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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道士朱定睁开一双清潭般幽深的眼睛,望着杨南细细的打量了一下,他眼中忽然闪烁着几道奇光,笼定杨南面庞,那目光似能看清人的神魂深处!
朱定看完之后,脸色怔了一怔,眼中露出几分古怪之色,杨南心中一凛,这算命道士眼露奇光之相分明是某种道法神通!
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却真的是一种诡异的大神通!
朱定低头想了一想,忽笑道:“还请公子伸出左掌来让我一观命纹!”
杨南见他不似作假,微笑着将手递了上去,朱定修长的手掌轻轻托着杨南晶莹如玉的手掌,观看许久呐呐道:“命纹厉、运纹凶、数纹福,奇怪……奇怪……”
“待我一问应天气数杆再说。”他伸手取下横幡上的竹竿,伸出手指一寸一寸量了一番,最后终于在某一节竹节处停了下来。
杨南看得分明,朱定这竹竿上有‘法、相、霸、威、兵、天、地、人、鬼、神’等诸般字样,看起来倒像是术宗一种奇特的筹算法器,只是这竹竿颜色黄绿,那几十个小字色作金黄,在竹节中若隐若现,好像天生长在竹子中一般!
其形若竹,其内有神!
‘咦?这竹竿是什么来历……好像小铜钱未开封时的模样?’杨南一见这根神奇竹子,心中忽然动了一动!
这算命道士朱定未必是一个骗子,他也未必是一毫无法力的普通道士!
这竹子……竟好像是先天灵宝???
一个普通的道士手里会有先天灵宝?先天灵宝若是遍地都是,那等同于满世界都是真神仙了……
‘难道他来寻我另有目的?’
杨南抬起眼来,仔细看朱定时,竟看不出这算命道士的一点破绽!他仿佛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普通人,越是没破绽的人,越是可疑!
杨南心中疑念大生,但朱定并无恶意,他也只能静观其变罢了。
朱定看完竹节上相应的三个金字时,抬起明亮眼眸,眼中闪过浓浓的疑惑之色,望着杨南道:“公子,你的命数奇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便赠你一句批言以待来日验证。”
杨南见他一脸肃穆的样子,笑道:“道长有话直说,我也想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如何?”
朱定手指轻轻一敲竹幡,那数十个字瞬间又被白布掩盖起来,他缓缓道:“公子,你应运而生、应运而灭,一生功果可用八个字来形容。”
杨南好奇的道:“还请道长赐教,哪八个字能结我一生命数?”
朱定叹了口气,淡淡道:“功也霸道,过也霸道!”
他说起‘霸道’这两个字时,脸色肃穆,语气中似是带着无穷的肃杀之气,连四周空气都变得有些冰冷起来。
杨南呵呵一笑,道:“不瞒道长,贫道亦是修道中人,一生志在天道,既不参予凡间世物,又无势力争夺,何来霸道之说?”
杨南口中虽说不信,但心中却对这道士起了几分佩服之意,霸道不仅是昆仑门风,更是他转世以来的品行!
这一世,如不能尽舒已意横行天下,修仙又为何来?
便是霸道行事,又当如何?
朱定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明白,但三生轮回眼、应天气数杆都定了你是应运之人,那就绝不会错,你掌中命、运、数三纹皆带凛冽干戈杀伐之气,此命凶厉无极,便是传说中的天界贪狼、七杀、破军三星君也无你这等凶相!贫道修为尚低,始终参不透这其中的奥秘,实在惭愧……”朱定说得一派肃穆,根本不像是在扯谎的样子!
杨南听得心中一阵迷糊:‘难道说自己完成尊者愿便要大动干戈?天界三凶星君曾在人间搅起无数腥风血雨,这朱定居然说自己命相比他们还凶,岂不是荒谬?’
“道长,术宗奇术,贫道佩服不已,不知可有指点迷津之法?’这朱定既然不是骗子,便是术宗中的奇才,杨南也不禁对自己离奇的转世际遇满是好奇,当下便开口问个清楚。
朱定正色道:“此乃天数,非人力所能挽回,公子福泽深厚,他日若有疑难,需记得‘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句话便是,只是你生中藏死、死中孕生,实在是千古第一奇相,他日命数实在难断,贫道修为浅薄,不敢妄下断语。”
‘解铃还需系铃人?’杨南心知道门中人从不会把话说透,这朱定说的话虽然有头没尾,杨南也不好勉强,这句话并不难解,不外乎诸般因果皆源由一人或一物之上罢了!
说起人或物件,杨南身边就数不胜数,他哪能知道自己一生命数系在哪里?
不过,每个门派都会有每个门派的规矩,杨南点头道:“多谢道长指点迷津,这番忠告贫道谨记在心,这一千两银子便请收下,以作运算之资。”
朱定皱起眉头道:“你的命相我还看得不够透彻,这一千两我收不得!我云游天下,从未见到天下间竟还有我看不透之人,你的命数越到后来越是模糊,只有待我回山请得湮涅轮回盘再好好推演一番……”
杨南见他执迷于术数、命理,暗暗摇了摇头,一旁有人忽道:“夫君,你与这位道长在说些什么呢?”
杨南回过头来,见到妻子方青颜正对着自己温然浅笑,他指着朱定道:“青颜,来见过这位虚无洞的朱定道长,这位朱道长擅长推演命数、算定轮回,手段当真了得。”
朱定既不收银两,也不会是什么骗子,杨南心知此人术数修为非同小可,否则怎能真的说出自己轮回应运之事?
