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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中国的历史,走到东汉的末年,走过动荡的三国,走过短命的西晋,开始是悄悄的,然后是惊人的,忽然滑入近乎毁灭的深渊。
异族入侵,晋室南迁,民族仇杀流出的鲜血灌满了历史的长河。
后赵开国皇帝石勒(羯族)公然明定胡人劫掠汉族士人免罚,胡人有所需,可以任意索取一般汉人的东西。可以想像一般汉人当时的处境。
蜀地的成国使出使后赵,记录了沿途的惨象:从长安到洛阳再到邺城,树上挂满上吊自杀的汉人,城墙上挂满汉人人头,尸骨则被做成尸观恐吓世人,数万反抗将士的尸体被弃之荒野喂兽
血腥屠杀和残酷的民族压迫,使北方汉人锐减至六七百万,造成赤地千里的景象,汉民族第一次濒临灭绝的边缘。
膜拜,请允许我借用网的签约作赤虎大大以上的话作为本章的开头,并借用很少的时间使用第一人称来短暂的介绍自己。
我――叫林斌,一个看起来平凡其实很有故事的人,确切的说我是一个地地道道,无论是从思想上还是面貌上十十足足的汉人。
我――在过去并没有明显的汉民族主义倾向,但是自从生那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后,我成了一名最顽固也是最坚定的汉民族主义。
不可思议指的事情是指从某个时间段突然回到古代,也就是所谓的穿越。
穿越在如今可是一个时尚的词,最近央视套正在热播一套穿越剧神话,网络对该连续剧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穿越成了一个时尚的名词,你要是不知道穿越是什么意思,那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第一次穿越是回到公元前的西汉,成了汉室政权下一名在边疆戍边的汉军士卒。
当时,汉室正是景皇帝刘启当政,这位景皇帝就是“文景之治”里面的那位“景”他或许你们并不熟悉,说起他的儿子那么肯定耳熟能详。没错,刘启有一名儿子叫刘彘,刘彘后来改了名字,他正是历史上驱逐匈奴三千里的孝武皇帝――刘彻!
就有如你们所想的那样,穿越之后的故事注定充满冒险和波澜壮阔,本来应该在汉室政权下奋战的我因为一件突的事件成了游离在汉室与匈奴之间的另一股势力。
汉室和匈奴之间的另一股势力是什么意思?简单的介绍,那便是不服从汉室也不臣服匈奴,对两边都有开战又打打停停的政权。
为什么我会游离在汉室之外?可以不说么,这有破坏和谐的内容
好,其实我就是害怕史书上那位刻薄寡恩喜欢杀害功臣的孝武皇帝,担心不明不白的被咔嚓掉,犹犹豫豫间被部下和汉室的一名公主逼着自立。我最初是想在汉室大旗下或庸庸碌碌地生活一生或风风光光的争取封侯拜相,可惜的是想象从来都和现实不一样。
我创建的势力大不大?可以逼得汉室不敢轻举妄动,可以将匈奴打得屁滚尿流,你说大不大?答案是实力很强。我最初的想法是替汉室把匈奴打趴下后转战西方,去欧洲或哪块旮旯地方打下大大的疆土做个土皇帝,但后来开始身不由己了
所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错了,是身不由己,自己的想法并不是想法,还要考虑到部下以及子民的意愿,那也就走上一条怪异的道路。用一个形容,那便是我不是一个人,我绝对不是一个人,我背后还有战将百名子民无数,势力的意志无坚不摧。
我花了十几年将匈奴打成残废,部下坚决要求南下一统宇内的时候,我既开开心心又忧郁寡欢地这个心情很矛盾?好,的确很矛盾。我要说的是,经过十余年的犹豫终于正式举行与平民女子、汉室公主、汉室翁主的大婚。
在即将挥军南下的时刻选择大婚是一件好事,娶了汉室的公主、翁主可以减少中原门阀、豪强和平民的敌意,战争之后可以很快稳定局势。但是在举行大婚的当夜,所谓的洞房花烛夜,我醉酒之下十分突兀外加郁闷地被汉室公主刺杀了。第一次穿越也就在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状态下结束。
其实我到现在还在想,我那个只有几岁大的儿子有没有继承强大的势力,部下有没有造反,还是突然的动荡让我的势力分崩瓦解,最终便宜了忍耐十数年的刘彻,让历史的轨迹沿着原来的道路继续谱写
醒来的第一瞬间,身躯还是原来的身躯,就连最喜欢的兵器和甲胄都齐全,那会我承认错愕了愣神了,怀疑大婚被干掉只是一个梦,搞不懂都生什么事只好试图寻找回家的路。期间莫名其妙地数支胡人武装生打斗,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因为我的势力已经将不服教化的胡人杀得差不多,疆域内什么时候又冒出这么多胡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子的军队老子的官吏全死哪去了!
