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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父亲你一直偏心,从小到大你都偏向暖言”弥纱月和暖言刚走到一、二楼的交界处,陡然听到一阵争吵声。暖言赶紧拉住弥纱月,两个人在墙角驻足,只听到在一楼打电话的文森特越来越激动地抱怨。
“我念大学您不愿意支持我,现在我的画廊马上就要倒闭了,您连一点点元首都不肯伸出。我知道,我没有姐姐那么精明能干,也不像暖言那样能讨得您欢心可是”他梗咽起来“我,我也是您的儿子啊”画廊连续亏损了好几个月,他不得已借了一些高利贷。现在债主追上门来,他实在走投无路,希望父亲能帮他渡过难关。固执的福气恨铁不成钢地斥责文森特太不懂事,要他立刻关闭该死的画廊,又说文森特不如暖言董事,从小就让他这个当爸爸的操心。
听到电话那头的父亲又说:“你要是有暖言一半懂事的话,我也会疼你。”
委屈的文森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是因为她是养女,她不听话的话,你就会不要她了,就像当年你想抛弃我和妈妈一样,你一直都是个狠心的人。”原来,在那样和小lee来到这户收养他们的人家之前,文森特的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就很紧张,甚至一度闹到要离婚,后来不了了之。偏袒母亲的文森特一直不能原谅父亲对母亲的冷淡。
电话那头的妇女亲立刻噤声。片刻后,文森特只听到那头传来电话挂掉的嘟嘟声,精疲力竭的他他颓然地倚着墙壁滑坐在地板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正这么想着,一抬头忽然看到暖言和弥纱月正从楼上尴尬地走下来。
他们听到刚才的电话了?文森特紧张了,扶着墙站起来,看着走进的暖言,两条腿有些发软。暖言走到明显心虚的哥哥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帮他擦掉额角的汗。
“哥,等这座古堡的交接手续完全办好了,我打算跟你和姐姐一起商量怎么处置它。无论最终定下什么法案,收益我们兄妹一起分享。你说好吗?”
“暖言,这、这怎么好呢。其实这座古板是你一个人的”文森特嘟嚷了一句,他不停地磨砂自己的衣角,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就这么定了。城堡是留给我一个人的,但是金钱这东西,可以一起分享啊。”暖言吧那包纸巾都塞到他手里,走出几步,又停下回头。
她看着如若的哥哥,张乐张嘴,似乎想说些社么。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拉着弥纱月走开了。燕尾包的走廊低回幽暗,间或有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咯偶进,仿若神迹。
他们一前一后地朝大门走去。
那一刻暖言仿佛行走在一条黯黑不见尽头的隧道里,只能依稀辨得遥远的前方那一点点寂寥的微光。从前同行的男朋友、哥哥这些曾经可以依赖的人似乎都消失了。剩下她一个人毒性在这条隧道中,还有需要她照顾的弥纱月。
紧跟其后的弥纱月能感觉到那样的伤心,可她知道你有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她总是这样,不愿将脆弱示众。
“这家人,真是一个孩子一种各项呢。”从厨房出来的管家正好看到这一幕。短短半天时间,她将这几个孩子的性情,看出了个大概。
管家端着一大叠奶,步上三楼。
刚跨上三楼的楼道,她一眼便看见那间小书房的门虚掩着。心生怀疑地踏小心地凑过去,里面没有声息,她走了进去,房间里安静如初没有异样。
“难道是我老糊涂了?”以为自己紧张过度的管家自嘲地笑笑,关掉灯轻轻地关上房门。她前脚刚走,躲在壁橱里的斯蒂芬妮便从柜子里转了出来。
她在房间里四下翻查,似乎在找一件稀世珍宝。四下寻找无果后,斯蒂芬妮搬来凳子,沿着天花板一块一块仔细地摸,直到发现一块松动的板子。她小心地将那块板子去下俩,踮脚在空出的那一块摸索,还是什么也没找着。精疲力竭的她只得作罢,将那块天花板复原刚把那块板子放上去,站在椅子上的斯蒂芬妮还没来得及跳下去,冷不防木门猛地被人推开了。”姐,你在做什么?“
暖言和弥纱月折回来拿忘在这里手机。他们惊诧地往后则站在凳子上托着天花板的斯蒂芬妮,那表情就像是看多你那不见的杂耍。”呃,呵呵,哈哈。”斯蒂芬妮从椅子上跳下来,她尴尬地打着哈哈说:‘我就是好奇、好奇嘛,想找找还有没有多余的占卜牌,好带回去玩玩。”
