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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细小的粉尘在突然照射进来的光线中飞扬跳动,那尘封许久的历史的真相似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脚下的木头早已腐朽,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吱的声音。 银俊昊缓缓地走到钟边,那早已灰蒙蒙的钟面上淡淡地映出一个男孩的背影。 银俊昊停了下来,仰头凝视他。 风中传来轻轻的对话声,随着那开始走动的时针越来越清晰 "姐姐,你的纽扣我找到了。" "哦,是吗?" "你告诉我在钟楼上,我就去那边找的。它在钟楼的最顶端。" "怎么会在那里?" "我也不知道。" 浅黄的落满灰尘的镜面上,男孩缓缓转过头来,眼神落寞而悲伤地望着来人。 "阿木?"尽管早已猜到,可是看到那如死灰般哀伤的眼神,银俊昊的心还是不禁为之一怔。 男孩在镜中缓缓点点头。 "你姐姐要我来带你回去!"银俊昊双手暗暗握紧,越来越多的法力在手中隐隐聚集。 他呆呆站在那里,嘴里喃喃重复着银俊昊的话:"姐姐?"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陡然惊恐,不停地向后退去。 鬼气在钟楼迅速弥漫开来。 "你不能带走他!" 一个尖厉的声音从钟楼的另一侧如电般闪过,紧接着却是一个温柔而脆弱的声音响起。 "姐姐,让他走吧!你已经留了他这么久!" "不能!"本来如风般轻灵的声音突然变得如夜枭的哭喊。 银俊昊淡漠地看着钟楼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太阳光芒,黑色浓郁阴冷的鬼之怨气在身边渐渐凝结。 他举起双手,合十在胸,瞬间他的掌心爆发出灿如盛夏般的红色光芒。飞速舞动的指尖如同莲花绽放,悲哀的灵魂开始颤抖,风中传来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女孩的凄厉叫声越来越清晰。 "不要,我绝不会让你带走他!" 仿佛忍着烈火焚身的煎熬,女孩的声音变得更加凄惨:"你敢放他走我会诅咒你一辈子!"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好像都和着血,从她的嘴里发出来,声音如同失去音准的琴。回音在耳边不断拖长,终于,那一声声如午夜幽灵的哀号变得冰凉而软弱。 "不!求求你!让他留下来吧!" "姐姐,放过他吧!他不属于我们!" 妹妹温柔地哭泣着,声音无比悲伤,让人心碎。 "你们只是鬼魂,禁锢了他这么久,难道还不够吗?"手中光芒流动,银俊昊却迟疑没有出手。 不为其他,只因那镜中的男孩缓缓摇头。 他沉重地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难道你不愿转世投胎,难道你愿意这样生生世世被禁锢在这个钟楼陪伴这两只怨鬼吗? "不够啊!怎么会够!他要生生世世陪着我们,对吗?妹妹!"姐姐狂笑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哈哈!而且你不要忘了,他现在也是一只鬼魂啊!" "姐姐,为什么你不放过他呢?"妹妹哭喊着,"放过他,你也是爱过他的啊!" 姐姐的声音宛如陷入绝境中一样疯狂。 "不,还不够。白鬼答应过我,只要我出卖自己的灵魂,他就会永远属于我。" 银俊昊微一皱眉,再无迟疑,双掌轰然击出。 白鬼?又是那个家伙! 光芒聚集,巨大的能量掀起银俊昊满头发丝,在狂烈的风火中凌乱飞舞。 如同地狱般幽黑的鬼气一瞬间灰飞湮灭,凄厉的叫声震得银俊昊耳膜几乎破裂。 光芒如洗净尘埃的海水,笼罩着整个钟楼长年累积的怨黑之气被彻底毁灭。 浑厚而悠远的钟声响彻整个学院! 圣光学园已经60年没有响过的大钟再度发声,或远或近听到了声音的人都为之一惊。 正在教室里补习的f班众人也都吓了一跳,纷纷探头出去看向钟声传来的地方。 "怎么可能?我没有听错吧。学校的钟楼竟然响了?"巫婆玲睁大眼睛跟朱大常对视一眼。 大姐大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难道,难道是阿木?