某天,我还是在寻找回城的路,路途中遭遇两帮人仇杀。四五天讯问被打败的胡人没问出一个所以然,这一次根本不想理会那两帮人的仇杀,十分干脆且光明正大的一屁股坐在旁边看戏
那会,我看得是直皱眉头,你说,这他***胡人进化那么久都进化到他菊花里去了?打起来还是没有系统化的武技只凭着一身力气在那里“哇哇哇”一通乱砍,看得不爽开始担任“武术指导”的角色,大爷我就指挥着那个怎么砍那个怎么挡,可他娘的胡人不但不服从教化还反过来要砍,这不是反了天了嘛!哥们势力下的胡人哪个不是被驯化得和宠物狗似得,敢举刀就全部爆菊轰杀至渣。没办法啊,哥哥我长期出生入死,武力还是有那么点的。臭屁?你这话可被让哥哥手下的百名战将听见,不然至少是个诛三族的罪
似乎又走题了?好!我要描述的是,不爽之下挥刀砍杀,杀了十数个之后跑了一帮人,那帮没跑的胡人却非要说我救了他们。这都成什么事啊!?要不是看见留下来的胡人恭顺,其间又有女眷的份上,在下也就我才懒得理。
所谓好心有好报啊!这一次我总算是问出了一些有用的情报,这帮被追杀的胡人是鲜卑宇文部,而这时的朝廷很多,所谓的很多就是势力十分的多,而所谓的正朔晋朝正龟缩在南方苟延残喘。一时间我再一次愣神了,将所有历史回忆了一遍
唔!想那么多已经没有用了。我原先以为这次死了就是死了,一定能够死得舒坦一些,尘归尘土归土了,可***原谅我再一次的粗话。事实证明没有尘归尘土归土,这一次***醒来的时候还是拥有原来的记忆,而且他姑***又再一次穿越到人命如草菅的乱世!而且是一个汉人被胡人屠杀得几乎灭种的黑暗年代!
你们说,说说看,评评理,老子衰不衰?啊!?这他&*%$&*%$#的!所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老子第一次穿越的经历已经够惊心动魄了,这一次还来!让不让人活了!?
不管怎么说,我――林斌的第二次穿越就这么成了事实。
不知道多久以前,一个从黄河源头展起来的部落,她经过千百年的展成为当时世界上最为庞大的族群,最终定居在一个被称呼为中原的区域。
展的过程从来都离不开连绵不断的战争,历史在吞并与被吞并中过了一页又一页,先辈们无数的牺牲与荣耀让这个族群在战火中不断壮大,他们依靠火与血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信仰,鼎定了在残酷的自然法则优劣淘汰中生存下去的勇气,用智慧点燃了属于自己的文明之光!
农耕民族,她在这个时候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三皇五帝、夏、商、周、春秋、战国
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骁勇善战的秦军将士结束了长达五百余年的诸侯国战乱,凭借着强悍的武力重新将四分五裂的族群统一到一个强硬的政权之下!
