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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爹爹今日这样大的怒气,不禁是愣了一愣,回忆往昔,她随着章加利南征北讨,经过不知多少次阵仗,却从没有见过他生这样大的怒气,今日章加利这种反常的态度,殊出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章加利嘿地一声道:“他以为将我激怒,便能稳操胜算吗?”
这个人虽然以火爆子脾气闻名西域,但临场之时,依然是沉稳无比,他还有一个怪毛病,就是脾气愈大,武功愈高,发挥出来的功力较他心平气和的动手要高出许多。
金雷斜驭长剑,道:“在下恭候阁下赐招。”
章加利突然嘿地一声道:“咱们现在可得把话说明白。”
金雷一愣道:“说什么?”
章加利道:“咱们是赌人不赌命,如果我的武功高强,阁下不但要将那柄剑交给我,连你的人我都要”
他雄心不减,脑海中始终还存着要降服金雷的念头。这也难怪,自古英雄豪杰谁不爱才,当一个人突然发现一个对自己有助力的人或物时,是会想方法去得到的。
金雷哈哈一笑道:“关于第一点我没异议,武功不如人,宝剑自然给你,但我对后者却有所声明,在下是人随剑亡,剑既失去,人活何用?不如随剑而去”
“嘿嘿?”章加利冷然的一笑道:“你倒真是豪杰人物,大丈夫留名不留皮,嘿嘿,金雷,我西域英雄无数,却无人像你这样狂傲,老夫若不是看你那身武功确系不凡,真想”
金雷淡然地道:“这么说阁下是太抬举我了!”
章加利正色的道:“不错,我的确是相当器重你。”
金雷冷冷地道:“只不过是想利用我而已!”
章加利并不否认地道:“当然,如果你毫无利用价值,我何必苦口婆心地在想法点醒你,只要你能归顺,我纵是花上一天口舌,也是值得的”
金雷嗯了一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章加利心中一怒,那怒火刹那间又重新被点燃起来,他气得混身一抖,朝前踏出半步,道:“好一块顽石,泥古而不化”
这个西域高手似乎下定了决心,宁为玉碎不愿瓦全,只见他那微散发丝根根竖了起来,凶狠狠地怒视着金雷。
金雷面无惧色,冷笑道:“阁下欲动手吗?”
章加利哼了一声道:“不错。”
火龙女高声道:“爹,杀了他!”
章加利的右手斜斜一举,深沉地道:“当然,爹爹从不留活口!”
他那只硕大的手掌一举,一蓬夺目的凝光自他掌心之中泛射出来,照得金雷心中一寒。
此刻,突闻亡命徒大叫一声,金雷闻声一怔,章加利却霍然一个转身,顿时,面色陡地大变。
此刻穹空灰黯,大地扬溢着一股肃杀的气氛,亡命徒突然横空一跃,随手一掌把金雷推到一边,大声叫道:“金兄注意。”
金雷一怔,身子移出数尺,道:“有何指教!”
亡命徒面上露着一层恐惧颤栗之色,指着章加利那斜举着的手恐怖的退着步子,颤声道:“这是“血手印”?”
此言一出,金雷心中着实是一沉,他仿佛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在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乍然看见亡命徒那种惊恐之色,他晓得这一定是一种极厉害的武功。
章加利面色一变,低嘿道:“真是怪事多多,中原道上居然也有认出我这种武功的人,嘿嘿,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有这样好的见识!”
他说着朝金七郎一步一步地逼去。
金雷长剑一撩,划起一道光弧,挡住章加利的去路,这一剑又快又狠,随之而去,逼得章加利只得一停身子,面上杀机却随这一停之势愈来愈浓。
金雷低声道:“什么是“血手印?””
金七郎低声道:“这是一种旁门左道的功夫,相传练这种功夫的人都要先淬练自己的双目,使自己的双目在最烈的阳光之下依然能明澈如水,不为阳光所射,所以初习这种功夫的人必须在每日正午时,眼睛望着太阳,直至眼睛能适应最强的强光为止,然后再以活人的鲜血每日浸淫手掌,这样连续三年方有小成,今日章加利的掌心已可发出红光,此人至少已有数十年的苦修,这种功夫厉害处是中人身体之后,前后不过七日功夫能使中掌者全身发红至死为止,江湖上对这种功夫知者甚少,在中原道上更是无人知晓!”
