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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丁渔就来到传功堂,其实就是一片用黄土铺垫的空地,不过地上的黄土被人踩了几十年,早已硬的和水泥没多少区别了。
十六名新晋弟子站成一排,面前是四名二代弟子,除了智方智广智达以外,还有一个丁渔没见过的吐蕃人,法号智圆。
智广看起来在四人中地位最高,站位比其他三人稍前半步。待到所有弟子安静站好之后,他便清清嗓子,开始向弟子们讲解今日所传的武功——金刚伏魔神通。
原来这金刚伏魔神通来头甚大,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同时也是少林寺中最多人会,但也最少人练的的武功。
金刚伏魔并非攻击型的武技,而是锻炼筋骨,增长气力的外门硬功。此功法一共有三十六式,后世著名的卧虎桩便是其中一式。而其余三十五式中,有些和卧虎桩一样,是极其费力的桩功,有些却是能产生极大痛苦的反关节发力动作。寻常壮汉如果每一式做两分钟,那么三十六式功法做不到一半就会浑身力竭,大汗淋漓。如果能够每式做五分钟,坚持做完三十六式,那么金刚伏魔便已入门,此时习练者的体质便已得到极大的提升;在此之上,坚持时间越久,锻体的效果就越好;大致层次可分为入门,小成,大成,大成之后其实还能继续提升,只不过太过缓慢,从来没有人这样干过。练到大成时,便无需刻意站桩或扭曲关节,行走坐卧都可以自由调动浑身肌肉骨骼生成金刚巨力,而习练者浑身上下也如金刚之躯,寻常钝器敲打和拳打脚踢只当是捶背。
然而这套功法有两点主要缺陷,第一就是它入门容易,但是再往上练既辛苦又费时间。普通人三个月到半年可以入门;但练到小成境界需要三到五年;练到大成则需十五年以上的水磨工夫。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总有些大毅力的僧人愿意去练,但是除此以外,金刚伏魔神通讲究的是“壮筋骨然后神力生”,它无法产生内力。这一点缺陷极其致命,对大多数少林僧人来说,一天当中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还要参禅打坐,有些人还要负责寺内的职司,剩下能用来练武的时间有三个时辰就很不错了。与其用来搬运肌肉,还不如用来搬运内气,再练上几趟拳脚兵刃,所提升的武力值远大于金刚伏魔神通。
正是因为金刚伏魔如此明显的优缺点,所以少林寺阖寺上下,连知客僧人都会练上几式金刚伏魔以提升体质;但绝大多数僧人在入门之后就停止不练,转练其他能生成内力的功夫。只有像火工头陀这样的杂役弟子,既无法获得高深武功,又极度渴求变强的人,才会咬牙切齿地将这门功夫练到了大成,最终带到了西域,成了金刚门必练武功之一。
除了金刚伏魔神通,金刚门的武功还有大力金刚指,金刚般若掌,神掌八打,以及少林罗汉拳。这五门武功是火工头陀从少林寺中偷取出来的,只有招式而没有内功心法;另外还有几套拳法,有些是火工头陀在叛逃路上学来,有些是建立金刚门以后,门下弟子带艺投师带进来的,不过这些拳法也全都没有内功心法,本身也只是比较大路的江湖武艺,远比不上几门少林绝技。
这天上午,智方等二代弟子,每人教授四个新晋弟子,先是传授了头十二式金刚伏魔神通。丁渔听得极为用心,每一式动作如何,如何发劲,有何忌讳等等都一一牢记在心。无论这套功夫在少林寺地位如何,都掩盖不了它的威力,火工头陀能够在少林寺大开杀戒,这门功夫绝对功不可没。
十二式传完之后,智方等人又传授了一套太祖长拳,就是在古龙小说中“连赶大车的都会耍两招”的太祖长拳,不过这也正说明了这套拳法禁得起人民群众眼光的考验。
等到讲解完太祖长拳,上午的时间便已过去了近半。智方等人便不再搭理这些新晋弟子,自顾自找个空地开始练功。丁渔则开始练习金刚伏魔的头十二式。他夺舍的这具肉身体质中等偏上,十二式做完堪堪是两柱香时间,不过整个人就已经累得浑身酸软无力。
