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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真的是无心的娃娃了。
不再是自以为无心,而是确确实实没有了心,对一切都放开,所以无心。
龙始不明白,他只是想要回她的温柔,有这么难吗?
“你若不乖乖和我说话,我就杀了随吾!”他暴吼。可她依然没反应,再也不会拉住他的衣袖了。
这下,真的绝望了。
他是贪心的,她不在时,他愿以一切换回她,到找到时,却因她已在身边,而不愿放弃她讨厌的事业。
但他这一生必须在你争我夺的环境下生存,天生好战的人,没有战争,根本无法生存。
但没有她,他又可以生存吗?哦,可以,只不过活得比死更难受。
他不懂!事业和她之间,根本没有冲突,她何必逼他放弃其中一样?她说害怕他有事,但意外这种事,做任何事都有的!
就在龙始和任随风如常地说话时,女仆突来通知龙余到访。
他不无惊讶,虽说每个人都知道他在德国“度假”但来者若是阿余就太奇怪了,他不是在逃亡吗?逃离龙易身边的逃亡。
龙始好奇,所以决定下去接见他。
“来,风,我抱你上床休息。”他把她放上床,为她盖好被子。“你好乖,若不再醒来,便会乖乖听我的话,永远在我身边。”
若她在清醒时要逼他选择,那他宁可她不醒。
醒了,就会没日没夜地和他吵,他已经厌倦了这种相处模式,宁可她不吵不闹。
就这样也很好啊,起码,不会再想离开他。
“没关系的,风,你是我的了!”他笑了,笑得疯狂。
龙余的出现,多少令龙始吃惊,而他的憔悴更在龙始预料之外,那对被龙余抱住的双胞胎更叫龙始惊讶。
“她死了。”龙余一开口就这么一句。
龙始挑眉,静待下文。
“本来,我们一起自杀的——”
自杀!龙始无法相信,一向不笨的龙余,怎会走上自杀这一途?
“可是,她把我的安眠药换成维他命,当中只有四颗是安眠药而她的三十颗全是安眠药”末了,龙余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留下来,然后道:“她骗了我呀!大哥,我龙余竟然会被一个小表骗了!她怎么可以骗我!我们说好下一世做夫妻的她怎么可以丢下我”龙余沙哑地吼着、喊着,明显地在压抑感情。
当年,风也丢下他,让他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着她,可是他却又再次幸运地拥有了她。
可是现在的拥有,和过去的失去,又有什么分别?
“那么”龙始也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这是你们的孩子?”
龙余点点头,激动的情绪让他的声音不断走调。“哥哥叫浩澄,弟弟叫浩澈。”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龙始问道。
“我只是来见见大哥你因为我不会再回龙家了”龙余眼神坚决,不像一时间的意气用事。
“是龙易?他逼那女孩——”龙始因而作出猜测。
龙余却怪异地笑了起来,点点头,之后又摇头。
“逼死她的是我要不是我怎么也要她”龙余笑到哭起来,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道:“大哥,原来传闻是真的我们真的还有一个哥哥”
这和那少女有关吗?龙始想不到有共通点,因为他没亲眼见过这种事,耳闻根本不深刻,所以他怎么也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家兄弟身上。
那种为世不容,只可称作罪的事。
“阿余,之后呢?你要去哪里?”龙始觉得传闻真假都不干他的事,反正现在龙大少爷是他。
“我要回台湾,让浩澄和浩澈健康地长大,我不能让他们在龙家这种变态的环境下成长。”他深吸一口气,希望可以维持冷静。“我要回台湾。”因为,她说过喜欢台湾,也说过想和他那那里结婚
“去了那边,你要怎么过?龙家在那边也有分公司——”
“我不会再管龙氏的事。”龙余十分反感。“我回去之后,会开书店,沧云喜欢看书。”
沧云,那个少女沧凉幽冷的名字。
“好、好。”龙始知道他很激动,唯有改问:“你需要资金吗?若要开连锁式书店——”
“不是!我要开的是书店,不是上市公司!”龙余哭吼起来。“沧云和我说好的,结婚之后开一家小小的书店,平平凡凡地生活!大哥,你根本不懂!你和爸一样,满脑子都是生意、生意!你们全是疯子!”他失控了。
你疯了!
“你们以姓龙为傲,但我告诉你,认识沧云之后,我以姓龙为耻!肮脏、冷血、残酷!我不要姓龙,我不要呀!我不要做龙家四少、我不要做龙家人!”