他将这段武林秘辛简单扼要的向金雷交代明白,匆促间无法细述明白,但金雷的心情已随着亡命徒这段话而显得沉重无比,面上沉凝的一如潭水。
章加利被碧血剑一挡,身子一停后,怒问道:“亡命徒“血手印”这三个字是谁告诉你的?”
亡命徒冷冷地道:“这个用不着你问。”
章加利沉声道:“你说不说?”
亡命徒怒声道:“不说。”
火龙女大声道:“爹,他可是和那三个老鬼有关系?”
章加利嗯了一声道:“除了那三个老鬼外,我相信还没人认得出这种神秘的功夫,孩子,咱们这趟中原可没白来,至少知道那三个老鬼还在世上”
他双目有若紫电般的扫视在亡命徒面上,道:“告诉我,是不是那三个老鬼告诉你的?”
亡命徒冷然地道:“我不懂你的话!”
章加利嘿嘿两声道:“你自然不懂,因为那三个老鬼已经告诉你这件事对于我是何等的重要,只要我能发现他们藏身的地方,这辈子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他们!”
他说的咬牙切齿,仿佛是恨到极点,而无法得到适度的发泄一样,那种神情真是使人不敢恭维。
金雷看不顺眼,淡漠地道:“他们和你有仇?”
章加利哼哼地道:“凭他们没资格和我有仇”
金雷略略一怔,道:“既然没有仇恨,你为什么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章加利双目一闪,斜睨了自己那举在半空中的手掌一眼,一股子怒火,刹那间塞满他的心湖。
他恨声道:“在“血手印”下能逃过命的亦不过是他们而已!”
金雷大怒道:“我辈武人胜败微不足道,而你只为掌下留了活口,便生这么大的气,而非置人于死命不可,可见你们西域武林是何等的”
火龙女怒叱道:“呸!我爹岂容你来教训!”
章加利干笑一声,道:“孩子,没你的事,爹爹自会和他理论!”
他朝金雷一招手,道:“你过来!”
金雷冷冷地道:“你怎么不过来!”
他年岁虽小,气魄却威武勇猛,全无惧意,在气魄上已占尽了先机,章加利被那种威势一逼几乎为之气夺,他终究是久经沙场的高手,嘿嘿一笑,直跨而去。
他杀气盈眉直布面上,道:“我过来你便没命了!”
金雷横剑而立道:“不见得”
此刻金雷已运剑待敌,他深知对方不但是个空前的劲敌,还是个狡黠无比的老狐狸,欲取胜这一场,是非艰苦一斗不可了。
他抱必死之心,欲舍命一搏了。
章加利突然大袖一拂,道:“金雷,老夫今日便先斗斗你的碧血剑!”
他乘着话语间,身子有若轻风一缕,五指扇在空中挥洒出缕缕强劲而锐利的气浪,照着金雷全身罩去。
金雷在章加利说话的刹那,精神不禁微微一分,但他武艺大进,数年江湖的历练已使他经验丰富无比,虽然在这种情形下,防而不备的刹那,依然显示出他那不凡的身手,金雷一个旋身,回避过他那挥洒而至的劲浪。
他沉声道:“看剑!”
这一剑旋翻斜劈而去,一阵嗡嗡颤鸣之声刹那间响遍空中,旋花似浪,颤颤闪闪而去。
章加利凝重地道:“好剑法!”
他是个武学大行家,一眼便瞧出这一剑的威力是何等的巨大,双掌一分,身子已如御风而泻,凌空旋转,一个伏手斗空一掌斩去。
红滟的掌心,直似一团夺目的火苗。
这一掌斩下,重逾千斤,力可贯石。
金雷随着碧血剑一闪,长剑在空中兜起两个大浪花,照着章加利那斩来的手掌一剑劈去。
章加利万万没有料到这个青年人变招如此的迅速,他心底直冒冷气,深觉自己遇上了空前高手。
他忖道:“难道我会栽在一个年轻人的手里。”
他愤怒地道:“金雷,咱们是不死不散!”
