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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很多话,说不说心都会痛
江进找上门,是在江屿心的预料之内,那已是半月后的事情。
江屿心下楼拿信箱的报纸,江进的车子停在楼下,他从车上下来,杵着拐杖,陪在他身边的是许清。
走到江屿心的面前,他挥手示意许清先回车子上,有些话他需要单独和江屿心谈。
江屿心拿着报纸,低着眼眸不去看他,因为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那日在医院护士说的话。
这个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父亲”的男人在八年前用自己的命威胁她最爱的男人!
每每想起,心如刀割。
“你是真打算为那个男人和我决裂?”江进的身体应该是恢复的不错,声音洪亮有力,不像是手术完不久的人。
江屿心掠眸,清冷的眼眸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已白发苍苍的老者,始终不敢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能那么狠心的对自己!
“他有名字,他叫时遇,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声音清冷,笃定。
江进拿着拐杖的手一抬,拐杖狠狠的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我还是你的父亲!”
他若不提倒也罢了,他一提,江屿心满腔悲与怨倏然涌起,压都压不住。
“八年前你拿我的命去威胁阿遇时,可有想过我是你的女儿?”
江进脸色瞬间僵硬,瞳仁不由的放大,“他,他告诉你了?”
江屿心没有血色的唇瓣抿起嘲讽的弧度,“谁告诉我的,重要吗?”
江进沉默。
“你不相信母亲,你怀疑我的身世,我不怪你;在红尘中行走的人,谁还不会被爱恨情仇暂时蒙蔽双眼!可是我叫了你十几年的爸爸,小时我生病发高烧,你比母亲更紧张,守在我的*边陪我一整夜不合眼,你是怎么做到将我的生死视若无睹,拿来要挟一个全心全意爱护我之人?”
江屿心说这些话时神色悲悯,近乎麻木,轻若柳絮的声音在空气中发酵,字字诛心。
“你可知道,你眼中所憎恶,心底所恨之人,他在拿自己整个生命在爱我,这八年他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这八年我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你又在乎过吗?”
“你不在乎,因为你太自私,你只在乎自己的悲喜和爱恨,完全忽视了无辜的我们的。你不知道,当年你的一个决定让我和阿遇这八年遭遇着多少困境,又是怎么各自从噩梦里爬出来,怎么走到今天。”
江屿心漠然的眉眼凝视着眼前这个苍老的男人,再也没有期待和温存,“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从今以后江家也好,江氏也罢都与我江屿心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做了你二十六年的女儿,如今我不想再做了,我只想做我孩子的母亲,做他的妻。”
她不但不要再做他的女儿,她更是放弃了江氏企业的继承权,从今往后江氏企业的盛衰荣誉皆与她无关了。
以后她就只是时年的妈妈,是时遇的妻。
这样,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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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进怔怔的看着她转身走进去,是那么的决然和独断,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彻底失去这个女儿。
想要叫住她,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颤抖的手指往自己的心口捂,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
“进哥……”站在不远处的许清不放心,没上车一直看向这边,看到江进不对劲立刻赶过来扶住他。
江屿心走进电梯里,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江进神色上的悲恸,心隐隐侧动,最终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她也没有折回去。
她已经对不起阿遇八年,她不能再对不起他下半辈子了。
如果在江进和阿遇之间,注定只能选择一个,那么她的选择一如当年。
非阿遇,不可!
许清叫来司机扶江进上车,送他去医院。
而江屿心在电梯打开走出第一步时,整个身子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下子蹲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这么多天她想得很清楚,也以为自己真的能够放弃江进这个亲人。
可原来不是,原来有些事做起来比自己想象的要更难。
她心里这么多年一直在怨江进,说对他失望之极,其实都是假的。在内心深处,她始终渴望江进能给自己一丝父爱与温暖,能像小时那样对自己爱护*溺。
曾经有多渴望,如今就有多失望。
当真正的要放弃一个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爸爸”的人,无异于砍掉了自己的一个胳膊,是那么的痛。
心里难受至极,可她一直没有哭。
直到黑影完全笼罩她,温热的大掌落在她的头顶上,“怎么了?记不得门牌号了?”
