎么进来的。
徐圆圆松了口气,道:“其昌!”
她仿佛遇见了救星似的,眸中泪珠再也克制不住,禁不住簌簌地掉落下来,海其昌上前道:“圆圆,不要伯!”关五杰沉声道:“阁下何人?”海其昌朗声道:“徐圆圆的丈夫,海其昌。”
关五杰担心的不是海其昌,而是他旁边的那个满脸冷漠的青年,他双目如电,神情冷厉,那么沉稳地负手而立,看都不看厅中人一眼,彷佛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关五杰拱手道:“这位是”
淡淡散散地一笑,敖楚戈道:“关五杰,你尽管放人,何须知道我是谁”关五杰冷冷地道:“朋友,关五杰恭为虎风帮的第三代帮主,可不是随便让人给唬赫的,你不报姓名,就叫我姓关的放人,嘿嘿,虎风帮可不是那么好说话。”
点点头。敖楚戈道:“朋友,如果我说姓敖,你会相信么?”关五杰一呆,道:“敖楚戈?”敖楚戈哈哈笑道:“关朋友,江湖上还会有第二个敖楚戈么?”心底着实凉了半截,人的名树的影,他是久抑了,但,他没想到名闻江湖的敖楚戈会是这么年轻的白面书生样子,四周响起-阵骚动,数十道光全落在敖楚戈身上,而他,沉稳地站在那里丝毫不为眼前的形势和场面所骇惧。
关五杰哈哈一笑道:“的确是不能让人相信,敖爷这么年轻”咽,敖楚戈眼皮子微微一抬,道:“不相信的事最会使人产生错觉,关朋友,贵帮在江湖上已薄有名声,今天敖某人来此投帖拜山,尚望能稍给额面,否则”关五杰嘿嘿地道:“敖爷的面子我们不能不顾,不过,今日情形特殊,是敝帮祭祖明刀的大日子,不幸的是这位姑娘被我们选中了,她现在是圣女,只要大典一过,我们会将她的牌位供奉在列代祖师爷牌位列侧,永远受尊敬!”
海其昌吼道:“你们祭祖上供是件好事,但为了那点形式而杀害一个无辜的少女,关帮主,你未免太狠了点!”关五杰干笑道:“这是祖规,我不能改,海朋友,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你最好少开口!”
海其昌还要开口,徐圆圆已叫道:“其昌,还是由敖大哥来处理!”
敖楚戈沉思了一下,道:“关朋友,这位徐姑娘是敝友的未婚夫人,他们成亲即在,你何不高抬贵手,暂放-马,咱们也可以结交结交,成为朋友,你必须知道,朋友间的重要——”眉宇一紧,关五杰道:“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履,这位朋友何不另换一个,天下女人多的是,哪便那个”海其昌闻言怒叱道:“你放屁——”旁边-个汉子闻言怒道:“姓海的,你居然敢对我们帮主这般无礼,我吴干倒要领教领教,你姓海的倒底有多少艺业,居然敢来虎风帮撒野——”说着,掠身跳了出来。拉开架势等海其昌过来。
挥挥手,关五杰道:“下去。”
关五杰在虎风帮中稳坐第-把交椅,的确有其相当的深度和稳健,他只略略摆了个手势,吴干乖乖地退下去,连话都不吭一句。
他朝海其昌一笑,道:“海朋友,冲了你这句话,你就该死,但是,今天是本帮的大日子,我不想坏了兆头,不跟你计较这些,你立刻请下山,这件事我会和敖朋友解决!”海其昌凝重地道:“你不放人,我决不下山”徐圆圆感动地道:“其昌!”淡淡地一笑,敖楚戈道:“关朋友,千句话不如一句话,你对这件事倒底有什么打算?只要一句话,在下立刻有个决定!”沉思片刻,关五杰道:“敖朋友,如果我不放人”鼻子里微微有声冷哼,敖楚戈道:“那就是不给我姓敖的面子,既然虎风帮不将我敖某人当朋友,你关朋友就该负起所有的后果,眼前你应该看得很明白,贵帮虽然占尽天时地利,能否占便宜,嘿嘿,那就相当难估计了!”关五杰点头道:“这个我相信,敖朋友不但有这份能力,而且犹有过之,不过,嘿嘿,敖朋友,拼争的结果,敝帮固然要折损许多人手,而你们那方,也不会稳稳当当地一将不损!”
颇有同感的一笑,敖楚戈道:“所以我愿大而化小,小而化无!”关五杰笑道:“那要看敖朋友如何化解了。”
敖楚戈嘴角一抿,道:“人,我是非带走不可的,这样好了,关朋友,咱们不妨约个时间地点,我姓敖的当面向关朋友致谢。”
摇摇头,关五杰道:“敖朋友,咱们何不以人换人,徐姑娘可以随海朋友下山,而你,委屈一下,暂留本帮!”
一怔,敖楚戈道:“你要留下我?”
关五杰点头道:“不错,江湖上都知道‘一笑见煞’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如果我虎风帮能将敖朋友留住,嘿嘿,岂不是我虎风帮大大露脸!”
敖楚戈大笑道:“关朋友是仗侍虎风帮这些人手?”
关五杰凝重地道:“敖朋友,不要小看本帮,我手下有三大护法,五大剑手;在江湖上,他们也是很顶尖的人物!”
他手略略一摆,立刻有五个高矮不一的中年汉子蹬了出来,这三个人太阳穴俱隆隆鼓起,一脸精悍的样子,明眼人-看就知道全非易与之辈。
敖楚戈略略一描,道:“他们就是三大护法?”关五杰点头道:“那位是大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