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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除了一片死寂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这样的气氛对一般人来说,或许会觉得恐怖、害怕,但对于季凡而言却如同家常便饭。
他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静静地凝视著一脸怒意的孟昙。
“为什么要这么做?”孟昙努力地克制自己的音量。
“不为什么。”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觉得自己有些狼狈,第一次让他动心的人,对他却是如此残忍。
季凡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要的是我的眸,还是我的人?”
“我都要。”孟昙毫不迟疑地回答。
“都要?”季凡讥笑道:“好大的口气!”
“你以为我办不到吗?”听到他的话,孟昙生气地道:“凭我是一国之君,我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
“没错,所以呢?”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你就得留。”他傲视—切地说:“即使是要对付你弟弟,或是你更重视的人,我也绝对不会手软!”
“是呀。”季凡笑得十分凄楚,这就是他们一直重蹈覆辙的地方。
“你知道就好,我绝不准你再跟那个女人见面!”
“你以为你真的管得了我吗?”他的表情有些无奈,但却也带著一丝坚决。
“你!”
“我以为你知道我是个放荡不羁的人,没想到你这么不懂我。”
“是你根本不让我有机会了解你吧!”孟昙忿忿不平地吼道。
“我?呵呵,那是因为你不懂得爱人!”
“不懂得爱人?”闻言,孟昙愣了一下。
“没错,你爱我吗?”季凡决定说出事情的关键。
“我”是这样吗?他无法反驳,因为他从来没听过这个字眼,也从来没人敦过他。
“你只知道掠夺,掠夺你所想要的,却又不愿意把心放在得来的东西身上。”
这一点,孟昙就像是他的翻版。
“你别在这儿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孟昙已经气得口不择言“是不是只有对关皓,你才不会这样无情地对待他?”
“你派人查我?”听到他的话,季凡立即脸色大变。
“是又怎样?你是我的人,你的事我当然必须知道!”
“谁是你的人来著?”季凡失控地怒声叫著,不愿意回想起过去那段回忆。
“你是我的人,水远都是!”孟昙控制不住地挥落桌上珍贵的花瓶。
“我永远不属于你,以前不属于你,现在也不属于你。”
季凡害怕极了,他不敢把自己的过去呈现在任何人的面前,尤其是孟昙。他不著痕迹地把自己的心往更深的地方藏去“我们之间到此结束,我要回冰心堂”
“你想都别想!我绝对不会让你回到那该死的关皓怀里!”他怒不可遏地使力拉季凡人怀。
“你在胡说什么?放开我!”
“我在胡说?”孟昙早已因嫉妒而失去了理智“你敢说你跟他之间是清白的?你敢说你跟他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季凡立即不客气地甩了孟昙俊雅的脸一巴掌。
“你敢打我!”他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竟会为了关皓而受到这种屈辱。
“没有什么事是我不敢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原本一直以季凡为中心的孟昙只觉得心灰意冷,冷漠地开口道:“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语毕,他在自己没有后悔之前拂袖离去。
偌大的凤娥宫中,只剩季凡一人,他无神地坐回椅子上,任由泪水直流。
数日后,躺在床上的季凡悠悠转醒,他强逼著自己起身子,强逼著自己把身上不该沾染的气味给洗掉。
一个闷哼声从喉咙逸出,因为冷水的刺激,使得他昨晚被撕裂的地方更加疼痛。
自从那次之后,孟昙除了夜晚之外,不曾再踏人凤娥宫,每晚他来时总是会疯狂地掠夺他的身子,想要狠心对他,但每每在看到他因被占有而蹙起的眉头时,他就会忍不住放轻力道,想要讨好他但孟昙这样却让他更觉得难堪,他明明对孟昙做了那么多极恶的事,为什么他还能这样对他
他的心一直在挣扎,他告诉自己像孟昙这样尊贵的人是绝对不会对他动心的,绝对不会!他绝对不可以陷下去!
