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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想再回到你身旁
我早对命运投降——
范文芳&张信哲别让情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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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社的剧本写好,何洛拿给舅舅洛大使,他看过后赞不绝口,还兴致勃勃地说可以去指导同学们彩排。剧本是蔡满心改写的,一老一小一见如故,排练后又讨论起安提戈涅所涉及的法律与伦理之间的冲突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洛大使说:“孩子们都饿坏了吧,这顿我做东,咱们边吃边聊。”
沈列一直在忙道具,出了一身大汗,花着脸跑过来:“舅舅,给您添这么大麻烦,怎么还能让您请客?”
蔡满心大笑:“喂,不要套近乎!分明是何洛的舅舅,怎么成了你舅舅?叫洛老师,或者洛大使啊。”
何洛脸红,沈列摆手:“你你,我紧张还不行,头一次见到副部级的大官,说都不会话了。”
洛大使缓缓点头,笑得颇有深意:“大家都是洛洛的好朋友,一样叫我舅舅,也没有关系啊。”
隔了几日,何洛去舅舅家吃饭。舅妈笑着说:“听你舅舅说,有个姓沈的男孩子在追你?”
何洛吃着黄焖鱼,险些被刺哽住:“哪儿有的事情?我都没听说过,舅舅是哪儿听的?”
洛大使道:“我这三十年的外交官是白做的么?察言观色,揣测别人的潜台词,你们这些小毛猴,可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沈列的关心,何洛不是没有感觉,只不过他向来拿捏得当,保持着好朋友的安全距离。原来他不表达,是因为有章远在;现在呢?何洛心慌,她从没有想过,如果沈列说了,自己是要接受或者拒绝。或者说,她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就习惯性的躲避。“舅舅,我现在不想这些。”何洛说“大学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现在谈什么感情,都太没有稳定系数了。”
“但年轻时的感情最真挚。”洛大使说“这个世界上和你思想契合的人也许有很多,但最后走在一起的,是彼此真正理解包容的人。沈列这孩子不错,很有内秀,看上去嘻嘻哈哈的,其实很懂得体贴别人。”
何洛自小就把舅舅当作家中的传奇人物,他的话自然会仔仔细细去想。是时候放弃过去了吧,那个人最近在关心什么,在忙碌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和他,已经形如陌路。
当信息可以以光速传播,随之而来的是无孔不入的八卦新闻。经过无数人的加工传递和再造,已经变得光怪陆离。所谓的何洛的新恋情,章远每日早出晚归,还是听说了七八个版本。有说他们形影不离的,有说他们牵手并肩走在学校林荫路的,有说那个男生暑假要随何洛回家拜见父母的赵承杰在省大的分部读医科,骑车跨越大半个城区来找章远,一见面吓了一跳。“老大,你多少天没刮胡子了?”他问“都变成山顶洞人了!”
“忙,没时间。”
“吃饭总有时间吧。”赵承杰拉着他到校外的小饭馆坐下,随便点了两个菜。
等待的时候,章远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来,递过去:“要么?”
赵承杰连忙推辞。章远也不多话,兀自点了一支。看到赵承杰勉强掩饰的问询目光,笑笑说:“最近总熬夜,提提神。”
“女人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赵承杰安慰“我同桌心高,这样的女生作朋友很好,作女朋友太累人。”
“女生都挺累人的。”章远微笑“大脑结构和咱们不一样。来,吃菜,不说这些了。”他要了两碗米饭,风卷残云,末了还把肉片青椒的菜汤拌了饭,心满意足地说“啊,还是吃饭香!我居然才想起来,昨天到现在只吃过一包方便面,还是干啃的。”
“你忙什么?忙着追mm?”
“什么啊!”章远掰着指头一一细数“专业课、补考、英语四级、编程大赛,你说,哪个不要人命,我闲着了么?还追mm。”
“那天我过来打球,看到你和一个ppmm开开心心地吃饭,你还帮人家端茶递水的。”
“哪天?”章远思忖“ppmm?你说个子不高,卷发大眼的那个?”
“难道还有好几个?”赵承杰哭笑不得。
章远正色道:“噢,张葳蕤啊。她只不过是普通朋友,那天她看到校报上公布编程大赛的获奖名单,过来祝贺我。你不要乱说,人家女生还要面子的。”
“那第二天呢?”赵承杰不服气“她连续两天来祝贺你?”
