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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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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晚上,王雯玲和她的男友十指交握,愉快地散步回他家。

    纷纷扰扰了一个多星期,他们终于偷到一点时间,而王伯伯、王伯母觉得这是一个大家坐下来吃吃饭的好日子。

    来到他的新居外,她手一伸,男主人恭敬地掏出钥匙,双手奉上。

    “恭喜你,劫后余生的感觉如何?”王雯玲笑吟吟地进了门。

    “我以前带队攻坚的时候都没这么恐怖。”跟在她身后的蒋宇诚做了个怕怕的表情。

    今天是他“正式拜见”王家父母的日子,本来他以为就是他和王家人吃一顿简单的晚餐而已。理所当然“简单”这种事在这座山里是不会发生的,今天晚上出现在饭局中的人数,基本上再添两双筷子就能开一顿流水席了。

    王雯玲想到就好笑。

    他这个城市乡巴佬当然不会了解,他和她家人见面跟派出所所长、以及附近几个村的村长有什么关系,更别说一堆来看热闹的村民,不过他还算镇定,没有看情况不对夺门而出,所以算他过关了。

    从现在开始,他们的关系在村民心中,就算是定下来了——想想有点恐怖。

    蒋宇诚往床沿一坐,舒了口气,低下头揉揉酸痛的后颈。

    “累了?”她走过去帮他按摩。

    其实他才出院一个多礼拜,是该多休息一点的,但这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对他,一般医学数据在他身上似乎不太管用。

    蒋宇诚舒服地叹了口气,享受着她绵软服侍。

    前两天他租下村长家的一间套房,正式搬出警察宿舍。

    她偶尔会留到他房里过夜,住在公用宿舍实在不方便。村长家的套房,对他一个单身男人已经很够用了。

    这里该有的都有了——完善的卫浴设备,一张加大型双人床,一套简易的小厨房,其他的空间还能做个像样的小客厅。即使是新婚夫妻的小俩口,住进来都很舒服。

    当然,这对他依然是个暂时的居所,他正在物色一间合适的公寓,不过还没找到。平常他多数时候都在警局,自己又不开火,回家来就是睡觉了,所以这样的套房对他绰绰有余。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

    “”蒋宇诚无言地望着屋角那个鲜艳的、很活泼的、很愚蠢的、很不像他房子里该有的草莓造型蒙古包。

    蒙古包也就算了,睡在里面的那一只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那只鸡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他质问。

    “咕咕?隔壁是它主人以前的房子啊!陆丝还没嫁给于载阳之前,就是住在那里。”王雯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里似乎不是‘隔壁’!”他强调。

    “村长不是跟你说过了嘛?隔壁的房间要整修,所以你这里借咕咕睡几天,才几天有什么打紧的?”她的言下之意仿佛还是他大惊小怪了。

    “它不是有自己的家、自己主人吗?为什么还在外头到处睡?”

    王雯玲偏头想了想,轻笑起来。

    “一定是被它弟弟欺负了。陆丝家的小鬼正是好动的年纪,而且就喜欢缠着咕咕玩。通常咕咕会尽量忍耐啦!等忍不下去的时候就出走几天。反正我们村子里的人都认识它,陆丝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就借它‘回娘家’一下吧!”

    “为什么一只公鸡——公的!——会有‘娘家’?而且它是怎么跑进来的?门不是锁着吗?”

    “应该是村长放它进来的吧!”王雯玲停下按摩的手,不高兴地白他一眼。“奇怪了,你房间这么大,借咕咕睡几晚会怎样?咕咕卫生习惯很好,大小便会去外面院子上的啦!”

    所以表示他还要开门让它出去上厕所就是了?

    算了,他早就放弃跟他们讲道理了!他只是有时候会不小心忘记她也是山里的人。

    他怀疑一定是某年有一艘太空船坠落在这座山区,然后所有的人全部都被异形附身,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这里的人逻辑观跟外面的世界不一样。

    而且,他们两个为那只鸡吵得不可开交,它大爷却窝在宠物屋里睡得香香甜甜,连眼睛都不睁一下。

    “我去洗个澡。”

    “需要同伴吗?”他身后的女人凑近他的耳畔,呵着热气悄声问。

    所有跟鸡有关的争论在一秒钟之内蒸发。

    他按住落在胸膛的手,侧头看她,嗓音男性化而低沉。

    “你今晚要回去吗?”

    “你要赶我回去吗?”她轻咬他的耳朵。

    他想到刚才玲玲说要陪他走回去时,王伯父那一脸笑里藏刀的鲨鱼相。

    “呃我晚点送你回去。”

    王雯玲轻笑。“噢,多晚?”