不要做龙家人?
但你却始终是龙家大少
任随风那抹哀戚幽苦的笑突然浮现于脑海,只因为他是龙家大少,而非是他的事业?
但他的事业,必和龙家画上等号的!纵使他杀了龙易,他的事业一样是龙家的事业。
如果,他的事业和龙家没有那等号了呢?
又如果,他不是龙家人?
但,可能吗?他
“妈妈,小君好可爱呢。”任随汝看着小妹妹,对久未见面的母亲高声叫道。
“小汝,别大叫大嚷的,你会吓着妈妈和小君的。”龙始把任随风身上的薄毯拉好。
“对不起。”任随汝马上降低声量。
“不用道歉,但记住不可以吵妈妈。”他拍拍她的头,没有以往又抱又吻的慈爱动作。
风不醒的话,这些不做也行,还会对小汝好,只不过是她有一张和风极为相像的脸。
“知道了。”
小孩子是敏感的,她知道爸爸没那么疼她,哥哥不见了,妈妈又不肯说话,这使她变得不易笑,童年的扭曲也就开始了。
幸好,龙始没把她丢在龙宅,而是另外给她安排了地方,不然,她的童年会更不辛。
“小汝,爸有事要做,你要乖乖的照顾妹妹。”他吩咐完了,又向一旁的女仆交代几句,才进屋子里去。
任随汝只觉自己可怜,抱着任随风哭了起来。
而任随风,仍是没半点反应。
那个在屋里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龙始,这才安下心来。
如果,他不能弄醒风的话,那就别让人弄醒她,他不想再冒失去她的险了,更不想发觉在她的心中,竟有人比他更重要,重要得可以为她或她而苏醒。
即使,那人是他的孩子。
敲门声轻轻响起,是丁盈。
“有事吗?”他自是知道她来的原因,只是明知故问。
她切下手指,送给龙易之后,龙易立刻有了动作,他让任随汝来见任随风,也是为了这件事,龙易已派两个人来救丁盈。
很不巧,两个都是他的儿——任随吾和龙萌月。
不让他们救走丁盈是可以的,但是,但是
他不想再做龙家人了。放走丁盈,就是割舍的第一步。
丁盈不是蠢女人,她割下手指,就是逼他们父子快一点解决,同时亦是变相放他自由——他已经不可能回龙家了,除非他照原定计划,杀掉龙易,取得龙家的一切。
但是风
丁盈上前,看着龙始,然后靠进龙始怀中,抱住他。
是最后一次见面,彼此也了然于心。
她抬起只剩四根手指,裹满白纱的左手,轻抚他的脸。
“三十九年了,你比我更高了。”太多年没抱过他,她不习惯他已经长大,一时间太多感慨,让丁盈眼眶刺痛,然而,她是龙家主母,绝不可做这种事,她没资格做这种懦弱的事!
“照顾自己,阿始。”最后,她的情绪仍压抑在掌控之内,放开了龙始。
看着丁盈走出去,龙始依然默默无语。
对于丁盈,他其实没太多感情,只觉她是个识大体的龙家主母,一个适合在他们全黑的世界生存的女人。
只是,这一刻,他对她有了一种母亲的感觉。
但是,还是容许他恶作剧一下,容许他这个身为儿子的,最后一次恶作剧。
“小月姐,你别忘了,你会对付龙始,是因为他不爱你,把你当狗使唤。”任随吾怕龙萌月意念动摇,不得不再次提醒。
“这点我很清楚,不用你来提醒我。”知道是一回事,让人场指出又是另一回事,这实在教她难堪得想死。
“小月姐,你我是站在一线的,别因为讨厌我而坏了事。”任随吾听出她的语气中对他的憎恶,不得不提醒。
“我知道。”她瞪了他一眼,这小表还真以为他是老大啊?在她得到她要的之后,她不把他供出来,让爸解决他,她就不姓龙!
她够强的话,爸就会疼她,一如疼那小杂种。
是爸不好、爸偏心,小汝那杂种不强也可以得到他的爱,他不公平!