“头一天她问我要今年的编程比赛试题,说有师弟想参考。我回去默写出来给她。”
“就这样,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赵承杰暗叫不好,苦着脸讨好地笑:“老大,和你说件事情,你可别打我。”他把在网上遇到何洛的事情讲了一遍,又说:“如果我同桌为了和你赌气,随便抓了个男朋友,我罪过就大了。”
章远半晌不语,掏出一支烟,没有抽,慢慢扯着,一点点碾碎。“我想到是谁了。”他说“不会是随便抓的,还不错,挺好的。”
那个男生,应该会让何洛舒展紧蹙的眉头吧?这点恐怕是自己永不能及的。也许她以为自己提出分手是一时头脑发热,然而这个念头在心中盘桓许久。
每次分开的时候,都盼望着赶紧见到她;然而每次重逢,都不敢直视她。何洛的目光太凌厉,语气太咄咄逼人,让他没有台阶无法示弱。可以探讨的话题越来越少,当秋天坐在风里,一个望着天,一个望着寂寥的草甸。
何洛的世界太遥远,他的世界她不屑一顾。
快要到期末的时候,学校组织献血。说是义务,基本所有体检通过的同学都被要求参加,有人提出异议,但更多人乐在其中。学校和系里一共发了四百元的补助,每人二斤红枣,食堂里有免费的鸡汤,更给大家三天额外的假期。
周欣颜嚷着说又有时间又有钱,可以去泰山了。她的男友是沈列的同寝室友江至尧,定向越野赛时对她冷嘲热讽,后来却积极主动把受伤的周欣颜送去校医院,又每天骑车带她上下课。一来二去,两个人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在一起也一年多了。听到周欣颜的雄心壮志,叶芝咯咯地笑:“晕倒在泰山上,江至尧可没办法送你去校医院。”
江至尧板着脸:“听她叫得欢,就数她运动少,血管细,刚才医生两针都没找到血管,整个大厅就听她吱哇乱叫。”
“怎么,不服啊?”周欣颜挥拳“你看看人家沈列,一早备着保温瓶,刚献了血就去食堂打鸡汤回来给我们寝室,你学学人家!”
“臭小子,啊,连我们自己寝室都没有,却打给你们。”江至尧斜眼看沈列,不怀好意地笑。
“打给女生寝室怎么了?”沈列一脸坦然“咱们本来就男多女少。再说了,打给你们,用保温瓶能够么?来一洒水车还成。”
“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周欣颜笑“不过幸亏你预备着保温瓶,要何洛出来,且等呢!”
“她怎么了?”沈列急问“不是也找不着血管吧?”
“你自己去看咯。”她眨眨眼。
沈列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大厅,看何洛正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满面倦容,不禁有些担心,走过去问:“怎么了,头晕?我去给你拿点糖水?”
“诶,没事儿。我好着呢,这不是红十字会的同学都在作志愿者么。”何洛摆手“刚才有个男生晕血,那么大个子,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就倒了。我们好几个人累出一身汗,才把他扶到一边去。”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歇着?逞强。”沈列努努嘴“看其他志愿者,哪个是今天才献血的?对了,你又什么时候加入红十字协会了?你还报了暑假的gre班,是么?想要忙死啊?”
何洛微微一笑:“死不了。”
沈列叹气:“我只希望,你作的事情是自己真正喜欢,能让自己真正开心的。我很久没有看到你笑得那么开心了。”
“哪么开心?”何洛歪头。
章远来北京的那年。沈列忍住,他从没再见过那样的何洛,慧黠灵动,像小孩子一样把开心写在脸上,撒着娇,表情一瞬间有一百种变化。
可她现在只有两种表情:茫然和微笑。
沈列想要走近些,但是何洛如同一团雾气,远远的可以看清轮廓,走得越近越让人捉摸不透。
暑假来临,何洛本来不打算回家,她报了gre班,买了号称“红宝书”的gre词汇精选,但是只背了一个list。她计划着抽出时间来突击一下,怎么也要在开班前通读全书。
同寝室四个姐妹合伙买了电脑,名义上是为了编程为了练习听力,实则方便众人在资源丰富的校园网上下载动画游戏电影电视mp3。在周欣颜的带动下,大家开始看日剧。无论是谁的机时,推开门,都能看到一个女生蓬头垢面坐在电脑前,带着耳机傻呆呆地哭哭笑笑。
童嘉颖一向自律,此刻也受不了诱惑,想看,又想学,于是一咬牙,让叶芝给自己的上机账户设置了密码。她说:“如果你看到我非要看电视,就狠狠地骂我好了。”
叶芝笑得开心:“好呀,有人求着我数落她,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后你就是我的出气筒了。”她没得意两天,就屡次被骚扰。童嘉颖一路追着她,从教学楼到图书馆,说:“喂,我今天考试结束了,把密码告诉我吧,我可以放松一下了。”
叶芝咬牙切齿:“你放松了,姐姐我明天的世界通史还没有复习呢!”
