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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英急一步跨到,道:“李大侠”
李凌风听若无闻,逼视粗壮汉子,冷然道:“五当家的,你怎么说?”
粗壮汉子忽然一阵激动,两眼一闭,道:“姓李的,有种你就给我一刀。”
倪英大急,叫道:“五哥,你”只见李凌风淡然一笑,道:“杀你辱我宝刀,我可以拿你换回我的儿子,可是我不愿意那么做。”
话落收刀归鞘,后退一步转望倪英,道:“七当家的,请把我的孩子抱出来。”
倪英面泛难色,道:“这”只听那瘦高汉子冷喝道:“姓李的,你做梦。”
李凌风心里有点明白,以倪英个人说,他愿意把孩子抱出来交还,可是那么一来倪英他不但势必难以见容于八义盟,而且以后也别想在这儿混了,在这节骨眼儿上,倪英他可以说是左右为难。
所以李凌风不再找倪英,当即就转向瘦高汉子,道:
“这么说,二当家的你不愿意?”
瘦高汉子冷然道:“除非你交出那块水晶,要不然你别想要回你的儿子去!”
李凌风微一点头道:“好,二当家的,咱们试试看。”
举步逼向瘦高汉子。
瘦高汉子为之一惊,急道:“李凌风,你想干什么?”
李凌风跟没听见似的,仍缓步逼过去。
瘦高汉子惊怒道:“李凌风,你真不要你的儿子了?”
李凌风眉宇间一股子冷肃煞气,突然开口说道:“我要看看,谁敢动我的儿子。”
说话间他已逼近瘦高汉子面前三尺,他停了步,目中威棱直逼过去。
他没有举刀,但在场谁都知道,李凌风用不着举刀就可以很快的出刀做闪电一击,这位八义盟的二当家绝快不过他。
瘦高汉子脸上变了色,但他还能强忍着震惊没往后退,只听他叫道:“七弟妹,他只敢动我,你就毁那个小的。”
李凌风左手忽然动了,他缓缓举起了刀,他的动作很缓慢,但却给与瘦高汉子莫大的威胁。
瘦高汉子急叫道:“七弟妹!”
那少妇转身就要往后走。
李凌风冰冷说道:“七当家的,话我可是已经说在前头。”
倪英冲着自己老婆抬了手,道:“慢着。”
他的老婆毕竟还是听他的,立即停步转回了身。
瘦高汉子急道:“老七你”倪英冷然道:“二哥,主意是我出的,事是我做的,我们夫妻俩就算躺下一对也算不了什么,可是为这件事把您几位也拖累进去,我可就担待不起了。”
瘦高汉子道:“老七,你这是”
倪英道:“八义盟的存亡盛衰,只要二哥您说句话,做兄弟的听您的,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瘦高汉子面有难色,道:“这”倪英道:“二哥您要是也担待不起,那就听我这个做兄弟的。”霍地转望李凌风,道:“李大侠,那块水晶当初是从我姓倪的手中丢失的,我姓倪的理应自己把他追回来,如今劫持令郎的也是我姓倪的,李大侠请冲着我姓倪的一个人来,什么时候我姓倪的爬下了地,李大侠你尽管抱走令郎。”
倪英称得上是条汉子,他明知八义盟不是李凌风的敌手,要不然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到如今眼看情势不对,他更不愿连累几位把兄弟,但却又不能就这么把孩子还给李凌风,只有牺牲自己保全几位把兄弟及自己得来不易的名声,用心可谓良苦。
李凌风何许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禁不住为之暗暗点头,他本不愿伤倪英,这么一来便更不愿伤倪英了。
可是倪英已经把话摆出来了,倪英不爬下地,就绝不止他抱走孩子,他怎么办?
伤倪英,他不忍,当然,他更不能舍了孩子不要。
他凝目望倪英,缓缓说道:“七当家的,你给了我一个难题。”
倪英脸上掠过一阵轻微激动神色,道:“没有什么好为难的”
他伸手向一名黑衣人要过一把单刀,道:“李大侠请出手吧。”
李凌风道:“七当家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么。”
倪英道:“没有了。”
那少妇突然掠了过来,道:“李大侠,夫妻本是同林鸟,也算我一个。”
倪英道:“你退回去,总得有个人把孩子抱出来。”
那少妇道:“这儿的人不少。”
倪英道:“可是孩子是你抱回来的。”
那少妇道:“孩子是我抱回来的,可是谁抱他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倪英道:“关系大着呢,去把孩子抱出来,站一边看着,什么时候我爬下了地,你就什么时候把孩子交还李大侠。”
倪英是信不过眼前这两位拜兄,奈何少妇她不懂,道:“不”
倪英两眼一睁,寒芒外射,沉声道:“你敢不听我的,还不快去。”
那少妇为之一怔!
