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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姐姐已经工作啦,你不用再操心啦。”我姐姐像所有刚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一样整日里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生怕出了差错保不住饭碗,而小千的赌博运动却一天比一天轰轰烈烈地进行着,他十分清醒自己的错误和问题所在,却管不住自己嗜赌如命的习惯,他迅速地欠下赌场几万美金,越玩越上瘾,指望着自己有那么一天能够翻身,把所有的本钱和利息都统统地赢回来。小千说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加利福尼亚的生活是那样艰苦,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钱会在短时间内一分不剩。他对美国财富的向往瞬间成了泡影。他害怕极了,到处打听可以赚钱的办法,一个黑人留学生顶着打了三十个小辫子的脑袋,神秘地趴在他的耳边,告诉他一个gre红宝书里常见的单词casino。
美国最著名的赌场位于新泽西州的大西洋城以及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这些赌场装修富丽堂皇,服务员青春性感,用尽一切办法招揽顾客。不过我不清楚在加利福尼亚赌博是不是合法,或者干脆就是小千在说谎,但是不管怎么说,小千参与进来了,小千说他需要钱,合不合法都要给钱,给了钱才能够继续上学,才能够继续生存。小千的赌运从一开始就很狼狈,一直没有机会好转,不论是他在玩老虎机、还是二十一点、还是轮盘赌,他赢钱的几率总是没有超过百分之十。
小千疑惑着:“赌场不是赚钱的地方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美国人不理会小千的疑惑,继续玩着刺激的游戏,他们的表情个个异常兴奋,头顶冒着无法平息的热气,兴高采烈地呼叫着各式各样的口号,以至于不让自己的情绪受到压抑。
赌场永远都是赌场老板赚钱的地方,而不是小千和那帮赌徒。小千最后一次给姐姐打电话的语调几乎是在委屈地哭诉,他的哭声彻底让姐姐心碎,让姐姐把所有能够释放的能量全部投入到拯救小千的运动中来。姐姐的工作并不困难,但是却毫无创造力,做不了一上午,整个人就会马上处于一种疲惫不堪难以承受的状态。
我去过姐姐的工作单位,那是一家中等规模的文化公司,专门经营二手书稿和电视剧本,也就是改革开放时期传说中的“二道贩子”他们的老总四十开外,神清气爽,两鬓有些银丝,带着一副金丝眼睛,据说在欧洲的某国那拿了一个博士文凭,整天被各种媒体报纸尊称为“儒商”这个“儒商”的称谓我想也就和他们公司的性质差不多,他根本不是什么纯种知识分子,也就是花了一笔钱在国外胡乱镀金的假博士,就像围城里的方鸿渐。
我坐在姐姐的办公桌前看她在起草一份出版合同,上面布满了难懂晦涩、意义含混的不平等条约。我看了又看,万分感慨:“你们老板真是个老狐狸呀。”“不要乱说,你乱说话,我是要被开除的。”姐姐有些紧张。“工作嘛,只要不是政府机关,不是国家公务员,开除有什么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不以为然。
“找工作不容易的,我要是不抓紧时间赚钱,小千怎么办?”提到小千,我们都在瞬间沉默了。小千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成了跟台独一样敏感的话题,他的问题就是钱的问题,提起钱来,这个年头又有谁不会敏感。
后来,我请姐姐吃了一顿必胜客,姐姐吃得很专注,她依然可以像过去一样优雅熟练地用着刀叉,我惆怅地对她说:“我很久很久都没有看见过你这样吃饭了,我记得上次你吃泡面的样子很恐怖。”“是吗!”姐姐疑问了一下:“公共场合,装也要装得像那么回事。”姐姐说她最喜欢吃的东西差不多就是必胜客出的提拉米苏,软软的凉凉的,放在嘴里就像一个美丽而遥不可及的梦境,刹那间幻灭。我说:“提拉米苏不算什么,你要是喜欢吃,我就每周多卖半瓶红酒。”姐姐一下子对我卖红酒当女招待的事情来了兴趣,她的兴趣来得那么突然,看上去极其缺乏常理。
“你不是想赚钱想疯了吧,想去做女招待?”我很警觉地问。“是的、是的,我就是缺钱,你不是说那个地方是你们同学家里开的吗,我能不能也去试试?”姐姐坦率直白地说。
我故作谨慎地端详了一下姐姐目前的相貌:面庞乖巧、皮肤白皙、身材匀称、长发披肩、学识深厚,是个比较标准的良家女子,尽管她已经不是处女了,但是看上去她比处女还要端庄稳重。
没过多久,我和北京人郑重其事地说了我姐姐想来温泉打工的事情。北京人张大眼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好久才大为感叹:“这个年头,真是淑女也疯狂啊。”我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姐姐是要救她的男人,她男人在国外过不下去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女人,是不应该不管自己的男人的!”“说吧。”北京人一针见血“你有什么目的,我敢保证,你可不是存心想让你姐姐帮助那个小子脱离苦海,你烦着他呢,巴不得那小子深陷地狱,惨遭万劫而无法轮回。”
我笑呵呵地回答道:“我呢,其实也没有什么目的,我不是在您老爸的温泉里认识了一个夏天叔叔吗?我的目的就是希望我姐姐能够在这个温泉里遇见一个类似于夏天叔叔的春天叔叔、秋天叔叔、冬天叔叔,总之是个好叔叔就行,然后彻底离开小千,要知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温泉就是我姐姐重生的彼岸啊。”
我说话的时候,充满幻想,眼神迷幻,就像一个刚刚播种的农民正在憧憬秋天的收成。北京人表示理解:“是个好主意,但是我们得好好调教一下你姐姐,她搞哲学没问题,但是卖酒不行,没有天赋。”
我于是抽时间给姐姐讲述关于化妆的技巧:“t区要提亮,腮红要打得恰到好处,让自己的脸蛋儿有一些棱角,眼影要画得浓重,越浓越有味道。”“怎么那么多说法?”姐姐学得有些不耐烦。
“不多、不多,还有眼睛、眉毛、嘴巴没有说完呢!”我不紧不慢地继续讲解。姐姐学得很认真,把我教给她的东西统统都记录到了笔记本上。我姐姐出师那天十分开心,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打扮了一番,穿上迷你短裙,涂上黑色的指甲,就像一个来自森林里神妙莫测的小巫婆。“好看吗?”姐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