江屿心抬眸跌进他清邃的眼眸里,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地泪如泉涌,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孩。
“别哭,我最怕你哭了。”唐时遇轻拭去她眼角滚落的泪珠,他不怕她生气,不怕她发火,独独怕她流泪,因为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的话一出,她的眼泪流得更凶,声音哽咽:“都怪你,认识你以后我好像就越来越爱哭,越来越不坚强了。”
时遇是既无奈又心疼,搂她入怀,“是,是,是,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总是让你哭!但时太太在时先生面前可以不坚强,不然时先生太没存在感了。”
江屿心靠在他的怀中凝噎抽泣。
他什么都知道,却不点破,哄着她,顺着她,让着她,她都知道,所以也什么都不说,靠在他的怀中,肆意的宣泄心中郁结。
这个男人是在拿他整个生命在爱自己,她懂,所以她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时太太不仅仅需要时先生保护,她更要站在时先生的身边,保护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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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觥光交错,谈笑风生,无论熟络不熟络都是笑意盈盈,从容应酬。
最近时遇和江屿心的感情似乎发展的很稳定,每天固定时间上班下班,所有的应酬都推给了她一个人。
时烟拿着香槟杯刚刚摆脱掉一个搭讪者,柳细的眉头不由的敛起,划过一丝不耐烦。
明天她该和时遇好好谈谈,他不能每天朝九晚五的上下班,剩下的什么事都不做,至少要替她分担一些必要的应酬。
心口沉悶,胃隱隱不舒服,她提起裙摆离开宴会厅,步伐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穿过长长的走廊,她第一次来这里并不熟,不知道卫生间在哪个方向。
找到卫生间时,她来不及关门就已经跑到水槽前吐了起来。
因为晚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她吐了一些果汁,之后便是干呕,神色苍白而痛苦。
感觉好些,她开水龙头冲走那些污秽,洗手,抬头时怔住了。
镜子里多出一张不该出现的俊颜,让她呼吸一滞。
男洗手间就在对面,他刚走出来就看到时烟脸色异常的跑过来,连门都没关就开始吐了。
刚刚在宴会厅人多,时烟没看到陆希城,陆希城却看到她了,起初是端着果汁,后来端着香槟,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喝一口香槟……
现在又在这里呕吐——
剑眉不由的拎起,声音冰冷:“你怀孕了?!”
时烟眼眸里迅速划过什么,转身迎上他的冷眸,回答的很干脆:“我没有。”
“真的没有?”陆希城步步逼进她,眼底泛着危险的光芒。
那晚他喝了很多酒,而且他家里从来不会备安全套这样的东西,他可以肯定那晚自己没有做安全措施,那么时烟会怀孕也不是不可能!
“我当然没有怀孕!”她坚持否认。
“有没有怀孕,你跟我出去喝一杯酒就知道了。”陆希城说着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外拖。
时烟一惊,拼命的挣扎,“陆希城,你发什么疯?”
陆希城恍若未闻,只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怀孕,若是有——
“陆希城,就算我怀孕了,孩子也不是你的。”时烟拼命的扣开他的手指,“你以为我只有你一个男人吗?”
陆希城步伐一顿,她趁机把手从他的掌心解救。
“你说什么?”他眯着凤眸问道。
时烟咬唇,“就算我怀孕,孩子也不是你的!我是成年人,成年人有成年人的需求,你不会以为我这段时间就只和你一个男人做过?!”
陆希城眼眸里泛着幽光,片刻后勾唇冷笑,“也是!时小姐,水性杨花的本事我早就领教过!”
时烟的脸色倏然僵白,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转身就走,还没走两步突然听到旁边虚掩着的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别,别在这里……”
有什么摔落在地面的声音,接着是低.喘的男声:“我有好几年没要你了,你就不想我么?”
“是你不见我。”女人的声音輕喘而委屈。
陆希城脚步倏然收住,背影明显的僵硬起来,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门,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里面陆陆续续传来声音——
“还不是你那个疯女儿壞事!当年要不是她突然刺伤希城,又出卖我公司,她早就嫁给了希城,时昌也早就是我们的,还有那个野.种什么事!”
低沉的嗓音里有着压抑的慾望,也有着愤然。
时烟见他神色不对,走过去,刚站到他身后,听到声音时怔住。
感觉很寒冷,浑身泛起细密的颗粒,一瞬间的恶心感汹涌而来。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收紧,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
房间里陆陆续续的传来各种曖昧的声音,肉慾的相撞,充满慾望的声音……
“子佩,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浪,一碰就濕了……喜不喜欢我这样要.你?”