李凌风可明白倪英的心意,道:“倪夫人,还是听七当家的吧。”
倪英忽然逼前一步,飞快递过眼色,道:“还不快去。”
少妇懂了,转身要走,那瘦高汉子突然喝道:“慢着,老七,你好用心,只敢把孩子抱出来,咱们马上拔香头。”
倪英霍地转过身去,笑道:“二哥,我这么做还不够么?”
那瘦高汉子不理倪英,冷笑一声扬声发话道:“去两个到后头给我看着去。”
近后院门的几个黑衣人要动,李凌风冷然发话道:“哪个敢动,别怪我李某人的刀下无情。”
人的名,树的影,尤其李凌风的高绝刀法刚才大伙儿都见识过了,有他这么一句话,谁还敢动。
那瘦高汉子羞恼成怒,厉喝道:“你们耳朵里都长了驴毛了?”
李凌风冷然一笑道:“二当家的,说这话有失你的身分,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这”瘦高汉子坐蜡了,说句良心话,他不敢去,可是堂堂二当家的,当着这么多八义盟的弟兄,要是不去,又怎么下得了台?
犹豫了一下,他硬起头皮咬了牙,道:“好,我去,姓李的,有种你就给我一刀。”
他大步往后行去,铮然一声,李凌风的刀出鞘,道:“二当家的,就是飞禽走兽也有护子之心,你要原谅我说二声站住,你要是还不站住,莫怪李凌风刀下无情,站住!”
瘦高汉子仍然往后走。
“站住!”
李凌风又一声,瘦高汉子脚下顿了一顿。
“站住!”
李凌风第三声出口。
瘦高汉子突然拔腿往后奔去。
李凌风吸一口气道:“二当家的,这可是你逼我。”
腾身而起,疾扑瘦高汉子。粗壮汉子不知道是傻在那儿还是怎么,他没动也没说话。
倪英却突然一声大喝道:“李大侠,刀下留情。”
人随话动,腾身扑近李凌风,倪英的话不能说不够快,但却比李凌风的刀慢了一点,只见刀光一闪,瘦高汉子大叫,身子一个滚翻爬地不动。
倪英心胆欲裂,嘶叫一声道:“二哥,李大侠,你”单刀一摆,劈向李凌风。
李凌风横刀一架,当地一声金铁交鸣,火光四射,倪英被震得退了两步,钢刀上扬,差一点脱手飞去。
只听李凌风道:“七当家的不要冲动,我只是给了他一刀背。”
倪英一怔,急转眼望向瘦高汉子,可不,瘦高汉子混身上下哪有一处伤痕,哪有一点血迹,他立即转趋平静,神色一黯抱拳道:“多谢李大侠刀下留情,倪英我感同身受。”
把钢刀往怀中一抱,道:“李大侠,如今该咱们俩了。”
李凌风道:“七当家的非跟我见个死活不可?”
倪英毅然点头:“不错。”
李凌风微微点了点头,道:“好,那么七当家的请发招吧。”
倪英道:“对倪某人,李大侠刀下不必留情。”
翻腕向李凌风击出一刀,取的居然是李凌风的要害。
李凌风道:“请全力施为,因为这一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身随人动,一闪躲了开去。
倪英刀锋走偏,横削而出,拦腰扫向李凌风!
李凌风突然身躯-仰,硬使出最俗也最险的铁板桥!
倪英的双眉一扬,欺进半步,偏腕沉刀,向着李凌风胸腹疾砍而下,变招之快,令人咋舌。
李凌风忽地飞起一脚,正中倪英右腕,钢刀脱手飞空,倪英刚一震,李凌风翻身而起,人已到了倪英侧面,闪电刀劈倪英颈后。
少妇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李凌风刀锋忽偏,贴着倪英背脊滑下,至倪英膝弯猛地-翻,倪英站不稳,立即跪倒在地,李凌风平刀又往下一压,倪英爬下了。
李凌风收刀而退,道:“倪夫人,七当家的已经爬下了。”
少妇惊魂虽未定,心里已然明白,感激得差一点掉下泪来,深深看了李凌风一眼,道:“多谢李大侠刀下留清。”转身飞也似的奔向后去。
倪英站了起来,肃然抱拳,道:“李大侠,大恩不敢言谢。”
李凌风回答一礼道:“七当家的,我当不起。”
少妇抱着孩子奔了出来,近前双手就要交给李凌风,道:“李大侠,小少爷已经喂过奶了。”
突然一声大喝传了过来道:“住手!”
