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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片刻,十余丈距离安然渡过,毫无一丝异状,柳含烟虽然心生滴咕,但却仍未松下半点戒备之心,步步为营,处处保持警惕。
又过五丈,他隐隐觉出甬道已蜿蜒左弯,洞势也随之渐渐高阔,高度已不须再躬身伏行,宽度也大约容得三人摩肩并行。
他抬直身形,暗暗吁了口气,暗忖:甬道之中虽黝黑如漆,伸手难见五指,但凭自己目力,二丈以内,尚可勉强隐约地睹辨事物,如今洞势已转高阔,已不虞不慎之下碰触石壁,自己脚下也可稍微放快些了。
心念一决,双掌戟立,一前一后,护住头面及胸前几处要穴,加快步履向前行去。
他一边凝神聚功向前迈进,一边暗暗放眼向左右打量,五六丈过去,他竟然隐约地看出甬道两旁人工所砌的石壁上,不远即有一处向内田进的地方,这向内回进之处,高矮大小足可让一人容身其内。
如果说有人身着黑衣,紧贴石壁凹处而立,稍不经心断难发觉有人隐身此中。
这种设置显然具有深意。
柳含烟方感惊诧,倏闻一阵极其轻微的呼吸声,由前面黑暗中五六丈外隐隐传来,气息之轻微,错率是身具罕世功力的柳含烟,换了别人,万难发觉。
柳含烟暗暗冷笑一声,凝足功力的右掌已自缓缓举起,脚下却依然恍若未觉地迈进如前。
距离适才呼吸声传来处越来越近,倏忽已近三丈,呼吸之声鼾息咻咻,在他耳中也越显得清楚。
柳含烟暗骂一声:笨贼!你哪里是隐身暗处,伺机出手?依你这种功力分明是替你主子前来送死!
他有了适才石壁上的所见,心知此刻对方必然是隐身凹处,紧贴石壁而立,自己若是贸然出手,掌力再强也奈何对方不得,如此一来,打草惊蛇反为不美.不如引他在甬道中现身,再施以袭击。
瞬间已近两丈,柳含烟行走之间故意地将脚下弄出点微响。
果然不出他所料,就在柳含烟脚下微响甫发之际,左前方两丈处,突然吹出一片狂飚,向柳含烟胸前涌至。
柳含烟冷冷一笑,右掌疾出,迎着来势闪电般拍出一掌。
两片掌力甫接,倏听前面传来一声问哼,一条黑色人影自左前方石壁上一闪,已扑入前方黑暗中。
柳含烟万想不到自己凝足功力的全力一击,对方竟仍能负伤逃逸,要追赶时已是不及,心中不由大讶之余,更暗暗震惊对方功力深厚,他认定适才对方咻咻鼻息是故意激起自己轻敌之念,好在自己松懈戒备之际暴起发难,一击奏效。
这种心念一生,他益发提高警觉,不敢丝毫松懈地全神贯注在前方,继续向前迈进。
他哪知适才隐身暗处,猝然施袭的那人,确实不过是个二流货色,不要说受不了他的全力一击,就是五成功力的一掌也必然使对方脏腑尽碎,当场吐血倒毙。
隐身暗处那人功力虽然甚差,但却是狡黠无比,他显然知道自己功力较之柳含烟差得太多,硬接一掌必定送死,故而一掌拍出之后,倏又闪身隐入凹处,如此一来,柳含烟那惊神泣鬼的一掌,不过只微微扫中了他一下,就此一下,已使他肩胛尽碎,报废一臂,惊骇得心胆俱裂,闷哼一声,如飞通人黑暗中。
柳含烟绝不会知道这些,他更作梦也不会想到,就在他击出一掌未能将适才隐身暗处那人震毙,心生震撼而将全副精神贯注在前方之际,适才他驻足拍出一掌之处的右方石壁凹处,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飘出一个身材瘦削的矮小黑衣蒙面人。
这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一离石壁,即在柳含烟身后三丈之内亦步亦趋地暗暗紧紧地,跟着柳含烟前进。
倏忽数丈过去,柳含烟竟是浑然不觉。
是因为柳含烟全神贯注前方忽略了身后?抑或是瘦削的黑衣蒙面人功力高过柳含烟多多,屏息蹑足之下未被柳含烟发觉?
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跟在柳含烟身后走了不到五丈,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突然凶芒暴射,右掌一扬,就要向柳含烟背后拍去。
但是手臂方举至半途,目中凶芒一敛,倏又将手臂垂下。
柳含烟依然迈步如前。
须臾,黑衣蒙面人目中凶芒又现,双臂突然扬起,这次是双臂并举,难道他担心一只臂力不足奏效?
但是,他略一迟疑,目光一敛,却又垂臂收招。
柳含烟依然是浑然不觉。
由这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一身装束看来,他必是地幽帮中人无疑,既是地幽帮徒众他断不会面对仇敌掌至半途而突发善心不忍下手。
这么,这却是为何?
就在柳含烟全神贯注前方黑暗中,缓步前进的不到十丈中,他已五度濒临死亡边缘而浑然不觉。
柳含烟正行走间,倏然驻足,身后黑衣蒙面人似感一惊,鬼魁般闪人石壁凹处。
柳含烟对身后虽仍浑然不觉,但此刻他却警觉前面黑暗中又有异状。
他这次不是听到了呼吸声,而是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轻微呻吟。
这呻吟似发自濒死人之口,柳含烟以为这必是适才隐身暗处暴起偷袭,被自己一掌震伤逃逸那人,逃至不适,伤重不支倒地所发。
心中一喜,方待赶往察看,走出两步,突然心中一动,倏又驻足不前。
他暗忖:对方既有一人在甬道中隐身,如果说有心置自己于死地,那么此刻这长不知几许的黑暗而道中,隐身暗处者,必不只此一人,既有同伴,眼见自己人身负重伤,岂有不早已救走而令其倒地辗转呻吟之理?地幽帮阴狠毒辣,手法卑鄙,说不定又有什么阴谋毒计隐于其中,黑暗中敌暗我明,倒是谨慎些才对。
忖至此,心中戒意顿生,强忍一股冲动,伫立不前,静观变化。
身后三丈内身材瘦小黑衣蒙面人鬼魅般又悄然闪出,一步一步地缓缓趋近柳含烟。
双方距离近似一步,黑衣蒙面人目中凶芒也跟着盛似一分。
呻吟之声在前方两道黑暗中仍是断续地传入柳含烟耳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距离,一尺一寸地缩短!
已不到两丈,黑衣蒙面人目中凶芒厉射,双臂齐举,扬掌就待拍出。
柳含烟身形微微一动,黑衣蒙面人硬生生地闪电收招,隐入石壁。
呻吟之声不断入耳,柳含烟越是按捺,心中冲动越是涨增。
终于,他捺不住心中澎湃狂涛般冲动,暗一咬牙,毅然迈步向前。
他甘冒奇险,而不愿再失去这唯一的线索。
一丈外,目力所及,地上赫然倒卧着一一名黑衣蒙面人。
这倒卧在地的黑衣蒙面人,背部向上,面地趴俯,口中呻吟不断,但是声音已逐渐微弱,显然已是命在须臾,离死不远。
柳含烟心中一急,顿忘此刻身处险境,闪身抢前,俯身疾探右掌,抵在黑衣蒙人背后命门穴上,暗运真气,输入对方体内,拟延续对方片刻生命,问明地幽帮总舵分舵所在。
哪知他不运真气还好,一运真气,对方在灯尽油枯之际,反而加速其死,微哼一声,便告毙命。
柳含烟不预有此,失望愤怒之余,方要站直身形。
蓦地,黝黑两道深处传来一阵狼嚎鬼哭般的得意狞笑,笑声一落,一个极其冷酷的声音发话道:“小子,你身入罗网,老夫在此已恭候多时,还不束手就缚!”
柳含烟倏地一惊,站直身形,向着两道深处冷然发话道:“少爷当是哪来的野狗在此狂吠,原来是你崔陵老鬼,败军之将,犹敢在少爷面前口出狂言,老鬼真可谓皮厚三尺,而不知耻为何物也!”
甬道深处冷酷之声又起:“小狗犹能听出老夫声音,总算记性不错,但是无端侮辱老夫罪不可贷,稍时先断去双臂,再呈冥后发落!”