“喜欢,你是最棒的……”
“当年你选择了时衍又能怎么样?现在我还不是照样上.你,再过不久我的儿子就会把时昌从那个野.种手里抢来。时衍的女人,公司,一切都将是属于我。可惜那个短命鬼看不到了……哈哈……”
温子佩发出受不了的尖叫声,对于死去的丈夫没有愧疚感,完全沉浸在这份孽海中,“国彰,你真的没吃药吗?你太厉害了,我快不行了,我……”
话还没说完,房间里传来两个人抵达高.潮的声音。
时烟已经将纷嫩的唇瓣咬出一道血痕,浑然不知,直到旁边有人握住了冰冷的金属。
她一惊,迅速上前伸手握住他的手,摇头,紧抿着的唇瓣轻轻张合,说着无声的话:希城,不要……
今晚的晚宴陆希城是和陆国彰一起参加的,刚才就不见父亲,他也懒得应酬,去了一趟洗手间。
没想到会碰到时烟,更没想到她可能是怀孕了。
她说和她做的男人不止他一个,孩子也不会是他的,他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想走,不想和时烟废话。
卻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不堪入耳的一幕,尤其是他们说的那些话,何止是时烟觉得恶心,他更觉得恶心无比。
如果前面他还能自欺欺人说,不是父亲,可当温子佩那声充满情慾的一声“国彰”彻底粉碎了他心底的希望。
那一刻,满心的怒火压不住,他只想推开门让屋内人的惊慌失措,想要知道他们到底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要脸”。
他们可知道,他们这样真的很恶心,很齷齪。
时烟却阻止了他,眸光哀求他不要推开门,不要进去……
她一点也不惊讶,一点也不生气,眼睛里充满无奈和酸楚,好像早就知道了。
陆希城站在门口许久,最终抓着金属的手松了下来,他没有推开门去见证房间里的人的恶心与齷齪,却抓着时烟大步流星的离开宴会场。
时烟一路被他拉扯着,步伐跌跌撞撞的,可他完全不在乎,拉开车门,粗鲁的将她塞进去,绕回驾驶座迅速的发动引擎,绝尘离开。
深夜的道路空旷无比,他的车速至少到了一百码以上,坐在副駕駛的时烟头晕脑胀,恶心的想吐。
窗外的灯光不停的从他的脸色闪过,那些愤怒和愕然难以掩饰,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根根分明,戾气在车厢里愈来愈浓。
直到无人的荒郊野外,陆希城终于停下车子,侧头阴翳的眼神盯着时烟,质问:“你早就知道了,这就是当年你背叛我的原因,是不是!”
时烟扭头,面向车窗外,闭上眼眸,不愿回答他的问题。
陆希城情绪暴怒,已经忍不住的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怒不可遏的吼道:“我问你是不是!时烟,事到如今你还他妈的装什么哑巴?你回答我,是不是!”
时烟被他的暴戾吓得身子自然的颤抖,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希城已经牵制住她的下颚,强制性的扭过去,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你說話!”
“你要我说什么?”时烟悲凉的眼神与他对视,语气里充满怨恨与无奈,“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说我父亲还没有死的时候,我母亲和你父亲就已经在我家的书房肆无忌惮的做|爱,说你父亲想尽办法让我快点嫁给你,好吞并时昌?还是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大哥和父亲的死究竟是二叔做的还是你父亲做的?或者是他们联手一起做的?这些真的是你想要听的么?”
眸底的潮湿氤氲,是屈辱也是痛楚。
这么多年她难以启齿的话,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愿让他知道的事情,沒想到會在兩個人同時在的情況下讓他知道了。
難道這就是他們的命運?
那些埋藏在阴暗里的不堪和肮脏,终究是要被呈现在阳光下,不堪入目。
陆希城眸光一滞,连同捏着她下颚的手力气松了,“不……这不可能!我爸不是那样的……”
“你刚刚不都亲眼看到了吗?”时烟淡淡打断他的话,眼泪毫无征兆的从眼底涌出,“希城,我们都不要自欺欺人了。”
陆希城怔住。
时烟哭了。
这么多年她何尝不是一直在自欺欺人,她以为自己不嫁给陆希城,以为自己撑起时昌,以为和陆家闹翻就能断掉陆国彰和温子佩的恶念,能掩藏起那份不能见光的罪恶。
原来不是这样的。
人的欲.望不管经历多长的时间,都不可能消亡,只会随着时间无限在膨胀。
这么多年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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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陆希城回过神,凝视她的眸光里充满红丝,听到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传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骨子里,白白的恨了她这么多年。
“那是我的亲生母亲和你的亲生父亲,你叫我怎么说得出口?换做是你,你说得出口吗?”时烟咬牙切齿的声音里何尝没有悲痛。
“所以你就毫不犹豫的放弃我,放弃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陆希城愤怒的低吼。
时烟一边哭一边吼道:“那你要我怎么做?明明知道你父亲的阴谋,还要嫁给你,让时昌变成陆家的?那样我对得起我父亲吗?我还配姓时吗?”
一边是爱情,一边是亲情,还有一个让她蒙羞,难以启齿的母亲,当年她还那么小,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亲生前最疼爱她,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她怎么能够在明知道母亲和陆国彰做出那么龌龊的事,在知道他们想要谋夺时昌后还能心安理得的为了爱情嫁给陆希城!
她做不到。
她怕这样做了,死去的父亲会夜夜化作厉鬼来缠着她。
陆希城知道这不能怪她,可是能怪谁呢?
怪他的父亲,哪个女人不能搞,非要搞温子佩,非要是他曾经挚爱的女人的母亲!
涨红的眼眸里蕴满愤怒,像是一只没有理智的狮子,一拳一拳狠狠的砸在方向盘上,捶到喇叭时发出刺耳的声音!
时烟看着他痛苦的发泄心中的愤怒,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的往下滚落。
陆希城现在还能肆无忌惮的发泄情绪,可她呢?
当年她知道这些事后,沒有一個可以說的人,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见到陆国彰还要尊敬的喊一声:陆叔叔。
一想到陆国彰与温子佩做出那么恶心的事,这一声“陆叔叔”她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喊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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