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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忽听身后一阵风响,似乎有人追了上来,接着只听敖烈的声音叫道:“兄弟且慢!”
平凡回过头来只见敖烈、敖无月二人并排而立,正站在身后不远之处,赶忙抱拳行礼,道:“小弟拜见大哥,敖姑娘!”抬起头来,只见敖无月双目红肿,颊边隐有泪痕,不由得好生歉疚。
敖烈摆了摆手,道:“自己兄弟,还说这些做什么?二弟,你若是还认我这大哥,咱们一起回去再说,成么?”平凡点了点头,道:“是!谨遵大哥之命!”
当下三人按落云头,在海边一座小岛上落了下来。敖烈微微一笑,道:“小妹,我和平兄弟还有话说,你到别处转转去罢!”敖无月点了点头,转身径自去了。
敖烈向妹子的背影望了一眼,回头道:“二弟,我这妹妹当真傻到了极点,她知道你要走,特意让我来追你回去,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平凡道:“是,大哥有话请讲。”
敖烈叹了口气,道:“兄弟,小妹与你无缘,那是命中注定,再也怪不了谁的。她方才对我言道,昆仑、东海两家婚事不成,那也是无法可想,可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害了所有人的性命。”平凡道:“是,令妹心胸宽广,犹胜须眉男儿,是小弟配她不上。”说到此处,心中亦觉黯然。
敖烈摇了摇头,道:“此事既已过去,索性揭过不谈好了。兄弟,你手头可有什么随身物事,咱们交换一下,算是两派结盟的信物。”平凡奇道:“怎么,令尊不是不肯答应么?”
敖烈道:“不,父王并非不肯答应,只是大庭广众之下,拂了他的面子,他有些下不来台罢了。待我和小妹多劝几句,相信也就没事了。”平凡点了点头,伸手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双手递了过去。敖烈看也不看,随手往怀中一揣,这才慢慢吞吞的摸了锦缎包袱。他打开包袱,里头只有一只小小玉盒,盒盖紧闭,却不知放了些什么。敖烈将玉盒重新包好,塞入平凡手中,霎眼道:“兄弟,此物乃是贵我两派结盟的信物,你可得好生保管。”平凡应了一声,将包袱贴身藏了。敖烈点了点头,脸上方始露出一丝笑意。
二人又闲话几句,敖烈方才挥手告别。平凡立于原地,望着二人身影渐渐远去,霎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良久良久,平凡想起敖烈所赠玉盒,赶忙取了出来,打开盒盖,只见其中只有一方素笺,墨痕淋漓,似乎写得有字,除此以外更无他物。他放下玉盒,将素笺展了开来,几行蝇头小楷赫然跃入眼中:
“娉娉嫋嫋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知。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尊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字迹歪歪斜斜,有气无力,其中更有几处水渍。平凡见了这首七律,似乎又见到了敖无月红肿的眼眶,滴泪的面庞他反复咀嚼诗中之意,渐渐的只觉心中一痛,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
是的,他明白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诗中拳拳深意,恋恋深情;他甚至懂得,那位倔强而深情的姑娘哟,是怎样流着眼泪,写下如此动人的篇章!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吟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声音低沉,凄婉,一如那女子破碎的心。
天,越发黑了。
他摇了摇头,缓缓折起纸笺,小心翼翼的放回玉盒,贴身收藏。
因为——这里装下了一位女子深沉的爱恋与滚烫的心!
平凡离了东海,仍旧恢复了那副蓬头垢面,邋遢无比的模样,在闹市的街头行乞。
数月之后,天气渐转寒冷,北方的天空,也开始飘起雪来。这屋午间,他正蹲在街头,对着午后的阳光打盹儿,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妈妈你看,这里有一位要饭的伯伯!”平凡循声抬头,只见身前不远之处,站了一个身穿湖绿衣衫,七八岁的女童。女童身旁,站着一名三十来岁年纪,淡施脂粉的中年妇人。那女童衣衫甚是鲜亮,然而眸中并无鄙夷厌弃之色,反而在他身前蹲了下来,问道:“老伯伯,你没事吧?”
“我没事。”
平凡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白的牙齿。那女童伸出手来,在平凡额头一摸,又往自己额头一探,回头道:“妈妈,妈妈,这位老伯伯没有生病,他一定是太饿了,昏过去了!”中年妇人微微一笑,在她身旁蹲了下来,道:“是啊,这位伯伯饿得很了,英儿你说该怎么办?”那女童眼珠一转,拍手道:“是了,我知道了,要给老伯伯买吃的!”
