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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十余个跳下来的官军,全都被油脂混着黄豆,滑到了身体摔到在三角刺上,躺在地上,鲜血直流,嘶声惨叫。
李过早已吩咐过,长枪兵们持着丈二长枪,将摔到在地上的官军们,一个个刺死。
两个侥幸没有滑到的官军,双脚快速的踩在同伴的尸体上,然后左手盾,右手刀,厉啸挥砍。
他们双脚迈动,交替踩在同伴的尸体上,快速逼近第一道防线,李过冷哼一声,棍枪带着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枪将一人咽喉刺穿。
然后棍枪一收,又横砸向另一名官军,官军手牌抵挡,呛的一声,棍枪砸在手牌上,溅出无数火星。
官军大喜,刚要挥刀砍断棍枪, 却不料又是一把长枪, 从肋下刺来,他惊恐大叫, 想要手牌格挡,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枪从自己肋下穿过, 刺穿身体。
家丁头目终于爬了上来, 他根据前面上去的官军凄惨叫声判断,城头肯定有陷阱布置。
他站到跺墙,手牌护住自己前面,然后低头看去, 跺墙下面地上, 全是油脂与黄豆,还有阴毒的三角刺,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还好自己没有莽撞跳下去。
冠虏堡的守军,竟然能在这两丈宽的女墙地面,布下如此恶毒的陷阱,还真是狡诈。
“所有人,将手牌丢在地上,或者踩着尸体,小心,地面有油脂黄豆三角刺!——”
家丁头目历喝着下令, 后面攀爬的官军们, 顿时有了警惕,随后大队人马冲了上来, 纷纷扔出手里的手牌, 跳下去站在手牌上。
更有的跳到自己同伴的尸体上,将之踩的血肉模糊, 挥舞着腰刀, 砍向拒马壕堑后的冠虏堡守军。
有了准备警惕, 后面攀爬上来的官军, 极少有摔倒的,全都汇聚一起, 越来越多的官军,鼓噪嘶吼着向着守军发动攻击。
李过见状, 知道临时布置的陷阱已经被敌人识破,接下来再无取巧,只能真刀真枪的硬拼。
“长枪兵,突刺!——”
李过厉声下令,训练过的长枪兵,带领身边的辅兵青壮,按照口令,嗖嗖的刺出长枪。
长枪丈二,腰刀三尺, 长枪兵站在拒马壕堑后面,可以两米外突刺攻击, 而官军只能被动防御。
又因为丢掉了手牌护盾,没了格挡防护之物,只能挥刀下劈或者左右格挡。
一时间, 进攻方变成防御方,防御方变成了进攻方,攻守移转, 只因陷入地利与兵器。
有训练过的长枪兵带领,辅兵青壮经历了几日的战场熏陶,早已习惯了生死,胜似训练场数月的操练,跟着号令,依样学样的突刺,突刺,再突刺!
就这么机械呆板的突刺,组成枪林以后,却显露出可怕的杀伤力,突刺越来越快速, 官兵们开始还能仗着记忆精熟,挥刀格挡, 可渐渐的体力不支, 手臂酸痛,动作变慢。
长枪兵与辅兵青壮,长枪架在拒马之上, 只是来回收回刺出,耗力不多,两下相较,一方速度越来越快,一方速度越来越慢。
李过见状,对战机把握及时,趁机猛的大喝:“所有人上前一步,突刺!——”
唰唰,长枪划破空气,齐齐的刺出,速度快的几乎出现残影,官军们全都汗毛竖起,亡魂大冒,手忙脚乱的挥刀格挡。
噗嗤,噗嗤,无数枪头刺穿身体的声音,在瞬间响起,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女墙通道内,一股股鲜血飚射而出,染红了地面。
饶是官军们几乎每个人都穿了两层护甲,也难以近距离挡住长枪的穿刺。
一轮突刺,霎那间杀死十余个官军,李过眼中杀气一闪,再次大吼下令:“继续上前一步,突刺!突刺!——”
长枪兵们全都上前一步,再次突刺,嘴里每刺一枪,俱都大喝一声:“杀!——”
官兵们又被刺伤几人,其余侥幸逃脱的人,全都惊恐向后退去。
后面指挥的家丁头目,看了看天色,夸口的一个时辰早已过去,离最后午时初只剩不到两刻钟了。
他眼看攻上城头的官兵又被杀退,心中焦灼慌乱,想到乡堡护所镇抚官那阴骘的表情,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要是在规定的最终时限内攻不下冠虏堡,哪怕自己身为佥书官胡道成心腹家丁头领,也必会被镇抚斩首。
家丁头目心中发狠,知道不能再等下去,要尽快组织反攻,稳住占领的地盘,扩大优势,以人命撕破冠虏堡的防线。
他厉声喊道:“所有身穿铁甲的兄弟,全跟着本官上前,不攻下冠虏堡,本官自裁以谢上官!——”
他身后站着的家丁们,全都有些犹豫,看着刀盾兵们被一个个刺杀在面前,临死前凄厉的嚎叫,让他们好不容易被赏银激起,登上城头的勇气,惊散了大半。
赏钱是让人眼馋的,但是也要有命拿啊,先前你说的所有参战攻城的士兵,共分两千两白银,分到每人身上,也不过是十两,为了十两白银去跟杀疯了的冠虏堡守军玩命,当我们傻啊?