秦,她是一个健全且严格的法制社会,用律法去约束自己的子民什么能做,什么事情做了会遭到法律的制裁。
历史假如有“如果”的话,那帮过关了懒散生活、快意恩仇、视律法于无物的六国遗民贵族暴乱没有成功,那将是一个怎么样的社会展?可以假设,拥有初始法制的社会,国家动荡的机会被减到最少。没有了改朝换代,秦的法制体系没有崩溃,那么神州大地也不用在一代又一代的轮回中去摸索,早已经执行的法制社会将会给出一个怎么样的文明火光?
秦朝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封建国家。秦始皇成为了中华历史上的第一位皇帝。秦王政统一六国以后,以咸阳为都城,为建立封建主义中央集权制,巩固统一,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推行郡县制,统一量衡,统一货币,统一文字,大修驰道,统一车轨
无数个第一,是秦鼎奠了族群合一的基础。她为了保卫北部边疆,修建、增补秦、赵、燕三国的长城,使之连成一体,抵抗匈奴。南征越族,开凿灵渠,连通了长江与珠江。使边疆安宁,巩固国家统治。
历史没有“如果”强悍的秦朝有如昙花一现那般,即将踏上法制社会的体系崩溃,神州大地又再一次走上了老路,诸侯分封这个战火的种子再一次被种下,注定纷乱得不到停歇。
汉取秦而代之,汉初外有匈奴威胁边疆,内有异姓王反叛不断。汉高祖刘邦带着遗憾驾崩,之后吕雉专权屠杀功臣,后有周勃诛吕而有文景之治。
经过两代先帝(文帝、景帝)的治理,千疮百孔的国家得到喘息,历史迈到这一步新的一页又被翻开。
世居中原的族群遭受塞外胡人长久的威胁,汉室羸弱不得已而对外赛胡人执行和亲之策,用女人的胸脯去换取短暂且根本不可靠的和平!
时代在呼唤战争!
自小被灌输驱灭胡人解除边塞威胁的刘彻走上了历史的舞台,胡人强加的屈辱让这位帝皇渴望战争洗涮。他禁锢了百家崇尚儒术,统一了国人的思想,集文景之治累积下来的钱帛训练大军与匈奴展开了百年的大战!
长久屈辱,只有用带给敌人的死亡来寻回族群的尊严!
无数将士的战死疆场,给了这个族群挺立千秋的自信!
动战争的皇帝,他的国号成了一个民族永远的名字!
在这位帝皇的领导下,汉民族的生存空间得到缓解,他麾下将士打下了前所未有的广袤疆土,强悍的武功奠基了华夏民族初始的疆域。
汉,汉子,男子汉,壮汉,大汉
一个个代表勇敢和荣誉的词,它们诉说着过去的辉煌,汉民族拥有了骄傲的本钱。
闪光总是一瞬间,王莽篡政,绿林、黄眉起义,西汉的辉煌转眼即逝,几代人的骄傲被击得粉碎
被一些人称呼为“窃取农民起义胜利果实”的刘秀,他获得了国家的统治权建立东汉定都洛阳,继续谱写属于族群的历史。
刘秀定都洛阳之后,不断对四方用兵,先后消灭了盘踞关中、号称百万的赤眉军,割据陇右立地称王的隗嚣与在西蜀称帝的公孙述等大小数十个割据势力。经过12年的东征西讨,刘秀终于在东汉建武十二年即公元37年扫灭了最后一个割据势力―“成家帝”公孙述,自此,经历了自新莽末年长达近二十年的纷争混战,古老的神州大地再次归于一统。
