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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晚宁一愣,她知道谢辰骁这话的意思,他说的并非岳州不宜久留,而是大昭不宜久留。
她今日想问的是,他何时回京。
他是要回的,只是回的不是京城,而是他的故国。
他想放弃平阳侯的身份,回去做蔺国的皇子了。
君晚宁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抽出自己的手,道:“你知道,在那件事情完成之间,我是不会离开大昭的。”
谢辰骁手上一空,心中顿感落寞。
他靠近,试图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交给我,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君晚宁推开他再次伸过来的手,站起身背对着他,道:“这件事我不需要你来插手。”
谢辰骁一愣,嘲讽道:“君晚宁,现在才说不需要我插手,是不是太晚了?”
君晚宁心中一颤,转身瞪他,“你乱喊什么?!”
不如他的意,便要这样吓她吗?
隔墙有耳,万一让人听见了怎么办?
谢辰骁对她方才那划清界限的态度感到很是气恼。
但他还是尽量压住怒火,平静的语气中包裹着激动:“当初是你先找上我的。”
是啊,当初是她先找他帮忙的。
若没有谢辰骁强势为她撑腰,她哪有在君晚清和谭越面前横冲直撞的资本?
若没有谢辰骁的势力助她,她将来又能用什么来撼动谭越的君权?
她要是单单靠自己,有多久才能触碰到皇宫,触碰到仇人的跟前?
可是,谢辰骁一旦回到故国,他便不再是大昭的平阳侯,他的举动代表的就不仅仅是自己。
他说把事情交给他,可到时候他要用什么身份帮她手刃大昭的皇后,颠覆大昭的皇权呢?
他既要回去,那就是去争那个位置的。
若他成了,那是简单的帮她报复仇人吗?不,那将会变成战争。
而他尝到了胜利的滋味后,会收手吗?
她恨的是谭越和君晚清,不是大昭的子民,她不能连累那么多人。
君晚宁越想越急,激动道:“当初我们是各取所需,公平交易,答应你的事情我就要做完了,这就够了,其他的,不需要你管。”
此话一说出口,君晚宁就后悔了。
空气中一片静默,君晚宁表情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补救自己伤人的举动。
谢辰骁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冰冷道:“你只是不愿跟我走罢了。”
在她眼里,她的仇恨最重要,大昭的百姓也重要,哥哥重要,狄菁重要。
而他谢辰骁,是排在最后面的。
君晚宁忽然看到她和谢辰骁之间那道深深的沟壑。
他们太像了,他们都有各自的使命,都不是适合风花雪月的人。
“谢辰骁,你这话太自私了,你凭什么要求我为你放弃我想做的事情?”
谢辰骁怒极反笑:“我自私?你若想要,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可奉上,这也叫自私吗?”
“而且我何时要你放弃你想做的事情了?”
“我说了,那些事就交给我,我会帮你一件一件完成。”
“你所重视的人,我也会替你安顿好,你可以安心跟我离开。”
重视的人?君晚宁愣住了。
他知道,他知道哥哥的存在!
想到这点,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哥哥,前朝太子,如此敏感的身份,谢辰骁将来会不会利用这个搅动风云?
哥哥会不会被她牵连?
谢辰骁并不知道君晚宁心中的担忧害怕,继续道:“待我回去之后,很多事情我做起来会比现在更方便。”
“到时候,你的事情很快就会得到解决,你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
“那样你不必天天为那些事忧心,也会轻松自在一些,这样不好吗?”
君晚宁心中警铃大作,他果然是这样打算的。
果然,他要回去争夺那个位置,借蔺国的力量帮她。
蔺国如今还未立储,当下最炙手可热的人选便是三皇子。
谢辰骁会用什么方式和他争?他和自己的父皇十多年未见,他会用什么方式,夺得那位帝王的青睐?
政绩,他需要政绩。
那么那个政绩,会是什么?
君晚宁不自觉地后退,她感觉眼前人变得陌生且不可控。
当初初见时的霸道,锋芒,独断专行,又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她几乎失控:“不好!”
谢辰骁看不懂她的表情,皱眉道:“你怎么了?”
君晚宁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些许,问道:“那你可愿为我放弃那个位置,留在大昭做永远的平阳侯?”
谢辰骁呆愣住了,半晌才轻声道:“君晚宁,自私的人是你。”
君晚宁压住怒气,咬牙道:“四皇子认错人了,我是沈梦瑶。”
一句话,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那么远。
她转身大步离开,留下沉默给谢辰骁。
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大手一扫,手边桌上的汤碗被摔得粉碎。
候在门外的玉萧儿被这动静吓得一激灵,很快就看到君晚宁一脸阴沉地从房间出来。
她一脸担忧地上前关心道:“表姐,你怎么了?”
倩儿和小蝶不在,这几日都是她陪在君晚宁身边照顾她。
日日相伴,她感觉得到君晚宁的温和中带有力量,但绝不是个轻易动怒的。
刚刚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何会如此生气?
君晚宁摇摇头,没有解释。
玉箫儿扶着她离开,临走前,怨恨地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
知府衙门,地牢。
幽暗的牢笼中,楚今朝一身囚服,端坐在地上。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虽已沦为阶下囚,但因交代罪行十分痛快,并未受刑,所以看上去并没有多狼狈。
只是下狱数日,没有好好梳洗,吃得也寡淡,身形清减了些,稍显憔悴。
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人停在牢房门前,楚今朝听见铁链的清脆撞击声,睁眼看到新上任的知府和带刀的狱卒。
狱卒进来后,放下一碟肉,两壶酒,然后被年轻知府挥退了。
他今日未穿官府,同楚今朝一起席地而坐。
楚今朝不知他来意,静静地,没有说话。
萧清河倒了碗酒,放在他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楚今朝,你见过她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