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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赤封城的林谷镇,同是隶属边境管辖的范围。由于地处偏僻,这个小镇并不繁华,但因为靠近边境,还是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过路之人,也没有多荒芜,加上这两日中秋将至,整个镇子要比平时热闹许多。
此刻,在镇上还算较大的一家客栈内,段文彧和冷幻依正在用晚膳。
他们和穆远达成共识后,为避免招人耳目,并没有多做逗留,很快就启程离开了赤封城,林谷镇则是必经之地。段文彧打算先回一趟临江,将这里发生的事告知叶銝,顺便部署一下营救叶家人的事宜。没错,他至今都不知道叶家人已经得救,冷幻依丝毫没有跟他提及过。
当然,冷幻依也清楚,段文彧一旦见到叶銝,立刻就会知道她单枪匹马去劫狱的这件事,而她也完全猜不到段文彧得知此事后会有何反应,因此,为避免出现什么难以预料的场面,她并不打算和段文彧一起去临江,而是准备先行一步,直接回京城。
再说,她也必须即刻赶回千影阁才行,真的不能再拖了。
“你真的要先走?”段文彧似乎不是很想让她走,关于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很多遍了。
“是啊,你问了好几次了。”冷幻依有些无奈,她发现,和自己在一起时,这个男人偶尔还是会表现出在山谷时的那种大男孩性格,这是在其他人面前不会出现的一面。
这样的发现,还是令她挺开心的。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走慢一点好了。”段文彧看起来有些失落。也是,此次一别,女子回到千影阁,他则很快要回归原来的身份,两人会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可估计,再见面,肯定要过一段时间了。
所以,他私心地想和女子多待几日。
冷幻依有点意外听到这样的话,因为时间对于段文彧来说很重要,毕竟京城中那个假的景王存在不定因素,他在外面待得太久,还是会有风险。再说他还要先去临江,然后才回京,已经要耽误一些时日了。可即便是这样,为了能和自己多相处几日,他还是愿意放慢脚程。
说不上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她敛下眼中复杂的情绪,对男子笑了笑,应道:“好啊。”
时至今日,除了相互合作外,他们之间显然存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关系,可他们两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主动去提及这个敏感话题,这就像一个死穴,谁也不想轻易触碰。但他们又十分喜欢和对方在一起的感觉,两个人皆是如此,无法否认。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们宁愿逃避,也不想面对问题。
情之一事,果然最难看清。
……
用完晚膳,段文彧不知哪来的兴致,想在镇中转一转,但冷幻依却说自己有些累,想早些回房休息。
她这么一说,段文彧才发觉,原来她的气色真的不怎么好。
“你没事吧?”她这两日似乎总是很容易疲累,令他有些担心。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冷幻依淡淡地回了他一句,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大碍。
于是,二人便各自回房了。
回到房间后,一关上房门,冷幻依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她看上去仿佛正承受着什么痛苦一般,整个眉心都揪在了一起。
勉强走到床边,盘膝而坐,冷幻依催动内力,让真气游走全身,试图凭借此法来平息体内的这股痛楚。岂料事与愿违,她刚提起一口真气,全身的气血就开始翻腾不止,下一刻,她竟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鲜血,痛楚也不减反增。
急忙收回真气,冷幻依虚弱地用双手撑着身体,额际已布满冷汗。
“怎么会这样呢?距离毒发,明明应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啊?”强忍着痛楚的她,喃喃自语,满心不解。
是的,她毒发了,比原本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月。其实从前几日开始,她就觉得身体不太对劲了,总是没精神不说,轻易还会感到累。这不寻常的现象让她明白,毒发的日子就要到来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
按照她本来的计划,救下叶家人之后就该回千影阁了,但中间遇到了段文彧的事,让她急忙赶去了赤封城,耽误了回去的时间。可即便如此,按她的计算,时间也应该是来得及的,为何会提前毒发呢?