光武帝在平定天下之后,重视生产与人民生活的恢复与展,遭战乱破坏的生产和生活得到了迅速的恢复,人口与垦田数目大大增加,史称“光武中兴”又历经汉明帝、汉章帝30多年的统治,东汉的国力空前强盛,四夷臣服。
公元121年,摄政长达17年之久的邓太后驾崩,东汉王朝自此结束了她的黄金岁月,朝政急转直下。东汉自和帝起,皇帝都是年幼即位,而摄政的阎氏、梁氏、何氏等太后皆无邓太后的政治才能与贤淑品德,她们或私欲过重,或优柔寡断,使得外戚势力与宦官横行朝堂,朝政日益衰败。
有人称,汉是女儿执政。的确,汉室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处在女人执政的时期,例如西汉时期的窦皇太后与汉孝武帝刘彻,又有如东汉明帝、章帝时期的邓太后。汉室自建立之初便是后宫干政的状态,但是女人执政如何?几位贤明的女人正是辅佐帝皇带领国家走向辉煌的助力,所谓阴阳调和(非指夫妻),强汉离不开那些执政过的女人。当然,汉室也因为女人的干政走向了末路。
汉灵帝即位之后,沉迷酒色,重用宦官,终于在东汉中平元年爆了震惊朝野的黄巾之乱,东汉朝廷调集重兵才将这场声势浩大的变乱镇压下去。
公元190年,刚刚平定了“黄巾之乱”的东汉王朝又逢“董卓之乱”中央大权逐步落入董卓等权臣之手,而其他在外带兵的将领与地方豪强也借助于围剿黄巾军的机会掌握了大量的武装,从而揭开了东汉末年军阀混战的大幕,董卓、袁绍、曹操、孙坚、刘备等人纷纷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英雄辈出的三国时期,以门阀势力以及豪强势力为的各方诸侯,长达近百年的战乱,汉民族由战乱起始的四千余万人口到晋初的不足百万人口,无论是经济或是人口都遭到几乎是毁灭性的破坏。那些所谓的英雄,他们之间争权夺利的战争几乎耗光了汉民族的血液,为被称为“五胡乱华”的黑暗世纪打开了大门!
建立晋朝的武帝司马炎,他在窃喜获得天下的同时,北方的胡人睁开了阴森的眼眸露出了残暴的獠牙!
匈奴、鲜卑、羯、羌、氐五个胡人的游牧部落联盟,他们张牙舞爪,狞笑着扑向在内耗中失去血肉只剩骨架的汉民族!
我们的要说的故事,它将诉说那一段汉民族几乎灭种的悲惨经历
王相攻失晋鼎,五胡争起乱中华。千万汉骨陈荒野,一时夷狄遍诸夏。
头颅滚滚断弱水,血海滔滔涌天涯。人命忽然如草芥,天心似欲绝汉家。
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止杀方可止杀。振臂一挥冉公旗,揭竿而起风雷炸。
一纸屠胡令方出,方汉胄皆带甲。追亡逐北三万里,怒海狂涛一路杀。
几闻冉闵止婴啼,数缕羯魂还中亚。生前惟恨杀胡少,死后何惜汉奸骂。
多少冷言毁忠烈,满腔热血铸中华。潇潇雨叹英雄路,咽咽风鸣杜鹃花。
黝黑眼眸尽是哀伤,它倒影着一颗枯树,数个物体随着风不断地摇晃摇晃摇晃
枯树不像树,它更像是一个吊架,先前那人眼眸里摇晃的物体是人,十数个脖子套着绳索的尸体散强烈的异味。这些尸体身着汉家衣冠脸上带着满足且解脱的笑容,是什么让他们在临死之前还能泛着这样的表情?