她向钟楼狂奔而去,所有人都为大姐大反常的举动吃了一惊。 校园的一角,水谣轻轻拉了拉水幕蓝的衣袖,微微瑟缩了一下。 "哥,那钟响了" 为什么?自己的身边发生的事情越来越诡异,都已经分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了,现在连多年未响的大钟也出现这样的异常情况。难道这是预示着巨大的灾难已无可避免了吗? "沉沦吧!苏醒吧!我的爱人!" 来自地狱的狂妄声音回荡在她心底,一次次撞击她的灵魂,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自己的身体一般,是怎样不甘沉睡的灵魂啊!身体里面那叫嚣的力量让自己无比害怕却又似乎无比兴奋。 水谣紧咬双唇,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巨大的隐忍已经让她紧握的指骨泛白,冷汗簌簌而下。 水幕蓝不发一言,却在第一时间紧紧抓牢水谣的手,望着水谣紧闭的双眸,感受着她不停颤抖的双手,继而伸出有力的双臂将女孩紧紧搂在胸口。 他很清楚那带着魔力的钟声有着怎样蛊惑人心的力量。搂着水谣瑟瑟发抖的身体,水幕蓝的心宛如被刀割一般。 秋风中红叶满天飘零,男孩搂住女孩的画面有说不出的凄绝孤美。 柔弱的水谣,那个总是需要自己保护的水谣,那个一个小动作都牵动自己的心的水谣,永远不要变多好 永远这样该多好。 钟声渐渐远去,在水幕蓝怀中的水谣这才虚脱般平静下来。感觉到水谣逐渐恢复正常,水幕蓝缓缓放开女孩的身体,伸出手指温柔地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2 钟楼里,银俊昊注视着眼前站立的淡色人影。 阳光下的灵魂是不能停留太长时间的。 "投胎去吧!"他淡淡地说着。干净而纯粹的灵魂不应该留在这种地方,会有天使来接阿木走的。 阿木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原来灵魂所寄居的钟面。那里面的时针跟分针已碎成几片了。 "她们和我在这里面住了好多年呢" 银俊昊看着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留恋。 阿木原本苍白的灵魂似乎突然有了血色,他伸出快要消失的淡淡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伸出双手比了一颗心的形状,指了指身后的那只钟。 他想要取出钟里面那已经断做几截的时针跟分针,却因为是魂魄而无法做到。 男孩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这个,就交给你吧,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们,它们非常重要的哦" 他微笑着朝银俊昊点点头,下一束阳光照射前,越来越浅的身影化为一摊粉末,落在积满灰尘的木地板上。 银俊昊走近那个钟,原本完整的秒针也突然断裂成碎片了。 地上流动着淡淡的魂力,渐渐显出几个字来- 谢谢你。但我不愿离开,我爱她们! 字迹渐渐在风中模糊,如飘散的柳絮随风而逝。 银俊昊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结局。他闭上了眼睛,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慢慢泛起一丝苦笑。 他不该来这里。 "你确实不该来这里。"一个尖锐的得意的声音响起。 "谁?"银俊昊迅速张开眼睛。 白鬼那飘动着血色的浮肿双眼映入眼帘。 他张狂地大笑:"就算你解开了第一个校园传说,对我的计划也没有丝毫影响,我们伟大的紫后苏醒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不会让你如愿。"银俊昊握紧了拳头,指尖深深嵌入肉里。 "不用这么看着我,你以为失去了血剑的封魔人我还会放在眼里吗?你现在在我眼中比一个死人好不了多少。但我现在不会动你。我要被誉为本世纪最出色的封魔人亲眼看看你们银之族的没落,亲身感受阿修罗复活后颠覆世界的力量,我要你亲身受这痛苦,所以你现在还得给我好好活着啊!" 说完这话,白鬼讥讽一笑,随即消失在了钟楼上。 