“这一套你拿走吧。”暖言不想拆穿他,从书柜里拿出那沓沾灰的指派,查实干净地道姐姐的手里“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能办到,我都以一定会给你。”
她不是空口承诺。
她看着斯蒂芬妮的眼睛,一脸认真。失去了太多的暖言,宁愿失去所有,也不像再失去半个亲人了,无论这亲人之间,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那晚是他们第一次在燕尾堡里共进晚餐。
旷野的星辰美得触目惊心,它们如凡高笔下表现的安阳,在如深蓝丝绒的天幕中炽热地燃烧。
暖言隐约觉得暗岚一直没有离去,他一定在世间的某个角落里守望着自己,天空、大地、在人间的某一处阴影里,安静地守望着她。大抵是因为怀着执着得近乎倔强的念头“我是被人爱着”的温柔。
对家人的微小失望渐渐地消失了,暖言的嘴角又开始有隐约的笑意。她主动帮管家和女佣收拾餐桌,跟哥哥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计划着怎么改造这座古堡。
“我都说过,就将它改造成公主古堡式酒店。”斯蒂芬妮一点没忘记开始的主意。跟在她身后的文森特小心地问:“可以留出一间挂我们画廊的画吗?”
“就你们呢画廊收的那些破画,卖的出去才见鬼了。”
斯蒂芬妮的反驳让文森特顿时噤声,他跟在姐姐和女佣一帮人的身后,在迎面而来的光线中,他完全淹没在这群人的影子里。
文森特看着姐姐高傲的别硬,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又不敢发作,只能闷声不响的更在大家身后上楼,径直回房间睡觉去了。
管家吩咐人在楼台上布下了小小的酒桌,盛着诱人香槟的酒杯边点缀着小蔷薇。
暖言摘下一朵,在手指间玩弄,她撕下一片小小的花瓣,在唇边细细品味它的芬芳。弥纱月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暖言,相识几年了,她太了解暖言:每当暖言有心事,便会撕下花瓣这样玩弄,其实他的心思全不在花瓣上。
蔷薇的汁液染红了暖言的嘴角,娇艳而血腥。斯蒂芬妮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放下酒杯刚想说些什么,楼下互让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和管家焦急的阻拦声。
“先生,抱歉,这真的不行。”
“就算您认识她,也得让我先去通知他一声吧。”
“先生?先生!”
他们三个从露台探头望下去,只见门前停着一辆车,车里的司机百般无聊地怕在方向盘上休息,主人似乎已经进到古堡里。
“发生什么事了?”弥纱月回头暖言,却只看到斯蒂芬妮一个人作者桌边有限地喝酒。
“暖言呢?”
斯蒂芬妮朝床开的露台门怒了努嘴:“她,早跑下去了。”
“先生,先生,你等等!”
不顾管家的劝阻,一路直奔三楼的他,在转角处正巧遇到从露台下来的那样。
两个人的目光在分别良久后又一次遇到了,电光火石间,目光里一次闪过诧异’愕然、欣喜
“暖言小姐,他”管家正要告状,见暖言目光里一连串骤然的变化,分明意味着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便也识趣地闭嘴,下楼继续收拾屋子。
“小lee我”暖言梗咽着走过去,抱住自己的弟弟喜极而泣“我真害怕你不会醒了。上帝保佑,真是上帝保佑”
男生站在原地,没有迎合他的拥抱。
劫后余生的姐弟重逢,原本应该有的喜悦和感动在他的眸子里没有意思显现。他静静地凝望着靠着他肩膀哭泣的姐姐,凝望着她喜悦的眼。
在一刹那间,彼此已身处迥异的两个世界。
他轻轻地、轻轻地抬手,想抚摸她额前的发、轻吻她眼里的泪。
亲昵的念头被来自露台的脚步声打消。
“小lee!原来是你啊。”赶来的弥纱月和斯蒂芬妮将他团团围住。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他有一句每一句地回答着他们。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暖言含着泪水的眼睛上。
她暗暗想着,如果她知道真相,一定不会像吸纳在这样释然地喜极而泣。
就你一个人来?”暖言见小lee决然一身,皱起眉头。“家猫君真是个靠不住的加厚。我临走时明明拜托他照顾你。”
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是我不许他来的。除了我,不许别的男人靠近你。”
这话实在不像是一个弟弟该有的口吻,听得旁边的弥纱月和斯蒂芬妮一愣,暖言也下意识地皱起了美欧,觉得今天的小lee跟平时不太一样。
不过,很快的,他们便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本来也是嘛,谁经历了生离死别后不会有小小的变化呢?