柳含烟冷冷一笑,道:“你那狗叫般话声就是再难听些少爷也认得出,龟缩暗处徒逞口舌算得什么英雄好汉,崔陵,有胆站出来与少爷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冷酷之声狰笑一声道:“与你这将死之人动手,胜之不武,徒辱老夫一双手掌,小狗!老夫发个善心,稍时替你收尸便了!”
“哈!哈”柳含烟仰首一阵龙吟长笑,笑声中暗暗渗入师门神功坎离真气,震得甬道中嗡嗡作响。笑至中途,突然住口。
甬道深处,冷酷之声似已被这龙吟般笑声所震,在笑声中一直沉寂不作声。
柳含烟身后丈余外右侧石壁四进处那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身形倏起一阵颤抖,状似颇为痛苦。
柳含烟笑至中途,倏然住口之际,南道深处,倏地扬起一阵甚为得意的狞声怪笑:“小鬼,为何不继续狂嚎下去,莫非感到血气翻动,真力不继么?”
柳含烟双目神光暴射,沉声喝道:“崔陵!卑鄙的东西,你在你同类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柳含烟适才笑至中途,突感脑中一昏,竟有些血气翻动,真力不继之感,心中大骇,脑中闪电般略一寻思,顿时恍悟,自己不慎之下已中对方奸谋,忙暗运坎离真气遍搜体内,逼祛所中之毒。
冷酷之声嘿嘿一笑,又道:“小鬼,你悟性很高,可惜已经为时过晚,你已由地上之人背上中了老夫独门‘断肠红’,非老夫特制解药,放眼宇内无人能祛,稍时老夫将坐视你辗转哀号,腹肠寸断为乐,小鬼,你认命罢!”
柳含烟作梦也未想到地幽帮阴毒得会以自己人为饵,诱使自己上当,心中已将这般混灭人性的群丑,恨之入骨,双眉一挑,方待出言相斥。
倏觉背后微风飒然,心知不妙,无奈此时正在运功逼毒之际,身形动弹不得,一只手掌已紧抵在他背后命门穴上,接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姓任的!乖乖与我站在这儿,如果妄想反抗,大爷掌力一吐,顿时叫你好看!”
说着,竟然将掌心微微一按。
柳含烟倏感胸中气血一震,心中微懔。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冷冷说道:“马鑫武,原来你也是地幽帮徒众,无耻的懦夫!少爷若不是身不由己,岂能为你这卑鄙东西所趁!”说罢,不禁暗暗痛责自己过分大意。
原来一直蹑在柳含烟身后的竟是铁算盘马鑫武。
马鑫武闻言,毫不在意地嘿嘿怪笑道:“无耻,卑鄙,大爷不在乎这一类的字眼,你毁我基业,杀我同伴,大爷已请准灯使,稍时由大爷给你吃点苦头再呈冥后发落!”
话声一落,随即扬声呼道:“禀使者,这小子已落入小的掌握,请示处置!”
柳含烟就在他两次说话之际,已暗暗思得杀敌良策,故而装做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缄口不言。马鑫武话声甫落,蓦闻甬道深处一声断喝:“掌灯!”
刹那间,用道两旁石壁一阵格格连响,数百枝孔明灯齐齐由石壁中探出,灯光四射,照得黝黑伸手难见五指的甬道中顿时光同白昼。
柳含烟心中微惊,冷眼略一打量,但见两旁石壁上,洞开了数百个碗口大小圆洞,数百枝孔明灯即由此洞中向甬道内探出,洞口上方斜斜掀起一片圆形石块,这显然是由弹簧支起的数百暗门,无事时石盖密合,加以洞中黝黑,断难发觉这数百暗门所在,一有需要一按总掣,石盖弹起灯火探出。
匠心独具,巧夺天工,地幽帮果有能人,看得柳含烟惊诧之余,又不禁暗暗叹服。
如昼灯光下,他已看到身前甬道深止,十余丈外并肩站定一高一矮两个黑衣蒙面人,矮的一个瘦削异常,他已看出正是那招魂灯使崔陵,高的一个身材魁梧,状颇威猛,他却猜不透这是何人。
崔陵与那身材高大的黑衣蒙面人身后,又并排站定胖、中、瘦三名黑衣蒙面人,再后便是十余名黑衣蒙面的地幽帮徒众。
崔陵现身后,双目森冷光芒一闪,碟碟怪笑道:“小鬼,你此刻身遭本帮两重禁制,谅你插翅也再难逃出老夫掌握”
一阵得意阴笑,冷冷又道:“马舵主前毁分舵后制强敌,功过两抵,即日起暂调二关接应,此间事了,速至二关报到,不得延误!”
马鑫武想是喜极,颤声答道:“属下遵谕,如今重务在身未能即时叩谢,请使者宽宥!”
一顿又道:“请两位使者示下如何发落这小鬼!”
崔陵尚未来得及答话,他身旁那名身材魁梧的黑衣蒙面人已抢先沉声问道:“老大,这小子可是你所说连毙我十数只铁背雪狼的那个小子么?”
崔陵语念讽讥地点头答道:“不错!就是你我眼前这位高人!他面上虽罩了张皮壳子,但声音却难瞒得过我!”
身材高大的黑衣蒙面人倏地仰头一阵狼嚎般长笑,笑声一落,双目凶光森森,阴阴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鬼,老夫找你多日了!”
柳含烟初听马鑫武称崔陵与这身材魁梧的黑衣蒙面人为二位使者,便觉心中一动,继而一听他之称崔陵为“老大”一个意念闪电般自脑际掠过,身材魁梧的黑衣蒙面人话声才落,他便挑眉冷冷问道:“你可是昔日海南二凶中的毒僵尸端木良?”
此言一出,魁梧黑衣蒙面人与崔陵身形倏地一颤,虽然隔着一层黑布罩着看不见二人脸上表情,但由二人身形突然一颤看来,他二人脸上神色必难掩饰内心的惊骇。
魁梧黑衣蒙面人更是身形微退半步,万般诧异地厉声道:“小鬼何人?怎知老夫昔年名号?不错,老夫正是端木良,不过老夫昔年名号久已不用,刻下乃是冥后驾前勾魂灯使!”
柳含烟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老鬼岂非多此一问,不知少爷是谁,你找少爷作甚”
他话尚未说完,背后马鑫武手掌微一吐劲,已自抢先冷冷说道:“小鬼少说废话,你再敢出言不敬,大”
“住口!”魁梧黑衣蒙面人一声断喝.沉声又道:“马鑫武,闭上你的鸟嘴,老夫面前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马鑫武意欲讨好主子不成,反碰了一个大钉子,吓得心中一懔,倏然住口,噤若寒蝉。
柳含烟听得暗暗一乐,忖道:这才是自找没趣,你不用在少爷面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稍等片刻少爷要你好看,不把你一双鬼爪废掉才怪!
魁梧黑衣蒙面人斥止马鑫武后一声怪笑,目射寒芒地冷冷说道:“小鬼不必在老夫面前徒逞口舌之利,老夫也没有那么多功夫,你是何人门下,稍时不怕你不说,老夫先要弄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为我那十余双狼儿报仇!”
柳含烟微“哦”地一声笑道:“难得!准得!想不到,想不到!”
端木良沉声问道:“小鬼,难得什么?想不到什么?”
柳含烟微微一笑,道:“臭名四播的昔年毒僵尸,今之勾魂灯使端木良平日杀人无算,而如今竟与几只披毛畜生交情如此深厚这岂非令人想不到?放着自己的仇不敢报,竟要先为几只言生报仇,岂不又是难得?”一番话诙谐尖损兼而有之!
端木良一代魔头,成名多年,天下武林,黑白两道,除有数几位前辈异人外,无不见之惊魂破胆,望风逃窜,如今阴沟里翻船,八十岁老娘倒蹦孩儿,这不知姓名的年轻后生,不但闻名昂然不惧,反而神态极其从容地侃侃而谈,身中奇毒,掌抵命门,人家竟似根本未放在心上,这种胆识,如此气度使甬道内所有地幽帮徒众,连同崔陵、端木良在内都不禁暗为心折。
如今话声入耳,端木良心内仅有的一点折服,顿时化为万丈怒火,气得暴跳如雷,哇哇怪叫道:“好!好!好!小鬼,你胆大包天,出言犯渎老夫,若以老夫昔年脾气,定将你立即挫骨扬灰,如今老夫名号已改,不愿再为己甚,权且再容你一次,老夫纵横武林数十年,放眼宇内,从无人敢轻捋虎须,你且说说看,老夫有什么大仇末报!”