越握越紧的拳头早已忘了松开,银俊昊呆呆矗立在钟楼里,孤独的影子被越来越淡的阳光拉得长长的。 凌乱的脚步声自钟楼下传来,银俊昊回过神来,大姐大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眼前。 "阿木他呢?"大姐大还喘不过气来,却在看到银俊昊的时候一动也不敢动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的灵魂已经得到救赎了。"银俊昊淡淡地说道,转过身自那面大钟里取出早已化作一团碎片的时针、分针以及秒针,递了过去。 "这是他的东西,你拿去吧。" 虽然阿木叮嘱他仔细收好,但是这东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处,还是给大姐大做个纪念吧。 大姐大颤抖着蹲下身去,眼泪落在干燥的地面上,晕开一个个湿印。 再没有多看身后的人一眼,银俊昊一步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3 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阴霾,乌云连绵缱绻,在天空变幻出各种诡异的形状。 钟楼旁的老槐树下远远站了一个人影。 银俊昊走近影。 两人面对面站立着。 "从小我跟你一起长大,我虽然是你的影,可我从不认为自己比你差!"影看着银俊昊的眼睛说。 "你确实不差。"望着影手上那故意亮出来的血剑,剑身红光流转,光华万千,银俊昊微微一笑。 "看来血剑找到了比我更好的主人。" 影笑了笑,不无遗憾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后果。现在如果回头的话,还来得及。" 说完最后一句话,影有些紧张地望着银俊昊,长老从来没有这样宽容过一个族人,银俊昊是一个例外。 看到影那些有些不甘的神色:"你可以告诉长老,我只是选择了自己该走的路。" "就算错也要走下去?"影有些疑惑地追问,"封魔人不能有爱,这是最大的禁忌你忘了吗?" "不,你错了。封魔人不是不能有爱。只是封魔人该有的是大爱,为了那种博爱众生的爱要牺牲自己的爱情我做不到!这一次,我只听从我的心,哪怕最后只余白骨我也不后悔。" 银俊昊学着刚才钟楼里面的男孩一般指指自己的心口。 这样决绝的态度让影也不禁为之动容。 爱真的有那般神奇的力量吗?哪怕身化白骨,要背叛自己的家族也在所不惜? 望着银俊昊一脸平静而恬淡的神色,影终于明白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希望你会是例外。"最后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看银俊昊一眼,影收回手中亮丽锋锐的血剑缓缓走远。 4 星星零落地散布在空中,无限寂寥。 清风吹动粉色的窗纱,紫色的百合花摇曳倾国姿容,满室馨香。 水幕蓝温柔地牵起嘴角,他的目光一动不动注视着睡梦中的小公主,梦中的她安详又甜美,如瀑布般的紫发静静流淌在丝质的枕巾上,如一幅绝美的画。绛红的娇唇微微嘟起,仿佛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水幕蓝这样猜测着,轻柔地抚弄着她的头发。 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昨天校园里的那一幕,无助的水谣那样在他怀中颤抖着与内心的恶魔战斗,这一切都让他万分心疼,却又毫无办法。他长期隐藏在没有度数镜片后的双眸透出深深的眷恋光华。 水幕蓝取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妖艳绝伦的秀美小脸就那样静静地,静静地躺在他身下。深深的爱恋让他缓缓低下头,一点点,嘴唇轻碰那柔软的甜美。一瞬间,脑海中仿佛烟花绽放。水幕蓝放任自己将这个浅浅的晚安吻变得深沉而疯狂。 身下的女孩皱了皱眉头,喉间发出"嘤"的一声呓语。虽然很小的声音,但也足以让他恢复理智,双臂缓缓地将自己快要压到妹妹的身上的身体支撑起来。水幕蓝大口地喘着气,汗水也顺着额前的长发掉落下来。 身后突然"啪"的一声。 蓦然回头,一张比死人还要苍白的脸孔正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窗朝他阴阴地笑着。 