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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 >。cn) 六皇子周淳风就站在俞和身边不远处,可他却恍如隔世,浑没发觉俞和已同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剑仙高手对过两招。
在他看来,不过是有道大风吹过,卷起落叶与尘土乱飞。忽有砂粒落进了他的眼里,当下刺痛难耐,一片泪水涌出,令他什么看不真切。正举袖擦拭,忽听耳边风声大作,呜呜的风响中,隐约夹着一声剑鸣。可他勉强睁眼,却又有砂粒吹进了眼眶。待他费劲了周折,终于把将眼皮下的砂粒尽拭去,睁开犹自泪水涔涔的通红双目,却见俞和对天抱拳,说了句客套话,就朝大屋正堂迈步而去。
那大屋的门不知为何已开了,周淳风想问,可俞和已然走到了几步之外。猛想起这院子的诡异,六皇子不敢落下,紧紧追着俞和而去。
两人进了大屋正堂,屋里亦是到处积满了尘埃,房梁上还挂着硕大的几幅蜘蛛网,一股陈年霉腐的气味,在屋中弥散。
屋里左右摆着两排红木太师椅和同样式的红木方茶几,正面有一张雕着云纹的长条梨木供桌,桌上只放着一尊锈迹斑斑的青铜三足香鼎。墙上的一幅六尺锦绣三宝道君座像,倒是少有灰尘。大屋正堂中,也唯有这幅壁挂画,能跟道门扯上渊源。
“俞兄?”周淳风开口想问,却见俞和也不回头,对他只一摆手,便走到三宝道君座像前,伸袖将画像上的灰尘拂了拂,然后把那供桌和香炉擦得干干净净。接着退了三步,对着墙上的三宝道君座像,恭恭敬敬俯身一拜。
周淳风不知俞和此番作为有何深意,但他却笃信跟着俞和一样做,必不会有错。于是他也连忙一揖到地。
两人这一拜,墙上那幅三宝道君座像,登时就有异相生出。
只见画像中绽出九彩烟霞片片,在那玉清原始天君、上清灵宝天君和太清道德天君这三清道尊脑后,一齐浮出万道仙光,聚成三道光轮。直仿佛这三尊天君,就要飞出画像,在屋中显出法身一般。
俞和只见居中的玉清原始天尊,原本虚拈法诀的左手忽然张开,手腕一翻,竟对着自己一掌按出。万道仙光翻翻滚滚,聚作一支晶莹璀璨的掌印,朝俞和当胸印下。这手掌飞到俞和面前,似已涨成五尺大小。
俞和提起左手一翻,也并指成掌。掌心处,有先天五行真炁一闪而没。丹田中玉液还丹疾旋,一道雄浑的真元聚到掌中,将他一只手掌,变得莹润如玉石。
挟着层层淡金色的氤氲,俞和对着自画中那飞出的手掌,亦一掌抵出。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掌在空中相碰,既无雷鸣声绽出,也无罡风四溢。那道道仙光化作的手掌黯然隐去,俞和的右掌也眨眼间恢复成了皮肉之色。只是俞和面颊上有片红潮一闪而过,脚下退了一步。
六皇子周淳风脸色骤变,这才知道俞和已在与人拼斗法力,他挽起袖口,就要抽出暗藏的灵剑。可正在这时,那画中的三清道尊同时睁大了双目,有玉磬声一响,不知从何处来。六道奇光自三清道尊的眼中放出,在周淳风身上只一扫,六皇子便翻身倒地,闭目不醒。
俞和依旧未显慌乱,只见他盘膝坐下,双手交叠在小腹,双眼直视那幅三宝道君座像,口中念诵着清净坐忘素心文。
六道奇光聚在俞和眉心,就好似三清道尊穿越亘古虚空,将目光投注下界,与俞和默默对视。
