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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以绘原以为自己多少会被限制行动的,毕竟,她是被绑来的。但很快地,她就发现自己可以自由进出,没人会拦着她。自由的程度,甚至到了可以任意指使人为她工作,也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好像她本来就有这些权利。
即使所有人都对她必恭必敬,但时以绘并没有因此放松戒心,或是就此认定抓她来那些人都是好人,当然,她更没有相信他们所说的话。
什么亲生哥哥、什么灭门血案、什么父亲其实是黑帮老大她表面上全装作听进去了,但实际上。她到底相信了几分,就只有时以绘自己晓得了。
不管对方如何对她以礼相待。终究无法改变她是被抓来的事实,因此时以绘无法信任对方,自然是再正常也不过的。而对方信誓旦且地指称,只要dna的检验报告出来,就能证明她和欧阳烈之间的兄妹关系,时以绘也只是听听就算了。
因为做检验的人想必也是对方的人马,在这种情况之下,要时以绘如何相信?!
这一天,时以绘又在医院里四处乱逛,忽地,她注意到一问很不一样的房间。
除了这同房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房间还特别派了两个人守护——即使是她这个被绑来的肉票的房间也不例外。
“这里头”是什么人啊?”带着几分好奇心,时以绘问道。
门口的守卫露出为难的表情,似乎在考量该不该让她知道。
“那里头关的,是你的两名牢头。”
带笑的声音从时以绘背后响起,时以绘回头,那不正是欧阳浩天嘛!
“牢头?”时以绘一脸疑惑,她何时有了牢头,她自己怎么一点也不晓得,再者,她的牢头不就是他们这些人吗?!
在那个自称是她哥哥的男子出现后,时以绘这几天里,多少也晓得了,收养他的那个欧阳家,有多么的了不得,居然正是那大名鼎鼎的霸天集团。
“原来你真的完全不晓得,自己一直被人监视啊?”欧阳浩天有几分讶异,毕竟,被人监视了这么久。居然会完全无感觉?!
这该说是监视的人太厉害,还是该说时以绘太迟钝呢?
“被人监视?我有吗?”时以绘还是一脸茫然,她真的完全没有被人监视过的感觉啊!即使被绑来这个乡下小地方,她也没受到任何束缚,这让她这个肉票,反而不知该如何自处。当自己是来度假吗?可以这么认为吗?!
“那浩天哥就让你看看,你口中的商人爸爸,是怎么对待你的——”欧阳浩天向两名守卫做了个手势,守卫立刻闪身让两人进入门内。
这也是一个储藏室模样的房间,与时以绘上次被带进去的储藏室不同,这间储藏室的空间。明显空阔不少。也许是因为这里必须关上两个人的缘故。
才踏进储藏室,那两个原本懒洋洋躺在行军床上的男人,立刻弹跳起来,冲向他们,其中一人开口警告道:“识相点的,就快放我们离开!否则,等我家老大发现小姐不见的话,你们就惨了——小姐?!”
“你认识我吗?”时以绘非常疑惑,她很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两个人啊。
“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严刑拷打?还是他们要用你去威胁老大?他们是哪个派的人,快告诉我。”
“阿明,你看也知道,小姐她说不定过得比我们还好咧。”阿强不像自己的表哥阿明那样慌张,真遇上了事情,阿强反而是那个比较可以信赖的人。
“是、是这样吗?”阿明再瞧瞧时以绘,果真看不出她有任何少块肉的感觉。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认识我?”时以绘更疑惑了,为什么她听得懂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但拼在一起后,她反倒听不懂了?!
什么老大、什么小姐、又什么帮派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对了,小姐是不认得我们两个人的。我叫阿明,旁边这个是我的表弟阿强,我们两人是奉了老大的命令,负责注意小姐进出住所的人”
“注意?”时以绘对这个字眼特别好奇。
“简单来说,就是监视你什么时候出门、又是什么时候回家,只要你一不按照正常的时间返家,他们就会立刻通报时越。”欧阳浩天实在听不下去阿明的含糊其词,干脆自己来解释一遍。
“像这回,你已经失踪了两天,但时越至今还没有发觉,就是因为这两个牢头也被我们一并带回来,他们无法向时越通报。”
“爸爸?!”时以绘扬高了声调,为什么爸爸要做这种事?