回到寝室余恨难平,又在卧谈会中对童嘉颖大肆声讨。
何洛家中有卫星电视,早就看过东爱之后一系列经典日剧,所以并不沉迷。她让出自己的机时,寻空去自习室背单词。六月末的北京开始燥热,只有图书馆有空调,每天一开门,就有千百学生呐喊着冲进去,饭盒里面的勺子叮叮当当响得热闹。门卫向来只敢将大门开一条缝,否则有被千军万马踩成照片的危险。何洛一般都抢不上有利地形,索性带一条小毛巾,每一个小时去一次水房,冷水打湿,不断拍拍额头,聊以降温。
单词背了后面,忘了前面,放在书上认得,单独拿出来相看两厌,何洛只觉得背到秃顶也记不住。回到寝室,又是一群人叽叽喳喳,更让人心情烦乱。
当沈列提议期末考试后去北戴河,周欣颜热烈响应,又来游说何洛。她没多想便答应了,再问有谁,发现一对一对都是情侣,不觉有些尴尬。沈列看出她的犹豫,主动说:“反正铁路系统在那边有疗养院,可以拿到优惠价格,你看看周围的朋友还有谁想去,可以一起叫上。”
童嘉颖说:“车票好贵。”
叶芝说:“大灯泡,我才不作。”
蔡满心说:“没追求,北戴河那种开发过度的海滨没看头,要去就去没什么人去过的!”
田馨说:“我爸妈想我了。”
李云微家里出了一些事,根本没有旅行的心情。
身正不怕影子歪,何洛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虽然风言风语传的很多,但沈列从来没有明示。而她的生活就像一页新翻开的日记,空白的,但昨天书写得那么浓烈,力透纸背,在今天这一页留下凹凸的痕迹,不小心,就看到往事的背影。或许有新的故事写在上面,就能掩盖一切。
何洛并不抗拒生活的转变,只不过她提不起力气去追求什么。她看着沈列忙里忙外地筹备众人出行的计划,话很多,又贫嘴,又细心,一切打点得周全细致。眉目清朗的男孩子,平素嘻嘻哈哈,认真的时候会把眼睛睁得很大,严肃时会用拇指托着下巴,食指关节轻轻顶在挺直的鼻翼下。但此时喊他一声,他回头看到何洛,马上就露出真心的笑容。
从来都是他哄着自己开心的,不用费力去迁就。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如果他说。
你会答应么?
何洛收拾着书包,甩头,骂自己自作多情。周欣颜一点都不着急,把所有准备工作丢给江至尧,仍然开开心心看着刚下载的日剧,柏原崇和佐藤蓝子主演的一吻定情。何洛说:“你要早睡啊,小心明天起不来,赶不上火车。”
叶芝说:“咦,真难为她还在看,那么难看的女主角,好大的耳朵。”
周欣颜反驳:“那是特色,大眼睛大耳朵大嘴巴。再说了,有帅哥,柏原崇啊,真是美少年。”
何洛瞟一眼:“哦,是情书里面那个小孩子吧。”
“是日剧吗?”叶芝问“讲什么的?名字不错。”
“电影。故事不能说,说了看起来就很无趣了。”何洛耸肩“你自己借来看吧。”
“主题就是,追忆似水年华。”周欣颜插话“一段夭折的早恋。”
何洛笑她:“两个人彼此都没有开始,怎么算夭折?”
“对对,是胎死腹中的早恋。”童嘉颖帮着措辞“开始了,但又早早结束,才是夭折的早恋。”
何洛心中大恸,只一个词,轻易击中死穴。夭折的早恋,所有年华似水,只能追忆。
叶芝拼命冲童嘉颖使眼色。“我又说错话了?”童嘉颖马上反应到,急忙辩解“唉,我不是在说你啊,洛洛。”越描越黑。
“我没事。”何洛摆手,缓缓坐在床沿。大家都不说话,电脑屏幕上闪烁着高中生活支离破碎的片断,一惊一乍的女孩,冷傲的男孩,这些都与自己的经历不同,然而那些花季时期的梦想与憧憬、苦涩与甘甜,纷至沓来,在炎炎夏日中冰冷闪烁,如同北极圈内变幻的极光。
以为自己的感情不再附庸与他,总会有新的生活,终有一天曾经的一切灰飞烟灭。可是,想到那一日,心中莫名的失落。何洛瞥见床角的红宝书,问自己,这是你最想要的吗?看看手中去北戴河的火车票,问自己,这又是你想要的吗?