家丁头目见状,心中明白官兵们想法,忍着怒火,再次喊道:“随本官前去撕破防线的兄弟,每人再赏赐白银五十两!——”
此言一出,顿时身后响起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这个世道,十两白银可以冒生死风险,二十两白银可以背弃信仰,五十两白银,那就可以玩命!
很多人的命,连五十两都不值!
家丁以及其他刀盾兵,还有火铳兵,只要身穿铁甲,手里有护盾手牌的,全都纷纷上前,站在家丁头目身后。
家丁头目数了数,跟在自己身后的差不多五十余人,全都身穿全身或半身铁甲,左手拿手牌护盾,右手长枪雁翎刀等。
“前面的兄弟,向两侧散开,给本官留出通道!——”
家丁头目大喊,前面苦苦格挡的刀盾兵,顿时向两侧散开,给后面的人留出通道。
“踩着地面的尸体,手牌,随本官冲啊!——”
“杀一人五十两,阵斩李过小儿,赏银百两!活捉李乾未婚妻醉娘,赏银五百两!——”
官兵们听闻,如同闻到腥味的苍蝇,纷纷朝着冠虏堡守军杀去,家丁头目一刀斩断刺来的长枪,猛的上前,手牌卡住断掉的枪杆,顺势一刀,将长枪兵砍死。
又有两把辅兵长枪刺来,家丁头目不管不顾,大喝一声,只取一人砍下,将辅兵脑袋砍掉。
另一个辅兵的长枪,先被手牌挡了一下,滑刺到铁甲上面,只在坚固的铁甲上,留下一串火星,没有造成伤害。
其他官兵们,也仗着手牌与铁甲的防护,欺身砍杀,只不过短短片刻,第一道防线的守军,就被砍杀二十多人。
无怪伤亡如此惨重,被砍杀的人中,几乎全部是辅兵青壮,他们没有经过正规的刺杀训练,一旦刺出的长枪被格挡落空,就会瞬间出现愣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被厮杀经验丰富的官兵们斩杀。
辅兵青壮们被斩杀,其他人见到惨状,脸上表情纷纷大变,露出了恐惧之色,虽然依旧遵循号令刺枪,但力道与准头,与刚才相比,差了很多,杀伤力大减,官兵们则在金钱的刺激下,此消彼长,个个如狼似虎。
李过见此,瞬间目眦欲裂,大声呼喝酣战,试图以自己的勇武,来重新唤醒大家的斗志,他一人纵然连杀数人,也难挽救第一道防线的败退。
陶宗旺与唐隆,一人用使惯了的大铁锤,一人用刀,大声吼道:“冠虏堡虽大,但我等身后就是妻儿,已无可退之路,老兄弟们,咱们杀啊!——”
二人身侧众人,纷纷大吼着,扬起木棍铁锹,冲到败退的辅兵身边,朝着官兵们,狠狠的砸去。
骤逢乱砸而来的木棍铁锹,官兵们吃了个大亏,被砸的脑浆四溅,鲜血横流,惨叫连连。
有了老人们的参与,败退的长枪兵与辅兵,也渐渐鼓起余勇,稳住了后退的脚步。
说的很对,冠虏堡虽大,可身后就是妻儿,已经退无可退了,畏惧恐慌,哪怕死亡,这些都不可怕,没有什么比妻儿死在眼前,家园被毁更加可怕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在拼命,红着眼睛,吼叫着刺出长枪,可是渐渐的,其中的老人最先气衰,体力不足,短短片刻之后,挥动的木棒铁锹就已经无力了。
渐渐的,辅兵们也喘起了粗气,手里刺出的长枪不再迅捷,接着是长枪兵,连续间断的厮杀两三天,所有的人都疲惫至极。
家丁头目得意的大笑,手里的刀砍的更快,力道更大,其他官兵,也都振奋了,全都加快了攻击频率。
一个个辅兵战死了,一个个老人被砍杀,阵线早已不成了阵线,李过不甘的嘶吼着,像脱离狼群的孤狼一样,站在所有人的前面,棍枪挥动,挡下一次次的刀砍矛刺。
可双拳难敌四手,李过的战甲被刺破,被砍烂,接着战甲里面的身体,被砍伤,被刺穿!
李过脸上第一次出现绝望之情,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守不住冠虏堡了!
所有活着的冠虏堡人,脸上也都是带着绝望,哀泣不已,也许身死就在下一秒。
就在这时,无数娇喝响起!
女墙后面,楼梯口上,高氏手举着李字大旗,昂首挺立,眼神凛冽。在她身侧,石氏以及无数的妇孺,全都倒持短刀,对准自己的心口。
接着。
咚!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起,从低沉到高亢,冠虏堡还活着的守军,看见,在城墙左侧悬楼上,身穿麻布孝服的醉娘,扬起鼓槌,奋力的敲响战鼓。
伴随着战鼓,醉娘唱道:“可笑杀人五十两,不敢据外自相残,烈日当空乌鸦,煞气尽显爪牙!
炮轰轰,刀铮铮,鼓隆隆,西风鹰隼,一旗横绝捅破天!
一朝将军还,屠尽仇人马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