“你们自己说。你们的老大是什么人。”欧阳浩天瞥了两人一眼。以眼神警告他们最好别想玩花样。
阿明算是比较机警的,立刻乖乖地不敢反抗。这男人明明就是个笑脸迎人的家伙,为什么才被他的目光—扫,竟让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我们是越天组的组员,我们老大就是时越。小姐,我晓得你一直以为老大是个普通商人,其实那都是老大瞒着你的,我个人猜想,那是因为老大怕你卷进黑道的纷争中,所以干脆就瞒着你。再说,老大要我们‘注意’小姐你的行踪。也大概是为了这个原因。毕竟越天组的仇家也不少”
越说,阿明的声音就越小。因为欧阳浩天又瞪了他一眼。
“小绘,你还要再听下去吗?”欧阳浩天问道。
“不用了。”时以绘摇头,对于这两个人的出现,虽然觉得有几分惊讶,但她却不真的相信他们是父亲雇来的人。
毕竟,她现在所处的环境,让她无法再这么轻易相信人。
“那我们走吧。”说着,欧阳浩天带着时以绘离去,回到她暂居的房间里。
时以绘知道欧阳浩天之所以特别照顾自己,全是受欧阳烈的托付,那个自称是她哥哥的男人
虽然自己对他的确有一种熟悉感,但她还是觉得他们所说的事情太过荒谬。
今天见到的那两个人,会是他们安排的人吗?只为了加强他们曾说过的事
“为什么你们会这么肯定的认为。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只凭一个痣记,未免也太不保险了吧?”时以绘问道,这是她一直存在的疑问。
“如果你曾看过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就会知道你们两人有多相似。”
瞧见了时以绘没有半点笑容的表情,欧阳浩天只是微笑着说:
“小绘,我知道现在的你,对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事物,多少都还是存疑的,这一点我绝对可以、理解,你哥哥阿烈也是如此,所以他没有逼迫你接受事实。再过一阵子,我们一定会把事实效在你的眼前,让你知道孰是孰非。”
“我、我”时以绘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么白。自己阳奉阴违的行动被人识破,让她多少有些害怕。
忽地。欧阳浩天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如果你现在就完全相信我们所告诉你的事情,那才真的奇怪呢!”
“欧阳浩天,你”“错了、错了,小绘,你该叫我浩天哥的,来。叫声哥哥来听听吧。”欧阳浩天用一种骗小孩的诱哄声调说道,只差没再拿出一把糖果。“你都不知道我那四个兄弟有多过分,好歹我是最早进孤儿院的,叫我一声大哥不为过吧?!结果他们四个人完全不承认这件事,小绘来,喊声浩天哥让我尝一次当哥哥的瘾吧”
欧阳浩天连珠炮似的抱怨着,那模样居然有几分三姑六婆的味儿,时以绘隐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
“对、对不起。我不该笑的”
看到时以绘笑了,欧阳浩天倒也不以为意,反正他本来就是要故意逗她笑的。
“你肯笑就真的太好了,这两天下来,你还是第一次笑呢。”欧阳浩天摸摸她的头,一派大哥哥的形象。
“浩天哥。你对我真好为什么我喜欢上的人不是你呢”时以绘轻声说道,心中的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虽然欧阳采风已经表示立场,而他的行动也一再证明了他不想再理会她,但她却仍喜欢着他啊!
忘不了他曾给过自己的温柔、忘不了两人曾有过的甜蜜
回忆有多甜美,她的心现在就有多苦涩。
“小绘,你可不能喜欢我,因为浩天哥已经有一个最最喜欢的人了。?欧阳浩天以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还大力摇手。以增加说服力。
“再说,你是真心这么想的吗?”忽地,欧阳浩天的声调已变得正经。
“我——”时以绘还想说些什么,但欧阳浩天已先一步开口,不让她发言。
“你不是一直想再见采风吗?否则,你不会每天在医院里乱逛,就是想找机会再见到他?”欧阳浩天简简单单点破时以绘的心事。
“采风目前不在这里,你就别再费心找他了,他现在应该是在越天组里卧底。过几天你自然会见到他,在那之前,有些关于采风的故事,我想要告诉你。”
“故事?”
