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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卫纤如武功胜他一筹,又是身经百战,剑招变化随心,造诣已臻化境,即便吴羽连出险招仍是应付裕如、毫不动摇,换了旁人在连番失策之下,只怕早要败下阵来。
心知此战难以轻解,卫纤如心下既定,手中长剑愈发得心应手。善攻者气旺,善守者心定,有了当日死守黑道大军进袭的经验,卫纤如早磨练出旁人难及的耐性,守得一丝不苟,偶尔还了几下攻招。
虽难改攻守之势,旁观的姬梦盈难以参与其中,只有愈发提心吊胆,只是吴羽攻守连绵的手段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卫纤如愈打愈是痛快。
本门剑法里许多精微招式,平日或有难解之处,在这攻守搏命之间竟是步步参透,若非吴羽攻招之间杀气凌厉,绝无取巧之处。
即便以卫纤如的武功竟也时遇生死关头之险,她可真想就这么拚搏下去,将自己平日难以索解的招中精妙处分析开来,这般愈打愈进步的滋味不是平时修练可得的。
但一边接战,卫纤如却难免心中生疑。这人招式奇诡,内功却是玄门正宗,这等怪异配合也还罢了,毕竟武林中奇功异法所在多有,也算不得什么。
但身为威天盟中人,他原为祝语涵劝和而来,照说与其负一时之气不如委屈求全,说不定还得到授权,可以答应自己一些不太过分的条件,毕竟只要把自己这一路退去,说不定还能及时回援主战场。
然而他一上场便威势凌人,杀气丝毫没得伪装,出手间精招尽出,也不知是想探自己武功深浅,还是真的对自己下了杀心。这人之所以杀招尽出是为了身为威天盟一分子的责任心,还是为了祝语涵
难不成他也对祝语涵有心?想到此处卫纤如心中微动。这人武功奇诡,看似处处求全却是处处偏锋,有道是所修功法影响心理,心理其实也影响武功。
若他的心理也像武功这般难以索解,像是一直在挣扎里,这般日子也真不易敖一卫纤如心下轻叹,招式却愈发巧妙无方、大展威仪。她这一定心,吴羽可就不妙。
若论武功他本就输卫纤如一截,若非一开始便抢了先手,加上主动出击大出卫纤如意料之外,以两人武功之差本来难撑百招,现在都已经一百五十招过去,光看他能磨得卫纤如精招尽出,完全展现云深阁大护法的高妙本领,换了任何人来看都算虽败犹荣。
可在武林里头,要动手容易,要收招却难,卫纤如看似只守不攻,但云深阁的高妙剑法岂是易与?守中隐攻,彷佛只要稍稍攻势转弱便即一招毙命,现在他也已是骑虎难下。
这样下去除非分出生死,否则可很难了了,愈看愈觉不妙,吴羽铁链虽仍纵横飞舞,彷若蛛网般把卫纤如困在核心。
但卫纤如乍看之下只守不攻,招式却仍运转圆融,丝毫不显破绽,甚至连旁观的姬梦盈都已感受到吴羽的压力。她微一咬牙,缓步走到卫纤如身后,虽未使剑作势。
但以卫纤如的修为,又早习惯了受人围攻,姬梦盈才一动作便感觉出其中的危险性。方才她还可迫开吴羽攻势避免腹背受敌,现在被铁链困在核心,脚步要动难能,若姬梦盈也与吴羽一般难测,自己恐怕难以讨好。一声轻叱,卫纤如身形疾闪让过吴羽进袭,拚得长剑硬接铁链一招,退开了几步,长剑退入身后,纯以身形幻动避开铁链。
长剑轻抹之间迫得姬梦盈想进招却无隙可趁,只得任她退开,看似危险却正好避过吴羽接下来的杀招,三人登时成了个三角形,吴羽也不得不停了手。
“先生还要继续打下去吗?”行家一出手便知高下,卫纤如何等眼光?一见姬梦盈动作便知她经验火候还差得远,但吴羽方才奇招迭出,迫得自己不得不全力相对,若他还有后招,自己腹背受敌,未必能够讨好,何况卫纤如自己也如吴羽先前所言。
对于与黑道联盟连手,心中难免有所扞格,否则若她全力以赴,吴羽只怕也撑不了这么多招。来此之前早已从图像中知道几个威天盟为首者的长相,一眼便知眼前人的身分。
这吴羽相貌虽丑却是威天丰智囊,乃姬平意最为倚重的臂助,旁边那女子虽说还年轻,武功眼光在江湖的后辈之中都算是不错了,在她看来姬梦盈的实力,在黑道联盟那里可是大大的被低估。
不惜将这两人摆在此处,专门为了对付自己,可见姬平意对自己此来目的的重视。可惜自己职责在身,便有爱才之心也绝无留手余地,若非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连这句话她都不太想问呢!
