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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段文宵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御医,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
“痨症?你确定?”
“启禀皇上,确实是痨症。”御医郑重其事地重申道。
“怎么会……”段文宵喃喃自语,显然还是没有接受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早些时候景王府派人进宫传话,说景王从前一日开始,一直很不舒服,希望请宫里的御医去府上看看。段文宵得知,立刻就派了御医上王府替景王看诊。
可谁知,结果竟然是痨症。
很快,景王得了“痨症”这件事就在京城传开了,景王府也可想而知的成了人们避之不及的地方。这也正常,别说外人了,就连王府的下人都不太愿意靠近王爷的房间,就怕一不小心染了病。
这结果,正是冷缮希望看到的。总算暂时解决了一个问题,他也好全力以赴地寻找段文彧的下落。
尘世间的人,每一日都在汲汲营营,每一刻都不停在算计,有人主动,有人被动,大都身不由己。想要真正获得自由,也许只有身处尘世以外了。
……
沉重的意识随着身体的疼痛慢慢苏醒,白依依费力地睁开双眼,一时间还无法确定自己在哪里。但下一刻,当一张陌生英俊的脸庞映入眼帘后,她整个人立马清醒了过来,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正半趴伏在一个男子的身上,自然,男子就是那张英俊面容的主人。
男子此刻仍旧昏迷着,呼吸不太稳定,似乎受伤不轻。
白依依爬起身,环顾着四周,发现他们身处一座山谷之中,身边有一条河,周围都是悬崖峭壁。尽管峭壁之上生长着许多野生的松柏,显得没那么突兀,但依旧极其险峻,让这个山谷看上去好像已与外界切断了联系。不过既然有河流,这山谷应该是有出路的。
山谷的环境不错,青山绿水,阳光明媚,清澈的河水中,能看到鱼儿欢快的游动,周围很安静,只有偶尔风吹过树叶时轻微的窸窣。置身这般宁静的光景,浮躁的心也容易得到安抚。只不过,赏景需要心境的配合,再山明水秀的景色,若无心欣赏,便等同于不存在。
白依依此刻已彻底记起了昏迷前的事,当时在悬崖边,她眼见段文彧摔出了悬崖,本能地上前想拉住他,岂料竟被对方下坠的力道一并带下了悬崖。于是,两人就一起坠崖了。后来她依稀记得,在他们下坠的过程中,不断撞击到石壁沿途的松柏,或许正是这个原因,缓解了下坠的力道,才让他们保住了性命。
思及此,白依依看了看自己的伤势,只是些皮外伤,没有特别严重。相比身旁仍然昏迷不醒的人,她算是十分幸运了。
有关该男子的身份,其实没什么悬念,正是和白依依一起掉下悬崖的段文彧,他脸上的银质面具在坠崖的过程中跌落,此刻正孤零零的躺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无人问津。
白依依蹲在他身旁替他查看了一下伤势,情况果然不容乐观。
由于下落的时候段文彧在下方,因此替白依依挡下了许多碰撞摩擦,加上落地时白依依半个身体都被护在段文彧怀里,可想而知,光是外伤,段文彧就要比白依依严重很多。当然,段文彧绝对不是出于主动地保护白依依,情况特殊,他也是身不由己。
关于这些细节,白依依多少还是有印象的,因此,在看到对方伤势比她严重许多后,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受。
然而,外伤都不算什么,段文彧如今最大的问题,是他的内伤。在坠崖前,因他强行崔功,已导致体内经脉逆流,非但没机会及时疗伤,偏偏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这么一来,伤得就更重了。
内伤加外伤,简直是雪上加霜,就算醒来,估计也只剩半条命了。
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白依依在心里默默叹息。事情出现这种始料未及的变故,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伤口旁的血渍已呈现干涸状,白依依估计,他们掉下悬崖起码也有两天了,也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在山谷中大致转了转,白依依惊奇地发现,原来在山谷深处有一间小木屋,屋中的陈设很简单,可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碗筷杯碟,被褥衣物,居然一应俱全,而所有的东西都是两份,衣物的款式也是有男有女。起初白依依以为这座山谷中还有其他人在,但后来仔细一看,屋中积攒的灰尘已有一定厚度,起码是半年以上没有人住过了。不仅如此,在木屋的后面,还有一片已经荒废的菜园,同样,看菜园荒废的程度,大概也是很久没人打理过了。