但见这一代西域高手的手掌纷飞,道道劲浪仿佛要将这里一切全要粉碎一般,手掌击处,热浪袭人。
“砰!”他回空一掌,朝着金雷全身罩下,金雷跃身再移,堪堪避过,可是那股掌劲却无情的击在地上。
泥沙溅扬,地上刹那间露出一个大坑。
金雷返身一剑,照着章加利的胸口刺去。
这一招是他临时变化出来的,全无武学常规可循,大出章加利的意料之外,不禁使他一慌,急忙一个挫身,斜斜飘出六尺之外。
“嗤!”
剑锋依然将他那长长的衫袖划裂一道口子,但见那长神经风一吹,立时飘散开来,随风而扬。
章加利惊出一身冷汗,忖道:“好危险呀!”
他颤声道:“金雷,这一招算你赢了!”
金雷心中有数,表面上虽然是自己伯尽了上风,可是他暗中所吃的亏便非外人能知道了,原来章加利所施展的“血手印”乃是西域武学相当凌厉的杀人之术,手掌纵没有击在人身,那炙人的掌劲依然袭体如刃,更使人不解的那股劲浪袭人后,会使人全身发软,体力愈来愈不济,是故他心中陡然一沉,顿时紧张起来。
他略略喘了口气,道:“还要看我们双方最后的努力,才能分出谁胜谁败!”
他此刻虽然是赢了半招,到底是名家风度,丝毫没有喜上眉梢之色,这正是他与常人不同之处。
火龙女在旁不服气地道:“爹,他根本没占丝毫便宜!”
亡命徒闻言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火龙女回身,怒叱道:“你哼什么?”
亡命徒冷冷地道:“对无耻的人”
他本来还和金雷欲拚个死活,可是此刻,当双方利害一致,共同为中原武林荣辱而努力时,他又和金雷站在同一条线上了。
火龙女吼道:“你说谁无耻!”
亡命徒瞪了她一眼,道:“你”火龙女气得一呆,道:“你”双方的眸刃都是那么锋利的互相凝视着,在双方的眼睛里所含隐的仇恨之火却随着时间而增涨。
良久——
火龙女突然尖叫一声:
“我要杀了你”亡命徒不甘示弱地道:“谅你还不行!”
火龙女跃身挥出一掌,道:“试试看!”
这一掌又快又狠,根本没有丝毫迹象可寻,亡命徒晃身一个旋移,一拳中途捣去,攻的也是玄妙无比。,火龙女万万没料到亡命徒还有这一怪招。
她咦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
亡命徒一拳捣出后,拳发中途突然收了回来。
他不屑地道:“你现在可知道我们中原并不好欺!”
“呸!”
火龙女呸了一声道:“不要脸——”
亡命徒一怔道:“什么?你说我不要脸!”他大喝一声道:
“谁不要脸!”
火龙女怒声:
“你口口声声说你们中原武林的高明,结果刚才那一拳却是向我们西域偷学的,仅这一点已可证明”
亡命徒愣愣地道:“你说什么?”
火龙女冷冷地道:“你偷学我们的拳术!”
亡命徒像是被羞辱一样,怒笑道:“胡说,我们堂堂中原英雄岂会偷学你们的鬼拳”
火龙女冷冷地道:“刚才你施的那招“移山过海”是我们西域武功。”
亡命徒鼻子一耸,道:“这倒是笑话,中原的三岁童子都会那招“移山过海”没想到又会变成你们西域的绝招了!”
火龙女愤怒吼道:“那明明是“空空拳””
她的话尚没有消逝,亡命徒的心中已是一震“空空拳”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仿佛是听三个师父说过这段往事,难道自己学的真是西域的“空空拳”
“嘿嘿!”碧眼通神一声冷嘿,道:“孩子,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火龙女一怔,道:“爹,我们的“空空拳”真让他们偷学了。”
章加利道:“你还记得那三个该死而未死的老东西吗?他们被我追出西域,不是偷学我们的“空空拳””
亡命徒大吼道:“放屁!”