白鬼? 水幕蓝心中一惊,忙站起身挡住床,挡住那个正在酣睡的人影。 "你来干什么?"水幕蓝皱眉低吼道。 白鬼森冷一笑,身体自透明的玻璃窗缓缓地沉入室内。本来清淡芬香的室内空气立马被浓重的血腥味所取代。 "鬼界至高无上的紫后就要苏醒,她寄居的身体我自然是要常来照看,免得出了什么差错!"白鬼得意地扭着头说。他诡异的声音仿佛金属互相刮过,让人心中无比难受。 "哈!我们的封魔人也来了。正好,一起看看我们的紫后如何一步步复活吧!" 银俊昊?水幕蓝心中又是一惊。那本来平淡无波的墙面上便又透出了一个人影。 他淡淡地抱手站立在屋角,眼神有些怔怔地望着水幕蓝,似乎不太愿意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 "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银俊昊冷冷地问。 水幕蓝将头侧到一边:"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白鬼笑嘻嘻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又望了一眼眼皮越来越迅速跳动的梦中女孩,心中不禁得意万分。等一下你们就会看到,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类,选择跟鬼族作对,就是选择走向死亡的坟墓。 "啊!哥哥,啊!爸爸,妈妈,不,不"睡梦中的水谣突然双手急速伸向天空挥舞,整个人都在抽搐着。 "不,不,不"她发出大声的呓语,狂乱地摇动着头,紫色的发丝在缎子一般的丝绸上辗压出一圈圈美丽的氤氲。 水幕蓝忙弯腰按住她舞动的肩膀,女孩的手指找到发泄口,指甲深深地掐入他的背部。 "谣!谣!" 银俊昊快步走到床边,伸出手来想要用自己的法力压制水谣体内的鬼族苏醒。 镇静的白色银光刚刚在手掌酝酿,却被水幕蓝"啪"的一声打掉他伸向水谣的手。 "别碰她。"对上水幕蓝那压抑痛苦的双眸。 银俊昊苦笑:"你就这样看着她痛苦?" 水幕蓝犹豫了一下,又望了望一旁笑得一脸奸诈等着看好戏的白鬼,咬咬牙冲着银俊昊点点头。 哥哥的手一点点放开,俊昊的手缓缓带着圣洁的镇静光芒压入女孩的身体。就在那光芒完全入体的刹那,水谣蓦然睁开眼睛,紫色的眸子异光大盛。她一把抓住眼前的男人,劲道大得出奇。 "啊!你终于还是来了。"看清眼前的人脸,水谣的脸上透出一丝欣喜。 她的指甲变深变长,刺入银俊昊的臂膀,从那紫色的指甲周围透出了殷红的血液。 水谣浑然不觉,仿佛在看他,又仿佛看的不是他。 她的眸中满是狂乱,她欣喜地叫道:"阿修罗,你终于来了。母后终于等到你了。" 银俊昊神色一变,一旁静立良久的白鬼却突然大笑起来:"快了,快了,我们的紫后就要回来了。" 水谣迷离的双眼紧紧盯着银俊昊,她抽出自己插入他身体的指甲,轻轻地用双臂环绕他的肩头,慢慢地闭上眼睛将唇印向他的额头。 电光火石间,一旁沉默良久的水幕蓝突然用力自银俊昊的手中抢过水谣的身体。 "谣,我是哥哥啊,你不记得了吗?"他紧紧扶着水谣的双肩,试图将她摇醒。 担心、焦虑、害怕,一瞬间全写在他的脸上。 "你?你?哥哥?"水谣迷乱又空洞的眼神迷蒙地盯着水幕蓝,又转回头看了看银俊昊。 "哥哥?哥哥?"她喃喃自语了两声,声音越来越弱,妖异的双眸再次闭上陷入了沉睡。 水幕蓝抹了抹额上的虚汗,刚才的状况差点掏空了他的气力。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两人回过神来,白鬼却在说完那句话后不知所踪。 "怎么样才能救她?"水幕蓝望着一旁站立的银俊昊道。 "必须摧毁祭坛,只要阿修罗不复活,紫鬼也就会被继续封印。"银俊昊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水谣的脸上,眼神中透露出疼惜爱怜。 "我怕撑不到那天了。"水幕蓝将水谣放好,轻轻地帮她盖上被子。 "你也看到了她刚才的状况。"水幕蓝淡淡地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可以走了,你肩负着银之族的使命,你要摧毁祭坛拯救全人类,可我只要救我的妹妹,我会找到办法救她的,不用其他人操心。" "我喜欢水谣,我不会放任她越来越疯狂。我会救她。" 