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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服毒自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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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床的人影安静躺着,眉眼如初,还是那般风华绝代,没一点变化,只是没了一丝生息。

    净尘半垂着眼眸,自言自语:“师父生前说你命里有劫,送了你一串转灵佛珠护命,但到底还是没护住你,你这是死劫。”

    迦若的劫数是温念卿。

    跨不出的情网,逃不出的命数。

    不过说到底,那转灵佛珠还算是渡给南璟半条命,才能让他活到现在。

    其实早在他帮温念卿重生的时候,他就该以命换命了,因为那串转灵佛珠,才让他多活了这么长时间。

    “你为了那丫头逆天改命,如今她又为了你重改天命,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为了一个‘情’罢了,可世间万物,‘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可又为何,人人甘之若饴......”净尘望着窗外的苍茫天地,眼中竟是露出了一丝疑惑。

    修佛几十载,却又突然参悟不透那人生百态了。

    尤其是“情”这个字。

    犹记当初迦若救那丫头时他百般劝阻,迦若便问他:“若是师兄的挚爱没了,可会跟我一样,把命给她?”

    他摇头:“不会,六道轮回,皆有章法,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违背天道。”

    迦若道:“师兄大抵是不懂情爱。”

    是他不懂吗?

    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位女子的音容面貌,但是太久远了,他已经记不清那女子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她有一双很亮的黑眸,笑起来时熠熠生辉,像是盛了满天星河。

    她站在灵光寺的门外,眉眼弯弯朝他伸手:“云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山,我许你此生儿孙满堂,定是比做一个寡淡的和尚快活多了。”

    两人隔着一扇门,像是隔了一道跨不去的沟壑。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找他了,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还是如以往一样遵守清规戒律,与她保持距离,神色平淡如水:“还请女施主自重,小僧已经是出家之人,剔除六根,不问世俗,更是早已斩断情根,此生不会成家,女施主请回吧。”

    那姑娘不在乎的摆摆手,因为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拒绝她了,“那我下次再来找你,总归有一天你要跟我下山的。”

    后来她说到做到,每隔几天都会来一次,每次来都是不厌其烦的问同一个问题,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下山还俗?

    他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样拒绝。

    再后来,她有很长时间没来过了,再出现在灵光寺的时候,那双爱笑的眼睛变得很黯淡,眼里的星光像是陨落了,她说:“云暮,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山?”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了她。

    她却没向以往一样,云淡风轻的摆摆手说“那我下次再来,”她这次红了眼眸:“我还是输给了佛祖。”

    她性子有些傲气,不想在他面前落泪,极力克制着眼里的泪珠,嗓音却是发颤:“云暮,我下次不来了......我爹娘给我找了一门亲事,要让我嫁人了。”

    他的脸色一直很平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施主确实该听从父母的。”

    那姑娘低下了头,他没看见她落泪的样子,却看到了打湿地面的几滴水珠。

    “云暮,你会祝福我吗?”

    “你若不嫌,我可以在佛前为你诵经祈福。”

    “我不想要你的祝福,我想要你娶我。”

    他沉默无话,却又再次无声拒绝了她。

    从他剃度出家那一刻起,他只一心向佛,六根清净。

    姑娘苦笑:“这辈子是我争不过佛祖了,下辈子我再和他争。”

    “云暮,下辈子我再来找你。”

    “云暮,别把我给忘了。”

    走时她送给他一只荷包,是她亲手绣的,上面有她的名字,大抵是她不爱女红,绣工算不上好,自己的名字都绣的歪七八扭。

    后来,她再也没来过灵光寺。

    但她也没嫁给那位定亲的男子。

    出嫁那天,她服毒自杀了。

    到底是个执拗的性子,宁死不屈,就像她锲而不舍的来灵光寺找他一样,若是家里人不逼着她嫁人,她怕是会来灵光寺找他一辈子。

    就连死后,她的尸首都埋在了灵山寺的脚下,那是她死前偷偷给自己丫鬟留下的遗言,等家里人把她下葬后,她的丫鬟又把她的尸首偷偷埋到了灵山寺脚下。

    怕被家里人发现,她的墓碑上没有刻她的名字,只刻了“云暮之妻”四个字。

    但没人知道“云暮”是谁,那是他出家前的名字。

    那时候她好奇追着他问了几句他出家前的事情,还问了他的名字,他说叫“云暮,”她便一直记住了。

    那姑娘来灵光寺找他无数次,每次都被他冷漠拒绝,他对那姑娘无情又薄凉。

    唯一纵容她的一件事,就是她刻在墓碑上“云暮之妻”那四个字了。

    大抵也是因为他早已不是云暮,而是净尘,所以也不在乎她刻的这四个字了。

    净尘从思绪中回神,看见放角落里的那只荷包,几十年没再碰过了,上面积了厚厚的灰尘。

    他伸手捡起那荷包,时间太长了,颜色都退变了,看不清原来的模样,那姑娘绣工不好,上面绣的第一个名字都脱线了,只剩后面一个“锦”字。

    到底叫什么“锦,”净尘已经完全忘了,怎么都想不起来。

    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又或许是他从未把这个名字放在心上过。

    他把荷包又放回原处,闭上眼睛打坐,屏蔽掉脑子里的那些思绪。

    过了良久,净尘睁开眼眸,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倒是忘了,当初师父也说过我命里有劫。”

    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都快把师父的话淡忘了。

    他掐指帮自己算了一卦,却算不出任何命数。

    他帮无数人看过命格,却看不透自己的前路。

    这大抵就是能渡的了别人,却始终渡不了自己。

    --

    温念卿来到万重山脚下,看着直耸入云的台阶,沉着的面色没有任何胆怯。

    万重山有一万个台阶,一阶亦是一劫,代表着人生数不尽的劫数,爬到顶峰,越过万难涅盘归,便是重生。

    温念卿踏上第一个台阶,沧玉便在身后跟着。

    温念卿回头看他:“沧玉,回去吧,剩下的路该我自己走了。”

    这是她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