话虽如此,内里却是暗暗心惊。
柳含烟不屑地轻晒一声,说道:“彼此,彼此,若以少爷半月前的脾气,也容不得老鬼你此刻犹在少爷面前吹嘘卖狂!”
微微一顿,又道:“名号还能擅改,你索性连你那‘端木’二字一齐改去多好!纵横武林,放眼宇内无人敢轻持你那瘟虎之须,你也不怕风大!我来问你,昔年五指山绝顶,被一尊前辈一掌震落千丈深渊的又是哪两个恬不知耻的畜生?”
一番话骂得端木良连同崔陵心中狂震,惊骇得身形连连倒退,差一点就撞在身后三名黑衣蒙面人身上。
柳含烟冷冷一笑,又道:“算你两个老鬼命大,一尊前辈神奇失踪已数十年,不知尔等又从何处爬将出来,身遭重惩犹不知悔改,托身地幽帮继续为恶,尔等焉知少爷不会继承一尊前辈之志,将尔等除”
“住口!”两个老魔惊魂甫定,齐齐一声厉喝。
略略顿了一顿之后,端本良扬起一阵鬼哭般狞笑,笑声一落,目射凶芒地狠声道:“一尊老鬼见机得早,老夫兄弟二次出山,寻遍宇内,未觅得老鬼一丝踪迹,这才蒙冥后宠召替天行道,但是老夫兄弟对那老鬼踪迹,无时无刻下在继续侦察中,一俟发现老鬼龟缩之处,必联袂前往寻仇,誓必将那老鬼挫骨扬灰,方消我兄弟心头之恨!小鬼,你满意了罢!”
柳含烟知道端木良表面上是对自己说明二人为何不去找一尊报仇,其实是在地幽帮徒众面前遮丑,再一听他恬不知耻地犹自口出狂言,心中对他卑视已极,暗骂一声:无耻!口中却一笑连声说道:“佩服!佩服!”
端木良不知柳含烟又要损他,尚以为自己一番吹嘘奏效,目中凶芒一敛,语带得意地道:“老夫一生可歌可泣之事绩甚多,尚无须你这后生晚辈佩”
“服”字尚未出口,柳含烟已自嘲笑接道:“寡廉鲜耻,腼颜皮厚如老鬼你者,少爷倒是首见,你以为少爷佩服你什么?少爷佩服你闭目吹嘘脸都不红一下!啊!不几许少爷错怪了你,隔着一层丧巾,就是红了脸少爷也看不见!”
泥人儿也有个土性,何况端木良是个残暴成性的一代魔头,更何况地幽帮本就是要置柳含烟于死地而后甘心。
端木良三番两次被一不知名的年轻后生冷嘲热讽而不横施煞手,这是前所未有之事,那是因为他心中此时已有了顾忌,如今他强自捺下险些冲起的怒火,犹不死心地问道:“小鬼,你究是何人门下,胆敢三番两次戏弄老夫?”
柳含烟笑道:“少爷记得你曾说过‘稍时不怕你不说’,既然如此,到了‘稍时’你又何怕我不说?”
端木良至此已实在无法忍耐,将心一横,一袭黑衣无风自动,目中凶芒暴射,厉声说道:“小鬼,你想不得老夫心狠手辣,实在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话声一落,暗将成名歹毒无伦的阴气僵尸功运至十成,盛怒之下也顾不得对方身后尚有马鑫武在,闪身就要扑上。
一旁沉默甚久的崔陵突然伸手一拉端木良袍袖,身形趋前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端木良倏然停下身形,将一只阴森森的目光不住在柳含烟面上打量。
柳含烟目视二人鬼祟行动,再一见端木良神态,略一寻思已知对方心意,冷冷一笑说道:“你二人可是为那崔陵老鬼独门断肠红未在少爷身上起作用而感到诧异么?多谢关怀,少爷虽然不行,尔等那些玩意尚奈何不得少爷!”
此言一出,不由两个魔头心生惊骇,半信半疑,齐感愕然。
信罢?断肠红为崔陵自己亲手秘制,药合五毒毒液与千年蝠粪百炼而成,无色无嗅,常人触上轻则昏迷百日,重则不出数日肠断吐血而亡,故名“断肠红”阴损霸道,歹毒无伦,身怀武功之士,若不运气,绝难发现身中奇毒,身无武功之人就更不必说了,此药制成后,崔陵曾百试不爽,死在断肠红下的武林人物已不知几凡。
不信嘛?人家说起话来中气十足,面上神色自若,毫无一点中毒迹象。
事实放在眼前,不容他二人不信。
“这年轻后生究竟是何来路?功力高得如此怕人!毒性如此烈的断肠红在他身上竟起不了作用?”两个魔头惊骇之余,心中不约而同地齐齐发出此一疑问。
正要速谋对策,忽然想到对方尚在马鑫武掌握之下,掌抵命门穴,微吐真力,心脉震断,也可立置对方于死地,在此情况下,这年轻后生纵是功力再高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到此处,两个魔头又不由心中一宽。
崔陵阴惊目光一注柳含烟,嘿嘿怪笑道:“失之东隅,得之桑榆。老夫断肠红虽在你身上无法奏效,但是此刻你却仍然受制于我,小鬼,你还是乖乖的伙首就缚,还是要老夫即刻下令,让你心脉尽断而亡?”
柳含烟晒然一笑,答道:“这两样均非少爷所愿,故而均不在少爷选择之列!”
端木良凶睛一转,厉声问道:“小鬼,哪一样却又是你所愿?”
柳含烟冷冷一笑,道:“少爷先要将背后暗施偷袭的无耻匹夫,抵在少爷背上的那只鬼爪废去,然后再让尔等一个个伏诛掌下”
话犹未完,端木良已自纵声一阵狼嚎般狂笑,笑声一落,阴侧恻地道:“好大的口气,地幽二灯使面前,恐怕由不得你!”
柳含烟一面暗聚坎离真气,一面冷然说道:“不信,老鬼你何妨试试!”
崔陵哼哼两声,阴恻恻地道:“小鬼,你当老夫会珍惜你那条小命儿,老实告诉你,纵使冥后无谕招鬼招魂,老夫也必将你除去,以防”
“防”字甫出,似觉失言,倏然住口不言。
柳含烟哪知崔陵仇视自己的原因,他不会知道他与崔陵之间除了公仇以外,还有一份微妙的私怨掺杂其内,冷哼一声,接口问道:“老鬼,以防什么?”
崔陵目中凶芒突射,阴阴地说道:“以防什么,老夫目前尚不愿对你说明,反正你已活时无多,知道之后,死前平添一桩心事,老夫罪过矣!”
柳首烟突然纵声大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鬼你若有胆,命少爷背后你那一丘之貉尽速下手,看尔等那些鬼蜮技俩能否奈何少爷!”
崔陵哼哼一阵鬼哭般阴笑,厉声道:“此言正中老夫下怀!”
“马舵主,老夫命你立刻竭尽全力将这小鬼一掌震毙,老夫就不信邪,看看他如何逃脱你掌下,你尽管放心施为,冥后责怪下来,自有老夫担待!”