然而丁渔没有休息,稍稍缓过一口气之后,他便起身打了一路太祖长拳,不过却是像打太极拳一般用意不用劲,一来熟悉动作,增强肌肉记忆,二来促进血液循环,也能加快身体恢复。本来这时候如果能打一套七十二路太极拳便最能恢复疲劳和缓解肌肉僵硬,丁渔前世在体工大学过,但他却不敢打出来,毕竟来路不好解释,一不小心被人怀疑是其他门派的卧底那就惨了,金刚门心狠手辣的名头可是威震玉门关一带。
待到几趟长拳下来,丁渔觉得气力渐渐恢复,他便再去练金刚伏魔,这一次只做了六式便无力继续。如此循环反复数次,上午便结束了,只把丁渔累得浑身再无一丝气力。到了开饭时,他的饭量大了何止一倍,加上金刚门不禁荤素,大块大块的牛羊肉下肚,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
倏忽一个月时间过去了,在这个月里头,丁渔的生活极其充实,每天除了去找老王头学习接骨和到酒铺跑堂以外,其他空闲时间尽数用来练功习武。不知道是武魂种子把他前世的习武天赋也带到了这具肉身,还是说这具肉身本来也是天赋极佳才被武魂种子选中,普通人需要练三个月才能入门的三十六式金刚伏魔神通,他只练了二十八天便已入门,整个人身子骨粗壮了一圈,原本略显瘦弱的身体已经有明显的筋肉坟起,气力更是增长了一倍有余。其余金刚门的几套武功也已经尽数传下,被他一一练得精熟。
按道理说,大力金刚指和金刚般若掌都属于少林七十二绝技,本不应该如此容易练成,怎奈火工头陀当初只偷学了武功招式,没有内功心法,是以金刚门弟子所谓的练成也不过是招式熟悉而已,和正宗少林僧人的练成无法同日而语。像丁渔这样运动神经比较发达的人,记忆力又因为某种原因大大增强,所以几套武功加起来共两百多招,十天不到就被他练会了,之后二十天就用来形成肌肉记忆了。
比较起来,反倒是老王头的接骨手法比较难学,不同部位的骨折要用不同的手法来接,同一个部位不同程度的断骨也要用不同手法,力度轻重也不好掌握,关键是个经验问题。不过老王头说丁渔得手法已经学得不错了,放在江湖中也胜过不少跌打大夫了。丁渔问他:“那我现在比起您还老差多少?”
老王头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来,道:“你每天给十个人接骨,十年以后就和我差不多了吧!”听得丁渔一阵心凉。
酒馆的进展也不错,再胖瘦胡商之后,丁渔又有几次听到关于白驼山令的消息。原来这西域自汉代以降便是连通中原与大马士革等番邦的重要商路,每年流经此地的财货不计其数,也因此引来马贼盗匪无数。这些强贼们经过无数次血拼后,最终占据了大大小小的地盘,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局面。商队经过一帮盗匪的地盘时,就要向盗匪缴纳过路银,否则就会被抢掠一空,甚至性命不保。一个中型商队往返一次,往往近半的利润都要用来缴纳各匪帮的过路银。
白驼山每年拿出百枚白驼山令,各大商队争相竞价,只要买到一枚,便可通行整个西域,全年无需缴纳任何过路银。而这令牌的效力如何得到保障?自然便是白驼山主欧阳锋的绝强武力。令牌初出时,有十三个匪帮不服,一个月后,十三个匪帮尽灭;第二个月,有八个匪帮不服,八个匪帮尽灭;第三个月,三个大型匪帮不服,三个匪帮鸡犬不留。三个月后,再没有哪个匪帮敢挑战白驼山的凶威。毕竟令牌只有百枚,商队却有几百个,是贪这一口还是保住脑袋,哪怕是刀口舔血的匪帮也知道利害取舍。从这个角度看,欧阳锋这个大反派在西域却是担当了颇有正道色彩的角色
除此以外,酒铺中还有一个惊喜。前几日有一个从中原逃难过来的说书人,在酒铺中逗留了两天,很是讲了些江湖故事,其中就有十七年前华山论剑的段子,又为丁渔提供了一个清晰地时间点。
这日晚间,丁渔从酒铺中下值,酒铺掌柜老张交给他月银二两,丁渔一愣,想起武魂种子每月至少要吸取一次能量,这个月里他只顾着练功,却没怎么和人交手。走出酒铺后丁渔在脑海中询问还有多久是吸取能量的最后时间,得知是明天卯时。丁渔暗暗叫苦,现在已经是亥时,等回到金刚门时,弟子多数已经入睡,卯时才刚起床练功,这段时间内上哪儿去找人和他打架?