中年妇人含笑点头,从荷包中摸出一小块银子,对那女童说道:“英儿乖,你去买些吃的给这位伯伯。”那女童欢呼一声,接过银子,非也似的去了。
过不多久,只见那女童捧着一片大大的荷叶,蹦蹦跳跳的从长街对面走来。荷叶之中,兀自有热气袅袅升起,也不知装的是包子还是馒头。中年妇女眼望女儿,眉目之间,尽是慈爱之色。
眼看那女童走到半路,忽然间只听一阵马蹄声响,一辆马车得得有声,斜刺里穿了过来。恰于此时,那女童手捧荷叶,走到了大陆当中。那女哦年过举起荷叶,向中年妇人挥了挥,叫道:“妈妈,我买回来了!”
“英儿!”
中年妇人,却立时变了脸色,叫道:“快,快让开!”
一言未毕,忽觉身旁一阵风响,平凡早已化作了一道黑色电芒,抢先将那女童抱在了怀中。耳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拉车马匹撞在平凡身上,登时一声长嘶,仰天翻倒!
平凡救了女童,更不回头,也不理车中之人如何杀猪般大叫,爹天娘地的臭骂,自顾自的将惊魂未定的女童抱了回来。那女童一入母亲怀抱,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中年妇人一手抱着女儿,一手轻轻拍着女儿背脊,口中不住安慰:“英儿乖,英儿不怕!”说着不忘回过头来,向平凡投来了感激的一瞥。
恰在这时,车中一阵骂骂咧咧,十几名豪奴簇拥着一个公子模样的少年,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平凡见了众人架势,已知对方冲着自己而来,当下走上前去,不动声色的将那妇人母女护在身后。
公子哥儿见了平凡,也不答话,右手一挥,喝道:“小的们,这小子居然敢撞老子,给我打死他!”众恶奴一听,轰然答应,一拥上前,对平凡拳脚相加。平凡哪里在乎?
公子哥儿见打了一阵,平凡仍是没事人儿一般,登时恼了,喝道:“没用的东西都给我退下!”众恶奴一听,尽皆退后。公子哥儿眼望平凡,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位兄弟,你是练外家功夫的罢?功夫不错啊!”平凡双眼望天,淡淡的说了一句:“滚!”
公子哥儿一听,登时大怒,指着平凡的鼻子叫道:“嘿,会无哦年过有什么了不起?你知道我是谁么?我爹就是”说到此处,后面忽然没了声音,原来平凡嫌他聒噪,随手封了他的筋脉,令他作声不得。公子哥儿有苦难言,指手画脚的跳个不休。平凡回过头来,袍袖一拂,公子哥儿啊啊大叫,停在空中不住挥舞。平凡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你闹事行凶,就是该不对,还纵容手下大人,嘿,就算告到天子面前,你也少不得一个故意伤人之罪!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道爷饶你一命,若再作恶,我教你碎骨粉身,永世不得超生!滚!”话音一落,公子哥儿便如断线风筝一般“啪”的一声跌翻在地“啊哟”、“啊哟”叫了起来。众恶奴虽然人多,却有哪个活得不耐烦了敢去扶他?
公子哥儿爬起身来,骂骂咧咧的道:“好小子,你敢得罪本少爷,本少爷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带了一干恶奴,非也似的逃了。平凡摇了摇头,回头道:“小妹妹,你没事罢?”那女童道:“老道爷,你刚才可真厉害,那是你变的戏法么?”
平凡微微一笑,心想此事可不能乱说,拍了拍那女童头顶,笑道:“是啊,是戏法儿,专门用来吓唬恶人的!”那女童一听,眼中露出一丝喜悦的光芒,道:“好,我也要学!长大了也要对付恶人!”平凡登时一怔。
中年妇人见了平凡模样,忙道:“英儿不得胡说,这位伯伯是位高人!”那女童道:“什么是高人?”中年妇人一时答不上来。二人正尴尬间,忽听那女童“啊哟”一声,蹲了下去,望着地上摔烂的包子说道:“烂了,吃不得了!”平凡淡淡一笑,从地上将包子捡了起来,拂去泥土,放入口中咬了一口,道:“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