“从我认识采风开始,他可以说没有一天,不是为了复仇而活的,只要能达到他复仇的目的,我相信,他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即使那代价可能是他自己的生命。而他对于复仇的执着,甚至到了我们这些兄弟无法介入的地步。
我也相信。在采风一开始接近你的时候,应该只是单纯的想利用你,但到了后来,事情却变了调,按照他的计划,你爱上他了。但相对的,他也爱上你了”
“胡说!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时以绘大力摇着头,无法相信当天冷漠转身离去的他,会爱上自己。
“的确是很不可能,在我亲眼见到他的反常之前,我也无法相信。我说过,他一直是为了复仇而活,只要能帮助他复仇的事,他绝对是义无反顾的去做,很自然地。他也从投向谁解释过什么。
但那天,他却向你吐实,并向你解释他的行动目的。这令我相当讶异,因为即使是对我们这些兄弟们,他也没说过一句解释。而他最后对你说的那一句话,总算让我了解他的真心,他说:‘你不必再担心总有一天会被我伤害’。事实上采风想说的应该是一他再也不必担心,终有一天他会伤害到你。”
“你说谎!”时以绘一点也不想稻信欧阳浩天的话,但那一字一句,却敲进了她的心坎里。“如果他是真的爱我,为什么他还要离开?!为什么他要说出那些冷漠无情的话?!他怎能那么淡然的转身离去“
“我也不懂,或许是因为,先前对你的欺骗,让他对这段感情裹足不前,也许是他没有自信,在他欺骗了你之后,你还能够接纳他。也许有太多的问题。是要当事人才能解释的,但站在我的立场,我相信他是爱你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欧阳浩天以一个过来人的身分,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因为采风的犹豫不决,才会造成今日两厢痛苦的局面。
他只希望采风能快快想通这一切,千万别让两个相爱的人,最后却成了无缘的人,因为欧阳浩天很担心,在采风报完了仇之后,他会什么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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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为什么会找不到人?!”越天组的议事堂上,时越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派出了大批人马,却怎么也找不到时以绘的下落,这教他怎能不着急?!
时以绘也不知失踪了几天,之所以会知道时以绘失踪,还是时越昨天返家时,四处都见不到人,就连负责看守的阿明和阿强两人,也跟着不见人影,这才让时越真正担忧起来。
“再派更多的人出去找,一定要把我的女儿找回来!”时越大声命令着,时以绘绘失踪的事,让时越心急如焚,就连平日驻守在越天组里的人,也几乎被派出去。
一时之间,越天组空荡荡地,仿佛是座无人城似的。
“欧阳,你立刻帮我联络南部的黑帮,一同帮忙找我的女儿。”时越想起女儿人不一定还在北台湾,或许那几个有往来的南部黑帮,可以提供一点消息。
“不必那么麻烦了。”淡淡地,欧阳采风说道。
“欧阳,你在说什么傻话,快去联络啊!”时越不悦地斥责他。
“我说不必麻烦,因为时以绘就在越天组里。”欧阳采风敛下眸,他期待许久的复仇之日终于到来时,他的情绪反倒是特别平静。
“在越天组里?!”时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欧阳采风不发一言,只是漠然地看向议事堂的门口。
跟着欧阳采风的目光。那里,有一个女孩,不正被四个大男人簇拥着?!
“以绘?!”虽然不认识那四人,但好不容易见到女儿的欣喜。却让时越一时失了戒心。“欧阳,你做得太好了,你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我都会给你的。”
时越正要冲上前去,但欧阳采风冷漠的声音,却让他止住了一步。
“如果我要的是你的命呢?”
“欧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绝不是胡说,因为这是你欠我的。”欧阳采风向时越跨近一步,那阴鸷的表情,让时越不由得退了一步。时越心中的警铃大响,为什么欧阳的表情这么奇怪?!
“时雨越太,二十年前的那些灭门血案,难道从没让你夜里睡不安稳吗?”又一名男子走向时越,他的眼神冰冷,与他的眼神接触,仿佛会让人的血液结冻。
二十年累积下来的亲情。让时以绘想冲上前去,保护那个她喊了二十年父亲的男人,但肩头传来的压力,却让她动弹不得。
“好好看着这一幕,他们的仇恨必须有个了结。”
说话的人是个金发男子,据说他也是欧阳家的养子之一,名叫欧阳金恩。他今日的任务,主要是保护她,毕竟,虽然越天组的人马大多数都被派出去了,但天知道组内还留有多少人?!
为了预防这个情况,欧阳烈也是倾尽迅雷保全的菁英们,把越天组里里外外,全都守护得水屑不通,让他们这些当事人,可以安心进人越天组,直接找时越“聊聊”前尘往事。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爸爸他——”时以绘开始觉得茫然,眼前那个年逾五十的男子,真的是她的父亲吗?!
