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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被关在小黑屋里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白织灯24小时不间断地亮着,水和食物定期有人送来,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像是被遗忘在了这里。
安初白的那一脚,对顾念的腿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之后的几天里,小腿粗肿到了极限,白皙的腿上出现了一缕一缕黑褐色的裂纹。
疼痛过后,麻木袭来,顾念发觉自己的小腿已没了知觉的时候,恍然发现,腿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消失了很久。
没有医疗设备,仅靠顾念推断,也明白自己现在这个处境很糟糕,腿骨压到神经,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必须尽快就医。
用两根衣架固定住小腿,避免造成二次伤害,可又抬头看看天花板,自嘲地闭上了双眼,现在自己就如同笼中鸟兽,哪儿都跑不了。
废就废了吧……起码还有一条命在。
浑浑噩噩地又过了好几天,顾念照往常一样,等着来人送水送饭。
门推开了,进来了一个身穿正装的女人,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乍一看,冷冰冰的样子和安初白很像。
靠近时发现,对方和安初白的冷并不一样。
安初白是又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冷,看到的只是他露出来的冰山一角,而这个秘书,倒像是冬日里被寒冬冰封住的湖面,冰面下,还有游鱼在跳跃。
弯着腰,站在顾念面前,“顾小姐,我是安先生的秘书,安先生说,您可以离开了。”
听到可以离开,顾念心底里的情绪,并没有产生任何变化,伤心也好,愉悦也罢,所有的感官都迟钝起来。
“好,麻烦帮我准备一辆轮椅,我现在行动不便。”说完,顾念礼节性地朝对方颔首微笑。
秘书停滞了一下,态度极为恭敬地说:“好的,您请稍等一下。”转身向门外走去。
门口的两个壮汉,见秘书走了出来,连忙上前回道:“刘秘书,镇定剂马上到,您再等等。”
壮汉想到前两天,同样被关在这里的那位何小姐,听到可以离开,狂躁不已,疯疯癫癫地样子,连两个大男人见了都害怕。
不得已,只好找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对方这才老实下来。
这会儿见到秘书这么快出来,以为顾念发疯的厉害,忙不颠地凑过来,一副不忍看小黑屋里顾念发狂的样子。
秘书瞪了壮汉一眼,开口道:“去找辆轮椅,一会儿里面用。”
“娘嘞,发疯把自己给折腾到站不起来,也是个狠人。”另一个壮汉搓搓手心,想着等会儿一定要抓牢顾念,让她没办法伤到自己。
秘书不想跟这两个蠢人说话,不过一想到里面毫无异样的顾念,不免有些钦佩。
自己成为安先生的秘书时,也曾被关进小黑屋里十多天,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害怕、恐惧,每一分一秒都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被放出来时,虽然大脑是清醒的,可是两只双手,手腕上满是自己咬出来的伤痕,没等血痂形成,又是一个新的咬痕。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敢独自一人,总觉得夜深人静的时候,活在阴暗里的那个像一头野兽的自己会突然出现,把她拖入无尽的深渊里。
将顾念扶上轮椅,秘书推着她走出这个关了她二十多天的地方。
天空中零星飘着细雨,轮椅上的顾念始终保持着微笑,雨雾中的水汽,凝结成一粒粒水珠,落在她卷翘的睫毛上。
“顾小姐,到了。”秘书推着她,停在了别墅外的一辆商务车前。
司机下车,替顾念打开车门,刚要和秘书扶住她上车时,被顾念给拒绝了:“不用,我自己来。”
双手用力,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两只手扶在车门上,跳着坐在了铺着地毯的车内过道里。
小心翼翼地扶着受伤的左腿移到车子里,顾念扶着车壁,站起来,半弯着身子,坐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位置上。
整个过程,秘书、司机都没有插手,静静地等着顾念靠自己坐到车上。
在常人看来,狼狈至极,最惨的样子展露在陌生人眼前,大多数都会敏感、自卑,从而产生羞愧感。
但是顾小姐不同,即使是被人看到很是窘迫的样子,也毫无顾忌,整理好自己的装束,然后浅笑地对着两人说声谢谢。
车内后排坐着的安初白,挑眉看了一眼后,觉得顾念维持最后一点尊严的样子,简直在浪费他的时间。
没理会这一场闹剧,安初白翻开下一页文件,细细思量着。
司机坐上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顾念,对方从上车到现在,都是紧闭着双眼,安静地坐在那儿,没有泄漏任何情绪,也没发窥探她的想法。
头微微后仰,在镜子里和安初白的目光交汇,看到了安初白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寒意。
似是警告,又像是不悦。
听上一任司机讲,惹谁都不要惹到安先生,连忙低下头,讪声问道:“安先生,我们先到哪里?”
“先去公司,再把顾小姐送回家。”
清冷冷的声音,从顾念身后传来,假寐的她,睁开了双眼,扭头直视安楚白,不容辩驳道:“安先生,先送我回家吧。”
司机听见顾念的声音,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止,感觉车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度,脑海里响起了一级警报。
安初白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向后靠了靠,寻了个比较舒适的坐姿,手中的纸业翻的哗哗作响。
没人敢反驳过自己的话,从来都说一不二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反驳他的意见,对上顾念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深黯的眼睛,一眼探不到底,两人平静的表象下,是翻腾的巨浪,暗潮汹涌,顷刻间就能将所有淹没。
谁也不肯罢休,就这样目视着对方。
安初白搭在腿上的文件,不合时宜地掉到了地上,文件刚好翻到最后一页,顾海乔苍劲有力的字体跃然于纸面。
凝重的气氛在纸页的落地声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安初白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文件,勾了勾唇角,在抬起头时,情绪又全部收敛起来,对着顾念说了句好。
司机听见安初白的声音如获大赦,强迫着自己不要回头张望,老老实实地把车开好。
两个大佬之间的战场,游走于边缘地带的他,都能感觉到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压抑的快要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