或许,这里以前真的有人,而且看样子很可能是一对夫妻,只不过在半年多以前离开了。这更加证明,这个山谷一定是有出路的。
白依依如此想着,总算感到了少许安慰。
但是,即便有出路,眼下的白依依也是没有精力再去寻找了。身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加上起码两天没有吃过东西,她只觉又饿又累,十分疲惫。这种时候,面前的这座小小木屋,就显得尤为珍贵了。
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后,白依依在屋中找了套女子的衣物,换下了她身上被悬崖石壁挂破的衣服,接着稍作休息后,又去山谷里摘了些野果充饥。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几颗野果竟让她觉得是人间美味。
有了食物果腹,白依依的体力总算恢复了一些。当然,她并没忘记,山谷中还有一个人存在。
白依依回到河边,段文彧依然躺在原先的地方,昏迷不醒。
看来真是伤的极重,自己都醒来大半天了,这个人却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如此想着,白依依走近他,低头望着男子沉睡安静的面容,心中产生了两难的挣扎。
到底管不管他呢?
不用怀疑,这个人一旦醒来,第一件要做的事,恐怕是想方设法杀了自己。站在自私的角度,敌人越少越好,能不管就不管了才对。可依此人的伤势,就算醒了也肯定异常虚弱,要是任他自生自灭,估计凶多吉少。话说回来,他伤得这么重,想杀人也是有心无力,其实无需担心。再说,他仍是自己的任务目标,何不趁这么好的机会,将他带回去交差呢?自己的伤最多五六天就能好了,但这个人的伤,要痊愈起码得一个月以上,到时要带他走,岂不轻而易举?
仿佛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白依依立刻感到轻松不少。事实上,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她内心深处,更加偏向出手搭救对方,就像在悬崖边,她也是本能地伸出了手,并未考虑太多。其实,白依依骨子里是十分善良的,只是多年的杀手生涯,让她将这份本质深藏了起来。
作出决定后,白依依费力地将段文彧转移到了木屋中,然后帮他把能看到的伤口都大致处理了一下。可这些还不够,从他深浅不一的气息能够看出,他昏迷的原因并非外伤。探了探他的脉象,不容乐观的情况让白依依眉头紧蹙,终于,还是过了一部分真气给他。
得到了白依依的真气,段文彧的气息果真稳定了许多。
知道他算是脱离了危险,白依依这才松了口气。然而,原本就没怎么休息够的她,竟这么一折腾,更加精疲力竭了。
哎,还真是够狼狈的。
……
段文彧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事了。
白依依摘了些野果,又从河边取了些水后,回到木屋,一推开门,就对上了一双迷茫的眼睛。
愣了一下,白依依机械式地开口:“你醒了?”
“你……这里是什么地方?”段文彧的声音有些沙哑,是久未进水的关系。
“先喝点水吧。”说着,白依依倒了杯水递给他,所幸这里什么都有,还不至于让他们太窘迫。
“谢谢。”出乎意料的是,段文彧居然对她道谢。
白依依有点意外,气氛和她之前想的完全不同,反倒令她稍显无措。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段文彧看上去似乎比她还要无措。
“这里是悬崖底。”在段文彧喝水时,白依依向他解释道:“我们掉下来后都受了伤,尤其是你,伤得很重。”
说真的,如此心平气和的对话,让白依依觉得很诡异。
“悬崖?”谁知,段文彧听后一脸困惑地望着她,仿佛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对啊,你不记得了吗?”见状,白依依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而她的预感,也在下一刻得到了应证。
“我……你……”段文彧想说什么,却又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他闭上双眼,以手扶额,神情略显痛苦。
“你没事吧?”见他不像是装的,白依依上前询问。
“我……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最终,段文彧说出了让白依依当场愕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