不过没关系,爸在了解她的强大之后,便会疼爱她了——而方法,就是和爸抗衡。
只有她,才有资格当龙始的小孩,其余的全是杂种。
她是感激任随风让爸站了起来,但任务完成,就该永远地消失,而不是带了两个杂种回来,还敢再生一个杂种。
“小月姐,记住自己的身份。”任随吾怕她会感情用事。
他不会知道,龙萌月到最后,会是想和龙始一起做掉他。
可是龙萌月也不知道,他们的动作,早早在龙始的掌握之中。
龙始看着电脑,更改陷阱,让他们顺利过关。
两人突然分道行事,他挑眉,小月似乎没照随吾的指示去做她跑去他的房里找他?
他失笑,这傻孩子,到底凭什么认为他会疼自己的孩子?谁规定父母一定要疼自己的孩子?父母和孩子根本是两个个体;再者,世上没有人像风,可以和他交心又交身,没有人。
孩子不可以,那还要来干嘛?爱,不必浪费在没用的人身上。
一个敢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的人,要来也没用。
世上只有风值得他去爱,只有风
任随吾看了一下手表,预估时间,他还有四分钟可以去见见任随风的。
他被龙易送去美国受训所学的,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他自阳台潜入任随风的睡房,看着睡了的母亲,并没有马上扑上去,因为龙始竟细心到在她的床四周设下红外线警报。
任随风猛地睁开眼,但动也没动,太久以前龙家对她的各项教导和自身的警戒心令她醒来。
任随风见母亲醒了,马上加快速度,当成功地避开红外线之后,他立即投入她怀中,紧紧地抱住她。
她没半点反应。
“妈,本来我不该冒险来见你的,但我实在很想你你放心,龙易说事成之后,会把你还给我的。”他轻轻诉说着,查看母亲的一切,以现实来填补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记挂。
“到时,你、随汝和我一起回德国,再开咖啡店。”他贪恋她的香味,终于像个八岁的孩子般撒娇起来。“我很聪明吧?妈。你说过随吾是你最乖的孩子,随吾一直都是。我会赚很多钱,保护你和随汝”他细细地数着将来,根本不在乎母亲听不见。
“但是,我不会要龙随君的,妈,你会原谅我吧?”
龙随君的出现,代表了他的无能。
他保护不了妈妈,让龙始捉了她,生下了龙随君这个污点!而这个污点,将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一个疙瘩,除不去、消不掉。
“她不该存在的,妈。”
这句话,明显地刺激了任随风,她的反应甚至是用力地抱紧任随风。
太可怕了,这个孩子的心竟和龙家人一模一样,怎么可以!
“妈?”任随吾自她怀中抬头,妈清醒了?
一滴泪珠在他抬头时滴到他的小脸上,骇着了他。
任随风仍是没有表情,两眼呆视前方,但泪水却如断线珍珠般不断下滑,手紧紧地抱着他。
“妈!你听得见我叫你吗?妈妈!”他喊着,她却没反应。
“妈!”他不能接受这种事,她明明抱着他哭了起来,但为什么仍是醒不了?
“妈妈,醒醒呀!”
突然,警报器响了起来,令任随吾不得不先走,和龙萌月会合。
而龙始,这才关掉警报器,向守卫和佣人交代一下走进房里。
他没有生气,没有动怒,甚至可称是平静地走向床,没有向因别人而有反应的任随风大吼大叫。
“别哭了,乖。”他轻轻地抱住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随吾变了,是不是?”
她没半点反应,但眼泪掉个不停,甚至让他的衬衫也湿了一大片。
“他没变,风,他是龙家的孩子,残忍是天性,你该明白的。”他的大手轻轻地抚拍她的背、梳着她的发。“是你在压抑他,但同时害了他,你又教他这,又教他那,却什么也不教随汝,反而要他保护她,你对他太不公平了,你让他有了强烈的使命感,才会使他一回龙家,便轻易被激起龙家血统中的凶狠个性。”
“这孩子,真的好像我。”他叹息一声。“可惜太急躁了,过于自信,让他有点自以为是,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更是他的致命伤,所以,他会输得很惨,他甚至连自己会输也不知道,还以为可以照顾你。”末了,他的语气是不屑的,因为想再刺激她。
儿子做得到,他没理由做不到!
他说过,他不能弄醒她,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弄醒她。
现在有人可以刺激到她,他一样可以。
“你心疼随吾,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不会杀他,放心,你放心。”他的强调代表他对随吾将会更残忍,他会使随风更“不放心”
“知道我会怎么对他吗?”他轻轻地笑了起来,轻得叫人心寒。“你讨厌我是龙家人,我就彻底把他改造成龙家人,让他一辈子处于勾心斗角之中。”
胸前的人儿没再流泪,静静的没动。
“他将会每一分每一秒都害怕有人暗杀自己,连兄弟姐妹都不能相信,连亲生的父亲、爷爷、奶奶和叔叔都不能相信!”