张牙舞爪的树杈承受重量伴随风的吹佛出“咔咔”的声响,似乎因为时间长久绳索腐朽,一具尸体脖子上的绳套断裂,尸骸轰然坠地出了沉闷的响声带起了灰尘。
稀稀松松的树林,遍地的尸骸严严实实遮蔽了大地,挂在树上的尸体延伸很长,犹如地狱的场景尽显凄凉。不!这就是地狱,尸骸群中那一双双腐烂或未腐烂的手臂伸向天空,责问苍天为何不公,老天沉默不语,只有肥胖的乌鸦鸣叫着难听的“呱呱”声享用人肉。
树林里散散落落或站或坐在地上的人们,他们脸上无悲无喜只剩麻木。或许在下一刻,他们之中有人会步向后尘,用各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风声像是哭嚎,卷来的沙尘扑打到半蹲的男子身上,他左侧那个高鼻隆目的胡仆微微错身躯站到上风挡住风沙。
一主一仆已经停留在这里两日。
男子相貌普通,在讲究“身体毛受之父母,不可轻弃”的年代,他虽不像胡人剃去前额或左右两边的头但却是平头。这个年代只有胡人会剃去体,即便是僧人也因为恪守“身体毛受之父母,不可轻弃”的信条也没有剃的习俗。
他虽然长相尽显汉人模样却是身着奇异,一身紧凑贴身的战袍,款式不像胡人兽服更不是晋人的连体裙装,黑色的束裤外加赤色的紧身上衣,一个类似袋子的前胸部位遗有血迹,自领口而下的一排整齐金属纽扣蹦了数颗,透着被利刃劈开的空隙能够看见泛着鲜血的纱布。在他身傍站着一名壮实且剃着鲜卑式髡、面貌高鼻隆目的胡仆。
两人在一群绝望的汉家流民群中十分突兀。若不是男子长着完全一副汉人的模样,两日来只是蹲坐在地哀伤地看着逝去,没有做出任何侮辱死或侵犯流民的举动,不然这群被胡人逼得绝望的流民绝对有愤起攻击的理由。
这是哪?在现代这里叫作徐州市,而目前这片地域的名字叫淮北,属于后赵政权的领土。
彭城绝对是一个非常出名的地方,楚汉相争之初,彭越先从巨鹿起家后据彭城,投靠刘邦立下战功先被封为魏相公,后又被刘邦赐封梁王。彭越与韩信、英布并称汉初三大名将,后因被告谋反,为刘邦所杀。
确切的说,脚下的这片土地正是彭城附近,它和东晋政权只相隔一条淮水。
淮水就在树林前面不远,透着稀稀落落的树林甚至可以看见河流上面飘满浮尸,尸体之多足以截流断水!
流民之中又一个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捡起绳索抛向树杈,全身脏乱和食不果腹让这年代的很多人根本无法依靠外貌判断年纪,他在将绳索套在脖子自尽前十分认真地整理身上不可称之为衣裳的衣冠,这举动像是即将出门赴宴而不是赴死,认真且一丝不苟。
他艰难爬上树干,举目扫视下面,环视脸色麻木的人群:“王师不仁,我辈生在胡地受尽屈辱,以其生为奴死被食,不如求死!”
风,卷起了沙尘。
那双眼眸眨了眨,随即又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观察尸体脸上解脱的笑容,看那挂在树上的男女老少还有树下的枯骨。一些尚未腐烂殆尽的尸身上爬满了虫子,无法数清的蛆透着腐肉在内脏翻滚着。他听见声音抬头看去,树上那人呼喊着蹬下树干,脖子出“咔嚓”断裂声被绳索套着摇晃。
此时,他眼眸里的哀伤更浓了
枯树旁边尚有树木,初夏之季本该绿意盎然的森林却是透着一股强烈的死气,它们的树皮尽去,失去保护层的树木,枝干的叶子根本绿不起来,在春天刚过去的季节竟像是深秋那般早已泛黄。
树皮为什么尽去?乱世之秋,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年代,草根和树皮都是食物,人吃不饱树木怎么能不死!
流民之中又有数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们抬头看着灰色的天际良久,复又互相抱拳拱手作揖终别,有人拾地上尸体旁的绳索,有人拖着蹒跚的步伐走向不远处的淮水。
“你们就这样去死么?”
没有人回头看一眼,他们已经麻木了。
在这个胡人四处作恶,东晋朝廷抛弃北方领土逃窜南下,北方汉人受尽奴役随时都可能被吃掉的年代,他们能不麻木吗?
司马晋朝廷的皇帝都能被匈奴人捉去端尿壶,胡人视汉人猪狗不如,活不下去随时可能被胡人活生生地煮了吃掉的世道,他们能够自主地选择吊死枯树或投水自尽已经是种幸福。至少他们还能够自由地选择一种死法,不是么?
“朝廷在北伐!”