如果自己选择了沈列,会全身心的投入么?这样对他,对自己,公平么?
曾经以为自己会安心地追求新的生活,满足于留一段回忆咀嚼经年,明明觉得回头这样的想法极尽荒唐无聊,为什么走过初吻的街角,总还有心痛想哭的感觉?时间会冲淡一切,谁能告诉我,那需要多少年?
这半年来,前进或是后退,反反复复,几次三番地折磨着自己。是什么支持着我到如今还念着你,为你哭哭笑笑?无他,唯有爱你。
何洛如同醍醐灌顶。她把车票和退票手续费交给沈列,对上的是他惊讶而了然无奈的目光。
“你已经作了决定,是么?”蔡满心问。
“对。”何洛坚定地点头“我忽然意识到,这半年来,我一直没有去尝试,不是因为我绝望了,而是因为太伤心,伤心的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去面对一切。我还年轻,我还有力量被打击,我想,我还能投入更多的沉没成本。”
“你自己都说了,忘不了他,是因为忘不了纯真的高中时代;或许,也是你不甘心他先放手呢?”蔡满心着急“如果他现在还不接受你,如果他有了新的女朋友?”
“那我就抢回来。”何洛数着手指“不甘心也好,怀念高中也好,沉没成本已经太多也好无论什么原因,现在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我能想到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只有他。”
坐在高中同学聚会的饭店里,何洛有些局促不安。她离开北京时信誓旦旦,要和章远心平气和地聊一聊,然而近乡情怯,刚才来时路过省大,看见黄白相间的主楼,已经让她紧张地扰乱了呼吸的节奏。
再见到章远,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你好吗”还是“我回来了”何洛的心情紧张,不亚于初次恋爱的女孩子,要对心上人磕磕绊绊地表白。
田馨看出她的心神不宁,拍拍她的手背,说:“喂,你此前说不回家,今天又忽然杀回来参加同学聚会,难道还不想见到某人?怎么神色恍惚?”
何洛抿嘴一笑。她盼着章远赶紧出现,但又希望等待的这一刻被无限延长。
包厢的门推开了,大厅嘈杂的人声涌入,啤酒的酵香扑鼻而来,空气的对流掀得长窗前的白纱帘不断翻飞,晚风带来沁人心脾的凉意。
“兄弟们来得早啊!”他略微低沉的嗓音有一些疲惫,何洛听得出。她忍不住回头,想看看他好看的脸是否也有些憔悴。果真比半年前要瘦削一些,脸部轮廓更加清晰坚毅。能看出刚刮的胡子,下巴稍青。何洛在一瞬间回忆起新生的胡茬贴在脸颊上时微微刺痛的感觉。
如同下一瞬,柔软的心所感受的触感。
她看见女孩子玲珑剔透的笑脸从章远背后探出,大大方方冲大家摆手。“不介意我一起来吧。”
“怎么是她?”田馨说得大声。章远望过来,看见何洛,不禁一怔。
何洛扭转身,握了握田馨的手:“吃菜。与我们无关。”
“她!叫什么来着,那个小丫头,贼心不死的那个!”田馨努力回忆。
“郑轻音。”何洛去夹凉菜,粉丝细滑,几次从筷子的缝隙中溜掉。
已经来了十五六个同学,一桌坐不下,大家又嫌两桌说话不方便,所以将两张圆桌并放在一起。现在多了两个人,地方就显得有些拥挤,已经坐下的人把椅子挪近,串出两个位置来。
“真麻烦!”田馨自言自语的语气,但嗓音放得很大。
“我给您老斟茶,还不行么?”章远笑着,拿起桌上的大可乐,将田馨面前的杯子倒满,又顺手将她周围几个人的杯子也满上。轮到何洛,他将杯子递过去,深深地凝视“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他们说你整个暑假都在北京。”
“哦,谢谢。”她的语气礼貌而疏远,翘起手指,优雅地接过杯子,尽量不触碰到他的手“我也是临时决定的。爸妈一直在念叨,说难得有个假期,哪怕回来一个礼拜也好。”
“什么时候走?”