但就算不论江湖上声名,光方才交手百多招战得好生痛快,卫纤如已是精招尽出。在她眼中吴羽的武功只怕已在祝语涵之上,即便在云深阁里也只自己和阁主足可稳胜,旁人都不行。这等事她都看得出来,吴羽若全无所觉也真对不起这智囊之名。
照说以吴羽身分立场,无论如何都不该选择与自己硬碰硬,可方才交手之中他的杀气却全无虚假,难不成自己真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细细寻思过往,卫纤如暗地里摇了摇头。吴羽面容虽毁,铁链招式又诡异莫名,从外表上全然看不出来历,可那正宗道门内功却瞒不过明眼人。
此人便非名门弟子,其师传也必非无名之辈,若他真和自己交手过,自己绝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更何况卫纤如少涉江湖,最出名的一战只黑道大军强攻云深阁之役,那仗的交手对象也没有跟吴羽的出手相似之人,无论怎么看,这人与自己都是初识,一点恩怨也无,怎地他出手之狠、下手之厉,便如遇上仇怨之人一般?
若说无仇无怨,这人对付自己纯只为了帮祝语涵解决问题,那就更难以解释那高昂的战意,尤其怪异的是,表面上为了祝语涵出手,但在她看来吴羽所为跟无一理取闹之徒没有两样,根本只是为了打这一仗而向自己挑衅,怎么看都与他身分有违。
“吾话先说在前头,本阁之事由本阁中人处理,旁人若强行干预,吾也只能全力一搏,绝不令本门规令蒙羞,还请让路。”
原本在开始动作隔开交战中的两人时,姬梦盈心中还有几分犹豫。虽说以她的年纪难免年轻气盛。
但卫纤如威名太甚,足以震慑像她这般的小辈,何况方才吴羽招式中的搏命之狠,旁观的姬梦盈也看得出来,难得见吴羽这般举措,要说姬梦盈不怕是绝不可能的。
即便是已迫得两人停手,她仍不知自己的行动是对是错,更不知道是否打乱吴羽的布局,毕竟身为智者,对自己的布局中出现了不听命的棋子又或预料外的状况,无论结果如何,总归不会是很高兴的。
可听卫纤如话说得硬绷绷的,毫无商量余地,吴羽还能不动声色,姬梦盈就忍不住了,虽说祝语涵与吴羽不睦。
但与她姑嫂之间倒还处得不错,不然一边是大哥、一边是他,两难间的姬梦盈还未必会决定与吴羽同路应敌哩!
没想到卫纤如身为长辈却一开始便把话说死,好像光只让祝语涵活着就令云深阁为之蒙羞一般。
自家哥哥好歹是武林中的少年英侠,任云深阁再自以为高明,这般看不起人也实在太过分了。
踏前一步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吴羽一把拉开。姬梦盈一转头却见吴羽嘴角含笑,神情冷静平和、一如往常,方才那不惜与敌偕亡的狠命模样彷佛已不翼而飞,可方才种种仍历历在目,姬梦盈真不知道是自己看错,还是这人真有那自己全然不知的一面。
“在下想请问卫姑娘一句,这清理门户之言,要从何说起?”面上微微笑着,不着痕迹地伸手理了理方才激战中微乱的衣着,吴羽神情平和,一点不像刚刚才经过一场大战,彷佛刚刚那一战只是卫纤如的错觉罢了。
“各门各派虽有门规,但再怎么严厉的门规总盖不过道理去,少夫人与敝盟盟主情投意合,这才结为连理,便在贵阁眼中算不得天作之合,要说令贵阁规令蒙羞也未免太过。
若非强敌当前,敝盟盟主早会亲上贵阁解释,何苦令姑娘亲移玉步来此问罪?”话说得虽平静温和,好像一点敌意也无,可就算卫纤如看不出情绪,姬梦盈也难免腹诽几句:现在说得这么温和,方才却打得那么激烈,好像把对手当做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迫得卫纤如绝招尽出,大显胜祝语涵一筹的高妙身手,怎么看也不像想与对方好生商谈的模样。就算是想先压服对手气势才好开言下说辞,这等反差也太离谱了些,怎么看都像难以成事。
“本阁阁规自有定论,违规者自有本阁中人处置,无论先生如何解说,此事吾都不能轻放。”长剑轻指地面,表面不动声色,姬梦盈却听得出她正逐步调匀气息。
虽说这代表吴羽至少迫出她的全力才让她得花时间调匀气息,但听卫纤如不过几句话閰气息已回复悠远绵长,显见功力精深,也不由为之悚然。若卫纤如当真还想动手,自己与吴羽连手,胜败之数也真无法确定。
“至于上云深阁请罪之举,请恕本阁不愿沾染江湖风烟,这请罪之行还请贵盟盟主止步。”
“你”听卫纤如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封的这般硬,姬梦盈不由胸中火起。不讲理的女人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