李凌风、倪英夫妇循声望去,倪英夫妇脸色为之一变。
大门方向奔过来六个人,两前四后,最前面是那个粗壮汉子跟个环目虬髯的大汉,大汉手提一把九环大刀,威风凛凛、煞气逼人。
后头四个,三个比倪英年纪大,一个比倪英年纪小,比倪英年纪大的三个,一个五短身材,一个矮胖,一个瘦得像猴儿,比倪英年纪小的那一个,则是个典型的小白脸!不管是比倪英年纪大的也好,比倪英年纪小的也好,一个个眉目间都有一股凶残剽悍之气,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人物。
李凌风一眼也就看出来了,这五个是八义盟里的另几个。
倪英定定神,不安地抱起双掌道:“大哥。”
环目虬髯大汉冷哼一声道:“你还认我这个大哥,你二哥爬在地上你看见没有?”环目一扫,厉声大喝,道:“你们都是死人,还不快把二当家的扶起来。”
过去几个黑衣人,忙把瘦高汉子扶了起来,可怜瘦高汉子到现在还人事不省。
环目虬髯大汉目光又落在倪英脸上,道:“老七,你们两口子真不错啊,胳膊肘居然往外弯。”
倪英的目光从那粗壮汉子脸上扫过,道:“大哥,五哥他误会了。”
环目虬髯大汉,冷哼说道:“误会,我亲眼看见的,你媳妇儿手里抱的是什么,这还是误会。”
倪英道:“大哥,小弟无能,不是人家的敌手,自当把孩子抱来还人家。”
环目虬髯大汉嗔目厉喝道:“你给我住嘴!”
粗壮汉子插了嘴道:“老七,你就别再说什么了,既有如今,何必当初,有现在要把孩子还给李凌风,当初你又何必让你媳妇儿去把他的孩子抱回来,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倪英双眉一扬,道:“五哥,我为什么抱人家的孩子,你清楚,我为什么把孩子还给人家,你也清楚,都是自己弟兄,你何必这样?”
环目虬髯大汉怒喝道:“老七,你是跟你五哥说话?”
粗壮汉子脸变了色,道:“老七,你这话什么意思?”
倪英道:“五哥,你有没有告诉大哥,人家要血洗八义盟?”
环目虬髯大汉怒笑道:“说了,当然说了,不为这我还不来呢,老七,什么时候你的胆子变这么小?人家要血洗八义盟,你居然还冲人赔笑脸,你可真为八义盟增了不少光啊。”
倪英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道:“大哥,我是一番好意,我不愿因为我连累您几位。”
“好意。”环目虬髯大汉怒笑道:“不错,你真是好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再这样好意下去,我们七个都让你和盘托给人家了。”
倪英道:“大哥”
环目虬髯大汉厉喝道:“不要再说了,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叫你媳妇儿把孩子抱过来给我,要不然咱们马上划地绝交。”
倪英脸色大变,道:“大哥,您”
环目虬髯大汉冰冷道:“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倪英唇边再闪抽搐,道:“大哥原谅,我说了话不能不算数。”
环目虬髯大汉暴喝道:“老七,你好大的胆。”
倪英惨笑道:“大哥用不着逼我,我自会表明心迹。”
突然举刀往咽喉抹去,李凌风大吃-惊,要拦都没来得及,只见一股血箭喷出,倪英的身躯砰然倒地。李凌风心神大震。少妇尖叫,松手扔了孩子,疾扑倪英,李凌风急急伸手,一把抄住孩子抱在左手。
环目虬髯大汉等怔住了。少妇的哭声让人鼻酸。
环目虬髯大汉旋即定过神来,冷笑一声道:“死得好,省得我动手了!”
抬眼望向李凌风:“姓李的,咱们之间这段过节该了一了了。”
李凌风没说话,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刀,举步逼了过去,眉宇间满是冷肃之气。
环目虬髯大汉冷笑道:“好,是条汉子,给我剁!”
粗壮汉子跃起欲动,但没真动,他吃过李凌风的亏,哪有那个胆?
