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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燃烧的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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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又深又大的弹坑,李云蜷缩着身体,弹坑里的脏水已经蔓到了肚子上。他的身上搭着条死尸的腿,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猛的一声爆炸,落下的泥土石块打在水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李云感到胸口一阵猛跳,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他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动和杂乱的脚步声从河堤方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紧张使得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但是这种恐惧很快便被他克服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一队队的黑影从他的眼前快速的掠过,子弹在空中飞舞着,不时的有人被打中,有的受了伤,躺在地上嚎叫着,有的则一声不吭的倒下。

    这是个漫长的夜晚,潮水般的人群蜂拥而至,失去炮火掩护的守卫者们不得不用他们的顽强来战斗。夜幕下的战火映射出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庞他们看起来更象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骷髅,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只有那一双双眼睛中,燃烧着灼热的战意。

    这是两只困兽的搏斗,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艰苦撕杀之后,联军的耐心与勇气同样也快消耗殆尽了,他们积攒出最后的勇气,疯狂的向这片死亡之地冲锋。

    整个洋河北岸的阵地仿佛一下成为了狂暴肆虐的海洋,各种声音汇聚成一曲雄壮而又惨烈残酷的战争交响曲。炮弹在轰鸣,机枪在撕吼,钢铁碰撞着钢铁,意志对抗着意志!这是一场噩梦,更是两种力量,两个极端的激烈抗争,是两种文明的决战!

    联军士兵突破了铁丝网构筑的第一道防线,虽然在那里他们遭受了巨大的伤亡,可是踏着同伴尸体前进的他们,终于还是冲到了以前所没有达到的区域。他们来不及为死伤的同伴悲伤,因为下一个,也许就是自己!他们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冲上去,冲上去,仿佛只有这样,他们的生命在终结前才有了意义。

    他们没想到的是守军竟然将战壕挖的如此之深,以至当他们在黑暗中跳下战壕的时候,多数被摔断了腿如果他落在了不幸的战友身上,结局可能会好一点,不过也仅限于没与被守军的钢铲或刺刀结果以前。

    越来越多的联军士兵冲入了战壕,他们借着战火,在硝烟中奔跑着,猛烈的开火,手榴弹的爆炸在战壕中此起彼伏,一阵凶猛的大火扑面而来,冲入火中的士兵象点燃的蜡烛般燃烧起来,他们惨叫着,挣扎着,很快就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推照明的火焰。

    联军士兵在壕沟前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更疯狂、更激烈的冲击替代了在洋河北岸的河堤上,就在五天前蒋百里轻骑突击联军机枪阵地的地方,瓦德西正站在哪里,在他背后,联军各国的战旗正在漆黑的夜色中迎风招展。

    在他面前,金银肩章们正排成一条直线。

    “各位将军都是欧罗巴列国中的军界精英,在往日的岁月中,各位的前辈便是高举着这些军旗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强敌,开疆扩图、保家卫国也让这些军旗从默默无闻的破布变成了荣誉与自豪的象征。”瓦德西仰视着这些军旗,缓缓说到。

    “可是今天,就是现在,我却不得不烧毁这些军旗因为你们正在玷污属于这些军旗的荣誉,身为军人,我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瓦德西点着烟斗,然后用剩余的火柴把最左面的一面军旗点燃。

    “不!不要烧我的军旗”军官中有人撕心裂肺般哭喊着冲了出来,但是很快就被瓦德西的卫兵给按倒在地上。这名军官看着属于自己部队的军旗被火焰无情的吞噬,泪水不可抑制的从他眼中流出,他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瞪着瓦德西。“瓦德西元帅,我提醒你,你只是德军统帅,你没有权力羞辱我奥地利军人的荣誉!我要和你决斗!”

    “是你自己在侮辱你自己的荣誉!”瓦德西冷笑着看也不看奥地利的军官,他向第二面军旗走去。

    “两个星期了!整整两个星期,将近八万的联军被不足三万的远东人挡在这条叫洋河的小水沟面前!”数十面军旗被逐一点燃,化作一个个冲天火炬,瓦德西这才转过身来,他面色铁青的望着这些对他咬牙切齿的军官们。“今天晚上,自称所向无敌的联军士兵们,居然在一条小小的壕沟面前畏缩不前!到底是谁在玷污自己的军誉!”

    “是你们武器不如他们!还是训练不如他们!还是战士没有他们勇猛!”瓦德西将象征德国陆军的双头鹰战旗点燃了。“都不是!责任在这里!是你!是我!是我们这些指挥官的无能才让联军成为整个欧罗巴的一个笑话!”

    “明天、或者后天!新任的联军司令克拉克-冯-阿隆索就要来上任了,整个欧洲都认为,我们还不如那个被称为德意志海军之耻的败军之将!高层们甚至让一个前海军将领来指挥这支陆军!”

    “不!”军官们愤怒的鼓噪起来。

    “今晚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瓦德西冷冷环视着这些军官们。“如果在克拉克上任前,我们能够攻克洋河北岸远东人的阵地,那么失去的荣誉还能够找回来否则,就扛着军旗滚回欧洲吧,在那里迎接你和你的军旗的,将是铺天盖地的臭鸡蛋!”

    伴随着瓦德西的声音,堑壕边忽然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杀红眼的联军士兵将自己同袍的尸体、甚至是伤员都丢进了堑壕中,六米宽三米深的堑壕上很快被垒出几座血肉形成的桥梁。

    在桥梁对面,就是蒋百里的阵地,多日来不间断的炮轰已经将那里轰成了一马平川!

    “对面的指挥官就是林云吧”瓦德西凝视着那片沦为焦土的阵地。“也许林云是我从所未见的天才,但他也是人!”

    联军元帅回头恶狠狠的看着自己麾下军官:“冲上去,和他们搅在一起!就算林云是天才,这种混乱的战场也让他无法发挥出指挥艺术来!有史以来,决定混战胜负的,除了双方的单纯人数对比,那就是只有勇气了!”

    瓦德西拔出指挥刀指着蒋百里的阵地:“人数我们占有绝对的优势,现在,让我看看你们的勇气在哪里!”

    “诸位!拿出你们的勇气,去夺取本该属于你们的荣誉吧!”

    各国的军乐队奏响了进行曲,激昂的鼓点敲打着人们的心扉,那些联军士兵们陷入了决死的冲锋。

    他们穿着各种颜色的军服,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在枪林弹雨中凶狠的冲向死亡,军官们的喊叫早已被淹没在这纷乱的黑夜之中,他们悲哀的发现,即使自己能够率领士兵突破守军的防线进入战壕,可面对的却是更为复杂和危险的局面。

    “你永远不知道会从什么方向射来一颗子弹夺走你的生命,或者什么时候一把锋利的铲子砍掉你的头颅。”这是一个当晚的幸存者后来对记者说的话。

    的确,这片阵地仿佛是个永远不厌倦吞噬性命的地方。这是一个深渊,不管对进攻的一方还是守卫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