    他开始对她轻语他打算对她做的事,以及需要多久时间。

    “听起来要天亮才走的成了。”她轻咬他的耳垂,被他偏头吻住。她的手顽皮地溜在他的纽扣间,从缝隙钻进去,爱抚他刚硬平滑的胸肌。

    叩叩。

    敲门声很煞风景的响起。

    两个人僵住。

    他稍微退开一点,一脸狐疑地盯着她。“令尊没有在你身上装窃听器吧?”

    “什么啊!”她轻拍他脑袋一下。“去应门,我来放洗澡水。”

    蒋宇诚咕哝两声,把被她弄开的扣子又扣回去,起身开门。

    门外夜色寂寂,并没有人。他探出头看一看,一轮孤月高悬天际,几点星子晶莹闪烁。今天的天色极好,万里无云,月芒分为的明亮。他再看一遍,确定院子里除了咬人很凶的蚊子,没有太明显的生物迹象。

    蒋宇诚皱起眉,慢慢将房门关上。

    借过!

    被敲门声吵醒的公鸡想到自己该上厕所了,拍拍翅膀跑过来,堪堪在门即将关住的前一刻溜了出去。

    “干什么?夹断脚我可没有另一双鸡脚赔你。”

    这种话怎么听都不是正常人会讲的话。蒋宇诚的脑袋挫折地顿下去。

    急着解决生理需要的咕咕才不理他,在院子里开始打转。

    蓦地,转角飘来一阵窸窣的低语,越讲越大声,似乎有人努力压低了嗓门在吵架。

    转角就是村长正在整修的那间民宿房间,咕咕的“娘家”那间房现在门户洞开,里头只摆了些水泥、砖头和施工用具。

    他看了看还在院子里打转的公鸡,再回头看看浴室里的女友,然后拿起放在玄关柜的警棍,消无声息地掩了过去。

    “这个警察人真的不错啦!你要相信我!”

    蒋宇诚闪身贴在墙壁上,听着屋内传来的低声争执。第一个声音是他前几天见过的陈启明,另一个不熟,不过若猜得不错,应该就是他一只在找的陈启新了。

    “你才见过他一次而已,你就知道他不错了?你们是会心的感应吗?”

    “我又上网google过他的新闻,他当初就是不肯收黑钱才被赶到这里来的,他是好人啦!”

    “笨,那他现在不就学到一定要收钱日子才会好过?”

    “反正你要相信我,哥,我会害你吗?”

    “相信你有什么用?我不相信的是他!”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趁屋子里的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蒋宇诚陡然现身。

    他高硕的身影堵在门框内,完全掩去逃生的去路。

    屋里的两个人同时惊叫一声,一个矮矮壮壮的人影突然往右边冲过去,想从旁边的空窗跳出去。

    蒋宇诚要是让他逃了,这些年也就白混了。他步伐平移,警棍一伸,就拦住对方去路。

    眼看那人又想往左边闪,他干脆冷冷点破。

    “别跑了,你再跑我也追得上你,还是替我们省省力气吧。”

    那人顿了一顿,终于挫败地退回屋内同伴身边。

    蒋宇诚确定两个人都安分了,往大门旁边的一个工具箱摸索了一下,找到村长放在里面的手电筒。开关一切,光线乍亮。

    果然是陈氏兄弟,他之前就看过陈启新的档案照。这堂兄弟俩长得颇像,只是陈启新较矮较壮一些。

    他不开口,让沉默的压力笼罩在这个幽暗的小房间里。

    堂弟首先受不住这种气氛,主动开口。

    “他就是我表”顿一下。“堂哥,陈启新。”

    结果这小子还是搞不清楚堂哥和表这不是重点吧!

    他锐利的鹰眼投向陈启新,这小子年纪不大,顶多二十一、二岁,脸上虽然有着故意装出来的逞凶斗狠貌,却掩不住那股焦躁不安。

    “哥,你跟他讲啦!”堂弟推了推他。

    陈启新紧张到差点因为他的那一推而跳起来。

    “干!讲什么啦!”

    “就整件事都跟他讲啊。”

    “没什么好讲的!”陈启新怒道。

    “嗯,那再见。”蒋宇诚转身就走。

    什么?堂弟傻住,赶快又用力推一下他堂哥。“快点讲啦!你要是再不讲的话,我就自己讲了!”

    陈启新也没有想到这个警察说走就走,他还以为对方会很高兴抓到自己!

    蒋宇诚满不在乎的态度反而打乱了两人的阵脚,兄弟俩一阵你推我拉,蒋宇诚停在门边等他们俩自己吵出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