铁算盘马鑫武一声:“属下遵命!”在柳含烟耳边阴恻恻地道:“小鬼,事到如今,你怨不得大爷心狠手辣”
柳含烟成竹在胸,毫不在意,微微一笑,接道:“马鑫武你只管使尽吃奶之力对少爷下手,不过,你要小心你那只鬼”
“爪”字未出,马鑫武已自冷哼一声,掌力猛吐。
柳含烟暗骂一声“找死”凝聚体内十成坎离真气在命门穴上迎着来势微微一撞。
马鑫武掌劲才吐,猛觉对方体内有一股浑厚凌厉无比的暗劲由命门穴内反弹而出,心中不禁大骇,方要抽身撤掌已是不及,右腕一阵锥心剧痛,狂呼一声,整个身形也吃那反震之力弹得如飞暴退“吧嗒”一下,摔倒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看得两个魔头心中狂震,二人作梦也未想到一个藉藉无名的年轻后生,武学造诣竟修炼至将体内真气由穴道迫出伤人境界,惊骇之余,崔陵略一挥手,身后胖、中、瘦三名黑衣蒙面人已自联袂飞出,同时飘落在柳含烟面前两丈处,六道阴森目光齐齐凝注在柳含烟蜡黄的脸孔上,不言不动。
柳含烟震伤马鑫武后,连头也不回一下,一见三名黑衣蒙面人飞落在自己面前,双眉微挑,就要发话相询。
崔陵已自怪笑一声,阴恻恻地道:“这是冥后驾前地幽三鬼,胜得过他们,老夫自然会照顾你,胜不过他们,嘿嘿,小鬼!这甬道中就是你绝佳埋骨所在!”
柳含烟怒火中烧,双眉一挑,冷冷喝道:“崔陵!无耻匹夫咱己龟缩不前,尽驱策狗腿前来送死,算得什么英雄好汉,昔日海南二凶不过尔尔,真令人齿冷!”
崔陵面罩内老脸一红,嘿嘿干笑说道:“老夫一向不懂什么英雄好汉,也不管你齿冷不齿冷,只要能置你于死地,老夫向不择手段”
他话犹未完,端木良已自冷然接口道:“老大,你尽对这小鬼噜嗦些什么?我们还有正事待办,早点送他上路算啦!”
崔陵倏然住口,狞笑一声,突然撮口一声尖锐短啸。
柳含烟一时弄不清他到底弄什么玄虚,不由怔了一怔。
就在他微一怔神之间,地幽三鬼身形连闪,悄无声息地六掌齐出,闪电般向他扑至,掌影翻飞,招式怪异,凌厉无比。
柳含烟根本未将三鬼这势若狂风骤雨,迅雷奔电般的怪异招式放在眼内,晒然一笑,右掌划起一道圆弧,招出万花神掌、秋菊飘零,封开了胖、中、瘦三名黑衣蒙面人的招式,左掌骄指如戟,穿过满天掌影,疾点三人胸前玄机要穴。
胖中瘦三名黑衣蒙面人招式甫发,突觉眼前一支掌影一闪,自己招式顿时受阻一室,与此同时,三缕凌厉指风电袭自己胸前,心中一懔,三条身形齐齐暴退。
只此轻描淡写的一招,已将地幽三鬼逼退,两个老魔入目心惊不已。
三鬼在自己顶头上司面前,吃人一招吕逼退,心中惊怒交集,互一打手式,喉间齐齐发出一声低吼,又自疯狂扑上。
三鬼适才被柳含烟一招逼退,凭心而论,并非功力不济,实在是大意轻敌所致,如今已受微挫,轻敌之心顿敛,二次扑上全是怪异无伦的凌厉绝招,而且尽攻对方要害,连施杀手。
柳含烟见状,便知三人已是羞恼成怒,故而二次扑上全是拚命打法,当下收下嬉戏心情,竟也不敢大意地朗笑一声,双手左指右掌,闪身迎上。
甬道宽度有限,但在四名一流高手过招之下,身法均是飘忽诡异,并未显得过分狭窄。
这是一场罕见的殊死搏斗,南道内掌风忽忽,激起狂涛般劲气,偶而掌力相接,劲气罡风四溢,震得甬道内轰轰作响。
柳含烟以一敌三,气定神闲,态度从容自若,掌势千钧,惊神泣鬼,步如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火气,洒脱已极。
三鬼以三敌一,不但久战不下,反而相形见细,处处落于下风,自己一招,人家轻描淡写化过,人家一式,自己手足无措,吃力已甚。
心中一急,恶念顿生,互一打手式,各猛攻一掌,身形齐退,猛一沉肩挫腰,六掌倏扬,一片排山倒海般劲气,夹带阵阵恶臭,齐向对方涌去!
三鬼一退,柳含烟便知暴风雨即将来临,对方要施杀手,但是适才一场搏斗他已摸透对方无甚出色绝学,起先并未将这六掌汇成的狂涛劲气放在眼内,及至猛党掌风中恶臭扑鼻,方恍悟对方已将阴狠歹毒的内家阴功渗入掌风内。
不由怒火上冒,杀机顿现,将心一横,双眉一挑,暴喝声中已将师门严诫不准轻用的无名神掌施出,双掌平举,迎着来势,突然向前推出。
两片狂涛般掌力一接之下“砰”地一声震天大响,惊鬼泣神石破天惊,甬道内劲气四溢,三条身形在砰声中连翻飞退,甬道两旁数百枝孔明灯一阵狂摆,近一些的,灯碎火灭,一连数十枝,甬道内光线顿时为之一暗。
站得远一些的两个魔头崔陵、端木良也被罡风余波所及,震得身形踉跄倒退三四步方拿桩站稳,一齐心中狂震,骇极狂呼:“震天神掌!”
呼声中,三鬼身影疾飞而至,两个魔头匆忙中四臂齐伸,往疾撞而来的三鬼身形上一搭,一按,各自问哼一声接住三鬼身形,又退两步。
两个魔头此时已无暇细看三鬼伤势,不管是死是活,头也不回,齐齐冷喝一声:“接住!”将三鬼身形从顶往后一抛,已被身后几个地幽帮徒众接在怀内。
崔陵园射凶芒,阴毒地一注柳含烟,厉声问道:“小鬼,你以震天神掌伤我属下三鬼,一尊老鬼是你何人?”
柳含烟也未料到师门这种不知名的神掌威力竟如此强大惊人,方自微愕间,入耳此言,不禁先笑道:“老鬼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种神掌连少爷自己都不知名,你却在那儿胡诌!”
微微一顿语锋,肃容又道:“一尊前辈,盖代奇快,少爷虽非一般庸才,但尚无此殊荣,老鬼出言不敬,冒读神人,只此一项已是罪该万死!”
端木良仰首一阵磔磔怪笑,色厉内在地狠声道:“一尊老鬼乃嫉贤妒才之辈,称得起什么仙侠?算得上什么神人?老夫两眼不瞎,你身怀‘震天神掌’,绝与那老鬼脱不了关连,老夫原先只当他离奇失踪,挺尸多年,想不到却是龟缩洞穴,妄传死讯,如此一来,小鬼你更无生望,打了你这小鬼,还怕老鬼不出头?”
柳含烟见这两个魔头一味栽赃,不由啼笑皆非,暗忖:少爷若果能如你二老鬼所云,有幸列入一尊前辈门墙,倒是少爷天大的荣幸了!你地幽帮以及一干武林败类怕不早就灰飞烟灭,还容得你二老鬼在武林中横行为恶。方待再予否认,转念一想,二老鬼既有此说,可能师父这种神掌确与一尊前辈旷古绝学震天神掌,有雷同之处,要不然,师父断不会眼见爱徒陷于危难而不准轻易使用,既是如此,自己何不干脆来个冒认不讳,也好使一些魈魍邪魔丧丧胆不行,绝对不行,自己这一身薄技根本无法与一尊前辈相比拟,一个不当,自己身死挫败事小,渎损一尊前辈盖世英名事大,我断不可如此做
两种矛盾意念自他脑中闪电掠过,使他顿感进退失据,犹豫不决,剑眉微蹙,征文当场。
这种神态落在两个魔头限内,大感不解,略一思忖,以为他已默认,昔年五指山顶一幕,顿时浮上脑际,两个魔头,打心底泛起一丝寒意,暗自倒抽一口冷气,但是这恐惧旋即为一股仇恨怒火冲淡。
高手对峙,不可些许分神,两个魔头一见对方那副出神怔立神态,心头狂喜,良机不再,互一打眼色,悄无声息,闷声不响地,身形齐齐突然飘闪,四爪并出,向柳含烟闪电递去。
崔陵阴煞掌不带丝毫劲气,径拍柳含烟小腹,端木良僵尸毒气暗透十指,直抓柳含烟面胸大穴,至柳含烟面前两尺处,方始齐齐扬起一声暴喝,招式歹毒绝伦,人更阴狠毒辣,妄想一举奏效,刻见奇功!