不—会儿,察觉有人进来,季凡拉回思绪,缓缓地起身,随意穿上一件单衣,踏出内室一看,来者竟是小绿他随意拉了张椅子让她坐下,沉默地看着她。
“我听说你被皇上关起来了。”小绿担忧地看着季凡。
“如果你是费尽干辛万苦才进来这儿的话,我想我是被关起来了。”他自嘲地说。
“你连这种事都看得这么开吗?”小绿一脸不可思议地道。
季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如果我说我随时能离开,你相信吗?”
“怎么可能?”
他只是微微一笑,不愿意再乡加解释。
“那你为什么不走?”看着季凡略显憔悴的模样,她著实觉得不忍。
“因为我和他都在赌。”
“赌?”
“是呀,我赌他会爱人,而他赌我离不开他。”他轻叹一声,又道:“只要我和他其中有一个人先认输了,这个平衡将会永远结束,而我们也不再有任何关系。”
“那”
“别说了,你不是带了东西要给我吃吗?”
“你怎么知道?”小绿惊呼出声,不自觉地抱紧怀中的东西。
“否则你怎么进来的?”他好笑地回问:“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你还能怎么进来。”
小绿忐忑不安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些乾粮“在这儿。”
季凡不客气地立即拿起乾粮,开始吃了起来。
小绿脸色微变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我”她连忙摇了摇头。
良久之后,小绿从凤娥宫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担忧,但却又不得不离开,她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里头的人能全身而退。
夜半时分,原本应该睡著的季凡,却因心中有事未了,而不能如愿地入睡,他辗转反侧,最后还是起身著衣,斜倚著窗,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庭院。
他望着自从他被拘禁在凤娥宫后,就一直躲在暗处不曾离开的夏茗,忍不住微微一笑,这证明了孟昙对他依旧有心,一想到这里,他就有著深深的歉疚。
突然,一阵声响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有些期待地看向门口,可惜却只见几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给我搜!”
“搜谁呀?冯贵人。”季凡出声问道,心想躲在暗处的夏茗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呵”看到了季凡,冯觅愉悦地笑道:“你还真是死到临头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轻哼了声“是谁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吧?”
“你别再装清高了!整个宫里谁不知道你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你!”
“还有,你这么晚不睡是在等谁呢?”冯觅假笑道:[日皇上是不会来了,你以为他有那么多的时间天天陪你这个肮脏的女人吗?他今晚可是点了个嫔妃作伴,而你哼!”“不可能,我不相信!”
“我可没必要骗你”她落井下石地道:“况且现在宫里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你大可找人来问问。”
他深吸了口气,才道:“那冯贵人今日到我这儿,究竟有何贵事?”
“我当然是来报之前的仇!”既然她已经失宠,她当然要一报前仇。
他轻笑出声“就凭你身后的几个莽汉?”
“你还没发现吗?你早已吃下了软功散,只怕待会儿只能任他们宰割了!”冯觅的脸上布满阴狠。
“笑话,我什么时候吃了软”话才说到一半,他倏然停住,略带疑惧地望着她。
“没错,就是小绿拿进来的食物。”她娇笑了几声“你以为你派她来监视我,我会不知道吗?你一定没想到她会出卖你吧?我不过是拿她祖母的性命威胁她,她就立刻乖乖听话了。”
“你真恶毒!”季凡的声音里带著明显的厌恶。
“还不动手!”冯觅对著身后的大汉下答命令,而那些大汉立刻像饿虎扑羊般地追著貌美脱俗的季凡。
“呵呵好好玩这场游戏吧,反正夜还长得很。”冯觅带著满脸的笑意离开,而一直隐身在暗处的夏茗也立即随之离开。
不久,凤娥宫里传出一阵长长的哀鸣声,凄厉得令人闻之心酸,但再来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直到天泛白,关皓一收到飞鸽传书就急急忙忙地赶至凤娥宫,生怕季凡会有意外,在他看见被人破坏的大锁时,更是担心地直往内室奔去,但里头的狼狈景象,却让他吓了一跳。
数名大汉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而他急著寻找季凡,没多久便在窗边发现身上染血的他。
“季大哥!”他赶紧奔到他身边,在看见他身上的血是别人的血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皓,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季凡的语气里有一丝激动。
“你在说什么傻话?”关皓赶紧扶起他“我带你离开!”