方青颜福了一福,向朱定道:“杨门方氏见过道长。”
朱定神魂不属,正对杨南命格迷惑不解之时,见到方青颜面相时却惊醒了过来,骇然指着她惊道:“咦?这为何又是一个古怪的命格?”
方青颜见这朱定一脸骇然之色,粉脸愕然,随即破颜微笑道:“还要请教道长,妾身命格究竟如何古怪?”
朱定细细看过方青颜面相,又向方青颜身后的莲蝶二女、老螃等众人打量了一眼,在莲蝶二女面上停留的时间最久,他脸色古怪的低低叹息了几声,呐呐道:“我一生行遍天下……哪知今日却遇见了几个命格玄奇诡异之人……难道……是我学艺不精?”
莲蝶二女见这道士失魂落魄,一齐吃吃而笑,白衣俏皮的道:“道长,你是不是说我们最后会成仙得道,所以看不透我们的命格啊?”
方青颜见白衣出言打趣,忙出声制止道:“白衣,不可无礼,这位朱道长乃是术宗高人,还不向他陪个不是?”
白衣见主母一脸肃穆,撅着小嘴露出调皮之色,嘻嘻笑道:“这朱道长不会是骗子吧?从前我与蝶衣可见得多了,他们法力全无,光靠一张嘴骗饭吃……”
方青颜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微怒道:“白衣!”莲蝶二女早晚是杨南的妾室,又是杨南从小相伴的侍女,感情远胜寻常侍女,方青颜平日虽然温柔和气,此时见她不知礼数,沉下脸来时,白衣果然心中生惧,终还是不敢出言调笑。
朱定伸手掐算指节,取出那支奇特竹节旁若无人的推演许久,忽然状若疯狂的拍手大笑道:“好好好……这男子命格无法参透,但这三个女子总算是算出一点眉目来了!贫道总算没砸了术宗的招牌!若是连人之命数都算不清,贫道无颜去面对列位祖师了!”
杨南见这朱定也如倪彩一般执迷一物,心中好笑不已,见他脸上神色由愁转喜,不由得应声道:“道长,内子命格如何?”
朱定冷声道:“术宗从无虚言,请恕贫道直言,你这妻子黑云盖顶、魂若牵丝,只怕活不过今年了!你们夫妻情缘已尽,便是你那两个侍女,祸福系你之身,也是劫难难脱,将来也前景堪忧!公子虽然法力高深,只怕也难有回天之力!”
杨南听完未置可否,一旁老螃、虾统领可就恼了,老螃捋了捋袖子怒叫道:“好你个野道士,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家主母温柔和气,而且又是修道中人,哪来的短命之相?你莫不是在这里危言耸听吧?”
灵兽山中,杨南杀伐凌厉、赏罚分明,只是常常闭关,四大统领手下的小妖若是犯了错,若被杨南知道,就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但方青颜和鱼娘一个端庄有礼、一个温柔大方,将偌大灵兽山基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手下小妖便是出错,也从不责罚,这个气度不比寻常的主母在众妖心中仅逊主人杨南,他们对杨南是又敬又畏,不敢有丝毫违逆,但对方青颜却是又敬又爱,敬若天人!
方今世上,也只有主人杨南能配上这等绝世奇女子!
这算命道士居然还敢口出诅咒之言?
朱定一番话让一干小妖摩拳擦掌,只等主人发话,便上前抱以老拳,让这出言不逊的算命道士吃一顿好的!
“我术宗之人岂会畏惧生死而虚言恫吓?你要杀便杀!”朱定一脸淡然的立在原地,并不把老螃等一群妖兵威胁放在心上,只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老螃,不得无礼,岂可因言而罪人?”方青颜止住手下亲兵粗鲁动作,望着朱定微笑道:“道长,不知此命可有法解?”
先前老螃欲抱以老拳,朱定也不畏惧,方青颜温言有加,他也不会受宠若惊,这让一旁冷眼旁观的杨南心中暗暗肯定,这个算命道士不卑不亢,果然来历不凡!
朱定叹了口气,道:“杨夫人,恕小道直言,命数乃天定,你之命格还是无解!此命当在今年内应验,贫道无故岂会咒人去死?”
“无解?”方青颜脸色一白,她呐呐的道:“难道我的命只有今年?那我如何还能为杨家开枝散叶?我如何甘心弃了杨郎……”方青颜抬眼望了望杨南,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成婚以来的欢喜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颜,我们修道中人亦是逆天而行,我命由已不由天!术虽天定,亦在人为,否则何必修仙?”杨南见方青颜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反而对无望为杨家传宗接代而耿耿于怀,心中感动,轻轻握住她的纤掌,报以温然微笑。
世人皆信命数,这个世界神仙都有了,六道轮回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方青颜固然害怕命数之说,但杨南是何等人?岂会真在意什么命运?
世人常说:我命由已不由天!
既然连深陷命牢笼的凡人都有勇气破除命运,逆天修仙中人又怎肯低头认输?
更何况,这朱定所说的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被夫郎握住手掌,方青颜心中渐渐定下神来,登时醒悟:‘这命数之说只对凡人,修仙之人本来便要超脱轮回,有夫君在身边,哪里会有什么大难?就算有事,凡事也有夫君处理……’
在她心中,自家夫郎便是天下第一能人,还有什么会难得倒他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