柳含烟被一声近在面前的暴喝,翟然惊醒,星目瞥处,两个魔头,已至眼前,阴风惨惨,冰冷刺骨,尸臭阵阵,中人欲呕,心中大惊,匆忙中不及招架,心念动处,坎离真气提起护身,足踏师门天璇步法,身形一闪,已自两魔头肋下穿过,堪堪避过了这歹毒无伦的两招偷袭,饶是如此,头顶一方儒巾已吃端木良一指洞穿,满头束发倏然披下,险极!
两个魔头眼看对方就要立毙掌下,心中方自狂喜,倏觉白影一闪,眼前已失对方所在,两招同时落空,心中一惊,身形如电前飘两丈,足未沾地,便自飞快转身。
四道凶芒注处,年轻后生赫然卓立对面两丈以外,目射神光,双眉倒挑,长发披散,狠狠地注定自己二人,心中不由惊气交集,恼羞成怒之下,顿忘利害,各自厉吼一声,四掌狂挥,再次扑上。
柳含烟吃端木良一指戳散束发,下山以来首次微受小挫,认为是平生奇耻大辱,心中恨极了二人,此时已是怒火中烧,杀机狂炽,一双星目几欲喷出火来,一见两人二次扑到,怒极而笑,右掌招出师门绝学万花神掌,左掌骄指如戟,以指为剑,暗渗苍穹剑法,闪身迎上。
一场殊死搏斗倏地展开,柳含烟初生之犊,独自一身力敌两个成名多年的海南凶人,功力毫不逊色面上更无惧容。
一白二黑三条人影,快如电光石火,闪电交错,甬道上阴风惨惨,万花齐飘,尸臭阵阵,指剑弥空。
罡风劲气,不时四溢,震得两道内轰轰作响,两旁孔明灯四下狂飘。
石壁铁般坚硬,顿化碎石片片,激射飞舞,甬道内站得不算近的地幽帮徒众,为掌风碎石震击得连连后退,嘶嘶呼痛,为这前所未见的罕见惨烈殊死搏斗惊骇得小中狂震,心胆欲裂。
柳含烟一身兼施两种绝学,右掌左指,神态从容中,招出如电,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无一不是旷古绝今,手上招式奇奥,玄妙,攻敌必防,脚踏天璇步法,步若行云流水,状似悠闲,其实一招一式,无一不是凝足功力,慎重挥出。
崔陵、端木良一代魔头,绝世凶人,自贬声名,以二敌一之下,不但未占着一点便宜,取得上风,出指、封架之间,反而处处显得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高手过招,捷如奔电,瞬间已是二十余招过去,不但未将这年轻后生击毙掌下,而且连人家一片衣角也未捞到,顿时对这年轻后生,兴起一种莫测高深之感!
两个魔头简直是越打越心惊,心中更认定了眼下这书生必是艺出一尊之门,换个别人,无法调教出这般徒弟,今日如不乘机将他除去,日后自己实在无法再在武林立足!
惊气、羞恼、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小头,崔陵低吼一声,凝足阴煞掌力,运掌如飞,满天掌影,疾照对方身前要穴,端木良十指三寸多长指甲蕴藏十成僵尸毒气猛抓对方背心。
柳含烟背腹受敌,毫不在意,右掌轻旋,招出百花怒放,满天花朵分袭飞来数百掌影,逼退崔陵,然后身影半侧,左指招出闪电奔雷,反切端木良双腕。
端木良一惊撤招,柳含烟微哂一声,如影附形,指尖上翘,径点端木良咽喉,端木良将头一侧,身形疾转,避过来招双爪并出一取对方后脑,一取对方后背命门。
柳含烟冷哼一声右掌变拍为抓,疾如崔陵袭来一腿,头也未回,右臂反抛,分点端木良两手掌心。
崔陵以为在自己牵制下,端木良必可得手,微一疏神,脚踵吃柳含烟指尖微微扫了一下,痛得闷哼一声,身形暴退。
无巧不巧,端木良以为对方必在全神应付崔陵飞来一腿,根本无暇顾及背后,俟对方抛臂反点时,心中一凛,硬生生地将双手半途撤回,掌心免去一指,右肩井穴上却遭指风扫中,右臂一阵酸麻,倏然无力垂下,闷哼一声,如飞暴退。
柳含烟经此一番剧烈搏斗,已知两个魔头功力不凡,此刻一见两人退身,心知只追其一,另一必自后暴起发难,自己背腹受敌,实在难于应付,同时二人这一退身之后,必有更厉害杀着在后。略一思忖,心意已决,故而并不追敌,只是全身真力暗聚双臂,面挂不屑冷笑,冷然卓立。
果然不出他所料,两个魔头站稳身形后,略一调息,一打眼色,一声阴狠狞笑声中,崔陵袍袖微扬,破空打出三点绿芒,品字形电袭柳含烟身形左侧。
端木良双掌倏扬,拍出一片狂飚夹带阵阵腥膻,猛撞柳含烟身形右侧。
柳含烟左右受敌,剑眉微蹙,一见崔陵打出三点蚀骨毒芒,心中已将他恨之入骨,存心不让他全身而退,脑中一个意念闪电掠过.一声朗笑,右掌电探,向端木良袭来掌风一招一抛,借力打力,狂飚猛卷三点绿芒,左掌半屈中指,暗运弹指神通,遥向崔陵胸前玄机穴疾弹。
两个魔头未料对方应变如此神速。
端木良双掌甫发,掌力突遭一股强烈无比的吸力一引,身形猛地向前一个踉跄,尚未站稳,一片排山倒海,无形劲气,电光石火般涌到,抽身不及闷哼一声,蹬!蹬!蹬!们胸暴退。
与此同时,崔陵吃得苦头,比他还大,方庆得手,沾沾自喜之际,三点蚀骨毒芒突遭对方引来端木良掌力一齐击落,方自一惊,一缕凌厉指风当胸袭到,大骇之下要想躲避已是不及,只得将心一横,硬生生地让过要穴,一缕指风已袭上左助,肋骨顿折,痛得厉啸一声,身形向甬道一端飞驰而去。
崔陵一逃,端木良岂敢恋战?厉啸一声,跟着遁去。
连灯都未来得及熄灭,甬道内地幽帮徒众,刹那间巡得一千二净。
柳含烟未想到一代魔头,凶狠顽强如崔陵与端木良者,微受小挫也会抱头鼠窜。
追之不及,方自暗恨顿足,心中一动,猛地想起地上还有个负伤的活口,铁算盘马鑫武。
心中一喜,星目瞥处,不禁哑然失笑。
马鑫武亦已鸿飞冥冥,甬道内,地上仅剩一只黑色靴子,想是马鑫武没命逃窜时,匆忙中所遗。
柳含烟一双星目在地上那具险使自己身中奇毒的尸体上,微微一瞥后,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他想:地幽帮素称阴狠毒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尤其在魔头铩羽,三鬼受创之际,更不会让自己轻易逃生;甬道内,石壁坚逾钢铁,除两端出入洞口外,更是密不透风,孔明灯由壁内外探,已显示出市道内设有机关消息,有一必有二,焉知彼辈没有毒谋狠计在后?自己已置身甬道内,除出入口外,到处无路可通,若是彼辈将二出人口堵死,再在甬道内滥施阴谋伎俩,自己纵是功力再高,岂非仍是死路一条
忖至此,心中一紧,不由暗暗倒抽一口冷气,一双星目在地上尸身、碎石、鲜血、靴子留下最后一瞥后,蹑着适才端木良等人遁走方向,在甬道内展开身形,如飞追去。
此刻,甬道内灯光虽不如造才光亮,但在柳含烟限内,已足可明察秋毫,视力既无阻碍,身形更疾,顿见一缕白烟在甬道内顺着笔直、婉蜒之势向前疾飘。
一路毫无异状,柳含烟心中微宽,不由将心内原有的一丝顾虑,渐渐淡了下来。
柳含烟身法如电,不过一瞬间在一处直角拐弯过后,已看见端木良仍在前面数十丈外率众狂奔,更使柳含烟惊喜交集的是,南道出口已遥遥在望,而端木良一干人距离出口已不到十丈。
心中一急,脱口一声暴喝,身形更疾,脱弩之矢般向前飞追。
柳含烟身形不谓不快,简直快得如同一缕轻烟。
无奈双方距离太远,加以柳含烟一声暴喝,这干人已如丧家之犬,闻声脚下更快。
就在柳含烟身形离一干人不到五丈之际,端木良已率众登上出口石阶。
柳含烟心中大急,怒喝一声:“给少爷留下几个!”
