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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动身,前往永翼城面见阿塔尔!”
当东藏王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周围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全不明白东藏王怎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这样说。
尤其是戟烈。他从未见到过东藏王如此失态,不但勃然大怒,元息场动荡翻乱,无缘无故地打断了自己的禀报。竟还莫名其妙地突发奇想,在这个时候,要前往永翼城去见那个陷入狂乱了的阿塔尔。
他感到炼苍穹这时眼里的火能燃尽奥利丁森林的每一片嫩叶。他从未见到过东藏王如此愤怒。
虽然他知道东藏王的愤怒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他仍不明白,东藏王究竟为了什么而乱了方寸?
戟烈隐隐觉得,或许东藏王已经知道自己要说出的那真相是什么了。
“尊上,阿塔尔那小丫头这时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您去那里,只怕会横遭侮辱。本来两国好不容易联合作战,聚力抗敌,可他们如此不识好歹,只能怪他们自己不识时务嘛!”劲鬃野没好气地道。
“我主意已定。”东藏王挥了挥手,制止了劲鬃野的劝谏。
戟烈这次反倒没有说话。他清晰地感觉到东藏王这一次作出决定时的态度和那时执意要前往克罗城堡一样是不可能被改变的。
“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我们再自相残杀,消耗战斗力了。”东藏王斩钉截铁地道“旷古壁垒百万同胞的惨死已经证明,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抱成一团,才可能战胜我们的敌人!”
“可是,那个疯丫头根本看不到这一点啊!”婕儿撅着唇,气不过地道。
她唇上有一条小巧的伤痕,那是在魔骨潭时留下的印记,这时鼓起来,仿佛是一枚落在她唇上的花瓣,色泽微暗,形状妖娆。再加上那红颜娇嗔,更令人陡生旖旎,无端心颤。
“这个就交给我吧,”东藏王闭上眼,眉宇间流露出一种愤怒和痛苦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感,他恨恨地轻叹一声,好像是艰难地吞下了一口酩酊半生的苦酒,才沉声道“也只有我能做到!”
一直站在旁边久未出声的碧火寒忽然插口道:“最近魔奥丁销声匿迹,一直没什么作为,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把戏,我看这个恶魔,一定是不会那么太平的。对这个人我们应该怎么做?”
在眼睁睁看着侍神尧和依依露拼死救了自己的性命之后,碧火寒一向飞扬的性情似乎沉稳了许多,不似当年初出茅庐时那么骄横,遇事沉着了不少,这时说的这句话,倒也算是提了大家一个醒,纷纷又将询问的目光转向了东藏王来,希望他拿个主意。
东藏王赞许地望了碧火寒一眼,胸有成竹地道:“我原本一直不敢离开格隆半岛平原,确实也有这个担心。怨息之巢离这里不过数天日程。不过现在戟烈已经是亚神级的强者,大可代我镇守此处,虽然多半难敌那魔奥丁来访,但总好过无人镇守,让人看轻了。另外,逆鬃野,你现在要帮我一个小忙。”
“喔?是什么?”边上的逆鬃野立即站起身来,双目绽芒地问道。
东藏王沉哼一声,嘴里电光火石般迸出四个字来。
“空间之匙!”
“什么?!”众人闻言皆尽大为讶异,不由齐齐失声惊呼。戟烈抢先道:“尊上,难道您知道空间之匙在什么地方?”
东藏王狡黠地一笑道:“这个是自然,空间之匙就在你幼时待过的地方。”
戟烈虎躯剧震,呆住了半晌:“烙谷?!”
东藏王收敛了笑容,眼中异色一掠而过,轻轻挥动袍袖,胸有成竹地回过头去,向半马族酋长胞弟道:“不错,就是这样,逆鬃野,你立即带人去那里探访!”
谁也想象不到,上古三大神器之一的空间之匙
竟然会是在戟烈幼年时呆过的烙谷?!
那个鬼地方?!
