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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离在穆昉家中白吃白喝几日后,临走时,对着穆昉笑道:“你有瑶光,很幸福。瑶光有你,”
原本因为那句你有瑶光很幸福而心神荡漾的穆昉。听到穆离说瑶光有他的时候,却停顿了好半响,都未说出下半句。就在他疑惑的看向穆离的时候,穆离才憋出一句让他失落横生的话来:“也还不错!”
一旁的楼符看着这几日犹如幼童般与二叔斗嘴的父亲,今日也落于下风,便转过头偷偷地捂着嘴笑。
穆离在登上马车之前对穆昉挥手告别道:“走了,应下的事,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做好。不然,毁的可就不止是瑶光了。”
穆昉邹着眉头道:“仅此一次,再有下回……”
没等穆昉将狠话说完,穆离便回道:“不会。”说完后,穆离将视线落在楼符的身上,但很快就移开,转身登上马车。
楼符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突然在心中生出一抹不舍来,他悄悄地接近穆昉,伸出小手拽着穆昉的衣袖。
同样将目光放在远走的马车上的穆昉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拽了一下,他低下头看到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袖,心下一暖,于是将藏在袖中的手伸出,握住那只小手。
“很喜欢你二叔?”
“恩,姑、”某一个字刚一出口,楼符便想到穆离说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告与第三人知的话,便立马改口道:“二叔对孩儿很好。”
话毕,楼符偷偷地抬起头看着穆昉,见他并未发现他刚才的那个小小的失误后,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而后便听见他阿爹说道:“你阿娘也喜欢他!”
只是,为什么,他觉得他阿爹好像吃味了,连说话的语气都酸酸的。
终于,马车转过尽头的拐角,消失在穆昉的眼前,他低下头看着紧紧贴在他身边的小儿,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走吧,回家了。从今往后阿爹教你习字。”
楼符听完后,立马挣脱开穆昉的手,对着穆昉拱手弯腰道:“是!孩儿定不负父亲与叔父所望!”一说到这个楼符的双眼就像充满阳光一般光亮耀人。
穆昉带着楼符回到家中,一看到案上堆满了穆离给楼符准备的各式书籍便不由得惊讶,他这是要做什么?让他培养出另外一个穆离来吗?难不成他忘了,他自己师从何人了?从乐逊到苏绰再有于谨及穆毓,哪一个是等闲之辈?
“爹?”楼符抬起头看着穆昉,自他娘去后,别说看见穆昉如今吃惊的表情了,便是正常说一句的机会都没有。而这几天,穆昉带给他的感觉似乎存留在阿娘还未离去的时候。
穆昉将脑中的思想抛开,指着案上的书帖说道:“好了,我们开始习字吧!”
穆昉握着楼符的手,一笔一划的教楼符习字的情形,在后来楼符登上帝位之后忆起,依旧能感觉到心窝处有股暖流流过。
在路过同州之时,清风有问过穆离,为什么他大费周章让乐老先生前往夏州却不去拜见他。
穆离问道:“见他做什么?”
清风不解的问道:“他不是先生的启蒙老师吗?”
穆离不想跟清风解释他为何不去见乐逊,却又挖空心思让乐逊前往夏州,教授楼符才识的事。更不愿意,说他外祖只因为一个外族之人便杀了乐逊的授业恩师的事,于是他想了个办法,他问清风道:“你师父跟商连,你听谁的?”
清风回道:“听我师兄的啊!”
穆离心想,很好,是商连就对了,紧接着穆离又问道:“商连跟明月,你听谁的?”
清风高抬起胸脯,一脸自豪的道:“那还用问,肯定是明月的。”
穆离最后问道:“现在明白我为何不见乐逊了吗?”
清风摇头,一脸的不解,先生不见乐逊跟他听谁的话有什么关系吗?于是老实的回道:“不明白。”
穆离劝诫清风道:“日后多看点书就明白了,别整天舞刀弄剑的!”
一听到看书,清风满脸的不乐意,“我是要行走江湖,日后称霸武林的人,看书又不能当武林盟主。”
小小年纪,志向还挺大,“恩,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
穆离将车帘放下的时候,不远处的十里亭内,一位老者在数十个人的簇拥下也登上了远去的马车。在不甚宽敞的官道上两辆马车交错而行。一辆往南而行,一辆去往更北的方向。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大半个月后,才到达建康。
在‘杏花微雨’的匾额前,站着一位翩翩公子。漫山的白梅花,飘飘摇摇的雪花,雪白色的狐裘,衬得那人的脸色更加惨白。
“回来了。”他的眉眼含笑。
穆离盯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了许久,问道:“好了?”