“你,你现在说话”暖言察觉到弟弟似乎不口吃了,正要追问下去,比八卦的斯蒂芬妮和弥纱月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询问小lee出事后的感觉,弥纱月更是激动地红了眼眶。孩子在子宫里一天一天长大,幸好没有听表哥的话将孩子打掉,你看,如今孩子的爸爸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小lee,我好担心你啊,好怕你不会醒过来了”弥纱月抬头凝望自己爱的人,睫毛一眨,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衬得一张小脸更加楚楚可怜。她迎上来要抱紧他,谁知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陌生,跳到一边躲开了。
这是弥纱月的怀抱落空,犹如兜头遭遇一盆冷水,满腔重逢的喜悦霎时被它的客气生疏狠狠地浇熄。
难道是暖言在场,小lee怕被姐姐知道?弥纱月暗想:“虽然他说过,要等下半年打工的钱赚够了,经济独立后再向姐姐说出他们交往的事情可是,在这种死里逃生的重逢,不用刻意隐瞒他们的亲密关系吧?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情,暖言知道了,也会为他们高兴啊。
思来想去,一丝不祥的念头划过她的脑海。常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主人公车祸失忆的片段,这样狗血的故事情节不会,不会在自己的身上应验吧?
不。不要。
弥纱月紧张地握紧拳头,掌心里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看着小lee待她如陌生人,社么叫“有口难言”这一次她算是深深体会到了。
暖言担忧地看着跟事故前不大相同的弟弟,担心他将来回学校时,又有更多的烂摊子要收拾。一直聊到11点回房睡觉,暖言仍然满脑子想的是怎么帮助弟弟恢复原有的生活。用脑过度的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之后还是睡不着。
她拿起桌边空荡荡的水杯,在睡衣外披上一件外套去厨房找水喝。夜晚的燕尾堡寂静得可怕。人们入睡后,仿佛有神秘的未知之物在黑暗中滋长,四处鬼影憧憧。端着水杯刚走到三楼,她突然听到走廊尽头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停下脚步,细细分辨黑暗里关于声音的细枝末节。
不是幻觉。
不是老鼠等小生物。
是有人在房间里翻找东西的声响。对方想尽力保持安静,不让人发觉。可惜这古堡的夜晚太多静谧。一点点声息,在黑暗里听来也尤为清晰,尤为恐怖。
暖言回房间找了找,没什么东西可以当武器,只得拿了一盏铜质的烛台。她对自己的跆拳道相当有信心。那声响是从alina的书房里传出来的,从声音分析,房间里应该只有一个人,制伏对方应该不是难事。
她拿着烛台悄悄靠近书房,屏息等待。
窸窸窣窣。门里的声响仍是不断。等了好一会不见对方出来,按捺不住的暖言透过门缝里的微光望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依稀可以看见对方打开了书柜门,几乎不是一本一本地仔细翻阅。
暖言觉得他在找什么。远处海面的微光隐约勾画出他的轮廓,有些许眼熟。她习惯性的微微眯起眼,正欲细细辨认黑暗中的那张脸。此时,对方对今天的一无所获有些沮丧,放下书卷合上柜门。
暖言推到门边,握紧烛台手柄等他出来。手心出细密的汗珠。那一刻她的心脏狂跳,万一对方有枪或是来不及细想,门被轻轻推开。
她紧张地握紧烛台,问了声“谁”便欲朝对方颈项后侧砸去。谁料对方早有准备,在她出手的瞬间闪身后退,同时擒住了她的手腕。
“果然还是那招三脚猫的功夫。”
隔着渐渐稀薄的空气,仿佛能看见对方不屑的微笑。她别那熟稔的笑意吸引,松开了握住烛台的手指。
“岚?”