章加利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今日你俩休想再逃出我的手中”
他话语间,身形霍地一跳,整个身子有若细风飘雨般的凌空而起,照着金雷的头扑了下来。
这一招倒是颇不易见的真正功夫。
金雷急忙一个矮身,斜空一剑点去,道:“好!”那个“好”字的尾音尚没有消逝,他的身子已随着点出长剑迎向将扑下来的章加利。双方的变化都是那么凌厉和怪绝,使旁观者俱是暗中一凛。
这种打法根本就是拚命,武林中鲜有这种斗法。
章加利身在空中,嘿地一声,道:“你要和我同归于尽”
金雷确实是在存心拚命,他生平中已经历过数次的拚斗,每次都能安然度过困难,却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狼狈过,他满脑子旋转着同归于尽的招式,这并非是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而是此时此刻他再不拚命,恐怕要想全身而退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双目如火,沉吼道:“咱们这是死约会”
一溜剑光有若银虹划过云空,点点洒洒地飘满在空中,那凌厉锋刃几乎要将任何东西粉碎,章加利虽然是当世中的高手,但他若想此刻欺进金雷的身边,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嗯了一声道:“好剑法!”
这不是有意讽刺挖苦,事实上金雷这超人一等的神奇剑法确是把章加利给震慑住了,他在西域会过无数的剑术名家,可从没见过这般犀利的剑招。
金雷长笑一声道:“多承夸奖,在下不敢当!”
两人嘴里虽在说话,手下却丝毫不停。
章加利嘿嘿地道:“在“血手印”下还没人能走过五十招。”
金雷挥剑如光道:“在下可不信”
章加利巨灵般的手掌一切,道:“看掌!”
那个“掌”字的尾音尚没有完全消逝,章加利的手臂已在一片抖颤声中:渺无踪影的忽然自半空之中挥洒了过来。
这真是一招绝招,绝得使人防不胜防。
更是一记毒招,毒得使人没有还手之力。
“绝”“毒”再加上“狠”字,那么这一招的厉害便可想而知,断非寻常笔墨所能一下子描叙出来了。
但见那赤红的手掌兜空遍洒而落。
金雷一颤,忖道:“好厉害的“血手印””
他刹那之间作了一个决定,身子平空朝掌影之外穿了过去,手中的碧血剑挥洒着斑驳光影,朝那分不清的掌影斩将过去。
“呃!”
一股热浪吹遍了金雷的胸口间,他只觉胸口一疼,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轻呃之声。
这下下可暴露了他受伤的身躯,章加利是何等身手的人,一听之下,已知道这青年的确受了伤。
他嘿地一笑道:“怎么样?”
满脸都是得意傲色,一股透至眉心的杀机慢慢扩散开来,凶狠的,冷厉的盯在金雷身上。
金雷的身子泛起一阵轻微而自觉的颤抖。
他沉声道:“再来!”
斜驭着碧血剑傲然的屹立在地上。
章加利眼中含着奇特的神色,不瞬地凝视在金雷身上,仿佛对这青年人的勇气做了另一番的估计。
他低声道:“好勇敢的人!”
金雷不屑地道:“再试一次!”
章加利道:“金雷,你可知道你已受了“血手印”的掌伤。”
金雷冷煞地道:“知道又怎么样?”
章加利嗯了一声道:“中了“血手印”的人都会很快的死”
这个老奸巨滑的狐狸竟然在这一刻时间里施出了恐吓的手段,像是要将金雷吓倒似的。
金雷冷笑道:“我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
章加利突然叹了口气,道:“看你这样年轻,又有这样一身好功夫的人,还没有享受点什么,便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老实说连我都替你难过”
“呸!”
金雷愤怒地道:“我不希罕!”
章加利嘿嘿地道:“可惜呀!可惜呀!”
金雷面上一冷,道:“你所要讲的就是这几句话吗?”
章加利缓声道:“在“血手印”下没有几人能活着离开,我忽然对你产生了怜才之意,只要你愿意加入西域武林,老夫立刻设法给你疗伤”
金雷没有讲话,只是忿忿的瞪着章加利。
章加利问道:“怎么样?”