像是一滴水投入水面,死气沉沉的人群终于有了波澜,数人停下脚步回头,刹那间似乎闪过一丝奢望,不过那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又陷入死寂。
是啊,东晋朝廷在北伐,受命统领北伐军的名儒褚裒,也就是当今东晋朝廷的国丈,这位以吟诗作对以及清谈闻风的大儒,他领着东晋数十万(号称)兵马踏上了淮南的土地,就驻营在淮水的南岸。
朝廷为什么北伐?那是被桓温逼的。
这位名声雀跃的将军,他克复蜀地灭掉了成国,眼见石赵(后赵)的石虎死了,诸王子为了帝位争相起兵争位,慕容鲜卑的前燕军队又趁火打劫从辽东南下,氐族苻洪所统的诸多胡部向关中挺进,冉闵统领的汉军、姚弋仲所统羌族、鲜卑段部、石赵旧部相互混战,北方彻底大乱了。这种千载难逢恢复中原的好时机终于出现,曾经伐蜀灭成国的桓温能不再三上疏请求出师北伐吗?
为什么会有“逼”的这个字眼?因为东晋朝廷实在是怕啊,在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按照儒家的说法,恒温灭掉成国克复蜀地已经立下“不赏之功”已经“功高震主”了“君臣之别”乃是天地间最不容逾越的纲常,因而臣子的威望决不能超越君父,否则便会“天地崩毁”他们能不怕吗?
朝廷害怕桓温再次北伐成功,他的功勋名望就要临驾于皇帝之上。大臣荀蕤提醒皇帝“桓温若复平河、洛,朝廷将何以赏之?”这个时候恒温再提出北伐,这是什么意思?先前已经逾越了,这次又要去立功,这不是给皇帝给朝廷难堪嘛!
武将为国克复旧土在清谈儒士的眼里成了有不臣之心,害怕武将再次立功,实在抵挡不了“阻扰恢复故土”的坏名声,朝廷诸儒一番商量只好选了一个只会吟诗作对根本不了解军事的大儒去统领北伐军。这是为什么?因为儒士属于可以信赖的自己人!
这位国丈倒好,到了边界连敌人的一根毛都没看见就赶紧驻营,他面对饱受石赵荼毒争相来头的山东遗民视而不见,根本不理睬听闻朝廷北伐而投诚的将士,蔑视石赵政权扬州刺史王浃的投诚,哪怕王浃的投诚会使东晋得到了寿春这一战略要地,他爱理不理,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王浃的投诚。
不是这位国丈害怕“功高震主”而是他真的不懂军事,恰恰也是因为他不懂军事朝廷才会“委以重任”他出征后唯一的动作就是整天躲在营帐里和一些文人吟诗作对,被逼得实在不行了就随口派出数千兵马,毫无意外,那些被派出去的兵马因为错误的指令全部有去无回。
这位爱吟诗作对对军事一窍不通的大儒还做出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决定,他命令军队严守南岸,阻扰任何想要涉水而过的人,不管是胡人还是想要逃难的汉人统统能射杀就射杀能驱赶就驱赶。这条命令的结果是什么?石赵胡人忙着内乱没空理会东晋的北伐大军,数万在胡人阴影活不下去想要避难南方的汉人被阻挡在北岸。
国丈大人为什么不愿意放人过南岸?不是他有远见害怕奸细混入,而是北方人自称汉人而不是晋人,虽然血管里流的都是炎黄子孙的血液,可你自称汉人而不自称晋人,晋篡魏、魏夺汉,这是蔑视朝廷!所以为了保证朝廷的正朔,全部去死!
面对晋军封锁河岸堵截,不会生产只会破坏的胡人在后面抓人煮了吃,背离家园无处可逃的北方汉人怎么办?他们无力反抗为了不被抓去吃只有找个绳索上吊或投水自尽,至少这样能够自己选个死法!