那五短身材跟矮胖的,-对钢丝鞭,一对钢锤迎向李凌风,锤鞭齐出,风里两暴,上来就找李凌风的要害。
李凌风出了刀,寒光-闪,金铁交鸣,锤、鞭斜斜上飞,李凌风依腕挥刀,寒光再闪,一道血光飞起,五短身材汉子左大腿挨了一刀,血马上溢出了裤腿,人砰然一声坐下了地。
矮胖汉子为之一惊。就这么-怔神工夫,李凌风一刀又至,矮胖汉子肩头一块肉没了,大叫一声,踉跄暴退,也一屁股坐下了地。
威名赫赫,称霸-方的八义盟弟兄,李凌风不过两刀就倒下了一对。
怪叫声中猴儿一般的瘦汉子跟年轻小白脸扑了过来,一把长剑,一把链子枪,分左右招呼上李凌风。
这两个阴险的也动了心机,长剑招呼李凌风的右半边,链子枪的枪尖却点向李凌风左手抱着的孩子。
李凌风原来的牵挂是爱妻,现在孩子是他的命,这下逼得李凌风不能不提高警觉,可也把李凌风的杀机逼了出来。
本来是,孩子何辜,八义盟怎么说总是成名多年,黑道上混过不少时日的,怎么好冲个襁褓中的孩子下手。
李凌风侧身让过长剑,单刀直卷那猴儿一般的瘦汉子!
钢刀一点,链子枪尖苗开,李凌风跨了半步,钢刀顺势递出。
瘦汉子长得像猴儿,人也跟猴儿一般滑溜,一旋身避过钢刀,沉腕一撒,枪尖抖回,疾点李凌风的太阳穴。
同时,小白脸的长剑吞吐,也带着一道亮光卷向李凌风右臂。
李凌风沉喝一声,低头侧身,钢刀迫向长剑 ,左脚踢向瘦汉子,一招两式,迅速如电,当地一声,长剑荡开,李凌风却急收左脚,钢刀一偏,劈向瘦汉子。
瘦汉子只防脚,没防刀,急速仰身想躲,李凌风沉腕变招,一刀砍下,血雨狂喷,瘦汉子两条大腿跟身子分了家,大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长剑递到,袭的是李凌风后心要害。李凌风吸口气腾身拔起,长剑从脚底下递过,李凌风双脚踢出,小白脸脖子后头,右肩后各挨了一下,立时小白脸的长剑脱了手,人也爬倒下了地。
李凌风收势落了地,抱刀卓立,目中威棱直逼环目虬髯大汉。
环目虬髯大汉暴叫如雷,抖起九环大刀抡了过来,他力大刀沉,这一刀威猛已极。
李凌风沉哼一声,凝力出刀,当地-声大响,火星四下暴射,李凌风身躯为之一晃,环目虬髯却退了半步,这么一来,力之强弱立判,李凌风没容他回刀,钢刀斜斜挥出,风随刀生,疾卷过去。
环目虬髯面现惊容,一吸气退了三步,他想避过李凌风这一刀,趁势收回自己的刀,然后再攻李凌风。
而李凌风却已如影随形跟到,一翻腕,刀花倏现,只一闪,环目虬髯大汉左臂挂了彩,见了血。
环目虬髯大汉勃然色变,凶性大发,厉叫声发般挥动九环大刀扑向李凌风。
九环刀钢环叮当响,乱人耳目,摄人心神,再加上那虎虎的刀风,的确惊人。
奈何他碰上的是李凌风,李凌风既称神刀,刀上的造诣江湖称著,焉能不懂这个?