金雷还是没有开口,面上神情却大见缓和。
章加利略带威胁地道:“如果你不愿意,只有死路一途”
这话听在任何人的耳朵里,都会心弦一颤,面上变色,死!到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多少是带点恐怖意味。
亡命徒面上一片焦色,道:“金兄,大丈夫死不足惜,名节可重”
章加利一瞪双目,道:“住嘴!”
亡命徒跃身而出,道:“在下便领教几招。”
金雷突然朝亡命徒一挥手,命他退回去。
他长吸口气,道:“死,确不是个好东西。”
章加利面上神色一动,道:“你想通了!”
金雷点头道:“嗯,我想通了。”
亡命徒破口大骂,道:“姓金的,我本来还把你当成个人物看待,哪知今日一见,嘿嘿,你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嘿嘿,咱们中原道上的脸可都给你丢尽了!”
“骂得好!”亡命徒一怔,道:“你难道真这样厚皮!”
章加利哈哈笑道:“金朋友,硬是要得!”
金雷朝亡命徒睨了一眼,道:“待会儿你便知道谁是怕死的人,目前咱们还是保持缄默,因为一件事情的是非尚很难下定论!”
他朝章加利横了一眼,道:“你过来!”
章加利大步跨了过来,道:“你如果要我现在给你疗伤也可以,不过最好还是等双方都觉得对方确实是可靠再”
金雷淡淡地道:“在下可曾要求你给我疗伤?”
章加利一怔道:“没有!”
金雷冷笑道:“那不结了嘛!在下并没开过口!”
章加利愣愣地道:“那你!”
金雷突然一剑洒去,道:“在下要再斗几招!”
这一剑当真是出奇不意,快得使人眼花撩乱,章加利虽然机警无比,也没想到金雷会突然发难,欲退已是不及,挥掌朝长剑拍去。
剑尖一转,在章加利的身前点了两下。
没有一丝血迹流出,但长剑确实是在章加利身上点了两下,只是点的手法不同而已。
火龙女惊呼道:“爹,你”章加利的身子立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他怒声道:“老夫上了当!”他朝火龙女道:“爹没事!”
金雷冷冷地道:“这是手下留情!”
章加利恨声道:“刚才那两剑你明明可杀死我,为何只点了我的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来中原的目的”
金雷冷冷地道:“在下还要留次机会。”
章加利怔怔地道:“干什么?”
金雷道:“报回今日失败之辱”
章加利冷笑道:“你没有我永远也治不好“血手印””
金雷道:“这很难说,在下要碰碰运气!”
章加利冷漠地道:“这是自寻死路,血手印下无人能活!”
突然!
火龙女一拳捣来,道:“解开我爹爹的穴道!”
金雷斜身一移,道:“两个时辰后他便没事了!”
他侥幸的偷袭成功,自己身上也冒了一身冷汗,此刻他突然觉得身上一股热浪隐隐传进体内,接着便是一阵抖颤的寒懔。
他忖道:“我必须要走了!”
他提起那残余的真力,抗拒着体内的重伤,道:“章加利,这一仗你赢了。”
章加利嘿嘿地道:“我想亦是这样,不过你也许会后悔没杀我吧?”
金雷长声道:“机会很少,刚才你不杀我,是件不智的选择!”
他也晓得金雷偷袭时,如果手上稍稍用力,此刻躺在地上的便是他了,他哪知金雷天生傲骨,轻易不肯向人低头,今日因身受重伤,不得已出手偷袭,只不过为的是能暂时逃离此地而已。
金雷缓缓的道:“我要留下你的命,有机会报回此耻”
他身形踉踉跄跄地朝前奔去,面上已浮现着一股痛苦而难熬神色,只是他勉强咬牙忍着
金七郎跃身跟去道:“金兄,我扶着你!”
金雷摇头道:“你我还是分头逃吧,章加利不可能放过我俩!”
金七郎苦笑道:“这是什么话?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突闻火龙女大叫道:“你们不要跑!”