“嗯,”他安心地点点头,把身上的重量全部交给关皓。
关皓扶著他,离开皇宫,往凌门奔去。
“大夫,季大哥到底怎么样了?”关皓着急地问著刚看完诊的大夫。
“放心,病人只是太过劳累,多加休息就行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关皓笑开了脸,随即拉著身旁的季狮,安抚他道:“放心,你没听大夫说了吗?你大哥不会有事的。”
季狮点点头,算是听到了关皓的话,但一双眼还是不放心地在季凡身上梭巡。
突然,床上的季凡动了动,季狮紧张地倚著床柱看着他缓缓张开双眼。
“思”他呻吟出声,觉得好久没这么累了。
“大哥!”季狮急切地问:“你觉得怎么样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季凡蹙起眉,不太能理解眼前的状况。
“当然呀。”他嘟起嘴“你都出事了,我能不来吗?”虽然他大哥平常都在西域,但血浓于水,他当然会关心他。
“嗯。”他点了点头,看见另一边噙著笑意的关皓。
“皓!你来见我了。”他终于见到他了。
“来见你让你很讶异吗?”关皓有些不解,因为这是季凡第二次提到这件事了。
“我”他叹了口气,又道:“你忘了当初我做过的事了吗?”
关皓恍然大悟似地望着他“我当然记得,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了。”
“什么事?”季狮只觉得一头雾水。
“没你的事。”一谈及这件事,季凡又沉下了脸“你出去,我有事要跟皓说。”
季狮不满地嘟囔了几句,但也只能闷闷地离开。
等他离开后,关皓语带责备地道:“你别老是凶季狮,他很关心你的。”
“我知道。那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呀。”
“这样呀。”看到关皓过得如此顺遂,他反而觉得有些苦涩“看来,劭羽把你照顾得很好。”
“你怎么了?”关皓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那件事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哪件事?”关皓实在是记不得他做过什么事是需要他原谅的。
“就是伤了劭羽的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怎么你老是记得这么清楚?”
“我永远无法忘记你当时的表情,以及你说过要我永远别出现在你面前的话。”
关皓愧疚地道:“对不住,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你是被逼的。”
他摇摇头,其实那时候的他也有私心,心想倘若除去劭羽,关皓的目光就只会停留在他身上,没想到他错得离谱。
“劭羽同我说了,他说你是被他姨娘逼的。”关皓叹了口气“反观我小时候任性地对你说了重话,我才真的该死,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说过的话,所以这几年才一直不愿意回来吧?”
“不是,我只是在西域住惯了。”他的心底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愿意回来是因为怕看见从小到大他最疼爱的关皓,仍然以不谅解的目光注视著他。
“那就好。”闻言,关皓放心地一笑。
看着关皓的笑容,季凡觉得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那段时间,他被劭羽的姨娘用养女孩的方式养著,为的是让他能够接近劭羽,再乘机把他给杀了,那时他不懂,为什么那女人老是说七岁的劭羽根本没资格能掌管冰心堂?他唯一知道的,是在劭羽身边,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小护卫,常常挂著笑容来黏著他。
他记得,有一次他问关皓比较喜欢他还是劭羽,他歪著头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喜欢劭羽的脸,喜欢凡哥哥的爱心,而且凡哥哥的箫吹得好好,以后敦我好不好?”