口中诵经不休,俞和只觉得灵台祖窍中,被这六道奇光照得一片通明,但那六角经台和长生白莲,却似乎藏进了无穷高远处的天云之中,任凭六道奇光横扫识海,就是照不到这两件奇宝的行迹。
那不知何处来的玉磬声,连响了六道。听在俞和耳边,丝毫没有清越悠远的意境,倒好似六声天雷震鸣。而他灵台祖窍中,也当真一连闪过了六道惊雷。识海剧震,如有山倾海覆之相,可俞和死守一点真灵清明,口中翻来覆去的念诵着清净坐忘素心文。
识海中忽有一线草笛声袅袅响起,便是隆隆雷鸣巨响,也掩不住那细细的草笛之音。俞和存思一望识海,极辽远的云端之上,有个白衣少年的身影盘坐,他双手拈着一片翠绿的竹叶,凑在嘴边吹着。即使雷声滚滚袭来,也不能让那白衣少年的笛声有分毫颤抖。
那曲调奇古苍莽,俞和识得这曲子,竟是广芸大家曾弹奏的那関亘古谣中的一段,描绘的是大劫初消,海天复明的情形。
此曲一响,不过断断十数息,那识海中天崩地裂之相,已渐渐消泯,雷霆余音越来越弱。只见白衣少年长身而起,踏云傲立,举手朝天一招,高穹中的六角经台旋动,垂下一道青玉色的光芒,落进少年掌中,化作一柄性光慧剑。
这剑的剑锋有无穷长,流转着性光七色如虹。白衣少年手挽慧剑,对准了那贯入识海的六道奇光一剑斩落。
俞和不自觉的停下了诵经,他目显神光,舌绽春雷,引动丹田真炁,对着墙上的三宝道君座像喝出一个字:“斩!”
那自三清道尊目中射出的奇光,犹如银瓶乍破似的,散成了缕缕彩晖。俞和身不动、心不动、神不动,唯有那一对双眸中,有万千风起云涌。
“怎么样,三道考验已过,此子修为心性,可还入得诸位法眼?”
俞和一听这声音,便知道讲话的就是那位暗中传声相助,指引他破除典山帝陵谷zhong yāng地宫五行八卦大杀阵的高人。心中一省,这位神秘的救命恩人,果真是供奉阁暗府中人。
大屋中仙晖缭绕、地涌云烟,五道人影显出了真身。其中有一人,身材瘦高,穿着素布月白法袍,银须银发,手中拿着一柄青丝拂尘。只见他轻轻摇了摇拂尘,这大屋正堂中的尘灰蛛网,便尽数落入他掌中,聚成一个小小的土球。霎时间这大屋之中的一干物事,好似被清水仔细洗过,尽皆一尘不染,光洁如新。
俞和再定睛细看,这五位道人皆穿素布对襟广袖法服,服色二黑二白一红,通身没有任何饰物可证身份来由,他们脸上都罩着鹅黄色皮革面罩,故而也看不出真容。
身穿红袍的那道人,伸手摘下了脸上了面罩。这人生得鹤发童颜,有个硕大的酒糟鼻子很是惹眼,嘴唇也颇肥厚,脸上犹自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他对俞和眨眨眼睛道:“俞小子,你怎的没从那地宫中摸几根烂骨头出来耍耍?”
俞和一听他说话,俯身就拜:“小子叩谢前辈救命之恩。”
原来这红袍道人,正是那传音破阵的神秘高人。他搓着肥厚的双手,笑嘻嘻的道:“小事小事!以你小子的天资福缘,若是能潜心参研易术阵法,最多十年,那种五行八卦阵便再困你不住。怎么样,你可愿意改投我百灵叟门下,我定然允你做我衣钵传人,将我这一身所学尽数教你?”
俞和闻言,登时语塞,一时也不知如何如何作答才好。
幸好旁边有个身穿黑袍的道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这百灵叟才讪讪笑道:“见猎心喜,百灵满口胡言乱语,各位休怪。这等良才璞玉,哪个不爱?”