一坐一站的两个男人默默对视,眼光交会处火花闪动。 这样的僵持里,一旁有了动静。 "哥!咦?俊昊?" 床上苏醒的水谣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却掩饰不住看到银俊昊时惊喜的目光。 坐在她身旁的水幕蓝神色黯然,紧握的拳头青筋凸起。 "我说过会守护你的,我就一定会做到。"银俊昊走到床头的那一边坐下,微笑着握住水谣的另一只手。 银俊昊夺走了女孩全部目光和注意力,那样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对视着。他们的中间已是插不下任何多余的目光与人影。 水幕蓝觉得自己仿佛突然陷入阴影中的弃儿,周围的一切顿时黑了,那唯一的光源来自妹妹如花的笑靥。她笑得那么灿烂,眼睛中的笑意蔓延开来,一直到她的发丝,她全身都沐浴在圣洁的光芒之中,那是快乐的光芒。 可那笑容却不是给自己的。 心,仿佛琉璃寸寸破碎。 他甚至听到了那咯嘣咯嘣碎裂的声音。 那样清脆的粉碎的声音。 他苦笑无声,暗黑色浓郁苦汁缓缓流入心底,水幕蓝一点点自那间房退出去,再退出去。 屋子的大厅中坐着神态安详的父母。电视机的屏幕上只剩片片雪花,他们却依然坐在沙发上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你要记住,我给你的力量只是让你寻找祭坛,而不是满足你那小小的卑微欲望。" 白鬼曾经说过的话一瞬间清晰地在他脑海中闪现。 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父亲母亲突然身体一歪,瘫软下来幻化为两只人偶。 水幕蓝面色凝重地走过去,神情复杂地扶起那两只人偶放到眼前低头凝视。 爸,妈,我一定会手刃白鬼,为你们报仇的! 水幕蓝摘下眼镜,任两行清泪自眼角划过。 水谣,你可知道,从你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5 f班今天有些不同,大姐大自从那天从钟楼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安静,大家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提起什么入班测试了。 低气压在教室弥漫开来。 水谣低着头走进教室,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再不来上学只怕老师那里也说不过去了。 师朝阳适时出现在门口,眼光扫过。 银俊昊那家伙又没有来。 他习惯性地拿出打火机擦燃火花。 竟然是水谣,她来上学了? 杀了她,紫鬼就不会复活了,这是为了全人类的事业。 可是—— 为了保护他,俊昊失去了家族的身份,失去了象征封魔人的血剑,如果此刻自己这样出手管不了那么多了,杀了她,有更多的人能活下来。 师朝阳心念一动,一个特种部队专用的解刀自衣袖滑落到手心。 "水谣,你出来一下,老师有话问你!"师朝阳在门口板着脸叫道。 "是!" 她抬起了头,随着他走了出去,刘小枫停下转动的篮球,若有所思地看向那离开的身影。 校园僻静的一角,没有人经过的地方。 这条通往后山树林的沥青小路,像一块镶满碎钻的黑色地毯。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粘在路面的小石子发出灼热耀目的光芒。 水谣用脚蹭了蹭地上的小石子,纹丝不动。 "老师,究竟什么事情?"落寞的紫色眸子低垂下来,静立树前的消瘦身体和满地的樱花融为一幅紫红的水彩画。 师朝阳一瞬间有些惊异于那样的美丽,可是也只是一刹那而已,他有足够的理智做到银俊昊做不到的事情。 手上的刀片寒光闪过。 水谣眼角瞥到那光。 一只手自空中截下那绝对致命的一击。 圆圆的篮球在沥青的路面上跳了两下,骨碌碌滚了老远 刘小枫冷冷地看着师朝阳:"这是银俊昊的责任,你不要多事!我相信他有解决这件事情的能力,我从小就在暗处看着他,跟他一起长大,他不是需要别人操心的人!" 师朝阳的手被松开,手腕上赫然印了几个鲜红的手指印。 "对不起,一时情急,下手重了一些。" 师朝阳虽然是特种部队出身,可此刻也是在心里痛得七上八下龇牙咧嘴。 此时,水谣却凄凉地笑出声来:"原来我这么不受欢迎,你们都想要我死。" 