头一回,时以绘的信心开始动摇。他们带着她来到这个地方,这里明显地龙蛇杂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商行会立足的地点,但爸爸却又在这里头
难道真如他们所说,父亲的确是个黑帮老大?!
“小绘。”欧阳浩天给她一抹安慰的笑容,要她继续看下去。
“时雨越太?”听到这久违的名字,时越有些讶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唤他了,时越回头,却被眼前的年轻男子给吓了一大跳。
“少、少主?!”怎么可能?!少主在二十多年前,明明就已经死了,是他亲自确认过的啊!死人怎么可能复活?!
“看样子我长得真的很像我父亲。”年轻男子摸摸自己的脸,唇际勾起一抹冷笑。“再看清楚一点,我是时雨太一,那个让你费尽心思,甚至不惜杀死一大堆无辜的男女老幼,却怎么也找不到的时雨太一。”
“你、你”时越再仔细一瞧,眼前的男子果然与少主有些不同,虽然相貌的确很相似,但那对狭长的眼睛,却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我不懂,为什么我的父亲明明抛弃了继承权,叔父却仍派你来台湾,伺机杀害我的父母,他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叔父会这么执着于要我的命?
为了保护我,我母亲被迫把仍是婴儿的我,扔在一家孤儿院前,她还来不及找朋友帮忙,自己就被你们抓回日本,二十多年来一直被软禁在太刀盟内。你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寻人的方向居然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时雨太一缓缓地说道,被扔进孤儿院之后。在他八岁那年的一次因缘际会,他与另外四个男孩,成为欧阳霸天的养子,现在的他,叫做欧阳时雨。
他并不想要继承太刀盟,也投兴趣回去当时雨家的人,因为在他心中,他是欧阳时雨,而非时雨太一。若非从前阵子才刚相认的母亲口中,知道自己的身世,居然还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他是怎么也不愿以时雨太一这个名字自称的。
“让我为你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在你身旁这位,他的本名是顾采风,听说,是你利用了瓦斯气爆的理由,瞒下了顾家的血案;而另外一位,则是来自那个保镖世家——他姓屠,你应该也很耳熟吧?”
欧阳时雨假意介绍着两人。就见时越在听见“屠家”这两字时,一张老脸倏地刷白了,直到这时,时越伪装冷静的面具开始一点一滴地破裂。
“屠他姓屠?!”时越看着那个有张扑克牌脸孔的男人,虽那面孔无法激起他的印象,但那双黑耀石般的眼睛,却让时越不免慌了起来。
那的确是屠家人才会有的眼睛!
看着父亲突然慌张的表情,时以绘的疑问更深了,为什么父亲要这么紧张呢?
“爸爸——”时以绘忍不住喊出了声,二十多年的亲情温暖。让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父亲可能是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以绘”直到这时,时越这才记起时以绘还在这里,但当他看到两双一模一样,有若黑耀石般的跟,一同望着自己时,时越心中的压力也就更大了。
而时以绘那张酷似她母亲的脸,也逼得时越几近崩溃,那张脸仿佛在问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张相似的面孔重叠在一起。让时越再也分不清,他现在所见到的人,到底是时以绘,抑或是他曾经深爱过的堕天使。
“不要这样看我!不要用那双眼睛看我!”
时越近乎狂乱地喊着,深埋多年的秘密突然被人掘出,而这些血案的幸存者又同聚一堂,让时越再怎么想保持冷静,也是徒劳无功。
二十多年来的恩怨情仇,突然一下子袭向时越。让他的记忆变得混乱不已,让时越再也分不清,什么事已经过去了。而什么事才是眼前的现实。
“爸爸?”时以绘愕然,但父亲却好像听不见她声音似的,迳自喊道:
“为什么你要爱上那个男人?!他跟你一点也不配啊!他是一个保镖,而你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堕天使,你怎么能爱上那种人?!你跟我才是真正的绝配啊!”忽地,时越冲上前来,他挥动着双手,想抓住时以绘,但欧阳金恩却快了时越一步,先把时以绘带到一旁,不让他伤到她。
“怎么会这样”时以绘吓坏了,父亲一向是疼爱她的,别说是打她了,就连骂上一句也舍不得。为什么现在却像是要伤害她似的?!
就在这时,欧阳采风默默掏出了一把枪,枪口正是指着时越。
“不要——”时以绘尖叫着,她不要看到任何一个人受伤,她更不要看到他杀人啊!她想冲上前去,保护她喊了二十年的父亲。
但一声枪响,却静止了所有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