金雷恍如未闻一样,穷集全身功力拚命奔去,身后传来阵阵怒嚣之声,他已没心神去分辩她骂的是什么?只知道快快逃离此地!
额上渗满了颗颗汗珠,晶莹而光亮
刻骨锥心的痛苦不停的啃啮着这个坚强的青年人
他眼前一片模糊,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依然还可以感觉出身旁蹲着一个人,好像正凝望着他。
金雷,金雷,他的心底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呃”“呃”!
这种听来使人心悸的惨呃声不停的响着。
他的手忽然举了起来,道:“给我水”
金七郎悸颤地道:“你不能再喝了!”
当他看见他那种痛苦而渴望着水的神情,他的心肠登时软了下来,他不觉的舀了一瓢清水送去。
“咕咕咕”
金雷像是骤然获得至宝一样,捧着那一瓢水狂喝下去,这情形如行走沙漠里的孤客一样,正被干渴困厄着,一旦得到的水,便会不顾一切的狂饮下去。
金七郎突然一翻掌,将那瓢水掷在地上。
他惨笑道:“你再喝下去便会死!”
这道理只有常年行走在沙漠里的客旅才会知道,其实这道理亦不难懂,就像一个饿鬼,在快饿死的情形下,突然得到无数的食物,在饥不择食的情形下,他会大吃一顿,结果肠胃受不了而胀死
金雷的双目一红,吼道:“我要杀死你!”
金七郎苦笑道:“你冷静点。”
金雷吼道:“给我水”
显然这个青年人的神智已经不清醒了,他似乎是相当痛苦,额上青筋根根暴了起来,双手竟在地上死抓。
亡命徒喃喃地道:“我能这样眼看着他死去吗?”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去救助这样一个武林彗星,凭他那道行根本帮不了这青年人多少忙。
金雷沙哑地道:“渴死我了!”
这是中了血手印的自然反应,任何一个人身上中了这样绝毒的掌法,便会全身燥热,血液沸腾,最后是干烈而死。
金雷目光一转,忖道:“我必须救他”
他重重的击了—下手掌,道:“只有把三位师父请出来,当年他们在西域时,不也中了章加利的血手印么?他们一定知道这种掌法的解救方法,只是,只是”
他犹疑地瞥了金雷一眼,忖道:“我总得先设法把他藏起来。”
金七郎嗯了一声,突然跃身朝一棵树上补去,他朝那远远的山巅一看,只见在远远的半山腰中间有一个红瓦小庙隐隐的浮现在那里。
他心中狂喜忖道:“暂时把他放在那里,再把三位师父请出来!”
他迅速地跃下身来,抱起金雷朝那半山腰小庙扑将过去。
路上,金雷喘声道:“放下我,给我水!”
金七郎叹声道:“金兄,你忍一忍,咱们先去那里歇歇!”
经过风驰电闪的奔波之后,那红瓦小庙离他俩也只不过是数步之遥,亡命徒朝那小庙一打量,忖道:“这里怎么没有人烟!”
那庙门紧紧闭着,灰尘满布,显然鲜少人来此。
金七郎高声道:“这里有人吗?”
这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眼前这种情景谁看不出来,哪里像个有人的地方,简直是个破庙嘛。
他足蹬将出去,重重地踢在那庙门之上。
“砰!”地一声大响,那庙门随着被踢了开来。
拳大的蜘蛛吊在半空,正吐着银白丝,结着一个大大的蜘蛛网,布满在那天井之中。
亡命徒面上变色道:“人面蜘蛛”
古老传说,蛛若人面,性阴,厉毒,生于蛮荒之地,邪淫,善发怪声,人闻如痴如呆,终沉于音,而遭蛛噬,中者无药可救。
他诧异地道:“在这种地方怎会有这种东西。”
他运指如风,照着那人面蜘蛛点将过去。
“嗤!”
那人面蜘蛛没有躲过那沉重的一指,怪叫一声,大大的肚子一翻,便死在蛛网上面。
金七郎见这破庙中什么都没有,仅有一张供桌,上面放着两只锡制的烛台,上面尚遗留着烛油,灰垢满布,显然是久无人迹。
一道布幔垂直下来,正好遮住了神龛。
他寻一干净的地方,将金雷放在地上。
金雷霍地睁开双目,道:“这是什么地方?”