“全好了。”那个人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能看见了。
穆离嘴角噙着笑,伸出手,在那人的眼前晃了晃了后,伸出一根手指头,问道:“这是什么?”
“一”
穆离听到他的回答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继续追加两根手指头,只是在他眼前晃了晃,并未问话。
“三”
穆离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意,那笑容在那人看来足以令天地失色。看着穆离紧接着将整只手摊开。
“五”
穆离上前两步,冰冷的手抚上那人苍白的面庞,拇指摩挲着他的眉眼,笑问道“你确定?”
“离……”
‘儿’字还未说出口,便见穆离的脸色陡然下沉,眼眸被狠历之色所充斥,抬起手狠狠地对着那张脸扇了下去,随之‘啪’的一声脆响传遍了整座山间,那人的脸色霎时多了一个巴掌印。
肇事之人在扇完巴掌后,绕过受害者,头也不回地大步往里走。而受害者脸上残留的巴掌印在着一片雪白的天地之间显得极其的美艳。
清风完全被穆离的所作所为惊吓住了,直到放眼所望之处在也不见穆离的身影时,才有些后怕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被穆离如此对待的人正是清风口中的师兄,名唤商连的那个人。
商连转身,望着地上留下的一连串足记,伸出手抚上被打的那半张脸,嘴角上扬,真是个霸道的小丫头。
清风看着笑得一脸温柔的商连,真的迷糊了,被打了还这么高兴?“师兄,你的毒是不是没好?而是加深了,怕先生担心,才骗他说好了的?”
商连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穆离留在雪地里的足印上,他的目光随着地上的足迹往前、往前,直到在自己的心田看到了一张明眸皓齿的笑脸,他问清风道:“若是明月也如此待你,你会如何?”
明月扇他巴掌?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情形,清风满身热血便沸腾起来了,他大声否决道:“不可能,她武功没我好,别说扇我巴掌了,她只要敢动一下歪心思,我立马把她打趴下。”
清风看着商连脸上的笑意顿失,以为是被他的话给刺激到的,于是连忙安慰商连道:“师兄,你也别太伤心了,谁叫你如今内力全无、武功尽失呢?挨打是必然的。就算是我,也不敢招惹先生,你要知道先生武功很厉害的。”
商连摇头笑道:“我不伤心,她回来了,这就足够了。”对,只要她回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此刻站在湖心亭的穆离,望着天上随风飞卷的雪花,思绪放空,眼神空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扇那一巴掌。
风自来中,商连凭栏远望,目光正好落在湖心亭中茕茕孑立的穆离身上。虽然相隔甚远,看不清穆离此刻的表情,但商连就是知道她心中所想。
一曲《流水》缓缓从商连手中流泻,曲声透过漫天飞舞的雪花传到穆离的耳中。
穆离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虽然看不见人,但是她就是知道商连此刻就在半山腰的风自来阁中。而奏曲之人必是他无疑。
商连纤长的十指在琴弦上勾勒出一幅清闲雅致的空山冬雪图。一曲终了,商连起身离开风自来。
再次出现时,是在陶然居,且手上还拎着一坛酒。他走到穆离身边,夺下她手中的酒坛,说道:“清风偷藏的酒,不及我酿的好。我给你温一下,很快就能喝。”
穆离手上的酒被夺,想要伸手拿回来,但一对上商连笑意连连的脸时,便歇了这份心思。
穆离看着商连为了给自己温酒忙前忙后的,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很想让商连出去,让她一人安静的待一会儿,但是直到商连将酒温好她也没能把话说出口。
穆离捧着手中温热的酒杯,久久不将杯中之酒送入喉中。商连静静地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在穆离手中的酒冷了之后又帮她重新倒一杯温热的回去。
“商连,”穆离看着又塞回自己手中的酒樽,终于开口说话。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是血脉传承。”你当初不管是有何种理由,万万不该也不能选择以血换血的方式来救我的性命!
商连沉默半响,后说道:“我祖父跟我说商人行事利字当头。我义父说武林中人侠义为先。可我觉得我自己想要的才最重要。”
穆离低语喃道:“原来你竟是这样想的。”而后她转头看向商连,问道:“就不怕活不成吗?”你活不成,我活不成,或者两个都活不成!
“怕,”商连看着穆离的眼睛很认真的回道:“但更怕自己后悔。”因自己惜命而后悔!因失去你而后悔!
穆离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樽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