她没有反应,像之前一样,是处于无心状态。
他轻轻地拉开她,看着她,她毫无表情的脸教他发狂——怎么可以!随吾几句话她就哭了,但他呢?他每天和她说话,现在又这般做,她怎么仍是没反应?
“这不公平,风,这不公平!”他禁不住大吼。“就因为他是你生的,就可以得到你的温柔,但我呢?我是你的男人!你的男人,这世上,我才是你最亲密的人,不是他呀,没有我,你也不可能有他,我才是你最重要的男人,是我!是我龙始!”他像失去所有般绝望地咆哮、狂吼。
之后,空气之中只有他因为大吼而致使肺部换气过快的剧烈喘气声,然后慢慢放缓、放缓,再告平息。
“风,是不是我不做龙家大少爷,你就会和我在一起?”他轻轻地问,充满期盼。
可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空气之中仍没有第二种声音响起,于是,他的呼吸又开始变急。
“风,你回答我,是不是我不做龙家大少、不待在龙家、不做让你担心的事,你会和我一起?我们开咖啡店,你煮咖啡,我洗碗,有空时,你教我煮咖啡,我们一起送小汝和小君上学,教她们做功课总之,我不再显赫、不再富贵,和你一起平凡就行了吧?”
没有回答。
他的呼吸进一步急速。
“风,九年前,我们在东翼房中很快乐的,对不对?我当年我冷静下来之后,想了好多好多,是真的,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爱我,可是我对不起对不起,那时候我真的”他的声音沙哑,沙哑到一度失去了声音,沙哑到喉咙发烫,痛感直涌眼眶,使眼眶也刺痛起来。
“我以为你骗我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他第一次向她正正式式的道歉,她却全无反应。
“我以为,拥有你的人也是好的,可是不是,你不会和我说话,不会对我笑,我好难过是我把你弄成这样子我可以叫醒你一次,却不能唤醒你第二次,因为你已经不敢再爱我了。”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懂。
“成功,没人分享,还要来干什么?”他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
“没有你,我就算得到全世界也没用。我爱你,风,我真的好爱你,在你九岁时,我在你身上知道了第一种人类该有的感情——怜惜;然后在你十七岁时让我学会了爱、恨、感动和嫉妒;失去了你,我懂得体谅,也明白什么叫珍惜;现在,我知道什么叫悔恨、内疚还有,生不如死。”
他拿出口袋里的利刀,握起她的手腕。
“我让你成了废人,却弄不醒你,既是如此,我就有责任让你长眠没有人会骚扰你,我会让你安安静静地睡,我会让你解脱。”
他在她的手腕上用力划下了第一刀,鲜血马上涌出,但流出的,竟是他的生命。
“原谅我,我实在放不开你,我放不了手,所以,容我和你一起走。”他更用力地在自己左腕划了一刀、再刀、三刀鲜血比她的流得更快。
他上床,背靠墙,像九年前第一次相遇时那样,把她置于身前,让她的背靠他的胸,这样令他更能紧抱她,像连体婴似的分不开。
“风,我爱你”他闭上眼,脑中涌起自己幻想的情景,在咖啡店里,她煮咖啡,他洗碗
那种梦,原来也是幸福的,是一种他在龙家永远也得不到、学不会的特别感觉——只因有她在身边。有她在,在哪里都是幸福。
“我不再是龙家大少”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抱住她的手却仍未松开,紧紧交握。
他的头搁在她肩上。
“我爱你”“不!”
明明已经自我封闭,明明已经不想多想,明明想要死心,明明已经
可是,怎么仍有眼泪?
第一次肯醒,是因为爱他;第二次不肯醒来,也因为爱他。
因为伤害,因为担忧,因为害怕,因为自私,因为太爱,因为太恨,因为太强,因为太弱,因为差距,因为生存,因为死亡。
不是不感动,只是不敢再爱,太累了呀!
可是一个女人怎可能看着最爱的男人死在自己眼前?
“始哥不可以”她自己也好不了他多少,她自身也流了很多血。“始”
她极困难地挣开了他的手,想下床找人救他,但手脚却已无力,砰的一声跌倒在地。
在快失去意识之前,她见到龙始动了,下了床,大手向自己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