他不攫敌锐锋.连连躲闪,一口气躲开环目虬髯大汉六刀。
虬髯大汉一阵猛攻无功,暴跳如雷,狂风骤雨般又是一连三刀,在声势上,他是占尽了优势。
反观李凌风,始终不愠,腾跃躲闪,移挪封架,不但轻松,而且潇洒。
虬髯大汉一口气攻出了九刀,乍看他占尽了上风,其实他一点便宜也没占着,在气势上不免稍弱了些。
高手相搏,最忌这个,李凌风经验丰富,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他抓住了这机会,立即易守为攻,振腕撤刀,头一招由上而下,斜斜攻了出去。
李凌风这一刀既不见劲气,又不见刀风,看起来有点轻飘飘的。
虬髯大汉既凶又傲,他没把李凌风这一刀放在眼里,冷哼一声,挺腕硬迎这一刀。
显然,他打算以他过人的膂力碰飞李凌风这一刀。
李凌风似乎未觉察,不闪不躲,居然让虬髯大汉的九环大刃迎个正着。
虬髯大汉自以为得手,冷哼一声道:“撒手。”
他这句话刚说完,猛觉自己的九环大刀如同碰在一堆棉花上,软软的,硬使他一点力道也施不上,他知道不好了,心里一惊,就要变招,可惜他明白得迟了些,李凌风出刀贴着他的九环大刀刃身滑了过来,疾如闪电,刀风已袭上了身。
虬髯大汉想收刀已来不及了,大惊失色,只有仰身一筋斗翻了出去。
他躲过了胸口要害,却没能躲过别处,李凌风刀锋一偏,血光再现,虬髯大汉右大腿挨了一刀,齐大腿根儿到膝盖添了一条血道子,鲜血马上染红了裤子,他叫了一声,脚下也没能站稳,推金山,倒玉柱,砰然一声坐了下去。
李凌风恨透了他的凶狠,决心不让他逃出手去,随影附形跟到,单刀直递,径取他的心窝要害。
而虬髯大汉也料准了,李凌风不会放过他,人已摔倒便陡扬厉喝道:“姓李的,我跟你拼了。”
九环大刀脱手飞出,化成一道血光,疾袭李凌风心窝,李凌风沉哼一声偏腕,当地一声大响,九环大刀硬被撞偏,擦着李凌风右肩射过,李凌风单刀往前一递,噗地一声,刀尖没人了虬髯大汉的心窝。
虬髯大汉霹雳般一声大叫,身躯暴颤,伸双手抓住了李凌风的刀!李凌风的刀虽然不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宝刃,可也不是用手能抓的,只见虬髯大汉两手冒出了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滴,但他却仍抓得紧紧的不松手。
李凌风看得不由为之一懔。
就在这时候,那粗壮汉子悄无声息地拔腿开溜。
谁都没汪意到他,李凌风看见了,逼死倪英,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尤其到了这节骨眼儿,居然连磕头拜把的兄弟都不顾了,这种人还能留?
李凌风大喝一声:“站住!”
他抽回刀扑了过去。
虬髯大汉的手指头全断了,往后便倒,一股血箭标起老高。
那粗壮汉子一见李凌风扑过来,心想是跑不掉,突然之间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停步转身,就要出手一拼。
奈何他没有李凌风的刀快,只见寒光一闪,他一颗脑袋已跟身子分了家,腔里喷出的血像喷泉,往上一标,热呼呼的四散落地,粗壮汉子一个没头的身子也倒了下去。
那些黑衣人似乎这时候才定过神,立即四散逃窜,一转眼工夫跑了个精光,连那瘦高汉子也扔在地上不管了。
矮胖汉子跟五短身材汉子虽然受了伤,人还清醒,这当儿吓得面无人色,四眼发直地瞪着李凌风。
李凌风看也没看他俩一眼,提着刀走近倪英的尸身,望着那正伏尸痛哭的少妇道:“倪夫人,我很抱歉。”
少妇倒也明事理,识大体,忍住哭声摇了摇头。
“李大侠别这么说,这不能怪您。”
李凌风道:“如果需要我帮什么忙,倪夫人尽请吩咐。”
少妇道:“谢谢李大侠,我夫妇没孩子,这儿的事我还照顾得了。”
李凌风道:“既是这样,那么请恕我不能留,告辞了。”
他归刀入鞘,一抱拳,转身行去,身后又响起了少妇的哭声。
李凌风霍然停步望向五短身材汉子,跟矮胖汉子,冰冷道:“八义盟已经不复存在,人是我李凌风杀的,你几个不服气尽可以到江湖上来找我,要是敢欺负倪夫人,天涯海角我也要找你们两个要回公道。”
转身往外行去,那两个还四眼发直,没一个敢说话。
院子里好静,只听得见少妇的哭声。
口口口
李凌风出了大宅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阴沉的神色在脸上泛起。
除了血滴子,他从没真正愿意伤过一个人,而如今他竟然伤了好几个。
最让他悲痛的,是倪英的自绝,倪英的死,固然不能怪他,可是倪英毕竟是条汉子,这么死,太不值得。
江湖上为什么非有这些血腥不可?
这种血腥厮杀到哪一天才算了?
看着怀里的孩子,李凌风脸上的神色更阴沉了。父亲是江湖人,李凌风本人也是个江湖人,难道这点骨血将来也必是江湖人?