他指着那位方才咳嗽的黑袍道人,对俞和说道:“这是章炎真人,你便叫师伯吧。方才以那树枝刺你的,便是他了。”
黑袍人默默的摘下了面罩,俞和只见他面色冷峻,黑漆漆的一对眉毛好似两柄利剑横在额下,那对细长的眼眸中,竟有两道森寒的剑气溢出,刺得俞和面皮微痛。这章炎真人怀中抱着一柄乌木鞘的四尺长剑,隔着剑鞘,亦能感受到那狭长剑锋上的锐气。这口剑也不知是什么奇宝,章炎真人并未收入周身窍穴中祭炼,但他一身气机,隐隐与这剑息息相关。
“弟子俞和,拜见章炎师伯。”俞和恭敬的一揖到地。他自己身为一介剑修,面对章炎真人这等剑术大宗,自是格外的敬重。
可章炎真人只是鼻孔中哼了一声,也不言语,他脸上的表情,犹如万载不化的玄冰。
俞和错愕的望向百灵叟,那百灵叟嘻嘻一笑道:“你莫要误会,他与你绝没什么仇怨。这人练剑练得太痴,把自己也当成了一柄冷冰冰的剑。他见谁都是这样一副臭脸,我是从未见他笑过的。”
那章炎真人似乎早听惯了百灵叟这话,倒也没什么反应,自走到一张太师椅上坐下,闭目不语。
“那边白袍的胖老头,刚刚打了你一掌,滋味可不好受吧。但他却是个有意思的人,你叫他长桑师伯就是。”百灵叟指着一位身材微微发福的白袍道人说道。
那白袍道人也摘下了皮革面罩,对着俞和一挑眉,竖起单掌,行了个半佛半道的礼:“俞和师侄一身修为颇深,老道于你这般年纪时,可及不上你一成。”
俞和见这位长桑真人,须发灰白,生得好一副慈眉善目,弯弯的眼睛眯起,似乎总也带着一股子和蔼的笑意。他那竖起的手掌很是特异,完全不像是血肉,倒似玉石一般,朦朦胧胧的似乎透着荧光,整只手掌看不见血脉骨骼,倒有一团团的白色云絮在手掌中浮浮沉沉。
“前辈谬赞,弟子拜见长桑师伯。”俞和举双手作揖。长桑真人受了他一礼,微微笑了笑,也去太师椅上坐了。
“还有这位,是你明素师伯。刚才那玉磬敲得挺好听吧,你小子居然能以慧剑斩破他的玉清自在光音法,当真是了不起,老道我佩服得紧。”百灵叟对着俞和竖起了大拇指。
那身穿白袍的明素真人也撤去了面罩,他一张脸生得端正庄严,竟很有几分神似三清画像中玉清原始天尊大道君的模样。俞和心中知道,他能抵受住那六道奇光和六声玉磬,全仗着祖窍中神秘经台的玄妙。那慧剑破法一斩,哪里是他有意所发?根本是经台幻化的白衣少年替他出手。
“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见过俞师侄,方觉得我们这辈人,已然年老力衰了。”明素真人对这俞和含笑点头“莫说百灵兄见到俞师侄心喜难耐,老道我也很是羡慕罗霄门,能得俞师侄这等佳弟子传承道统,当真是福缘。”
“要不等会我们再跟俞小子好生聊聊,他罗霄剑门有什么好,就会使得几路剑法。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且好男儿艺多不压身,你我道统,哪里就比罗霄差了去?”百灵叟舔了舔嘴唇,倒似把俞和看作了一块可口的点心般。
章炎真人忽然冷冷的哼了一声,明素真人淡淡一笑,自去太师椅上坐了。
“来日方长,原是不急的。”百灵叟耸了下肩膀,指着最后一位黑袍道人说道:“这位不用我介绍了,你们自行相认吧。”
俞和听百灵叟这话,诧异的看着最后那位黑袍道人。
这位道人伸手在腰后一摸,掌中便多了一根黄玉古藤雕成的旱烟杆,足有二尺来长。大烟杆子在他指尖一旋,俞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两眼泛红,口中大呼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俞和一拜!”"。cn" >。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