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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镶金嵌珠的大红方盒内,竟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面容尽毁,五官也叫人挖了去,只留下一只右耳,耳垂上吊个乌金古凤的耳坠。
开盒下一刻,甚么劝酒、磕牙、碰杯、胡话的哄杂声通通关了闸,众人皆是楞住了。
便在这一刹那,那青山短发的男子倏地不见了身影。
下一刻便现身张贵身侧,手中多了个蓝布袋子,道一声:“多谢!”立时一跃,身子已到门口,便要冲出厅堂。
众人大多吃醉了五六分,只有云何良相较清醒,冲着门口隔空便是一掌,一道青芒脱手而出,在半空凝结成一道巨大手掌虚影,结结实实拍在那人背上。
那人受了这击,重重喷出一滩血雾,踉踉跄跄跌出了门外。
张贵一摸腰上,慌忙叫道:“不好!”话音未落,人已离箭般追了出去,一众人亦跟了去。
待到院子,只见十多位记名弟子东倒西歪躺着,似有一个身影穿过大门出了院外,张贵已然飞身追出院子,众人纷纷也追了去。
顷刻间,院内只剩古有生与木晚枫二人。古有生逐个瞧过那些记名弟子,个个都已断了气,撩开衣服,右胸膛都印着一个乌青掌印。
木晚枫道:“古师兄,可瞧出些端倪?”
古有生笑道:“凶徒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师弟。”
说着,在院里查探一圈,随脚踢翻几个记名弟子尸身。
又走到正房门前,倏地窜上房檐,木晚枫面色一变,亦随他跃了上去。
到了屋顶,只见东南角子上,那青衫男子一动不动蜷在反挂陶檐后,人已然昏去,面上青黑一片,细看沾了密密麻麻一些血渍。
古有生笑了笑,缓步走到近前,伸手触在那人面颊右侧,摸见一条微不可察的细缝,食指猛地一扣,只听“撕拉”一声,生生揭起一张湿漉漉的人皮面具。
面具之后,是大片小片粘着红泥面团。扒开来看,竟露出一张英气勃然的男子面容,只是此刻有些苍白。
古有生笑道:“南师弟,别来无恙,咱们师叔祖的凝云掌不大好吃罢?”
说着,忽觉后背一凉,便头也不回转身拍出一掌,端正迎上气势汹汹一拳,笑道:“木师妹,这个玩笑可不大好。”竟是木晚枫趁他说话,向其背心蓄力击来一掌。
木晚枫偷袭不成,但也骑虎难下,心想更不能留下活口。
俏目一厉,当即向后纵跃一丈,一柄青光宝剑悬在耳畔,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一挥,那宝剑倏地一分为三,凌空戳向古有生手头胸部。
古有生面色一凝,心知这一招名叫三云开泰,是宝慧所擅《飘云御剑决》中极其威猛的拼敌绝杀之作。
剑势直取对手手三阳经上三处死穴,紧接着十三连招后手,手手克敌制先、攻敌命门,势成如洪决堤,非得取了敌人性命方好罢休。
他虽有自恃,却也不敢托大,食指打圈一转,一柄银身嵌玉、中雕锦鼠的方尺便立于身前。
口中少许默念,那方尺以中点为轴心,倏地原地打转,转到极至,只看得清一个闪烁圆盘悬在半空。
紧接着,食指轻弹,那圆盘中瞬时闪出三只头颅大的银身锦鼠,分头飞至半空,张开血盆大口,顷刻间吞下三道剑光。
却不待其稍作得意,那三头锦鼠忽地身形大涨,只几个眨眼间便胀破了肚皮,三道剑光声势稍减冲了将来。
木晚枫道:“古师兄,此去地府,只怪你自己太聪明罢。”
古有生道:“只怕未必。”忽而一笑,身形一坠,后腰正直,屈膝弯腿,马步扎正。
又将左手背过身后,瞧那剑芒攻来,只将右手伸在前,掌中银芒大作,左拨右挡,三招两式,竟只用右手便化去了这一招凌厉。
木晚枫头阵未功,三道剑芒一分为六,再次攻了上去,古有生仍只以右手防御。
木晚枫后招一手接一手,初始只似朗日晴天突袭三五朵密云,中间已有重云遮日之势,到了最后一手数道剑光似漫天游蛇般飞舞技击,若有漫天乌云、倾盆大雨将至之态。
古有生却似磐石一般,任你强风劲吹、厉云疾动,他只是矗立原地,岿然不动。
二人一攻一守拆了数招,木晚枫一套“三云开泰”使毕,仍未伤到古有生一丝一毫,眼看众人追出院子已有些时候,心下更为着急,正要变换招式。
忽听古有生笑道:“木师妹,咱们切磋了这些招,却只是小打小闹,诸位师伯师叔不来评鉴一番,实在没个意思。”
木晚枫面色一滞,心头一惊,寻思:“这一番斗法,我只怕引来旁人,故而有意压低声响。却没注意到,古有生也好似刻意不做声,悄然与我过了数招。”
想着,攻势稍缓,嘴上却道:“顾师伯总道门下无高徒,想来是不晓得古师兄真人不露相。只是古师兄这一手稀罕本事,却不大像咱们宗内的功法,亦不知顾师伯是否晓得。”
古有生道:“木师妹,我这几招粗显得很,却是专意练给你瞧得。现下,木师妹手中有古某的把柄,古某手中有木师妹的把柄,咱们各有所持,可好平心静气谈一谈。”
木晚枫一挥手,青光宝剑收芒入袋,说道:“请恕师妹不大懂了。”
古有生笑道:“我先说一句,请师妹莫急。咱们厅内有人为南师弟送信,古某猜得是你。”
木晚枫道:“何以见得?”
古有生回道:“三转回生丹先在黄师伯手中,后去了张师伯的乾坤袋里,若是厅内在座不说,怕外人一时也晓不得。可巧在下看见木师妹离席片刻,只以为师妹要甚么使唤,便跟着去了几步,不慎瞧见师妹向院外送了一道传声符。”
木晚枫道:“难为师兄这般着紧,难不成咱们行个方便,也得师兄这般照顾?”
古有生道:“自打院前见了木师妹,古某的眼珠子就粘在师妹身上再也拔不开啦。”
木晚枫笑道:“我说怎么走路沉甸甸的,实在受不住。”
古有生听得三腿齐酥,道:“若非如此,也不好结下这般巧的缘分。”
木晚枫想了想,又笑道:“这种偷摸的缘分,我可不大承得起。古师兄该不会以此作胁,要师妹相从罢。”
古有生吞了口水,眼睛珠子几转,目光滴溜滴溜在木晚枫身上滚了七八圈,才道:“如此当然最好不过。只不过,古某比起钟师兄,还是多了稍许自知。既晓得木师妹看不上咱们,也不枉费这番功夫啦。我要说的事,只与《云隐经》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