飞进中,双掌倏出,曲指连弹,四个黑衣蒙面人惨嗥坠下石阶。
就在柳含烟双足一沾石阶,身形就在向出口电射的刹那间。
“砰”的一声,一扇铁门倏然闭口,出口已被封得紧紧地。
出路已死!柳含烟大恨之余,一面硬生生地将身形拉回,一面用足十二成真力,儒袖狂扬,猛向那扇出口铁门击去。
倏听“轰”的一声震天大响,铁门夷然无伤,甬道内响起隆隆回音。
柳含烟心清一黯,长叹一声,倏然住手。
星目无力地一瞥四名坠地的黑衣蒙面人,竟无一个活口,万分懊丧之下,暗暗痛责自己手法过重,线索全断,徒留四具死尸为自己陪葬而已。
下意识地抬眼望望那扇紧闭铁门,突然心中一阵狂跳,但这阵兴奋旋即又被另一念头冲淡,唯一的希望刹时幻灭。
他想试试两个魔头口中所说的震天神掌,但是他旋即想到适才自己情急之下已用上十二成真力,猛然一击无效,十二成真为既无效,何必白耗真元地去施震天神掌?
他错啦!他完全错啦!他哪里知道他那种不知名的师门神掌施展之下,较诸他那十二成真力的一击,威力何止数倍?
他在心情黯淡,万念俱灰的情况下,忘了“武功一道,心诀不同,所以称之为旷石绝今之绝学者,无他,心诀玄奥而已”这几句话。下山时师父一再训诲的几句话。
黯然沉默片刻,他心中一动,突然想起雨道两旁既有孔明灯由石壁控出的机关制钮,那么这制钮不在甬道内也必在石壁后。
如果在甬道内,制钮有一必有二,狡黠刁滑如地幽帮者,绝不可能单单只为照明,只装一处制钮,所谓“狡兔三窟”两道两端除二出入口外也必另有暗门。
如果在石壁后,石壁后必有人暗中操纵控制,既有人在暗中操纵控制,甬道石壁后即必系空洞。
自己何不在两旁石壁上留心察看一番,说不定误打误撞可看出一些端倪。
忖至此,颓废精神为之一振,闪身飘下石阶,缓步在方圆十丈以内,而道两旁细细察勘。
半盏茶功夫过去,两壁平滑依旧,仍未看出一点端倪。
心底泛起一丝失望,方待作罢,突然瞥见身前一丈多近壁脚处,有一个色呈黝黑的小铁珠带柄由壁内探出,只有小指般大小,杂在深褐色石壁中,若非极为留心察看,绝难发觉。
柳含烟有此发觉,心中一喜,忙不迭地飘身上前,一俯身就要按摸铁珠,手至半涂倏地心中一动,忙又将手收回,他顾虑到按下铁珠后果,他知道凶吉两途,凶的成份远较吉的成份为大,吉凶祸福,全在一按之间。
略一寻思,将心一横,暗忖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到如今,顾不得许多了。
随即,提起护身真气,俯腰将铁球按入。
倏听,一阵格格连响,眼前突然一暗,甬道内登时黝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柳含烟一惊之后旋即恍悟,心神顿松,哑然失笑,暗责自己临事欠缺镇静,过分紧张。
随手一拔,一阵格格连响过后,眼前又感一亮,整百盏孔明灯刹时又自壁间探出。
他找到了一处机关掣钮所在,但却是管制孔明灯的一处。
一阵失笑之后,暗然、失望顿又袭上心头。
但是此刻暗然、失望中,他却是保持着一份超人的、异常的镇静。
能定则静。能静则安。能安则虑。能虑则得!
片刻暗察之后,他又有所得。
这次不是圆形小铁球,而是石壁上的一块石板。
他发现一平如镜的石壁上,除了偶有几处凹进的地方外,靠左右壁上,有一块石板竟较其他石板为小,同时也较别的石板稍微色浅。
石板大小,颜色深浅与其他石板差别极其轻微,错非柳含烟这种有心人,竭尽目力,留心察看,断难发现这块石板与其他稍有差异。
柳含烟有所发现,希冀之心与疑云同时升起c
他明知这块石板必有毛病,他也知道这块石板纵有机关暗钮,也必不会再与数百盏孔明灯有关。
显然,另有别种埋伏,其他杀着。
他小心翼翼的,双掌在石板周围轻轻地接了一遍。
石板依然密合如前,毫无异状可言。
但是,他此刻已认定了这块无论大小,颜色均与其他微有差别的石板,必有玄虚,不然这块石板何以独异?
故而,他仍不放弃心中一份希冀、又在石板周围轻按了一遍。
仍是枉然,石板依然密合,毫无异状。
他心中对自己原本不移的信念,渐渐地发生了动摇。
渐渐地,一丝失望慢慢地爬上心头。
他轻喟一声,无力地垂上双臂
满腔失望,愤怒,悔恨无处发泄,他倏地转身,一掌向对面石壁拍去。
奇事顿生,凌厉罡风过处,对面石壁上一块石板突然向内一回,随即弹回。
柳含烟万分惊诧,不由一怔。
倏听,脑后石壁上“格”的一声微响。
霍然一惊,忙不迭地向前飘身五步,功聚双臂,倏然转身回顾,不禁大讶!
那块大小.颜色异于其他的石板,此时竟然突向上掀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黝洞口。
柳含烟一阵讶然之后,方自暗忖:这个洞目高有半人,说不定是甬道的另一出路
思忖未了,深不见底黑黝黝的方洞深处,突然升起两点碧绿光芒。
这两点碧绿光芒在方洞深处闪了一闪,一股腥膻异味已自洞内飘出,难闻异常,中人欣呕。
柳含烟心中方自一紧,洞中碧绿光芒一闪,又是一阵腥风过后,突然传出两声儿啼般呱呱悲鸣。
柳含烟入耳两声刺耳难听的儿啼般悲呜,加上碧绿光芒,腥膻异味,略一思忖,顿时了然。
深不见底,黑暗的方洞中隐伏着一只凶恶毒物,儿啼是其呜声,两点碧绿光芒是其双目,腥膻异味是其所吐气息。
虽然目前尚无法测知它是何种凶物,但他可以想象得出,这种凶物剧毒无比,并不好斗。
此念一生,心中微懔,任凭柳含烟身具绝顶神功,却仍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双眉蹙处,已将坎离真气提至七成,护住全身各处,功力暗暗凝足双臂,并用内家绝顶功力龟息大法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他心知这类凶物被迫蛰居已久,满身毒气凶性无处发泄,一有空隙,再加生人气息,必会循迹扑出。
果然不出柳含烟所料,方自运功预备完毕,洞内突然悲啼连连。
洞内响起一阵蠕动异声,两点碧绿光芒冉冉向洞口飘来。
正在此时,甬道出口那扇铁门上,突然打开一洞.一个阴恻侧的声音由外向内传话道:“小鬼,任你功力通天,也难逃出老夫这地幽甬道,老夫即时就要将爱蟒放出让我那蟒儿为老夫报这一指之恨!”
柳含烟全神贯注在对面方洞中,话声入耳,翟然一惊,怒火高炽,沉声骂道:“崔陵!你这无耻”
话犹未完,倏听铁门小方洞中传来“哦”地一声,一阵得意狂笑接着传人:“好!好!好!好极!小鬼自找死路,误触极关,放出老夫爱蟒,这回你可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啦!”