金七郎道:“破庙!”
金雷呻吟一声道:“我好热。”
他的神智只是短暂的清醒,当他看清自己的环境,当他看清身边的人后,他的神智又混乱不清了。
金雷颤声道:“给我水!”
金七郎道:“金兄,我想告诉你!”
金雷吼道:“水,给我!”
金七郎摇摇头忖道:“他根本就神智不清,我要救他命只有暂时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先安静的睡一会,这里离我师父那里虽然有百多里路,但以我的脚程相信一日夜间足可回来,不过放他一个人在这里是否太冒险?”
他揉揉手掌道:“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只有冒险一试”
他低声道:“金兄,金兄”
金雷双目紧闭,面似红桃,嘴里道:“嗯,嗯”金七郎道:“我得留下你,暂时和你分手”
“嗯!嗯!嗯!”金七郎突然一指伸了出去,急若电光石火般的戳在金雷身上三处穴道,金雷身子一颤便不动了。
然后,亡命徒找了个较隐密的地方,把金雷放在那里,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是很难有人发现金雷被藏在供桌的下面。
他觉得一切都满意了,再巡视这庙里一遍,看看确实是没有足以侵害到金雷的生命安全的危险物后,他像是对待一个老朋友般,说了一声。
“我走了!”
那迅捷的身子,有若一头狐狸狡猾的从原路退出去,再把那个大门轻轻的关上,直往山脚下奔去。
在一连串恶梦里,在一连串谜样的回忆里,金雷仿佛是再世为人,忽然自那黑暗的世界里清醒了过来。
他目缓缓含谧的启开了。
眼前的景物使他震颤了,他发现自己是睡在一个怪肮脏而又颓碎的庙里,当然,他已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不过
他嗯了一声道:“这地方我好像来过”
他耳边响起了一声轻叹道:“那是你昏迷的时候来过。”
金雷一怔道:“你是谁?”
他蓦地一个回头,突然怔在地上,只见一个少女含着使人不容易理解的笑容,痴痴的望着他
金雷一呆,道:“是你!”
那少女道:“意外了?”
金雷冷冷地道:“的确是很意外。”
那少女笑道:“现在呢?”
金雷道:“我们的谈话现在可以结束了!”
那少女料不到这个青年人真是那么古怪,几句话还没说,便闹得不愉快,双方好像非常的不友善。
那少女道:“如果我要”
金雷冷冷地道:“怎么样?”
那少女道:“你身上的毒伤还没好,先把药吃下去再说”
她手里端着一个碗,碗里盛着热气四溢的汤药,金雷望着她,面上刹那间涌出一股凛然的怒意。
他怒声道:“好厉害的手段呀,令尊用血手印打伤了我,你再帮我疗伤施以威再挟以恩,让我永无反抗之力,哈哈,可惜我金雷不吃这——套”
那少女急声道:“你胡说”
金雷不屑地道:“难道这都不是事实!”
那少女道:“当然,至少我来这里我爹不知道!”
金雷面上一片茫然之色,道:“你来干什么?”
那少女道:“道理只有一个——救你!”
金雷突然哈哈大笑道:“你会平白救我”
“你认为有目的”
金雷道:“如果你不说出来,我也能猜得着!”
章玉漪哼了一声道:“你猜吧!”
金雷满面愤怒地道:“是不是要我加入你们西域”
章玉漪摇头道:“我还没有这种想法!”
金雷愣愣地道:“那你为什么救我?”
章玉漪笑道:“道理亦很简单,因为我爱上了你!”
金雷大骇道:“胡说,咱俩尚在敌对之中,何会有爱?”