她对着眼前的黑暗空间轻声发问。声音在她的后领里优美地颤抖。她不敢相信,可是、可是刚刚那句话,明明就是暗岚的风格。
对方松开她的手,两个人僵持在走廊。
眼睛慢慢适应黑暗,他的轮廓渐渐清晰。哥哥房间的人陆续被刚才的响声惊动,一阵噼里啪啦的拖鞋声后,管家和女佣赶了过来,文森特拉亮了走廊的灯,弥纱月揉着惺忪地睡眼一脸迷茫地问暖言“怎么了”斯蒂芬妮的房间就在旁边,本来打算不管闲事闷头大睡的她,被大家吵得睡不着,只得抓狂地从床上直挺挺地做起来,披上外套砰地拉开房门,拉着拖鞋一路奔到暖言面前。
她抓狂地喊了几声,一脸“我服了你们”的表情。
“你们姐弟俩大晚上的,闹什么闹啊?”斯蒂芬妮拍拍小lee的肩膀,用一种“滚回你的房间去”的威胁表情“温暖”地说:“乖,回去睡你的大头觉。你就一结巴,在这逞什么英雄?”
经斯蒂芬妮这么一提醒,所有人都暗暗疑惑,这次的小lee跟以前大相径庭,连说话也完全不再结巴,思路清晰,表达流利。
暖言凝望着弟弟的脸,一时间迷惑不已。现在站在面前的明明是小lee,为何他刚才脱口而出叫了他一声“岚”?那不是错觉,是陡然而生的直觉。敏锐,真实,一点也容不得怀疑。
小lee拨开斯蒂芬妮的手,轻咳了一声,他打开alina的书房门,说:“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干脆我也把话说明白。”
他问管家:“作为燕尾堡这么多年的守护人,您不可能不知道关于alina的故事,更不可能不知道”他刻意放慢了语速“那本会要人命的致主人书吧?”
“这这”管家脸色煞白。她这般反常的表现让暖言和其他人更加奇怪,只听得小lee接着说:“我刚刚是在找一本叫致主人书的手稿,传说这部手稿记载了圣经中出埃及记的一段故事。这段故事用失传的科普文字写成,曾经记载了早期科普特人为了放抗罗马人,将族人宝藏藏于某处作为军备资金。据说这笔资金相当于一个国家的财富,可惜当时知道宝藏地点的人都已经死去了。曾经住在这里的的女作家alina在加入了玫瑰十字会时候,意外得到用科普文字写的这段传说,里面交代了宝藏藏匿的地点。但是玫瑰十字会的首领是以为神秘人士,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但从来不轻易露面。连会中的许多亲信也无缘窥见他的真面目,只私下尊称首领为‘master’,意思是‘主人’。忠诚于master的alina接到任务,将这段传说完整地翻译成英文,写进致主人书里,可惜的是,alina没有写完这本书就在这个房间里去世了,后来再没有人见过这部手稿。
听到这儿,斯蒂芬妮不屑地哧了一声。
“我当是什么宝贝呢,原来就是本破书。那些老套的传说你也信?”她嘲笑着“小lee,你不会被高架桥砸坏了脑子,以为可以靠本破书发财吧?”
说着,她转身叫大家回去睡觉。
“别都聚在走廊上,大半夜的,吵死了。”
“你等等。”
小lee叫住她,并注视走廊里每一个人的脸。有人迷惑有人好奇有人惊恐有人不屑。无论在场的是那一种表情,都为他接下来所说的话震惊不已。
“这本书是真实存在的,欧洲收藏界很多人都对它感兴趣。感兴趣的同时,因为那个传说中的诅咒,不得不对它忌惮三分。”小lee接着说“据我考证,当年alina在写完致主人书,准备将书和书中的秘密交给主人的时候,意外发现,这位神秘的主人就是当年抛弃她的未婚夫。继承了爵位的未婚夫,筹建玫瑰十字会的初衷,根本不是要为社会底层民众谋求幸福安宁的生活,而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私欲,操控社会。”
听到这儿,每个人的心弦都紧绷了,似乎他们的命运都随着小lee的嘴角而张谔。
“不愿意与主人同流合污的alina,将科普特文的原卷焚毁,那本致主人书则藏了起来,她自己为了躲避玫瑰十字会的纠缠,不得不自杀身亡。不久后,拿不到致主人书的master和玫瑰十字会的亲信们寻上门来”
“alina不是自杀了吗?他们还想怎么样?”听得入神的弥纱月心急地问道。
小lee看了弥纱月一眼,她脸色潮红,满是焦急和崇拜地看着自己。
“这也是我想说的关键。”小lee告诉暖言“当年恼羞成怒的master找不到致主人书,于是对这栋古堡立下诅咒:凡是拥有这座古堡的人,如果不从城堡里找到那本致主人书,并且交给玫瑰十字会,那么他将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心爱的恋人和亲人一个结一个死去,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你珍惜什么,便会失去什么。”
走廊上的人群里激起不小的喧哗。人人惊愕。这个诅咒,真是恶毒。它不要你的性命,而是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地离开,直到剩下你一个人孤独终老。