当时,他答应了关皓,这辈子只教他吹箫,并且立下了誓言,一定要不择手段地得到关皓,可惜他错了,一个不懂爱的人,如何能得到爱呢?所以当他失去那段感情时,才蓦然发现自己学会了如何爱人,只是往事不堪回首。
但他却遇见了同他当初一样,只懂得掠夺,而不懂得爱人的孟昙,他几乎是把孟昙玩弄在手掌心,因为这样可以让他有种快戚,只可惜他又错了,这么做对他和孟昙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他们应该早早分开,才是上上之策。
“季大哥,你在想什么呀?”关皓轻声问道。
“没什么。”
关皓点了点头,又问:“当我去找你时,那些躺在地上的大汉是”
“有些人不自量力地想挑衅于我,所以我就把他们修理了一顿。”
“他们欺负你了吗?”关皓忿忿不平地问,他绝对不会让冰心堂的人受委屈。
感受到他的关心的季凡面带微笑地说:“他们哪有这个本事!”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人性了,从小爹娘就死于战乱,他为了保护唯一的弟弟,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让弟弟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长大。因此,他卖身给劭羽的姨娘,选择听她的命令过日子,她要他杀人,他就得杀,甚至是要他扮成女子,他也不能多说一句。
当时的他甚至连一条野狗都不如,所求的只是希望季狮能乎安地长大,直到季狮十岁那年,他才带他到冰心堂接受一连串训练。
这样的他早就看透了人性的黑暗与脆弱,也能够轻易地从人们的脸上,读出他们心中的想法,当他心情好时,他遗愿意陪著他们演戏,但心情不好时,可就有人要倒楣了。
所以,当小绿拿出乾粮时,他早就知道那些乾粮有问题,但他还是顺著演下去,偷偷地把乾粮掉包,再佯装没戒心地吃了下去,然后在夜里等著游戏送上门。
就因为这样,他才会说孟昙关不住他,因为他太了解人性了,随时随地都有离开的机;会,而他之所以会留在那儿一阵子,只是一种赎罪,为他强加在孟昙身上的戏码赎罪,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不舒服吗?”关皓担心地问。
“我”
“怎么会呢?”凌云漾著笑容走了进来“真正可怜的是孟大哥吧!”
季凡戒备地看着眼前看似无害的少年,在衡量一番之后,才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凌云嘴角噙著笑意,心想季凡这人果然不简单“你又打算如何呢?大嫂。”
“我不是你的大嫂!”季凡蹙起眉“我跟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吗?”凌云挑起眉,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里头画的赫然就是季凡。“可是这好像是孟大哥发给凌门各分部的画像,约莫有几千张吧,他好像不找著你就誓不罢休!”只是孟大哥一定没料到,他想要找的人就在凌门本部凌云叹了口气,实在不得不佩服冰心堂堂主劭羽是个可怕的敌手。
“该死!”季凡看了画像之后,低咒出声:“他以为我是通缉犯吗?”
你是呀!凌云在心里暗想,却没有打算说出口。
站在一旁许久的关皓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就是你们的人把季大哥害成这样的,是吗?”他的心一向偏向冰心堂里的人。
“咦?”凌云好笑地说:“是谁害谁,还不知道呢?”
一旁的季凡着急地示意凌云闭嘴。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再对关皓有以往的那种迷恋了,但他也不想破坏自己在关皓心中的地’位。
“你们说的话好复杂,我都听不懂。”关皓略带埋怨的说。
“听不懂就别听了。”季凡好心地说:“这种事不听也罢。”
关皓闻言,同意地点点头,转身问凌云:“劭羽人呢?”身为冰心堂堂主的他,总要来看看季大哥吧?更何况这事还有一半是他惹出来的。
“他去安抚孟大哥的怒气。”凌云笑得极为开心,能把这种头痛至极的事,扔给劭羽那个懒人去做,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会怎么处理呀?”季凡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很怀疑劭羽那个小鬼会好好地处理这件事,说不定他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我不知道。”凌云一派轻松地说,但他的嘴角却噙著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
而一向很了解自己处境的季凡,则漾起绝艳的笑容,柔声对关皓说:“皓,如果劭羽欺负我,你会不会帮我?”
“当然会。”关皓二话不说地答应。
见状,凌云也只能猛摇头,莫怪乎明如孟昊这样的人,也会被季凡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的城府实在是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