章玉漪缓缓移动身躯,道:“这是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情,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你我之间,这就是人生,感情、恩爱、仇恨都会发生在一瞬间,使你抓不住,更捉摸不到,惟有给我们的是捕捉一些人生的影子”
她仿佛一刹那了解了人生,居然能说出这一番满含哲学的人生宿命论,金雷虽然对她没有丝毫好感,但对她的印象也不禁有了改变,也就是对她应予重新估计
金雷淡淡地道:“不成熟的情感,单方面的相思”
章玉漪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重重地撞了一下,心弦剧烈地震颤了一下,良久没有平复,她愣愣地站立在地上。
她变色道:“你!”
金雷道:“我怀疑你的精神是否正常”
章玉漪怒声道:“你胡说”
金雷冷笑道:“章加利刚才打了我一招“血手印”恨不得立刻要了我的命,而你是他的女儿,又拿感情的帽子套在我头上,假意虚情,如果我不是呆子,我想这其中恐怕所含的目的只有一个”
她——火龙女在西域素以粗犷狂野,胆大豪迈为名,壮如男儿,性如烈火,可是在金雷面前,却一丝火气也发不出来。
章玉漪苦涩地道:“你竟然误解我”
金雷道:“难道不是想收买我”
章玉漪颤声道:“你胡说”
金雷冷冷地道:“只怕我说中了你的心事”
章玉漪眼中刹那间涌出两泡泪水,道:“你大错特错”
金雷无动于衷地道:“这种事任何人都会这样想”
章玉漪长叹道:“你也许对我们西域儿女间的感情有所误解,当我们爱慕一个人时,我们西域女孩子将毫不隐瞒地去追逐她所爱的人,这就是两处文化和风俗不同的地方,而你们中原女孩子不像我们那样大胆,在感情方面较含蓄,也许我今日所表现的太露骨,也许我不该选择这个时机去追求你,所以所以”
金雷摇头道:“我实在对你的行动太怀疑了”
章玉漪苦笑道:“你们中原人就是善疑!”
金雷面上冷然地道:“你可以走了!”
章玉漪道:“你难道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金雷道:“你永远没有机会!”
“为什么?”章玉漪颤声道:“为什么?”
金雷长吸口气道:“因为我是个有妻室的人!”
他不愿让章玉漪继续缠下去,更不愿使她自毁前程,所以毫不保留的把自己和蓝小蝶的关系说将出来,他以为章玉漪听了这话后,一定会自动而退。
章玉漪问道:“几个?”
金雷一怔,道:“当然是一个了”
章玉漪长吸口气,道:“还好只有一个,我们西域的人娶三五个并不当一回事,你仅有一个妻子,再加上我也不过是两个,如果将来你还有兴趣,就是再娶三五个我也不反对!”
金雷摇头道:“怪论”
章玉漪正色地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那大胆的动作和表情,的确是使任何人见了都会咋舌,金雷他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心里不觉大生凛异。
金雷摇手道:“抱歉,我没那么好的胃口”
章玉漪道:“你不后悔?”
金雷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章玉漪默然片刻道:“金雷,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金雷笑道:“值得一听的故事,谁都愿意听听”
章玉漪吸了口气,道:“相传有一座情人山在西天之端,那里有个美男子伊博,终日狩猎为生,伊博长得潇洒美秀,娶个妻子姿色却是平平,但夫妻俩的情感弥笃,相敬相爱,一日,伊博在情人山狩猎,无意发现一只金毛兔子,他见这只金毛兔子长得神异,随手拔箭射中了那兔子的后脚,只见那金兔在地上一翻,立刻变成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女”
金雷颇感兴趣地道:“这是女主角了!”
章玉漪嗯了一声道:“当时伊博一愣,那少女自称“丽娃”她说自己是情人山的守山之神,今日被伊博破了金身,必须嫁给伊博为妻,伊博是个爱情专一的人,闻言便把自己有妻子的事告诉了丽娃”
金雷哈哈大笑道:“你是拿我俩的事来编故事了。”
章玉漪斜睨了金雷一眼,道:“这是个悲剧,丽娃坚决要嫁,伊博坚决不娶,双方在这种情形下争执不休,结果丽娃一怒之下,将伊博一家大小抓到情人山上”
金雷一骇道:“丽娃要干什么?”
章玉漪道:“自然是由爱生恨,等伊博上情人山救他妻室之时,丽娃已把伊博的妻子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