“你珍惜什么,便会失去什么。”惊讶后是顿悟。暖言颓然地靠在墙壁上,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一天的场景,车窗外大雨倾盆,暗岚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帮她撩开遮住眼睛的额发。沙沙沙沙。雨声如泣如诉。
那夹杂着雨水气息的那一刻,竟成永诀。
此刻回想起梦境里鲜血淋漓的姑获鸟,那分明就是不吉之兆。一切不可思议的时间串联起来,找到了那根埋藏在暗处的线。
暖言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远房姨妈不将城堡留给自己的子女,而是留给了自己。因为她的远房姨妈也害怕诅咒会应验。又不愿意城堡从自己家族的遗产中剔除,留给外人。思来想去,于是将城堡留给了暖言。
那一封律师函到达暖言手中的当天,她便失去了暗岚,失去了一生的挚爱。
“故事说完了吗?”斯蒂芬妮不屑地嘲笑着:“现代社会哪里来的什么诅咒?小lee,我看你被砸坏脑子了,还是回去洗洗睡吧。”说完,她扔下一句“本小姐懒得陪你们玩了,无聊,居然相信这些东西”后,回房继续睡他的美容觉。
见姐姐不相信,刚刚还大张着嘴巴极感兴趣的文森特也动摇了,戳着衣角在角落里磨蹭了半天,终于挤出轻轻地一句:“那我也睡觉去了。”
从惊讶到震惊到质疑到忽视,大家只花了短短半小时的时间。尽管每个人对小lee说的话都半信半疑,但联想起管家的默认和kevin那天的惊慌失措,恐怖的情绪还是在人群里悄悄蔓延开来。既然暗岚的第一个牺牲者,那么下一个,下一个会是谁?
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个该是的诅咒只是小孩子编出来的笑话。各自心事重重地回房间睡觉。经历了这一场变故的暖言霎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继承古堡的是她,却要连累所有人担惊受怕。
独自回房间后,暖言许久才睡去。
朦胧中,她似乎又看见那下半身满是血迹的妇人,如姑获鸟一般,带着哀伤的神色走到她的床前,牵起她的手。半睡半醒,手指的触感却真实得无以复加。暖言甚至怀疑那根本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她在黎明的微光里赫然坐起,在床沿心有余悸地大口大口喘气。房间凌乱,充满不安的气息。
终于熬到天亮,心不在焉地刷牙洗脸,暖言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沿着花园的小路慢慢走,不到十分钟,就见小lee站在路的那一头。
“hi”
他跟她打招呼,不像从前那样径直叫她“姐”暖言的脸偷偷地红起来,昨天将弟弟误认为是去世的男朋友,怎么说都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呢。
“起这么早?”暖言没话找话说,两个人沿着花园小路走。
“根本一夜没睡。”果然,他的眼窝下都是暗影,颜色像极了腐败的荷叶。
“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不要去想诅咒的事情了。”暖言昨晚已经打定主意“就算真有这么麻烦,姐姐会想办法去解决的。小lee只需要回伦敦,好好念书就可以了。这些刺手的事情,就交给姐姐吧。”
“解决?"
他望着她的眼神有心疼也有质疑:”你怎么解决?“
质疑的太过直白,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u应对。
见暖言一脸茫然的摸样,小lee自嘲地谈起:‘我就知道,其好似你根本就没有相信我说的话。”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银白的沙滩边。小lee看起来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迟疑了一会儿,他拉她在海边的一处礁石上坐下。
“来,你坐在这里。”他蹲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暖言被看得尴尬,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不不不。”他连忙否认,眼神温柔“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终于,他鼓起勇气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郑重其事地问:“暖言,是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无条件的相信?”
