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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真的要率军亲征?”薛如云见刘浩然坐在座椅上,手里拧着一份简报沉思不已,于是就走上前去给他披了一件披风道。(看章节请到..)
刘浩然决计率大内亲军亲征绍兴要从四天前说起。龙凤四年十二月十二日,第一舰队三沙水战大捷、方国珍败退的军报由快舟传到了江宁,城中一片沸腾欢呼。虽然定远军打胜仗是常有的事,但是这次是水师大捷却意义大不一样。江宁城临江,江防非常重要。当年刘浩然攻取江宁,也是先累败元廷水师,然后再设计在陆上一举击破其大军,这才敢放心大胆地摆下攻城阵势。定远水师现在能把海盗出身,在南方以水师闻名的方国珍打败,这意味着江宁城江防固如金汤。
刘浩然虽然预想到自己以火炮装备的第一舰队应该获得大胜,但是没有想到能赢得如此彻底,当即也下令犒赏了水师一番。
水师打赢了,刘浩然也要好好考虑与方国珍的关系了,军中不少将领叫嚷着要趁机消灭方国珍。的确,打败他不是什么难事,集中定远军优势陆军,从处州、建德往东打就行了,估计费不了多少事就能把他赶下海去。
但是把方国珍赶下海去又能怎么样?一旦这样做,就是与方国珍结下了不死不休的大仇了。方国珍虽然水师受到重创,但是依然保持着一定实力,而且他非常熟悉东海的环境,到时三天两头从海上袭扰你,自己怎么受得了。再说自己的海军实力又不强劲,长江第一舰队虽然厉害,但是到了海上谁胜谁负就不好说了。
而且现在陈友谅越来越强势,湖广、江西大半的地盘都让他给占了,赵普胜更是对池州发起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自己几次派人去试图与陈友谅、徐寿辉和好结盟,对付元廷,可惜都无果而还。
想想也是,陈友谅的地盘,或者说天完朝的势力范围已经在现阶段发挥到了极致。向西,半个四川已经被其部将明玉珍占据了,向南再打就是两广之地了。那里到现在还算是偏远之地,估计陈友谅和徐寿辉对那里也是兴趣不浓。向北就是河南,一来可能与强势的刘福通发生冲突,二来可能遭遇元廷的主力大军的反击,到时两头不讨好,两头都要挨打。陈友谅和徐寿辉自然不会傻得去犯这个险,所以他们占据了襄阳就不再北上了。
算下来只有向东了。向东有两条路,一是出江西的抚州,入邵武,进据福建行省,可惜那里山多地少,出产不多,也是块鸡肋,估计陈友谅最多只是用偏师去侵扰一番,能捞多少算多少。剩下来就只有自己的江南之地了,这里地域广袤,人口众多又物产丰富,谁见了都眼馋。而且天完朝又占据地理优势,从安庆顺江而下,几日就可以直抵江宁。
看徐寿辉的态度,估计想江南这块肥肉不是一天两天了,而陈友谅估计这会正忙着架空徐寿辉,一旦他大权在握,应该会出师江南,一来可以扩张地盘,二来可以借军功巩固自己的权势,一举两得。[提供最新最快的章节]
算来算去自己都避免不了要与天完朝、或者说是陈友谅决战一次,到时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方国珍,主力被方国珍的水师拖住,一旦陈友谅发难,怎么应付。虽然说自己陆军占优势,但是方国珍在自己的地盘上经营多年,打不赢你拖住你总可以吧,而且战事变化莫测,胜负谁说得清楚呢?
想来想去,刘浩然觉得现在还不是打方国珍的时机,但是现在不趁机给这小子一个教训,万一自己和陈友谅火拼地正激烈时,他再给自己来上长江口这么一家伙,怎么吃得消?