又是一阵碟谋得意的狞笑“吧”的一声,小洞闭上,铁门紧合如前。
柳含烟怒火高涨,飞身上得石阶时,已是稍迟。
恨得他牙痒痒地,恨不得将崔陵抓在掌内,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猛一跺脚“吧”的一声,坚逾钢铁的石块,四分五裂,碎石千百。
就在柳含烟立身甬道出口阶上,空自发狠之际,蓦地,甬道中传出一阵阵刺耳难听的怪异笛声。
柳含烟微感一愕,凝神细听之下,不由诧异万分。
原来乍听虚无缥渺的刺耳笛声,竟是由甬道两旁石壁中隐隐透出。
惊诧之余,脑中闪电般掠过两种意念。
石壁之后必有空隙而且空隙之大足可容人,必另有市道出口。
奇异笛声必有深意,说不定是驱策方洞中凶物的一种工具。
果然,笛声甫奏,方洞中呱呱儿啼大起,蠕动之声大盛。
刺耳难听的笛声中,突然响起一个若有若无,迹近在甬道空气中飘荡的阴恻侧的声音:“小鬼!你死期已届,老夫要在此坐视你大快爱蟒朵颐,从此钉芒尽除,老夫美人唾手可得”
最后一句话,柳含烟若闻还无,小知此刻洞中凶物即将出现,无暇多予深思,立身石阶,敛神静气,星目神光炯炯,眨也不眨地凝注在身前一丈处左侧石壁上方洞口。
虽然敛神静气,一颗心却越跳越厉害,一双掌心中也渐渐泛出冷汗,他知道,此时紧张忙乱不得,一个不慎失神即有性命之虞。
故而在极端难以克制的紧张心情下,他要极力保持一份镇静。
“呱!”
一声儿啼般悲呜响处,方洞中突然伸出一个面目较好的女人头来。
星目瞥处,任他柳含烟神功盖世,技比天人,却也不禁心头狂震,魄动神摇,险些惊呼出声来。
一个少女螓首,面目较好,但是色呈死白,目射碧芒,惨白的“樱”口中,一条尺余长细舌倏吞倏吐,长发散披,形同鬼魅,脖子以下鳞甲宛然,更可怖的是,那宛如少女螓首的额头上却长着一只鲜红独角。
柳含烟强敛心神,凝足真力,就石阶上忽地一掌,照定那颗女人头疾拍过去。
那怪物想是在洞中蛰居过久,此刻突然出洞,只顾将一双怪目,凝注在对面石壁数盏孔明灯上,并未发觉有生人在侧。
“砰”地一声,吃柳含烟一掌拍个正着。
掌力千钧,足可以碎铁粉金,但是这怪头却是依然无伤。
怪物不虞有此,才一出洞,便遭痛击,惊痛之余,怪头一摆,碧目闪处,已看清柳含烟立身所在“呱”地一声儿啼,身躯一拧,闪电般向柳含烟扑来,怪头已到。
嘴一张,一口腥膻异味向柳含烟喷到。柳含烟自忖自己凝足真力的全力一击,足可连毙数名绝顶内家高手,千钧掌力此刻却奈何不了怪物这颗女人般怪头,方自倒油一口冷气。怪头已闪电袭来,怪头未到,一股腥风迎面扑到。
柳含烟心中一惊,他深知怪物成形多年,身蕴奇毒,虽然自己屏息下内脏可保无虞,但是身外皮肤却仍是沾这剧毒之气不得。
匆忙中,沉肩塌腰,一式飞鹰掠地,白影一闪,已自怪头毒吻下穿过,半途倏然转身,一掌疾拍怪物脑后,再一提气,身形电射三丈以外。
怪物一喷一扑之势落空,再加脑后挨上一记千钧重击,愤怒之下,凶性大发“呱”地一声儿啼般暴鸣,怪头一摆,就要再次扑噬。
无奈,怪物身躯过于长大,甬道间又是如此狭窄,无形中限制了怪物身躯之灵活转动,怪头甫摆“砰”地一声大响,甬道顶,坚硬异常的巨大石板,已吃怪头上那只独角碰碎数块“哗啦啦!”碎石片片洒满一地,怪物受惊之下,一偏头“忽”地一声,向外猛窜,随此一窜之势竟吃它窜出丈余,露出一股粗若水桶般躯体,片片巴掌大鳞甲,色呈紫红,耀眼生辉。
柳含烟猛地忆起崔陵之言,方自惊呼一声:“三星美人蟒!”
“忽”一声,怪物狂喷一口毒气,迅捷无比地扑噬而来。
柳含烟心中一震,一矮身,引得怪头向下一扑,提气纵起,贴着甬道顶疾掠而过,半途儒袖微扬,曲指遥弹,一缕凌厉指风疾袭怪头上那只屹立独角。
怪物尽管通灵已久,但是反应究竟不若人来得灵敏,倏听“吧”地一声,独角尖端已吃凌厉指风扫去拇指般一块硬甲。
殊不知那只峙立独角正是怪物第二要害,痛得它“呱”“呱”怪叫连声,怪目碧光大盛,一扬怪头,闪电般蹑柳含烟身后噬到。
柳含烟作梦也未料到怪物偌大身躯转动如此灵活,竟能下半身不动,颈部突曲,仰首反噬。
一见怪物扑来,心中一急,猛一提气,将尽之势又向前飘进一丈,堪堪躲过怪物一扑,饶是如此,仍嫌稍慢,怪物毒嘴一合,已将柳含烟儒衫下摆牢牢咬住。
柳含烟一时心胆欲裂,顾不得反手出击,猛地向前一挣“嘶”的一声裂帛响处,整个下摆已吃怪物毒嘴扯落,险极!
柳含烟趁此一挣之势,身形又向前电飘一丈,倏然转身。
他惊魂甫定,忆及适才险状,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俊目瞥处,突见怪物毒嘴之下有一块雪白软皮,独无鳞甲掩盖,心中一动,俯身拾起两片碎石,扬手打出,一取怪物面门,一取项下那块雪白软皮。
说来也怪,怪物一见石块飞来,对袭向面门的一块视若无睹,夷然不惧,单单对袭向项下的那块,却状似畏惧,一双碧目一合,怪头倏沉“吧”“吧”两声,两块碎石一齐打中怪物面门。
柳含烟睹状心中顿时大悟,怪物全身鳞甲坚逾金石,刀剑难伤,单单项下那块雪白软皮及一双碧芒四射的怪目却是它的致命所在。
无意中有此发现,柳含烟心中大喜,脑中闪电一忖,已有除它良策。
故意扬起一声暴喝,身形突然拔起,暗用吸贴大法,紧贴甬道顶,待机出手。
尽管怪物通灵已久,到底智慧差人多多,不知是计,一见猎物飞贴甬道顶,怪头一拱,闪电扑噬而上。
柳含烟暗叱一声:孽畜找死!
容得怪头近身,右掌电出,曲指连弹,两缕凌厉绝伦的指风分袭怪物碧芒四射的双目。
怪物倏然发觉时,闭目已晚“扑”“扑”两声异响过处,碧芒倏敛,双目顿吃指风弹瞎,怪物痛极,凶性大发“呱”“呱”儿啼般悲呜连声,毒嘴开处,一股毒气电射而出,随即,怪首一拱,猛向柳含烟身形紧贴处撞去。
柳含烟方庆得手,心中狂喜,微一疏神,一丝毒气扑鼻入脑,神智一昏,真气顿泄,身形倏然坠下,恰好躲过怪首一击。
一声震天大响过处,怪物那颗硕大无朋的怪首已自触上甬道顶,坚厚石板顿化碎石片片,加上崩坠泥土,满空飞扬。
柳含烟神志不乱,一面飞躲朵碎石坠土,一面强聚全身真力,猛地一掌,疾拍怪物项下那块雪白软皮,然后自飞石中抽身急退,飘上石阶。
“呱!”
“轰隆!”一声刺耳难听的惨嗥,一阵震耳欲聋的连声大响,血雨狂喷,腥膻异味弥漫南道中,怪物一阵滚翻折腾,倒地毙命。
柳含烟惊魂甫定,长吁一门大气,星目注定怪物露在洞外的一段庞大身驱,状如少女螓首硕大无朋的怪首,流满一地的腥血,暗道一声:侥幸!
脑中又是一阵昏眩,心中一懔,慌忙盘膝打坐,闭上调息,运功祛毒。
不到片刻工夫,功到毒祛,气定神闲,神气充沛,方要睁开双目。
倏听而道出口紧闭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步履声。
心中一动,忙不迭地飘下石阶,隐身在怪物粗大躯体之后,功凝双臂,屏息敛神,静窥形势变化。
步履声至铁门外倏然而上。
稍顷,铁门上那块小方门突然打开。
一双眼睛由小方门向内微一打量,倏听:“啊”的一声。
一顿,话声又响:“老五!快看,招魂使者爱蟒已被那小子击毙啦!”