“这个周末。”
章远“哦”了一声,又去和别的同学打招呼。郑轻音坐在他身边,扯他的衣襟:“别太向前弯腰,衣服要吃到菜汤啦。”
田馨“嗤”地白了一眼:“你很悠闲啊,是不是所有年级所有班级的聚会,你都会拨冗出席啊?”
郑轻音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她嘻嘻一笑,吐吐舌头:“没有啊。除了自己班的聚会,我就来你们这边了。多亏我们班篮球队那群男生一直和他们教练有联系,否则大海捞针,我去哪里找啊?”
“找不到就别找,找到了也白找。”田馨嘟囔着。
“噫,我这次过来,是很想拉两个班打一场球呢。我们班上那些臭小子夸口,说现在一个个练得特别神勇。我自己也很想看啊,这一年在香港,没有看到太多个子高的男生。”
“你去香港了?”有人插嘴问。
“对啊,读了港大一年的预科,补习英语,然后秋天的时候去多伦多那边。”郑轻音瘪瘪嘴“香港没有那么好玩儿,人生地不熟的,我还是最怀念高中了,可以站在操场边看球。”
田馨扭头看何洛,用手挡着脸,嘴型在说:“花痴。”
几个男生七嘴八舌回忆起高中一起逃课打球,在操场上远远望见班主任,四下逃窜的日子。
“高放最狡猾。”赵承杰说“还绕道数学办公室把全班作业本拿回来,说什么帮白莲取本子去了。结果被小林老师一眼识破,说,你这小子,哪次打球能少了你?下次记得洗完脸,也把脖子后面的汗擦干净。”
何洛和大家一起笑,想起那些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日子,心中五味陈杂。
郑轻音举手发言:“是是,那时候总看到你们打球。有一次我在场边路过,险些被砸到,要不是章远拦下来,脸上肯定好大好大一个球印。”她说着,还伸手在脸前比划了一个大圆圈。
“装可爱。”田馨咬牙切齿。
“好像有这回事儿。”章远半晌没说话,此刻悠悠开口“不过,我记得当时那个球,是飞向我们班女生的。对不对?”他目光望向田馨。
田馨连忙推推何洛。她正在发呆,赶忙回神:“啊。好像吧,也许。”怎么会不记得?还有你画的q版篮球少年,你说“中午到操场上来,我的第一个进球是送给你的。”然而此刻,章远就在桌子对面,又好像距离那么遥远。
这一餐吃得无味。酒过三巡,有人哄郑轻音唱歌,说你去了香港那么久,来首粤语的吧。她也不推托,大大方方唱起王菲的约定,捂着话筒眨眨眼睛:“高音上不去,大家不要笑话哦。”
田馨抢过另一只麦克:“我唱周蕙的国语版,你一段,我一段,上不去的地方我带你。”她又鼓起美声嗓门,喊:“章远,去看看何洛哪儿去了,去个洗手间这么长时间。”
赵承杰挨着门,说:“我去吧。”
“给我站住。”田馨跺脚“其他人,统统听我唱歌,一个不能少!”
章远在饭店门前看到何洛。“躲开躲开!”有人喝多了,跌跌撞撞晃过来,把着墙角大吐特吐,将她推了个趔趄。他大步迈过来:“没事儿吧。”伸手去扶住何洛的胳膊。她侧身避开,抬起头,说了一声“谢谢”这一晚她都如此礼貌客气,中规中矩的回答,比视而不见的冷漠更加疏离。而她闪躲着一切身体上有意无意的接触,仿佛在说“stop!不要碰我。”
抬起的手又放下,章远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
沉默着,两个人隔着半臂的距离,隔着一个拥抱的距离。
“你的托福成绩出来了?”章远问。
“633,作文5分。”
“不错么。”
“嗯,大部分学校要求600以上,作文是4。”
“那你暑假报名学什么?”
“gre。”
“哦。”
“就相当于研究生入学考试,申请读美国硕士博士的都要提供成绩,免不了的。”何洛解释。
“你打算读硕士还是博士?”
