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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梨花缠枝,春光缚情。
矜厘听管家说,谢霁延这几天感染风寒生病了,便趁此机会,献殷勤的去熬了一碗中药,体贴入微的端到书房给他喝。
“霁延叔叔,该喝药啦。是我亲手熬的喔。”
她声音甜软软的,微微翘起的嘴角弧度,像天上可爱的小月牙那般纯真无邪。
可映入谢霁延眼底,分明是狡黠的小狐狸,又在变换花招讨好他。
谢霁延停下签文件的钢笔。
他这两日没去公司,就让秘书把文件都送来家里审批。
他目光幽幽睨向矜厘,隐含谑意:“今天怎这么好心,竟会给我熬药?怕不是熬了砒霜?”
矜厘:“……”
矜厘维持着灿笑,走近他办公桌,没脸没皮的说:“我从小是你看着长大的,心里有多么敬爱你,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比谁都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怎会给你熬砒霜呢?”
说着,她顿了顿,补充:“但你要是信不过,我也可以先喝一口。”
语落,她还真的替他试药。
谢霁延来不及出声阻止,就见瓷白的碗壁已留下她一圈浅浅的口红唇印。
“好啦,没毒,快喝吧。药里加了陈皮,不是特别苦。”
她笑吟吟的将药碗递给他,仿佛不知道自己触碰了禁忌。
谢霁延没伸手去接,只是让她把药搁在办公桌上。
矜厘感觉到他的疏离,故作委屈咕哝:“你是嫌弃我刚才喝过了吗?我记得小时候,我吃剩下的东西,霁延叔叔你都会毫不犹豫的接过去吃完的。这个世界,果然都没一个人真心爱我。”
谢霁延:“……”
小时候她寄住在谢家时,他十四岁,她才七岁。
而今,她二十,他二十七,事态能一样么?
况且,她还跟谢家里的侄辈有一纸婚约,等谢泽潜回国,她也该举办订婚宴了,到时也就正式成为他的侄媳了…
思及此,胸腔莫名发堵。
谢霁延没表露太多情愫,他口吻依然淡得像白开水,“别卖可怜。说吧,这么殷勤给我熬药,是又想谈什么事情?”
“我是那么肤浅没道义的人吗?你都在生着病,我岂会给你增添工作负担,我真的只是单纯来关心关心你的。”
“说得倒好听。”谢霁延冷冷嗤笑,随后却淡定从容的端起瓷碗,错开那圈唇印,把药喝得一滴都不剩。
矜厘愣愣的眨了眨眼睫,似乎等到这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做得太出格了。
可那又如何呢?
反正谢泽潜昨晚已在电话里跟她挑明了,说绝不可能跟她结婚的。
因为谢泽潜在国外有个女朋友。
不过正好,她也不喜欢谢泽潜。
她喜欢的是……
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谢霁延那张清冷寡欲又温润雅俊的容颜,矜厘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紧接着。
在谢霁延视线投过来的刹那。
她蓦然没出息的绯红了脸颊,急急掠走药碗说:“我不打扰你了,你注意休息。”
“真没事情求我?”谢霁延再度开口,截住她的脚步,“若错过了,可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我……”
矜厘犹豫回头。
她确实有事想求他帮忙。
可刚才自己都把话给说满了,她只能暂时换另一件事。
“我如果想退掉婚约,可以吗?你能不能帮我说服谢爷爷?”
“为何想退掉婚约?”谢霁延神情平静的问。
矜厘手指扣紧碗底,诚实回答:“因为谢泽潜并不喜欢我,而我也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谢家侄辈同龄的都可任你选。”
矜厘好想把药碗掰裂,“我谁都不喜欢。”
她所喜欢的,都不在选择的名单里,叫她任选个吲哚!
谢霁延听此,误以为她是不喜欢谢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他眸色忽沉,冷情变卦:“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唯独这件事,我无法帮你。”
矜厘蓦地生气,口无遮拦怼道:“那你刚才还一本正经的给我画饼!我就知道,你最讨厌最坏了!”
谩骂间,她把碗掷回办公桌,夺门而出。
谢霁延:“……”
小脾气一上来,连个碗都不愿意帮他拿出去洗了。
看来,得买糖哄。
……
晚上,十点。
矜厘订好飞往横城的机票,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门。
却不巧,在走廊碰见谢霁延。
他貌似从外面刚回来,乌黑发梢沾了夜雾,手里拿着一盒精致糖果。
“这么晚,要去哪?”
他声线低沉,生病初愈的脸庞还有些苍白,只是衬得唇色愈发靡艳勾魂。
矜厘自动忽视,语气明显带着点任性和叛逆,连称呼都改了。
她说:“小叔你是大海管理员吗?连别人家老婆去哪也要管?”
谢霁延冷不防被创噎。
少顷,才端着严肃的口吻教育:“你住在我这里,我自然要负责你的人身安全。”
“有什么好负责的?”矜厘自我嘲讽,“我命中带煞,别人接近我都会变得不幸,该是担心别人的人身安全才对。”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还是撕不下自己被定义成“克星”这个标签。
谢霁延眸底隐约泛起一丝疼惜,淡淡说:“别总讲气话,你若真的命中带煞,那我岂不早被你……”
“可你又不是我老公!”矜厘急忙抢断他话匣,也不准他讲晦气话,“大师说我克夫克父克母克整个家族,你跟我又没有任何关系。”
就因为她奶奶听信了某位“德高望重”的大师谗言,就狠心的把她丢到乡下一座庵庙里自生自灭。
好在谢爷爷知道了此事,把她接回谢家养着。
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如今会变成什么模样。
所以,她对谢爷爷和谢家,以及谢霁延,是存在感恩之心的。
只是成年之后,她渐渐发现自己对谢霁延起了某种贪念,特别特别的喜欢他。
可又怕真会克死他,便从不敢表白真正心意。
气氛静默了几秒钟。
谢霁延看她眼睛里藏着一股倔性,明明眼尾已潋着潮红,却一直强撑着不允许眼泪涌出来。
他最后只好无奈作罢,迁就于她,“行吧,你喜欢去哪就去哪,我确实无权干涉,也无权管你。”
矜厘攥紧行李箱的拉柄。
谢霁延抬脚往主卧那边走,手里的糖果没拿出去哄她。
他在想,哄了也是别人家的老婆,他何必惹一身骚。
再说,这小白眼狼,真是没心又没肺的,一点都养不熟。
他又何必……如此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