黑土地,紫云岩,漫天雷电起焦烟。
这句话,便是东源大藏的人们对烙谷的描述。
那片光秃秃的山谷,虽然比不上迪尔迦罗神庙,魔骨潭,怨息之巢这些举世闻名的禁地引人注目,但是却也是个恶名昭著的地方。
戟烈从小在那里长大,对这个寸草不生的鬼地方熟悉得像了解自己身上的汗毛。
对于东藏王的这个消息,他呆了半晌,也难以相信。
其他人自然也是。
当阿塔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永翼城正忙着为这位人类帝国第三任皇帝,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女皇举行隆重的登基大典。
天命元宫前的屠龙广场上,风华正茂的阿塔尔头戴崭新的水星镶钻凝金王冠,身上披着尊贵典雅的紫金皇纹法袍,接受西利卡众臣的朝拜。
这一切都标志着她现今坐拥天下的至尊地位已是无可撼动了。
萨雷摩死后,阿塔尔闭门整整七天,不吃不喝,不语不睡,到一周后打开房门时,整个人整整瘦下去好几圈,两颊削尖,面色发灰。往日那珠圆玉润的相貌全然不见,把在门口同样守了七天的哈尔希德吓了一大跳。
但是这个小丫头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在让每个小觑她的人惊异非凡。
之后的几天里,阿塔尔很快恢复了果敢的判断能力,很清晰敏锐的思维反应,只用了约十天左右的时间,就将依依露死后微微动荡的时局稳定下来。
登基大典在势不可挡的劲头下如期举行,百余名王孙贵族在这位未满二十岁的女皇面前弓腰屈膝,无可抗拒。
“东源大藏蛮骨王炼苍穹。天地之眼驾到,恭贺阿塔尔。西利卡皇上登基为帝!”
当这句通报由远及近的一声声传来时,整个永翼城即时掀动了一场轩然大波。
阿塔尔公主在对待蛮骨部族的态度上与先皇依依露是完全不同的。虽然民众对封魔狱门前的数次风波并不太清楚,但是多多少少有些言语传了出来。让大家都对两国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不少迷惑。
在这种时候,东藏王的到来自然为这个扑朔迷离的关系增加了很多神秘之处。
阿塔尔眸中好像是动荡了阵阵涟漪,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贵客原来,快请上坐。”
哈尔希德手持罪赎,眉骨往当中轻轻拱了两下,向两边的属下悄悄使了个眼色,几位七八阶位的符术师立即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过来。
在一片刀光剑影般的目光注视中,东藏王龙行虎步地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阿塔尔陛下,你好”东藏王的神色虽然很镇定,但是那声音却明显有些激动。
可是除了阿塔尔,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依依露死后,阿塔尔便是炼苍穹唯一的亲人了,看到自己久未见面的独女如今坐拥整个人类帝国,他怎么会不心生激动。
在戟烈口中隐约其辞地了解到女儿受到过的创伤之后,炼苍穹更是在心中难以割舍地对阿塔尔升起了一种愧疚感。
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
从阿塔尔呱呱坠地的第一天开始,东藏王就知道,自己在迷途之海的西边,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见到她,更不要说能抱抱她,亲亲她。
作为一个敌国的九五至尊,他根本不可能像寻常父亲一样亲近自己的女儿,事实上他从未逃避过自己做父亲的责任,可是却无法去担起它。
有时他觉得自己空有一双能负起锦绣山河的肩膀,却触不到一个父亲最起码的义务和责任。
他无数次在看着别人携儿带女的时候,想象着自己的女儿会是什么模样。
她几个月开始叫依依露妈妈?几个月开始走路啦?
会喜欢玩什么游戏?喜欢抱什么样子的娃娃?
他不止一次地猜想,小丫头,她现在该是多高了呢?
可是整整十八年!
除了从探子口中,大约了解一下西利卡帝国小公主的粗略形貌,脾气性格之外,女儿对这位举世无双的伟大君王来说,只是两个冷冰冰的陌生字眼。
一直到十八年后,他才借着玄离镜的光,第一次见到如花苞般娇艳动人的阿塔尔。
在那一刻,作为一个父亲,炼苍穹心情的激奋是可想而知的。
可是只匆匆一面,甚至来不及多寒暄几句,他就必须离开去做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去了。
之后的一切再容不得炼苍穹有片刻考虑自己个人私情的机时间,他无可奈何地错过了一次次与女儿拉近距离的机会。
而对于那一次被阿塔尔拒之于门外的事,炼苍穹更是负疚不已。
从时间上来说,当时阿塔尔已经遭受到了那一晚苦不堪言的经历,而作为其亲生父亲的自己,却完全没有作出任何一丝丝努力去陪伴在她的身边,这让炼苍穹的心好像被十万食兽蚁啮得千疮百孔一般疼痛。
这也是他坚决要来到永翼城亲自与新一代西利卡女皇见面的主要原因之一。
“恭喜陛下登基。”他说话时神色如火,眉宇间的激动几乎能焚起一团烧红天空的焰。
几乎整个广场上的人们都能感受到东藏王内心的不平静。
这里自然包括新任女皇——阿塔尔。西利卡!
她凝视东藏王良久,那目光中开始有了一层与从前全然不同的新的意味。
“多谢东藏王阁下。”阿塔尔女皇淡然回应。
她的语声已经很久都是这样冷冰冰的,只在最后一个“上”字收口的时候,那语调微微地颤了一下。
这就是妈妈毕生最爱的那个男人!
他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