“我还没想好。”何洛说“我不一定非要出国的。”只要你开口,你开口留下我。
“为什么?”章远问的干脆。
为了你。何洛垂眼:“我爸妈都在国内,尤其是我爸的公司,走不开的。就算我出国,也会回来找工作。”
“那又要多少年?”章远说“现在国内工作也不好找,一个萝卜一个坑,等你学成归来,和你同时期的人已经占据了很多先机。”
“那你觉得,我应该不出国,直接在国内工作?”何洛侧头。
“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又是这样的答复,以前可以说你尊重恋人的选择,现在成为普通朋友,要你给我一个肯定的建议,这很难么?即使有心留在章远身边,何洛又怎么可能说出你想我怎样,我就怎样的话来。
她说:“也很难讲。如果在国外有工作经历,再回来求职,起点会比较高。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可以给自己挖个新坑。”
还是老样子,倔强的,不服输的女孩子。或许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或许下次她身边就有另一个他的出现,很多中肯的话若是不说,恐怕再没有机会。章远忍不住说:“何洛,你有的时候太要强,太倔强了。”
“嗯?”何洛抬头。
“很多时候,你太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从别人的角度出发考虑,不听别人的劝说,你会习惯性反驳别人的意见。”
“我哪儿有?我只是阐述我自己的想法。”
“看,你现在就在反驳。”
如果不反驳,就是默认自己固执;如果反驳,就是用事实证明自己固执。真是个逻辑陷阱!何洛抬头,愤愤地看着章远。他的眼神她猜不透,何洛不知道,他心中对昨天的一切是否有丝毫的怀念。
章远无可奈何地笑:“以后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再说,其实很得罪人的。”
何洛望着他转身,忍不住说:“喂,你并没有得罪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也不会和别人说这样的话。”
章远回头,目光渐渐柔和下来:“田馨等你捧场呢,快进去吧。”
田馨一向是麦霸,好在她功底过硬,一般流行歌曲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大家也不和她多计较。郑轻音开开心心策划着篮球赛,看章远回来,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章远说:“最近都很忙,好不容易和别人接了一个项目,决定废寝忘食了。”
赵承杰笑:“你不早就废寝忘食了?今天怎么舍得刮了胡子过来?下次让大家看看你的山顶洞人造型啊。”
何洛聊了一会儿,有些疲惫,她起身说:“我爸妈让我早些回去,我先走,你们大家玩儿的开心些。”
田馨不断怂恿:“护花使者,护花使者呢?”
“我去公共汽车站,很近。”何洛说,和众人一一道别。
“你们就忍心让她一个女孩子摸黑回家?”田馨向窗外一指。北方七月,八点多的天空依旧半明半暗,她不禁气馁。
“我去好了。”章远起身。
“你还回来吗?”郑轻音问。
田馨瞪她:“你不是有专属司机么?我们陪你等。”
赵承杰埋怨田馨:“人家的事情你跟着瞎搀和什么?你鼓捣章远有什么用?何洛如果当初看不上他,现在一样看不上,何必一次两次让章远去碰壁?更何况,她不是在本校有了男朋友?”
“胡说!”田馨瞪眼“哪儿来的谣言?我说怎么这两个人别别扭扭的,原来是你们瞎搀和。何洛如果有半分想和别人在一起的意思,至于千里迢迢跑回家,就为了呆上三五天么?”
章远追出门,何洛已经在马路另一侧,信号灯变红,眼看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人海中。他急忙从车流中穿过,一辆出租停下来按着喇叭,司机探头大骂:“赶着投胎啊!”心灵的感知总是奇妙,何洛下意识地回头,章远仓促跑来,两人并肩走向车站。
“他们开车很猛的,小心点。”何洛说“你总是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最近还常常废寝忘食么?”
“还好,就是忙起来,每天半包烟顶着。”
何洛蹙眉“小心肺炎!”
“肺炎?所有病菌都被烟熏死。”章远笑“直接肺癌了。”
“口无遮拦。”何洛啐他“没人管你么?女生多数不喜欢闻烟气。”
“又都不是我女朋友,凭什么指手画脚?”
何洛无语。
章远顿了顿,问:“那,你也看着沈列,不让他抽烟么?”
何洛哑然失笑:“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指手画脚?”
“真的?”
“骗你做什么?”何洛又补充一句“我们始终都是好朋友,仅此而已。”
心情变得轻松起来,章远问:“你十一回来么?”
何洛想想:“不一定。同时复习gre和专业课,我怕自己没有时间。我寒假肯定回来过年的。”
“但我又不一定在。”章远说“最近项目做的顺手,和别人一起做了百姓超市的物流管理系统,他们的老板是烟台人,还说寒假希望我们去山东那边看看。”
“如果我十一回来,你”何洛试探着“有事情需要我帮忙么?”
“到时候再说吧。”章远说“我请你吃饭,春饼、熏肉、素炒三丝。”
是自己最喜欢的农家菜呢。何洛点头:“好,那一言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