她的笑容绝望而无奈,一点一点从嘴角绽开,在那张绝美的容颜上仿佛开出了一朵惨白的昙花,刹那间就被悲伤覆盖,湿漉漉的。 原来所有的人都在骗她,说不在乎她的改变,说要保护她,说要爱着她哥哥的微笑,俊昊的沉默,大概也都只是掩盖内心痛苦的表现吧?谁会欣然接受一个妖怪成为自己的亲人和爱人? 就连自己一向信赖的老师不也想亲手杀死她吗? 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吧哥哥,对不起。俊昊,对不起。我不该再拖累你们,我、我 泪水从水谣的两颊不停滑落下来,望着女孩眼中渗出的晶莹泪珠,师朝阳突然觉得刚才的自己是个十足的烂人。 "走吧,回去上课。"刘小枫走过去,扶住她的肩。 两人落寞的身影在前面缓缓而行,师朝阳远远站在他们身后,手中掉落下碎成两半的匕首。 6 一盏摇摇欲坠的昏黄瓦灯在有些潮湿破旧的屋顶上荡来荡去。 窗外下着大雨,电闪雷鸣。 风吹开了窗户,瓦灯晃得更加厉害,发出吱吱的声音。 一些短短的雨丝飘到埋头伏案的人身上,白色的衬衫就此嵌入一点透明,然后越来越多。 他抬起头来,眼中血丝弥漫,重重地合上了手上那本书。 没有,还是没有! 水幕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此时此刻,他的书桌与床上全都放满了各类有关鬼族的书籍。从中古世纪的十戒,到近代的阿修罗传。可是,没有紫鬼,没有阿修罗的父母,没有任何一本书写出了阿修罗的来历。 都是些废物! 他沉着脸,突然猛地转头将桌上的那些书籍一把扫到了地上。 夜凉如水。 隔壁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水幕蓝抬头,忽然想起这样的雷雨之夜,妹妹一定会害怕地跑去爸爸妈妈的房间。 糟糕—— 来不及细想,水幕蓝立刻起身冲了出去。 卧室的房门大开着,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窗外的闪电映亮了跌坐在地上的水谣那张惨白的脸。 "不、不怎么会这样" 她瞪大了双眼,呆呆看着床上并卧着的父母那毫无生气的躯体。 水幕蓝叹了口气,过去将水谣从地上扶了起来:"谣,别害怕,他们不是我们的爸爸妈妈。" 水谣慢慢扭过头来,仍然陷在震惊之中。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你看。"水幕蓝走到床边,轻轻一扬手,床上的躯体在下一刻化作了两个人形木偶。 "爸爸妈妈早就不在了,在我们参加探险的那夜白鬼杀了他们。" 水幕蓝抱着妹妹冰冷的身体,慢慢闭上了眼睛:"水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哥哥会一辈子照顾你的,谣,答应我,不要伤心了。" 一抹苍白的微笑浮现在水谣的脸上,闪烁的灯光在她绝美的容颜上映出一片忽明忽暗的阴影。她缓缓拿过那两个长手臂的人形木偶贴在心口。 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水谣恨自己,当一切都记起来的时候,她恨死自己了。 如果不是一时好奇去参加金晶的冒险社团,如果不是恰巧闯入白鬼设下的复活紫鬼的祭坛,爸爸妈妈也不会被那个恶魔害死,哥哥更加不会成为别人操纵的傀儡,自己也更不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 水谣忽然抬起头来,泪痕未干的脸上带着疲惫:"哥,我好累,能送我回去休息吗?" 水幕蓝心疼地点了点头,小心地抱着妹妹,送她回房间。 "好好休息。" "哥,晚安。" 房门合上,只剩下床头的一盏小灯还在发出微弱的黄光。 水谣抬起手,晶莹的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粉色划痕,天知道一刻钟前这个手腕还血肉模糊,一瞬间大肆喷出鲜红的血液,卫生间里面白色的瓷砖全都染上了点点殷红,仿佛雪中的红梅。 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死。 "哥,怎么办?我真的会变成鬼吗?" 床上的人影小小的,蜷缩成一团,喃喃自语。原本不大的床铺突然仿佛大海汪洋,她被困在那个汪洋中心的岛屿,出不去,也等不到救援。 