“暖言,你听我说。”
暖言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生,只听到他一字一句地,认真地,说——
“我,是暗岚。”
惊诧和不敢置信的神色在暖言的瞳孔里闪烁。暗岚?他说他是暗岚?作业在黑暗中的刹那,直觉告诉她:面前的人是暗岚!就是他!可惜灯亮后,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恋人,而是相依为命的弟弟。那一刻,心底竟有奇异的失落。她当然希望弟弟平安无事,可是潜意识里,也希望暗岚回到她身边。
从事故发生的那一刻起,无数次,她在梦境里看见暗岚复活了,他没有死,向来后却泪流满面地发现只是一场梦。现在会不会也是一场梦?
想到这,她用力推开她的手,直直地看着他,足足有半分钟。
终于,她失望地摇摇头。
不!不可能。
“小lee,这个游戏不好玩。”暖言不相信他所说的“你不应该拿姐姐最介意的事情来开玩笑。”说完她便要走。
未等她转身,他紧靠过来拥住她:‘暖言,你听着,我真的是暗岚,我是你的男朋友,暗岚。“”你!”暖言用力推开他“你疯了,小lee?”
他苦笑:“我知道你不会相信。那我问你,出事的那天,我原本打算向你求婚,买了一枚戒指放在上衣口袋里,后来那枚戒指是不是调出来,掉在你身上了?”
“你,你怎么知道?”
戒指的事情,小lee不可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失血过多后,我的魂魄不得已从身体里出来,当时你在哭,我很想帮你擦一擦眼泪,手指却一次又一次地穿过你的身体,只能在一边着急。后来,我看到那枚戒指从上衣口袋里滑落”他接着说“在医院时,我一直想跟你说话,告诉你,我没有死。可惜,我的话,你一个字也听不到。”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你怀疑那一起事故不是偶然,甚至和这座古堡有联系。所以在重新得到身体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这座古堡的底细。”
可能有还是不相信。如果当时的小lee恰好醒来,也有可能看到那枚戒指滑落的一幕。
“如果你还不相信,那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网上的情侣blog吗?密码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它是。另外,我父亲的生日是”暗岚焦急地说出一连串家人的信息“难道小lee会知道这些?他根本就没有去过我家!”
事情确凿无疑了。
眼前这个拥有小lee的外形的男生,身体里居住的却是暗岚的灵魂与记忆。原以为生死两隔的恋人紧紧拥抱,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心跳。久违的重逢让两个人的拥抱格外漫长。
仿佛一松手,又将面临永诀。
“等等你重新得到身体?”暖言想起了弟弟“那么小lee呢?他怎么办?”
暗岚默默站在原地,神色哀伤。
“我本来是游魂,一直在医院徘徊不忍离去。后来小lee因为并发症导致心脏衰竭去世,我在他的魂魄飞散的瞬间,附在他的身体上。”
这么说来,她是彻底地失去了小lee了,幼年时便失去父母的暖言,从小照顾着唯一的弟弟小lee,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现在得知他去世了,疼痛油然而生,深深、深深地刺进身体,像忧郁的深蓝色液体,渐渐蔓延。
她缓缓蹲下去抱住膝盖,像受伤的猫咪蜷缩成小小的团,肩膀微微耸动。暗岚凝望着她消瘦的肩膀,从背后拥住暖言,在她的脖子上洛下一个吻。
“啊!你们”踏着沙滩而来的弥纱月站在不远处尴尬地戳着手。亲吻礼常见,更何况发生在暖言和小lee感情这样好的姐弟之间。可是,刚才小lee从背后吻暖言的脖子,这样的吻看上去实在是别扭。
不像姐弟,更像是恋人。
弥纱月的心底泛起一股淡淡的醋意。顾不上细想,她脱口叫暖言和小lee赶紧回燕尾堡,斯蒂芬妮出事了。
“她、她”弥纱月害怕得直发抖“她失踪了。暖言,你说这是不是那个诅咒应验了?”