突然之间,李凌风心底泛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惧意。
父亲是那么个下场,李凌风还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这把刀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那么他这点骨血呢,将来是不是有能力保护自己,又能在这江湖上存在多久?不,绝不能再让这点骨血接他的衣钵,也成为江湖人,绝不能!
想不让这点骨血成为江湖人,只有一个办法,李凌风他自己马上退出江湖。
能么?李凌风心里暗暗在自问。
不行!他还没找到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就算他为下一代,愿意舍弃上一代的仇恨,可是那些血滴子会放过他么?江湖上这些个血腥事会放过他么?
李凌风险上的阴沉神色更浓了。
李凌风一路上不敢多停留,不敢多耽搁,他可以饿一顿饭,他的孩子却不能饿一顿奶。
一路上哪儿找那么多奶妈去,这是他最感棘手的事儿。
李凌风从不怕谁,可是这件事却难住了他。
本来是,一个大男人家,哪懂喂奶换尿片子等这些碎事儿!
这孩子倒也有点福气,还没给李凌风添多大麻烦,一白天都在入睡中。
可是天一擦黑儿就醒了,睡了一天精神特别大,睁开眼就饿,饿了张嘴就哭,哭得李凌风好生心焦。
半里外那片灯光跟救星似的,有灯光的地方必有人家,一片灯光人家准少不了,不是村就是镇。
有人家的地方就算找不到奶妈,买点儿稀的东西给孩子喝喝也能挡饥。
李凌风含着两眼热泪放步疾奔。
孩子再吵再闹,他不怪孩子,孩子是他的亲骨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饿了可以就张着嘴哭,他懂什么,怎能叫他跟大人一样的忍!
孩子不哭还好点儿,孩子哭他就想起了卢燕秋,他心里难受愧疚,卢燕秋对得起他,他欠卢燕秋的可太多了!
含着泪奔近了那片灯光,没错,是一个小村落,李凌风迫不及待的就进了村,进村口不远,一户人家酒旗儿高撬着,行了,这地方至少可以买些吃喝。
李凌风-步跨进了酒肆,马上招来了不少道诧异的目光。
本来是,大男人风尘仆仆,怀里还抱了个孩子,难免引人诧异。
酒肆不大,但里头只有四个人,也就显得宽敞了,四个人柜台里两个,座头上两个。
柜台里两个一老一少,少的是个十七八小伙子。
座头上是两个青衣壮汉,一身劲装是青的,连包头的布都是青的,两个人年纪都在四十上下,个头儿都挺壮,眉宇间一股子的剽悍色,桌上还放着两把带鞘的刀,不用说,是江湖上的豪客。
瘦老头跟小伙子定过了神,瘦老头儿忙道:“长顺,还不快照顾客人去。”
小伙子忙迎出柜台,躬腰,还没说话。
李凌风那儿已开口道:“掌柜的,我这孩子饿了,能不能给他来点儿什么吃的?”
瘦老头儿怔了一怔道:“这么小的小孩儿,能吃什么?”
小伙子道:“爹,咱们还有点儿小米粥”
瘦老头儿一摇头道:“不行,这孩子太小了,客官,我看小少爷刚满月不久吧?”
李凌风道:“是的,掌柜的。”
瘦老头儿带点儿埋怨道:“这么小的孩子,客官怎么好带着他到处跑,孩子的娘呢?”
李凌风的心像让刀割了一下,道:“刚过世不久。”
瘦老头儿一怔,旋即哦了一声道:“那就难怪了,这么小就没了娘,怪可怜的,长顺,去叫你嫂子来一趟。”
小伙子怔了一怔,道:“叫我嫂子?”