“先生,我们不能救他们。”
胡仆的意思是,这群人太虚弱根本无法赶路。不管是为了早日与失散的战友会合还是赶回去,他们都不能携带这群人。而且,胡仆认为在这里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不敢表示不满只能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提醒。
“走”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生长在太平盛世的人绝对无法想象乱世是怎么样的一幅场景,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军队互相厮杀,更加不是书本上重点描述的英雄豪杰如何威风凛凛,而是一处处的残垣断壁一具具躺在路边的尸体。
男子名叫林斌,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事实上也从来没有人过问。
按照一股正在逃亡的宇文鲜卑人的说法:“先生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是不是礼物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至少林斌本人对这个说法感到十足的嗤之以鼻,两帮人的结伴只不过是一群逃亡和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的结合,简单而言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东汉末年,军阀混战初期,有一位著名的军事家、诗人曾经用一诗来描述当时军阀混战下世道,诗曰:“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作诗的人叫曹操,他诗中所描述的是诸侯讨伐的情景,前面几句是群雄起兵讨伐董卓,那所谓的“群凶”正是董卓及其婿牛辅,其部将李?、郭汜等人。他们在孟津会盟,孟津也就是今天的河南省孟县南。相传周武王起兵伐纣时,中途曾和联盟反纣的百诸侯会合于此地。
一诗不但描述了群雄会盟孟津的盛况,在诗中更是直接用“雁行”点出了群雄各怀鬼胎的现状,说讨伐董卓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快要为了权势互相打起来。
东汉末年是一个军阀混战的混乱时期,由于战争连续不断,士兵长期脱不下战衣,铠甲上生满了虮虱,众多的百姓也因连年战乱而大批死亡。尸骨曝露于野地里无人收埋,千里之间没有人烟,听不到鸡鸣。一百个老百姓当中只不过剩下一个还活着,想到这里令人极哀伤。
若说东汉末年的军阀混战是华夏苗裔为了争权夺利互相厮杀占地盘,那么到了胡人南下就是一场为了生存空间的死斗。
晋初北方汉人尚有四百余万,胡人南下后仅不到十年北方的汉人存活不足一百万,这些存活的人生存处境惨不忍睹,为奴为仆不算更充当两脚羊的角色,胡人若是食物不够了他们就是胡人下一刻的食物。
后赵开国皇帝石勒(羯族)公然明定胡人劫掠汉族士人免罚,胡人有所需,可以任意索取一般汉人的东西。同时又禁止汉人称游牧民族作胡人,而称“国人”违斩。他的开国汉人大臣,来朝见他时,因身上值钱东西和衣服被胡人抢了,勒问他“出了什么事”大臣正在气头上,说“胡人抢了我的东西”而忘了说国人,才觉说错了话,赶紧向石勒赔罪,勒赦勉了他。而这竟然被儒士记录起来以表彰“君臣和乐”称赞君王的大,实在难以想象那些儒士究竟在想什么。大臣尚且如此,可以想像一般汉人当时的处境。
石虎已有多处宫殿,还不满足,又驱汉丁四十余万营洛阳、长安二宫,造成尸积原野;修林苑甲兵,五十万人造甲,十七万人造船,死亡超过三分之二;夺汉女五万入后宫肆意变态凌杀污辱之行,其间由于负妇义夫的反抗,死不计其数。
从长安到洛阳再到邺城,成汉的使见到沿途树上挂满上吊自杀的人,城墙上挂满汉人人头,尸骨则被做成“尸观”恐吓世人,数万反抗将士的尸体被弃之荒野喂兽。
人口的大量减少,土地的大量荒芜,傍之虎狼等野兽成群出现繁殖。石虎将邯郸(一说临漳以南)以南中原地区,数万平方公里土地划为其狩猎围场,创全人类有史以来的吉尼斯世界记录。规定汉人不得向野兽投一块石子,否则即是“犯兽”将处以死罪,被杀或被野兽吃掉的人不计其数,汉人的地位竟连野兽都不如;住在“富丽唐皇”宫殿里的石虎,竟笑曰:“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当复何愁?”
汉人从什么时候变得连猪狗都不如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汉人连死后想要一?黄土埋身都成了奢望?
是自作孽不可活,还是老天不公?不是老天不公,它只是一片天而已。
人不自保,可杀!人不自救,可辱!
万众沉默,东晋朝廷苟延残喘,北方汉人忍辱偷生,四方儒士争相投敌,胡人无恶不作,谁能站出来呐喊?
“我来罚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