丁渔叹口气,说不得只能让种子吸取自身能量了,不过他自忖金刚伏魔神通已经入门,体质提升了一大截,被吸一次能量应该算不了什么。
他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整理酒馆里听来的消息,才走出城门没多久,忽然发现前方多了三个人,后方也有两人从路旁蹿了出来。
莫不是拦路打劫?丁渔是混过黑的人,对这些敲闷棍的勾当一点都不陌生。他当即将手中的灯笼一晃,里头的蜡烛将灯笼纸烧着,火光猛地一旺,他抬手将烧成火球的灯笼朝前扔了出去,打算借助火球逼前方的人让开道路,他便可以冲出包围,以免腹背受敌。
不料前方的其中一人眼见火球袭来,不但不躲,反踏前一步,一抬腿将灯笼劈了下来,随后一边轻描淡写地在地上磨去鞋底的几粒火星,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丁渔。
丁渔一惊,这一脚分明是般若掌法中的一式,难道说他们是金刚门弟子?他试探地问道:“贫僧金刚门常浩,几位可是门内师兄?”
方才出腿的那人哈哈一笑,道:“常浩师弟好眼力,为兄金刚门常青,这几位也都是你的师兄。”他不待丁渔再问,接着便道:“为兄近日练功太勤,身子骨有些发虚,打算买些肉食将补一番,无奈囊中羞涩。得知师弟今日刚领了月银,特来相借。”
丁渔心道:“信你我就是傻子!只是这种事情,以金刚门的尿性恐怕是没处说理,不过正好,我正愁找不到人给武魂种子贡献能量!”
他做出一副畏缩的模样,问道:“小弟我刚领了二两月银,不知师兄要借多少?”
常青大手一摆道:“本打算借个十两八两的,但既然师弟手头也不方便,那便是二两罢。”
丁渔倒抽一口凉气,嘟囔道:“这怎么成!我一共就只有这二两……”
“恩?师弟可是有话要说?”常青一下提高了声音,重重地踏前一步,其他四人也配合着上前一步。
丁渔又是一缩,一脸肉痛地道:“便是二两,便是二两!”说着从怀中掏出二两碎银,恋恋不舍地伸出手。
常青走上前来伸手接过,笑道:“这就对了,我们师兄弟……”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伸出去的右手便被丁渔攥住猛地一拉,整个人不由得向前踉跄,紧接着一个拳头在眼前迅速放大,猛地打中了他的鼻梁,“咔嚓”一声响,常青只觉得无数金星瞬间绽放,鼻腔深处酸痛难忍,眼泪鼻涕一并涌出。
丁渔一拳打断了常青的鼻梁,趁着他护疼之际,一式金刚踏地,横踏一步,一膀子将他撞开。
眼看包围圈被打破,丁渔正要前冲,就觉得背上一痛,却是挨了后方常满的一拳。饶是他已经把金刚伏魔练至入门,这一下也觉疼痛难当,毕竟这五人都是金刚门的三代弟子,入门比丁渔还早数年,金刚伏魔的火候更在他之上。
丁渔挨了这一拳并没有停下,反倒加速向前冲,五个三代弟子在其后紧追不舍。所幸今晚月色明亮,勉强能看清脚下的道路。
丁渔似乎有些慌不择路,他径直朝着一面土墙跑去,五名弟子大喜,散成一个半圆包抄上去。
再跑出几步,丁渔似乎也意识到要撞墙,脚下不由得缓了几分。正后方的常满吐气开声,又是一记冲拳向丁渔背心打去。
不料丁渔借助脚下的月影,早已知道他就在身后,正是故意诱他出拳。他自己则脚下发力,一跃而起在土墙上连踏两脚,凌空倒翻到常满身后。
常满眼前突然一空,便知道不妙,刚想转身,便觉脑后剧痛,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跌扑在地。
丁渔哈哈长笑,在其他四人合围之前再次转身就跑。常青见常满倒地,一时间顾不上丁渔,上前扶起常满,问道:“常满师弟,你怎样了?”常满被丁渔一拳打在后脑,现在却是有点脑震荡反应,趴在地上“哇”一声吐了出来。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俱是又惊又怒,其中一人说:“常青师兄,你留在这里照看常满,我们去追那小子,决不让他好过!”说完三人追着丁渔泡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