血一点一滴流出体外,体温急速被带离身体,而意识也渐渐昏迷只是即使血流完了,她也死不了 屋外,还是不太放心妹妹的水幕蓝返回正欲敲门,他的手就那样直直悬在空中,水谣的声音轻轻地自门内传来,尽管那声音轻得如同一缕青烟,可是还是清清楚楚刻入他的脑中。 "哥,怎么办?我真的会变成鬼了吗?" 揪心的痛苦如锐利的钢针一般刺入他的心脏,他转过身几乎不能呼吸,后背紧紧靠在墙上,身体一点点滑落。 浓稠的黑色痛楚清晰地烙在他眼底,走回自己的房间,一本本拾起地上被他扫落的书籍,水幕蓝无声地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7 黄昏。落阳的余晖在f班所在的老房子屋顶上打出淡金色的光晕。 "谣。" 银俊昊站在女孩的身后。f班的其他人已经很识趣的,一个个该闪哪儿闪哪儿。 最后一个走的人是刘小枫,他站在门口回头望过去,那在夕阳余晖中站立的二人仿佛世间最完美的雕塑。如果水谣没有被紫鬼附体,如果银俊昊不是封魔人,那么,也许他会真心地祝福那天下无双的一对。 可是—— 他摇摇头,嘴角几乎不可见地勾起一丝嘲讽,缓缓带上教室的门。 水谣低头站在他身前,他们的距离不到一步,可是却突然感觉好远。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血液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她是个怪物,她不是人,她连死的权利也没有了。她抽动的肩让银俊昊呆呆立在原地,悬空的手无法再往前伸出一寸。 她在哭,而他,学不会安慰。 "谣,一切都会没事的。" "我很害怕,我怕我自己,我怕脑中的那个声音。"水谣突然转过头,紫眸中充满了绝望跟痛苦。 她大叫起来。 "为什么你不干脆杀了我?我身体里住着的是鬼族,我怕我自己现在的样子啊!" 她的眼泪一颗颗自脸颊滑落。那是哭泣的水晶,在地上摔得粉碎。 银俊昊上前一步将女孩拥入自己的怀中紧紧抱住,她纤瘦的身体在他怀中颤抖不已,银俊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我会找出救你的方法,谣,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女孩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自从知道自己身体里面住着鬼族后,她已经不知多少次以泪洗面了。 那双手,杀过人的手,她洗得连皮都快要搓掉了,可是还是闻得到,还是看得到,血的腥味,艳丽的红,妖冶的红,让她心中某个地方不甘沉睡的灵魂蠢蠢欲动的红。 "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你会没事的。"银俊昊温柔的气息在她耳边拂过,水谣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轻轻地点点头。 "别哭了,好吗?"银俊昊伸出手指,为水谣拭去颊边的泪珠。 "嗯。"水谣故意将脸在他的胸口转了两圈,眼泪鼻涕全擦到了银俊昊的白色衬衫上。 "呵呵呵!"水谣抬起头开心地笑了。银俊昊的脸一下子苦了下来,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 "俊昊,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对吗?"水谣看着男孩琉璃般的眼睛,带着不确定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傻瓜,怎么到现在还在问这个问题?"银俊昊呆了一下,看到水谣的眼中闪过一丝好笑的神色。 "可是"他不是没有反复过,前一秒还对自己关切不已,可后一秒他却冷漠地说不可能在一起。 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银俊昊脸上泛起心疼的微笑。 "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除非是你先不要我。"俊昊望着水谣,郑重地许下承诺,"我银俊昊,在此向银之族的先祖起誓,只要你将水谣留在我身边,只要她好好地活下去,我愿意放弃我现在所有的一切" 一只柔软的小手快速地按在了他的嘴唇上,水谣神色有些慌张。 "你这是干吗!我没有要你发这样的誓言,我,我"看着她一脸紧张,银俊昊的神色更加柔和。 