深思熟虑的刘浩然决心先打绍兴,而且用装备火枪的大内亲军去打。绍兴原本是自己让给方国珍的,现在他不愿打,还受了元廷的招安,那么自己就动,也算是好好敲打一下方国珍。
再说了,方国珍接受了元廷的招安,但也接受了汴梁大宋的官职,这名分上的事还真说不清楚。自己直接打方国珍,他到时亮出江南行省平章的招牌,自己就尴尬了。所以说不如打绍兴来得名正言顺。
而且元廷行省只据绍兴一地,又发生了内讧,那点残兵估计很容易啃掉,自己的大内亲军虽然装备精良,但是人数不多,打这种敌人正好可以练手。
决计一定,但是刘浩然却一直在犹豫,迟迟未动,今日也在书房中烦恼,却被妻子薛如云看到了。
“夫人,这战事变化莫测,我只是担心如何全胜罢了。”
“相公,你莫瞒我,你对于打仗一向非常自信,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又怎么为绍兴一事烦恼呢?”薛如云笑着说道。
刘浩然抬头看了看聪慧的妻子,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心事还是瞒不过枕边人,尤其是聪明的枕边人。薛如云嫁与刘浩然后一直恪守妇道,并全力持家,除了把内库事务全部接手过去,还把府中大大小小事情处理得非常妥当,与萧氏和秦罗的关系也处理非常好,家中也算得上是一团和气。
但是刘浩然知道,随着自己的势力增长,权位上升,加上儿子们长大,这种和气就不好说了。不过他对目前的情况还是满意的,至少不用花太多的心思去管家中之事,只管享受齐人之福和天伦之乐。
“不瞒贤妻,我是忧纷现在周围的战事。前些日子,刘太保的部将攻陷了辽州,并占据了整个晋宁路今山西临汾,随即攻保定路不成,大掠大同、兴宁等地。[..提供最新最快的章节]七月,元廷河南行省平章周全降刘太保,随即被太保以攻洛阳不力收而杀之。自迁都汴梁后,太保的威势是一日胜过一日。”
“莫非相公担忧太保得天下后难以求全于其威势之中?”薛如云一边为刘浩然轻轻擂打着发酸的肩膀,一边迟疑地说道。
“刘太保得天下?我看不然。别看他现在遣将兵犯各地,不断传来捷报,可惜都是流动作战,胜得了一时岂能胜得了一世?”刘浩然摇头道。
“相公不担心这个,那一定是担心江南事情了。”薛如云随即猜道。
“别人看我江南好生兴旺,可惜是艰难重重。”刘浩然也不隐瞒了,长叹一口气道。
“难道元廷要大举进剿江南?还是行省有人作乱?”薛如云不由惊讶地问道,在一般人的眼里,元廷还是很强大的。
“不是的,我们与元廷在北边隔着刘太保和张士诚,他们想打还够不着,南边的元廷地方政权,能自保就不错了,如何能撼动我江南?据大都密报,元帝诏中书参知政事布延布哈、治书侍御史李国凤经略收复江南,而这两位主现在还在福州呆着,也不知道何时收复我江南?”刘浩然笑着说道,“现在我江南最大的外患是陈友谅,不过在为夫的策划下,也不足为患。”
“那是江南出了叛逆?”薛如云小心地猜疑着。原本薛如云一点都不过问政事,但是自从她怀孕以后,似乎开始关心起来,虽然还没有到插手政务的程度,但是这苗头让刘浩然头痛不已。
“没有,虽然江南各地还有流寇以及作乱的叛逆,但都是癣疥之疾,守备军就能平定了,根本不到动用常备军的地步。而且江南百姓归心,百业兴盛,文武臣属又齐心协力,如何能有内患呢?”
“那相公担忧什么?”薛如云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赶着我们头上的鞑虏容易,可惜赶走我们心目中的鞑虏却是件难事。”刘浩然叹了口气道,“今年我接连颂布了几条律法,提高商贾地位,放开商贸流通,减少官府管制,可惜反对声不绝于耳。”
“原来相公担忧这个。前几日父亲与母亲来探望妾身就提到此事。说江宁学堂因为相公这几条律法议论纷纷。父亲也埋怨了几句,说现在虽然是国事艰难之时,需要商贾出钱出力,但是相公让他们可以以赋税得勋位,子弟可以入学堂做官,这也太放纵他们了。”
薛如云小心地看了一眼刘浩然,发现他并不因此而变脸,于是继续往下说道:“父亲还说,相公限制各地衙门的权职,动不动要以按察司审判为准绳,这叫衙门以后如何去管理百姓,如何治理地方?”