瘦老头儿道:“叫你去你去就是。”
小伙子没再多问,答应一声撒腿奔了出去。
瘦老头儿转望李凌风,含笑拍手道:“客官请坐,我让我的儿媳妇儿喂喂你的少爷。”
李凌风一听瘦老头儿让小伙子去叫小伙子的嫂子,原就猜着是这么回事,如今再一听果然是这么回事,心里好生感激,道:“多谢掌柜的,待会儿我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让瘦老头儿打断了,瘦老头儿摆手道:“客官,我只是可怜这孩子,别的什么都别提,你请找副座头坐下吧。”
李凌风心知碰上了古道热肠的善心人,谈报酬反而会招人不高兴,只有不再言语,找副靠外的座头,把手中刀往桌上一放,人也坐了下去。
怀里的孩子直哭,到现在连口气儿都没喘,任凭李凌风怎么摇都不行。
突然,砰地一声,两个大汉里的一个拍了桌子一下道:“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的霉,好不容易找个空出来喝两杯,却弄个熊孩子吵得我一点儿酒兴都没了。”
瘦老头儿脸色为之一变,李凌风转过身去冷然道:“吃奶的孩子不懂事儿,请两位多原谅。”
那大汉霍地站了起来,眼都瞪圆了,道:“吃奶的孩子不懂事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凌风冷冷道:“本来嘛,吃奶的孩子哪能跟大人比。”
那大汉怒笑:“好哇,你反倒有理了,居然骂人不带脏字儿啊,不教训教训你,你也不知道爷儿是什么字号。”
说完话,挪身离开桌子就要动。
瘦老头儿忙出了柜台,赔着满脸笑摇手道:“这位爷,您消消气,消消气,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没娘的孩子可怜。”
大汉抬手一指道:“老头儿,没你的事儿,你少罗唆,可怜,要是我的我早就把他摔死了,还不知道从哪个洞里钻出来的呢。”
瘦老头儿吓住了。
李凌风站了起来,目中威棱直逼过去,语气冰冷,道:“你怎么说?”
那大汉嘿嘿阴笑道:“别怎么说不怎么说,你不是也带着家伙么,不服气咱们外头玩玩儿去。”
李凌风道:“对付你们这种角色,我还用不着动刀。”
那大汉脸色一变道:“你他娘的”
李凌风手一扬,叭一声脆响,那大汉挨了个结结实实,半边脸马上肿起五个指头印儿,跌跌撞撞后退,差点儿没一屁股坐下。
另-大汉勃然变色,霍地站起,伸手抓起了刀。
挨打的大汉厉喝道:“对,剥他兔崽子。”
他也抢过来抓起了刀,铮然一声,两把刀同时出了鞘。
瘦老头儿吓坏了,忙道:“二位,二位”
李凌风道:“掌柜的请退后,免得误伤了你。”
挨打大汉怒笑道:“照顾你自己吧。”
挥刀劈向李凌风,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一刀实在不怎么样,十足的稀松把式。
李凌风一侧身让过了,一掌砍在那大汉持刀右腕上,又扬手往上一挥,那大汉刀掉下了地,人也摔了个大仰壳,满嘴是血。
厉喝声中,另一大汉挥刀扑了过来,李凌风猛一推桌子,桌子撞着了那大汉的肚子,按说练武的人不会挨不起撞,可是李凌风这一推力有多猛,那大汉闷哼一声趴在桌上。
李凌风让过了他的刀,一掌劈在他脑后,行了,他乖乖爬在桌子上不动了。
李凌风目中威棱扫向地上大汉,地上大汉直往后挪身。
李凌风冰冷说道:“我要是动了刀,你两个还有命么,带着你的同伴,给我滚。”
这会儿那大汉没一点脾气了,连吭都没敢吭一声,站起来抱起趴在桌上的同伴,狼狈地奔了出去,连刀也不要了。
瘦老头儿瞪大了眼,人都吓傻了。
李凌风目中威棱敛去,道:“对不起,掌柜的受惊了,他两个的帐,等会儿归我付。”
瘦老头儿如大梦初醒,忙道:“不要紧,不要紧。”
这时门口进来两个人,小伙子跟个少妇。
小伙子进门就叫道:“爹,嫂子来了。”
瘦老头儿转过身去道:“秀姑,快把这位客官的少爷接过来喂喂奶。”
少妇倒是挺大方,答应一声走到李凌风面前要接孩子!
李凌风忙把孩子递了过去,道:“谢谢大嫂。”
那少妇没说话,笑笑接过孩子,转身走进了柜台后一小间。
瘦老头儿忙道:“乡下人不会说话,客官不要见怪。”
李凌风忙道:“掌柜的言重了,掌柜的你古道热肠,济我危难,我只有感激。”
瘦老头儿道:“说什么感激,人在难处帮人一把,这是做人的根本,客官才言重了呢,请坐,请坐,要吃点儿什么?”
李凌风道:“随便给我拿两样就行了。”
小伙子一眼看见了地上两把刀,叫一声急道:“爹,这”瘦老头儿转过脸去叱道:“别这呀那的了,还不快给这位客官拿吃喝去。”
小伙子没敢再问,转身忙去了。
李凌风望望小伙子,道:“这位是老二吧?”
瘦老头忙点点头:“是,是,是老二,老大已经娶了媳妇儿了,人在城里做小生意,刚才那个就是老大的媳妇儿。”
李凌风道:“掌柜的已经抱了孙子了?”