就是这样的眼神,信赖与爱慕。 她的双眼是天空最亮的星星,她看着他的时候,就算全世界都失去了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的眼神一直凝望着他,在他看得到的位置。 水谣,你只要站在原地就好,其他的,有我。 他的双手抚上那柔软的如花般娇嫩的面颊,深深地吻了下去。 我银俊昊,在此向银之族的先祖起誓,只要你将水谣留在我身边,只要她好好地活下去,我愿意放弃我现在所有的一切 哪怕化为白骨也在所不惜 窗外,寂寞的樱花片片飘落,隐含着粉红的无声微笑。 8 又是天台,依旧无风,大姐大与银俊昊静静地对立着。 "第二个校园传说,能告诉我吗?"银俊昊伸出两个指头。 "你还没有通过入班测试!"大姐大说得有些心虚。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们还要为这样的小事情而任性吗?难道你宁愿放任白鬼危害人类,也要守住你从老守塔人那里听来的校园传说?" "你怎么会知道老守塔人?"杨月如心中一惊。 弟弟阿木出事以后,她经常在老钟楼附近徘徊,终于有一天,让她遇到了一个自称守塔人的老者,并且告诉了她三个校园传说的秘密。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大姐大疑惑地问,"你是不是驱鬼的封魔人?老守塔人说将来会有一个封魔人来问我这三个秘密,帮我把阿木解救出来,那就是你对不对?" 一连串的疑问立刻豁然开朗,杨月如兴奋得瞪大了眼睛。 银俊昊心中一动,他也是得到长老的指示,才来找大姐大的。难道整件事情都是长老在背后操纵?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破坏阿修罗复活的关键呢? 无法解答的疑问在银俊昊的脑中徘徊,他隐约觉得这一切的背后,似乎藏着更大的阴谋 看到银俊昊微微变色的脸庞,大姐大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原来你真的是传说中的封魔人,不然也不可能有这个能力从鬼族爪下救我,更不可能有胆子独闯钟楼。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圣光呢?" "这些都不重要,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银俊昊定了定神,淡淡开口,"能否请你先告诉我第二个传说,因为这对我至关重要。" 大姐大望着银俊昊,他漆黑的星眸中闪着坚定与智慧的光芒。 半晌,大姐大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9 银俊昊的摩托开得飞快,周围的景物迅速自两旁滑过。 "校园的第二个秘密,叫做‘跨越时空的爱恋‘,据说在学校的某一个角落,有扇通往时间彼岸的大门,只要能够找到特殊的钥匙,就可以打开那扇神秘之门。至于门后面藏着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银俊昊,你确定要去冒险吗?" "如果害怕,我就不会来找你。" "好吧,虽然那个入口在哪里我不清楚,但是老守塔人留下了一个提示,据说西岸的海湾上有一块白色的石头,上面有奇怪的文字,就是跟入口有关的神谕,你可以去那里找找。" 大姐大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银俊昊皱了皱眉头,一脚踩下了油门。路过的房屋越来越矮,树木越来越稀疏,他的目标是海滩,可是似乎 银俊昊将摩托车停下,仔细打量周围的一切。待看清楚街道上大大的路牌后,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果然是迷路了。 他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左看右看。 左边,还是右边? 晚上的路人本来就很少,三三两两的路人走过,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没事站在路中央似乎看起来并不像白痴的大帅哥。 左边?还是右边? 他掏出一枚硬币,人头左,数字右。 硬币被抛向空中,带起一道银色的弧线