刘浩然知道薛如云所说的这件事情。按照他颂布的律法,地方官署的职权被大大削弱,平时只能管管收税、维持地方治安,还有就是修路架桥,为商家工场开设备案登记等等行政事务,而且很多事情不能直接去管理,必须通过按察司才能执行。例如,某家商家偷税,地方关税有司查到证据可以按照律法课以巨额罚款,但是要想惩处此人,必须以偷税罪向按察司诉讼,在按察司审理判决其有罪之后才能逮捕,加以惩戒。现在搞得江南百姓不知道哪一家是真正的官府了,反正都认为按察司的权力极大,几乎凌驾于各地衙门之上了。
“无事不成方圆,治家治国都是一样,没有规矩是不行的,而国家的规矩就是律法。按察司是司法机构,就好像我们喜欢看的蹴鞠,地方官署衙门和百姓都是对立的两方,一方要管,一方肯定怕管得不公道,那就必须要有一个裁判。要是这个裁判也是衙门,这如何保证公正?自然要由独立的第三方来做裁判了。”刘浩然微笑着解释道。
“相公这么一说,我倒也理解了。这地方官署的权柄不能过重,否则必有弊端出现。所以相公以按察司制衡他们,按察司只管诉讼裁理,却不能直接治民理政,所以权柄就是重了也不打紧。”薛如云慢慢说着自己的想法。
刘浩然不由一惊,猛地回过头去盯着薛如云看,看来这女人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分权制衡居然被她猜中了几分,不过她是站在维护自己君权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一问题的。
薛如云被刘浩然的直视吓了一跳,不由忐忑不安地说道:“相公,是妾身说错了吗?”
“不,”刘浩然笑着摸了摸她隆起的小腹,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很对,我如此部署,正有此意。说不定我将来还会把制定律法的权力也分出去。”
“相公,这如何使得?”薛如云对刘浩然的话吃了一惊,在她看来,蹴鞠赛场上制定规则的人是最重要,他可以高高在上,控制比赛双方和裁判,谁对谁错最后还是由他说了算,现在刘浩然居然说要把这个权力交出去,这岂不是自己放权吗?
“我并不是全部交出去,律法最后还是要以我的名义颂布。”刘浩然劝慰道,唉,想不到自己的老婆对权力这么敏感,真不知道这个老婆是娶对了还是娶错了,不过想想也是,任何一个有知识的女性身处在薛如云这个位置,迟早都会对权力敏感的。
“俗话说君无戏言,我颂布的律法轻易不能修改,更不能错。”由于是夫妻间的私话,刘浩然把自己摆在了君主的位置上,薛如云也坦然接受了这一点,她和众多江南民众一样,认为江南真正的君主就是刘浩然。
“可惜我不是圣人,怎么能保证所制定的每一部律法都是万无一失的。万一出错了,制定的律法损害了百姓,最后被迫废弃,岂不是影响了我立法的权威。所以我打算召集江南各贤达人士,诉求他们的要求,再根据情况来颂布律法,这样就稳妥多了。”
“相公这样想妾身就放心多了。而且众人要诉求自己的要求,就必须依靠相公最后来定夺,这岂不是更显相公的权威了吗?”薛如云开心地说道。
刘浩然的心里只有苦笑,这个时代的人都自然而然地想着君权神圣不可侵犯,而做为这个时代的女性,薛如云自然只会想到如何巩固自己夫君的君权。
“可惜啊,我的很多想法都是举步艰难。”刘浩然不由叹息道。
“相公,你不用担心。很多老学士都是守着旧思想的老顽固,而且他们人数众多,占江南士人中的大部分,相公要想实现抱负,可以继续扶植那些商人和新学子。我看过内库的账目,一个棉布厂出产居然如此丰厚,而那些拥有几家棉布厂的商人就不知家产多少了?还有那些拥有瓷器厂、茶叶厂以及南北皆通的商人,家中更是金山银海。他们历来受官府欺压,士人鄙视,现在相公扶植他们,抬举他们,他们自然感激夫君,到时自然能与新学子聚集在相公周围。而他们家财万贯,能力不可小视,到时也可与那些老顽固们抗衡了。”
薛如云的话让刘浩然只能暗中叹息,照这样发展下去,自己的妻子有武则天的苗头。自己今日只不过因为新政艰难而叹息,担心亲自出征后那帮旧文人士子又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想不到居然引出这么多话题来。
“小云,夜已深了,我们安歇了吧。”刘浩然果断地停止话题,并涎着脸说道。
“不,郎中说了,为了保住胎儿,现在不能同房,相公还是去秦罗那里吧,这几日她方便。”薛如云羞红着脸说道。
刘浩然算算日子,前些日子秦罗身体不舒服,有好几日没去她房里,倒是有点想念她娇羞的模样和白嫩玉滑的身子,不由一团火从腹底涌起。不过表面功夫还要做,刘浩然在路上依然一副依依不舍的摸样。
薛如云把刘浩然往秦罗院子门前推:“相公恐怕是早就想去了,只是碍于面皮而已。秦罗妹妹如同白玉仙女一般,相公几天没闻到味了,如何不想呢?”语气中能闻得出淡淡的酸味。
刘浩然只好尴尬地一笑,嘱咐侍女们好生服侍薛如云回房,看到她远去了,这才转身进了秦罗的院子。
是晚,一夜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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