瘦老头儿忙道:“是,是,刚一个,刚一个。”
李凌风道:“掌柜的好福气。”
这一开话家常,瘦老头儿惊魂定了,一听夸他好福气人也乐了,忙道:“哪里,哪里,您夸奖,天生的劳碌命啊。”
李凌风道:“掌柜的别这么说,人在世,谁又不是为儿女呢?”
瘦老头儿道:“说得是,说得是,还没请教,您贵姓啊?”
李凌风道:“李,十八子李。”
瘦老头儿两眼一睁道:“巧了,我也姓李。”
李凌风笑道:“那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小伙子端着吃喝过来了,瘦老头儿忙让李凌风坐下,李凌风没客气地坐了下去,道:“掌柜的吃点儿。”
瘦老头儿忙道:“不客气,不客气,您请,您请。”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李凌风还真饿了,桌上放的都是家常菜,家常菜吃起来倒觉特别可口,李凌风这儿一个人在吃喝。
瘦老头儿那儿突然冒了一句,道:“客官,您可真是好武艺啊。”
李凌风笑笑,道:“当不起好武艺,防身的把式而已,行走江湖,不能没有两套防身的把式。”
瘦老头儿道:“您客气,吃我们这碗饭,见过的江湖爷们儿不少,可就从没见过一个像您这样儿的,您不知道”
一指那小伙子,道:“这小子就是因为江湖爷们儿见得多了,一天到晚想学武艺闯江湖去。”
李凌风微微一怔,忙去转望着小伙子,道:“小兄弟,您想闯江湖?”
小伙子窘迫地点了点头。
瘦老头儿道:“您别这么抬举他,他叫长顾。”
李凌风跟没听见似的,望着小伙子道:“兄弟,你以为闯江湖很神气,很好玩儿?
小伙子咧嘴笑笑,没说话。
李凌风正色道:“你见过不少江湖人,应该知道不少江湖事,我是个江湖人,我劝你千万别沾江湖,说句话你也许不相信,我羡慕你,想退出江湖可就退不出来。”
小伙子愣愣地道:“退不出来,为什么?”
李凌风道:“看来你只见过江湖人,却没留心江湖事,江湖生涯,刀口舔血,你不杀人人会杀你,一旦结下了仇,不管你走到哪儿,血淋淋的厮杀永远跟着你,除非你倒下,咽下最后一口气,否则你脱离不了江湖,而且江湖人的下场没有一个不是悲惨的,别看他曾经纵横一时,死后有没有葬身之地还难说呢。”
瘦老头儿道:“听见了没有,长顺?”
小伙子道:“那您当初为什么要出来闯江湖?”
瘦老头儿忙叱道:“不知好歹,没规矩。”
李凌风抬手拦住了瘦老头儿,道:“兄弟你问得好,当初我跟你现在一样,可是现在我后悔却已来不及,你迟了一步,没看见,刚才原在这儿吃喝的两个江湖人要杀我,幸亏我比他们强,不然我非死在他们刀下不可,可是我只是比他们俩强,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江湖上的能人多得很,比我强的不知道有多少,有一天我要是碰上他们,我照样要死在他们手里,兄弟,咱们无冤无仇,我不会害你,我再劝你一句,江湖绝沾不得,沾上了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连你子子孙孙都会受连累,都会受害。”
瘦老头儿望着儿子道:“听见没,长顺,这位李大叔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你要记住了,赶快把你那满脑子闯江湖的主意打消了吧,还不赶快谢谢人家李大叔。”
长顺红着脸躬了躬身,道:“谢谢李大叔。”
李凌风道:“兄弟,我不敢当这称呼,你也用不着谢我,不养儿女不知父母恩,只要你别再让老人家担心,这就够了。”
瘦老头儿感激地看了李凌风一眼,刚要说话。
蓦地,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蹄声传了过来。
这当儿天已经黑透了,乡村静得早,这阵蹄声听得十分清楚,而且往近处来以后有点震耳。
李凌风的眉锋为之皱了一皱。
瘦老头儿讶然道:“哪儿来这么多马,我们这儿轻易不过马队”
长顺道:“我出去看看去。”
他转身要出去。
李凌风抬手叫住了他,道:“兄弟,等等。”
长顺又转回了身。
李凌风道:“不要出去,守在里面陪着令尊,外头就是闹翻了天也不要出去的好。”
转望瘦老头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