不过,此刻她已经无法再细想太多了,因为体内的痛楚一波强过一波,已快要到无法忍耐的地步了。说真的,虽然中毒已久,但以往她都会按时服用解药,因此毒发时是什么感觉,她从没有体会过。不想,竟是如此难以忍受。印象中,蓝炳邺曾经因私自配制解药被发现,受到影煞的惩罚,未按时得到解药导致毒发过一次。当时,蓝炳邺痛苦的样子在她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让她知道,那感觉一定不会好受。想不到世事无常,今日倒真叫她尝到了这滋味。
看样子,毒发时不能妄动真气,否则就会遭到反噬,好在这毒并不要命,现在只能靠意志力强加忍耐,等这阵痛楚自行过去了。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依她猜测,只要一日不服解药,体内的毒就会不断发作,说不定还会越来越频繁。那接下来的几天,要如何瞒过段文彧呢?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最该做的事就是立刻赶回千影阁,找影煞要解药。但如此一来,就必须跟段文彧说实话了。
她不想让段文彧知道这其中缘由,不想让他自责。来救他是自己的选择,不是任何人的逼迫,那么所产生的后果,也无需要他人承担。
呵,她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心情替段文彧着想,真是不知该说什么。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冷幻依慢慢倒在床榻上,蜷缩起身体,默默忍耐着体内的痛楚。
偏偏在这种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依依,你睡了吗?”段文彧站在冷幻依的房间外,一边轻敲着房门,一边唤道。
刚刚他回房后,越想越不对,总觉得冷幻依隐瞒了他什么事。想当初在山谷时,她每日耗损内力替自己疗伤都没有轻易说过累,如今脸上却有着无法显示的疲惫,实在很奇怪。而且,她的脸色真的很差,不免叫他担心。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隔壁看一看,否则无法安心。谁知一出门才发现,女子的房间居然还亮着灯火。
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还不休息?
见状,他更疑惑了,便没再多犹豫地上前敲响了房门。
段文彧突然来敲她的门,令冷幻依慌了。她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是故,尽量用着平静的声音,她回道:“正准备休息了,有事吗?”
换做平时,她若没休息,一定会上前给对方开门的,可此时此刻,她根本不可能起身去开门。再说,她也不想让对方进来。但就是这样的反常,出卖了她。
段文彧是何等精明,一听她的话就知道有问题,加上她的声音中已有着无法掩饰的虚弱,明显是出事了。思及此,他想也没想就直接推开了门,闯进房间。他此刻只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推门而入后,出现在段文彧眼前的场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只见冷幻依整个人都蜷缩在床榻上,满头冷汗,嘴角还噙着鲜血,脸色也是煞白,看起来,似乎正在承受着某种痛苦。而在床前的地面上,赫然存在的一摊鲜血,显得十分刺目。见到她这副模样,段文彧的心像是被谁狠狠地拧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迅速蔓延心间,难受得叫他喘不过气。
“依依,你怎么了?”急忙奔至床边,他紧张地问道。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女子,焦急和担忧的同时,他也略显无措。
“你怎么进来了?”冷幻依有些错愕,同时体内的痛楚也让她不知该怎样应对这突发状况,只能愣愣地看着男子。
“你都这样了,还想瞒着我?”闻言,段文彧气结。想也知道,这女人是在故意瞒着自己,不让自己知道她真正的身体状况。
“你到底怎么了?受了伤吗?要不要我帮你疗伤?”说着,段文彧想也没想就准备过些真气给女子。
“不要。”及时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行为,冷幻依颇为费力地说:“千万不要,否则我会被毒反噬的。”
“毒?”这个敏感的字眼,引起了段文彧的注意。接着,他像是立马反应到了什么,“你不会是毒发了吧?”
他记得她曾说过,千影阁每个杀手体内都有阁主影煞特制的毒药,必须按时服用解药,否则毒发时会生不如死。
想到这儿,聪明如段文彧,脑海中马上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见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正在被毒药折磨的女子,不太确定地问:“依依,你是不是为了赶来救我,错过了回千影阁最佳的时间?”
冷幻依有点泄气地在心中默默叹息,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最不想让段文彧知道的事,现在想瞒也瞒不住了。但话说回来,她现在已经连否认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好累,先别说这些了行吗?”一向手段冷冽的干练女杀手,此刻却像是受了伤的小动物,看着十分可怜,很难不叫人心软怜惜。
何况,还是一个喜欢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