暖言和暗岚同时心里一沉,说了声“先过去看看”便跟着弥纱月回到了燕尾堡。清晨时尚且平静安逸的古堡,此刻被**用黄色警示条围了起来。几个警员在斯蒂芬妮的房间——也就是案发现场进进出出。以为探长摸样的人正在盘问管家,见暖言他们三个人过来了,管家赶紧对探长说:“怀特景观,这位就是我们的新主人,纪暖言。失踪者是她的姐姐。”
这名叫怀特的警官大约四十来岁。因为长年用脑过度,他头顶的头发相当系数,目光却又为锐利,像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搜寻猎物的鹰。
他多不过来,开始简单地闻讯,一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亚裔男助理紧跟在他身后做记录。
“第一个发现房间有一样的是castle女士。那么昨晚最后一个见到斯蒂芬妮小姐的人是?”他的目光一次从暖言、暗岚、弥纱月几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又落回暖言的身上。
不知为什么,这面容兼顾东西方韵味、举止颇为优雅的女生的身上,总有一抹阴郁的气息在吸引着他,那是案件侦查人员最敏感的气息。或许斯蒂芬妮小姐只是出门游玩,或是玩人间蒸发,在找到活人或是尸体之前,这不过是一宗普通的人口失踪案件。
案件尚未定性之前,他一定嗅到了凶手的味道。
询问只是走个过场,没有找到明显的先做。现场不允许暖言他们去探视。管家第一个法相斯蒂芬妮的房间门敞开,里面凌乱,床上有明显的血迹。抽屉和包包四处翻找过,钱夹之类的贵重物品不翼而飞。
“暖言小姐,你说斯蒂芬妮小姐会不会已经”管家显然受惊不小,年纪一大把的她,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我也不知道。”暖言说“但愿这只是虚惊一场。”
刚说到这里,房间里的警员似乎有新发现,弹出半个身子俩叫走了它们的长官。暖言和弥纱月一行人被排斥在黄色警戒线外,进不得。
又恐惧有难过又着急。
“对不起,借过。”“探长先生,腾先生来了。”
“快快快,让他进来。”房间里的人迫不及待地说。
弥纱月一见到那男生熟悉的侧脸,惊讶地捂住嘴,偷偷对暖言说:“你看,你看,是那个恩呢?”
不带暖言说话,耳朵灵敏的暗岚已经走过来盘问:“谁?哪个人?你们认识?”
弥纱月冲他使了一个眼色:“是之前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一个男孩子,很绅士,他还想对你有特别在意哟。你姐姐的桃花真是走到哪儿,开到哪儿。”
于是,暗岚头顶上的活火山轰的一声爆炸了。恰好这时,藤远光也看到人群里的那样,因为有工作在身,他没有过来聊天,只是朝这边欠了欠身子,留下一个迷人的微笑。
“喂!”暗岚冲他嘀咕了一句“竟然敢打我女朋友的质疑。臭小子。”
“好啦!”暖言赶紧拉住她,怕他又说什么“女朋友”之类的话。这家伙易受刺激就妄加了身份,他现在的外貌可是小lee呢。可惜迟了点,弥纱月还是听到了,下意识地皱着眉头,觉得这话里有不妥。
在暗岚没之一的时候,弥纱月凑到暖言身边悄悄地说:“你觉不觉的先做的小lee有点怪”话音未落,藤远光和两个警员急冲冲地走过来,下楼。暖言追上去拖住走在最后面的藤远光。
“藤先生,我姐她”
一见到暖言,藤远光严肃的神情立刻多了一些温柔。他让那两个同事在车里少少等一等,然后亮了亮手中一个晃着试管的塑料袋对你有说:“我得送这个去局里化验。”
“有什么进展吗?藤先生。”
“不用叫的那么生疏,叫我远光就好了。至于案情,因为职业操守的缘故,我不能透露太多。”他略带惬意地说:“其实我之前念的是医科,现在在伦敦有一间诊所。因为探长u我的私人关系比较好,而他们正巧缺检验痕迹的人,就叫我过来帮帮忙。”
暖言恍然了大悟:“原来藤先生不是**。”
远光笑得一脸温柔,非常绅士的耸了耸肩:“当然不是,呵呵。即使不是**,我也应该对案情进展保密,这点还请你原谅。我说过,不用‘藤先生藤先生’的叫,显得好生疏,叫我远光就好了”话被凑过来的暗岚打断。
“哟,还是叫藤先生比较好吧。”吃醋的暗岚故意把手臂搭在暖言的肩膀上“叫远光太亲热了,大家又不熟。”
远光愈加尴尬,讪笑着对暖言说:“我真羡慕你,姐弟感情这么好。”
这时,车里的两位警员等得不耐烦了,大声催远光快走。对于办案人员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远光冲冲地与暖言和暗岚告别,上车离开了。见与女朋友搭讪的“情敌”终于走了暗岚长舒了一口气,孩子气地念叨:“最讨厌这种有事没事跟女生套近乎的人。”
暖言无可奈何地将暗岚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放下来。
“好了,岚。”