另一话声微带颤抖地呼道:“乖乖!不得了,蟒儿死了!这小子岂不成神啦!快些报告使者去!”
“慢着!”原先话声说道:“老五,你看,那小子哪儿去啦?”
“咦!怪事!蟒死了,难道那小子有邪术会土遁不成?”
“王八蛋!我看你是让那娘儿们迷昏了头啦,一脑子妖魔鬼怪,喏!你瞧那不是那小子的破衣衫,准是那小子‘扫帚星归位’,当了蟒儿的点心啦!”
柳含烟隐身蟒后,听得气往上冲,他知道此时妄动不得,只恨得牙痒痒地暗骂道:小贼,敢出言不逊,辱骂少爷,稍时少爷不把你一条狗舌拔掉才怪!
暗骂方了,又听那叫“老五”的笑骂道:“兔崽子,我看你才是让鬼迷了心窍呢!小子如果真被蟒儿吃了,我问你,蟒又是哪个王八蛋杀的?”
柳含烟心火顿冒,杀机狂炽,方待现身,心中一动,暗哼一声,又自强捺下去。
“这”“别这,那啦!”叫“老五”的话声一沉道:“使者爱蟒被杀,你我职司‘蟒奴’,不是闹着玩儿的,稍时责怪下来,咱们吃不完兜着走,还不快跟我报告使者去!”
话声一落“吧”的一声小门倏合,一阵急乱步履声随着远去。
柳含烟吁了一口气,暗暗骂道:好狡猾的贼子,竟不进来看看。也好!去叫崔陵老鬼前来送死,份量倒比你两个小贼重得多。
忖至此,心中一动,又自忖道:崔陵老鬼,狡黠阴狠无比,我隐身蟒后断难瞒得过他,若被他发觉我未膏蟒嘴,必有更阴狠毒辣的杀着在后
星目自蟒后四下搜寻,拟再觅一藏身之处。
垦国神光扫过甬道口那扇紧闭铁门时,一个意念自脑中闪电掠过。
心念一决,身形自蟒后闪电般飘向铁门,默运吸贴大法,将一个身形紧紧地贴在铁门背后,凝神屏息,静等大敌。
须臾,一阵衣袂飘风声由远而近,在铁门外倏然而止。
紧接着“吧”的一声,小方门又开,突然,一个冷冰冰的轻呼过后,有人自言自语地狠声道:“老夫的爱蟒果然已遭那小鬼击毙。那小鬼也已踪迹不见,莫非一人一蟒两败俱伤,均已死去?不对!那小鬼既已死去为何尸首不见?莫非已膏蟒嘴”
自言自语至此,突然扬起一阵磔磔怪笑,笑声一落,话声阴恻侧地道:“小鬼,在老夫法眼之前,还容得你在此故弄玄虚?不必藏头缩尾,还不快与我滚出来!”
柳含烟暗暗一笑!
阴恻测的话声又起:“小鬼,你当老夫真不知你藏身何处?哼!藏头露尾,自己看看你那件狗皮!”
柳含烟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穿的残破儒衫。“小鬼,你藏身蟒后,当老夫真个不知?再不与我乖乖滚出,莫怪老夫心狠手辣,再出绝招啦!”
柳含烟心中一松,星目瞥处已窥见自己那件被怪物扯下的儒衫下摆,正紧紧地压在怪物水桶般身躯之下,雪白的衣角上,洒满斑斑血渍。心中暗暗一乐暗骂道:老鬼,亏你素称狡黠刁滑,此时却也有眼无珠,信口雌黄,少爷再等片刻,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惊人绝招!
心中虽然如此想,却不由暗暗留神警惕,提高警觉。
倏听,另一阴沉口音说道:“老大,何必在此徒费口舌,水闸拔开,灌他个死耗子算啦!”
柳含烟话声入耳,心中一紧,暗暗狠声骂道:端木良,好毒的心肠,稍时少爷大难不死,出得甬道,先拿你老鬼消消心中闷气!
“老二,你哪里知道,我不是珍惜小鬼一条小命,美人蟒顶上那只独角功能祛除百毒.珍贵无比,却是水泡不得,一沾水即同废物,那小鬼一身功力非同小可,自然见识也不会太差,如今独角犹在,我疑心小鬼已遭蟒儿毒气所伤,毙命多时,果如此,拔开水闸,岂不白白糟蹋一件奇珍!”
柳含烟心中一阵猛跳,下意识地瞥了蟒头一眼,暗忖道:惭愧!若不是老鬼有此一说,我还真不知那毫不起眼的蟒角竟会有此神奇妙用,哼!既是奇珍,少爷不死,焉能让尔等坐享,就是少爷出不得甬道,临死前也要将那蟒角毁去!
方忖至此,又听门外端木良冷然接口道:“既然如此,何不打开铁门,进内割取蟒角?”
崔陵冷笑说道:“老二,你今日怎地如此糊涂,设若那小鬼未死而隐身目力难到之处,打开铁门,乘机逸出,你我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端木良顿时沉默。
片刻,他突然说道:“你既怀疑小鬼未死,隐身暗处,适才失言道出蟒角妙用,岂不怕他听去而先行下手?”
门外崔陵哑然片刻,于笑一声说道:“老二,你不必替我操心,我若无万全之策,焉能说出心中隐秘,若那小鬼未死,听得你我之言,妄想割取蟒角,占为己有.我就依你之言,拼着奇珍不要,也要将他活活灌死甬道内!”
微微一顿,又道:“何况,割取美人蟒角之法,放眼宇内,只有你大哥我一人知晓,稍一不慎,不但奇珍立成废物,就那贸然割取之人也必身中无形毒气,顷刻毙命。”
柳含烟既不知蟒角为奇珍,有祛除百毒之能,当然更不会知道割取蟒角还得有一套秘法。
闻言暗道一声:好险!幸亏让我听到两个老鬼谈话,不然贸然出手,岂不死不瞑目?看来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奇珍异宝也绝非轻易可得!
至此,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淡淡失望。
端木良沉默片刻,又道:“你既有万全之策,何不即时下手?为一小鬼耗费偌大时间,我可不耐烦啦!’崔陵沉声说道:“老二,你今日怎地如此急躁,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忘了昔年五指山一掌之恨?”
端木良佛然说道:“老大,你我形影不离数十年,当深知我的脾气,无论何事,我是说做就做,从不顾虑后果如何,一掌之恨,眶毗必报,一尊老鬼,离奇失踪已数十寒暑,单凭那酷似老鬼手法的一掌,虽令我起疑,却也难以妄下断吾!何祝今日单为这小鬼已耗去你我大半时刻,冥后责怪下来,尔我可无法担当!”
此言一出,门外崔陵顿时默然,似在苦思良策,选择所从。
突然一声暴喝:“小鬼,滚出来!”
柳含烟正在思忖崔陵将会采取何种步骤,倏闻暴喝,心中一惊,险些真气外泄,坠下身形,方道一声:好险!
倏听端木良诧声说道:“老大,你”“你”字甫出,似遭崔陵阻拦,倏然住口。
柳含烟方自感到愕然不解,突听崔陵颇为得意地怪笑道:“老二,你一身功力虽胜我半筹,若论心机,你却难望你大哥项背,兵不厌诈这叫做出声开道,与投石问路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完,又是一声得意怪笑。
端木良轻哼一声,默然不语,显似颇为不服。
柳含烟暗暗痛骂一声:好狡猾的老鬼!
话声方落,突然听到铁门外“格!”的一响,以为对方预备打开铁门,进入甬道,心中一阵狂跳,忙敛神静气,暗自凝功,准备俟两个魔头一进两道即暴起发难,给二人来个迎头痛击。
哪知格的一声暴响过后,再也未听到任何动静,即连两个魔头的话声也顿时寂然。
强忍焦急,等了片刻,仍是如此!
方自暗笑自己过于紧张,突然“砰”的一声大响,两扇铁门向内突分,若不是柳含烟应变快捷,单掌闪电平出,险些面对面地碰上石壁。
心知这又是崔陵诱敌之计,当下强忍一腔怒火,紧贴门后,静伏候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