“我们现在是姐弟啊!”暖言叹着气说。
暗岚一愣,低下头沉吟半响后,终于抬起头来,挤出一个懂事的笑容:‘嗯。我明白了。以后在外人面前,我就叫你姐。’
“也只有这样了。”
虽然两个人都点了点头,算是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但各自心里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蛛网,灰蒙蒙的。一种无法触摸的隔阂正悄无声息地慢慢索绕在他们之间
警车远去的鸣笛声忽然提醒了暖言。
不对劲呢。
远光说“我真羡慕你,姐弟感情这么好。”他怎么知道小lee是她的弟弟?暖言根本没有介绍过,上一次遇见时,小lee也不在。退一万步说吧,从外形来看,暖言和弟弟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初见者很难联想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她暗暗地想,藤远光这个人似乎调查过她,很了解她的背景。
这个看上去彬彬有礼的男生,真是不简单。
斯蒂芬妮失踪了,生死未卜。虽然她平常对文森特恶言恶语没有好脸色,文森特还是缩在大厅的沙发里哭得十分伤心。毕竟,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啊。暖言也觉得很难过,但不会像失去小lee那样悲伤得难以自拔。
见文森特窝在角落里哭得肩膀耸动,暖言走过去正要安慰他,忽然发现他的脸上的恐惧多过悲伤。文森特拽住暖言的手,指着暗岚说:“他说的是真的!暖言,他说的是真的!那个诅咒应验了!”
“哥,你别想太多。”
“不是我想多了,是真的!第一个遭报应的是暗岚和小lee,现在轮到斯蒂芬妮了!”他陷入可怕的回忆里“好可怕下一个出事的会是谁?会不会就是我?”
文森特害怕地抱住头,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朝沙发的更深处躲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哥哥的暖言,看到旁边的弥纱月也是一脸煞白。
“你也相信那个诅咒?”她问。
弥纱月显然很害怕,她不安地槎着手指,眼神飘忽不定地说:“起初暗岚出事,现在斯蒂芬妮又坦白说,暖言,听小lee那么一说,我真的有点心慌呢。”
“不如这样。”暖言咬了咬嘴唇,拿定主意“你们都回伦敦去,离我远一点或许会安全一些。”
“那你呢?”弥纱月迟疑地问。
“我当然留在这里。如果这座古堡真的跟暗岚的死和斯蒂芬妮的失踪有关,那我的逃跑,不是会害了大家吗?”暖言毅然地扛了责任“总得有个人来解决啊。”
正说着,电话响了。暖言接通了,居然是父亲打过来的。父亲已经知道了斯蒂芬妮的事情,明天会亲自来跟**交涉,尽快找到斯蒂芬妮的下落。父亲希望文森特能尽快回去,至于暖言什么时候回伦敦,他是这样说的:“我不会对你做任何要求,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放手去做。爸爸会在精神上和金钱上给予你双重支持。”
她一时梗咽,这么多年俩,好像第一次与父亲聊到有关“心”的话题。他们一直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相互关心着,又相互客气着。
因为是被收养的孩子,暖言从小就在学习上用功努力,待人接物时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便会失去这唯一残存的家。这是第一次,父亲不再用命令的语气和她说话,而是如此的慈祥。暖言赶紧道谢:“谢谢爸爸。您难道不担心,我会去做危险的事情?”
“不是不担心,”父亲说“是担心也没有用。你想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我太了解你了,暖言,你骨子里流着我的血。”说到这里,他推说要开会,挂掉了电话。剩下暖言傻傻地握着电话出神。
暖言,你骨子里流着我的血。
父亲刚刚这么说。可是,可是他们不是养父女的关系吗?
"怎么了,暖言?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他说什么了?”暗岚问。
“好了,就这样吧。”暖言摸摸她的头,潜意识里,他只要看到小lee这张脸,就忍不住会有疼爱的念头。暗岚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十分强势,他很不喜欢暖言用这种“你什么也不懂”的语气和动作来敷衍他。
“够了。别把我当成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